哑巴侍卫带球跑 哑巴侍卫带球跑 第41章
作者:问尘九日
可她知道,男人们给她什么,便一定会从她这儿夺去些什么,吃完了梨,丹心忽地便又到外头去了。
沈却以为她又去帮人洗衣裳,因此解了外裳,便卧进了褥子里去。
他近来极其嗜睡,这船上也没什么可玩可看了,因此日头一落下去,人大多也就睡下了。
可没等沈却睡实,却听见那丹心复又掀帘进舱来,而后跪在他褥子边上,不发一言地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舱里这会儿没点灯,四下昏暗暗的,沈却一开始没看清,直到撑起身子,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忙按住了她解衣带的手,瞪大了眼看着她。
“郎君借奴二两银,又分与奴梨,”她的眼里毫无波澜,轻描淡写地,“不是就想同奴干这事儿吗?”
沈却连忙摇了摇头。
“奴身上擦洗过了的,”丹心慢缓缓地说,“不脏。”
舱内另一头的汉子们听见他这边动静,顿时便起了哄,朝着他这头吹了几声变调的口哨。
“少侠,您说咱们这些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下?”那老四揶揄他道,“走走走,都到外头溜溜风去,免得打搅了咱大人的好事。”
沈却眉头立起来,急匆匆地朝着丹心比划,可惜无论他怎样比划,她也读不懂,下一刻反而牵过他手,教他拿掌心贴着自己胸膛。
“您真不想吗?”
沈却眼里半点**也没有,手心像是叫那炉火烫着了,飞快地收了回去,而后又抓起枕侧的那只弯刀,用刀鞘对着她。
他不会说话,可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搭救她一把,并不是为了欲。
丹心眼里的诧异与惊愕只是一闪而过,明白过来后,她便合了衣,起身又退到他脚下:“是奴唐突了。”
可沈却这一举动,却看得另一头的汉子们目瞪口呆,在他们眼里,这是送上来的好事,那姐儿连衣裳都自己解了,怎么还有男人能耐得住?
“你傻啦,”见沈却这般,老四倒咬牙替他可惜上了,“银子也花了,东西也送了,你不在她身上弄点甜头吗?”
沈却收起那刀,低头不应。
“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的呆子,”有个汉子不禁感叹了句,“那好歹是个姐儿啊,这还不得弄回本来?”
除了几个煮饭的婆子,这一船都是汉子,唯独这么一个姐儿,偏偏又被沈却护着,这哑巴看似孱弱,揍起人来可丝毫不含糊。
他们几个平日里见着这姐儿进进出出的,看的眼馋心痒,自己吃不到手便算了,如今见这哑巴又是个没福分的,送上门的鸭子他说丢就给丢了,简直个个气得都要吐血。
*
转眼便已离京半个来月了,沈却梦里都在想那雁王府,想他的兰苼院,他的王爷、师兄、师父、远志……
沈落留下的那件外袍上属于他的气味已经淡得几乎闻不见了,他离京都越来越远,可心里的思念与惆怅却愈发膨胀。
这儿没人看得懂他说话,更没人懂他,他就像是一株无根浮萍,在这辽远的江河之上漂荡,躲不过是死,躲过了,他也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王府、殿下、阿兄、师父……到最后恐怕都会沦为他的一场梦,直到他们也将自己遗忘,一切都会随风淡去。
他好久没觉得这般孤独过了。
沈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辰睡着的,他近来精神还是不济,脑子也钝钝的,又嗜睡,夜梦也多,时常梦见自己还缩在那漆黑暗层里,又敲又挠了好久都没人应。
半夜里,有只手忽然碰到他肩上,沈却一下便惊醒过来,发了狠地攥住了那人的指头,另一手则碰在刀柄上。
女人吃痛,“嘶”地倒吸了口凉气,急急地解释道:“是我,丹心。”
沈却以为她又要故技重施,于是无奈地盯住她眼,却见这姐儿忽地俯身下来,在他耳边:“外头好像出事了。”
沈却怔了怔,这才发现这船行的方向不对。
今夜月明星稀,风不大水不急,这商船照理是不停泊的,况且就算要停泊,那也是不等天黑便进港去了。
这会儿夜半三更,这船怎么会斜着往岸边靠去呢?
沈却立即合衣起身,同丹心一道出去看了眼,两人才刚出舱,便见一个水手迎上前来,劈头盖脸地骂道:“找死呢你俩?方才来了艘快马船,上头的官爷下了令了,要这运河上大小船只都靠岸停泊,一艘一艘地排查。”
“你们这些连过所也没拿的,还不快找个地儿躲起来,被捉着了,只怕到时候连我们也要被连累。”
丹心忙问:“要查什么,那官爷可有透漏一二?”
“谁晓得,”那水手恶狠狠道,“出来跑船这么久,也没遇见过这种事,你俩快回舱去!”
两人于是只好又退回到舱里去。
那叫老四的汉子才刚出去解手,这会儿也被赶了回来,开口便道:“我的亲娘呐,听说是这运河上藏了个逃犯哩,我才刚看见那掌舵的手上拿了张海捕文书,刚想凑上前去看一眼,便被他们赶回来了。”
“你们说这得是个啥样的逃犯,竟要这般兴师动众地来缉拿?”
沈却本就心乱得厉害,这会儿听他阐述过后,心里已凉了半截。
他是雁王心腹,知悉他太多秘密了,可沈却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会这般苦心极力地来要自己的命。
这船一旦靠岸,他便再也逃不掉了。
不,他不能坐以待毙。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瞥见他眼中失措仓皇,丹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附在他耳边低低地:“等那官兵们上了船,恐怕就逃不掉了——跳吗?”
沈却瞪大了眼。
就听她又说道:“跳下去,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第四十八章
今夜月朗星稀, 河岸边上风也浅。
沈落手中提了盏风灯,人立在岸边上, 扶着竹制栏杆, 急急地往远处探。
陆路上车马早已叫雁王翻查了个遍,各处城门关口都分发到了海捕文书,军丁们对着画像寻人, 却愣是没找着沈却的半点踪迹。
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就消失了。
因此谢时观便忽地疑起他来, 把他手底下那些暗线全翻了个遍, 盘问不出,那就上刑,也亏得沈落人缘好, 那些暗线不知道的, 打死了就是不知道,而知道的那位则咬死了, 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可王爷却不信, 将这些暗线的关系脉络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查出这暗线之一曾在不久前乘马车到过通州渡口。
在这节骨眼上去渡口, 说是备了礼寄回老家去, 可这非年非节的, 他寄礼回去做什么?又是一路紧赶慢赶地过去的,倘若真要送什么礼, 也不该这般急才是。
于是谢时观便认定了这哑巴是往水路上逃了,因此下了道停泊令,各处闸口全部关停, 船上无论是大小官员, 还是水手船客, 一应都得下船接受盘查。
沈却消失已半月有余了,倘或他走的是水路,眼下该到了淮安才是。
沈落与沈向之得知消息,一个是受了雁王的令,一个则是忧心沈却遭遇,因此两人都先一步乘快马赶来了。
两人眼下已在淮安钞关口上候了有半个时辰了,却忽听下游传来了一点骚动,沈落本就担惊受怕的,急得发慌,忽闻这番动静,更是站也站不住了,翻身上马去,催着马儿便往下游跑。
沈向之见状也跟了上去,岸边有几个刚上岸的漕运军丁也正往他们这儿赶,瞧见他们身上官服,忙急匆匆上报道:“大人,二位大人!”
“下游那儿有人跳河了,”军丁大声道,“好些个人,闻着落水声,一个接一个的,拦都拦不住!”
沈向之一皱眉:“派人去捞了没有?”
“已经派小舟下去了,可这黑夜里哪里能看得清水里的人呢?落水的人又多,救都救不过来……”
不等他说完,沈落便立即催马继续往下头赶去,而后急停在那闹哄哄的岸边上,下马挤开人群,嘶着声往那漆黑的江面上喊:“阿却!!!”
可哪里会有人应他呢?
沈落简直要急疯了,仗着自己水性好,便脱了靴打算亲自下水去救人,岸边上先一步上岸的漕运军丁忙伸手去拽他:“使不得啊大人,这水面看着风平,可下头却险得很呐……”
急了眼的沈落一把甩开他手:“滚开!”
他人刚要往水里跳,便被后头追来的沈向之揪住了衣领,他怒斥一声:“你疯了?!当这运河是王府汤池么?连沈却的影子都没见着,你就这般急急地跳下去送死?”
“阿却他那性子,他必定是往水里去了,”沈落急红了脸,“他水性本就不好,况且……”
况且什么,他没说出口,这事儿他连沈向之都没敢说,只打算叫它烂死在肚子里。
沈却本就怕水,这会儿又怀着身子,真要落进水里去,那可不就是死路一条么?
沈向之不理会他,拿马鞭将他手捆牢了,交给岸边胥吏看管,由着他在那儿撕心裂肺地喊着沈却的名。
而后又转头吩咐岸边军丁:“再多派几艘舟船过去。”
“大人,这儿就这么些空置的舟船,全给征用了,那停在河上的大小船只也没闲着,都帮着救人呢。”
沈落的嘶吼声着实大得惊人,害得这军丁不得不附到沈向之耳边说话。
听完了,沈向之扬起一巴掌便甩在沈落脸上,声色俱厉:“没出息的,喊又有什么用?早知便不带你过来了,现眼的东西,还不快闭嘴!”
沈落让他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面上刺疼,人也清醒过来。
这河流湍急,仅凭着他一己之力,哪里又能找到沈却?沈落方才是关心则乱,这会儿被迫停下来了,便也不再闹着要往水里跳了。
见他终于冷静了,沈向之才敢上前替他解开了手上束缚,而后道:“你别闹事,随我一同到近处渡口再借些舟船过来捞人。”
沈落急急点头。
两人复又重新上马,继续朝着下处渡口赶去。
*
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河水,沈却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天然的恐惧,指节死死扣住了船檐,不肯往水里跳。
“我同你一道,”站在他身侧的丹心忽然开口道,“奴也是逃出来的,倘被捉住扭送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一搏,为自个谋条生路。”
“跳吧,再迟些便来不及了。”江面上寒风忽急起来,沈却听见她低声催促。
沈却原本还在迟疑,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厉声:“你俩,站哪儿做什么呢?不知道一会儿靠岸要受盘查吗?”
“就是他,”忽地又有人低声嘀咕道,“我看那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他,又说是个哑巴,这不就对上了吗?”
“快抓住他,那海捕文书上说倘或活捉了,能奖赏千金呢!”
不等他们说完,丹心便拉住他手臂,两人咬咬牙,一齐坠入了那湍急的河流中去。
旁的船只上的人听见他们这儿落水的动静,也是不明所以,没身份的那些船客们心里本就急慌,有着他们打头,便也一个接一个地往水里跳。
场面顿时就乱了起来。
纵使天气日渐转暖了,可这水里依旧还是刺骨的寒,刚入水,沈却几乎是不受控地打起了寒颤。
江水急不可耐地往他耳鼻里灌,那种无力的失控感,叫他止不住地慌乱起来。
可他记得师父曾教过他,在这水里千万不能乱,于是他憋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身子放松下来,由着那丹心拉着他顺着水流往前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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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时观赶来时,已是三日之后的事了,这些日子朝堂上大事小事不断,幼帝担不起事儿,一切都得由他操持着。
一路快马赶来,远远地便瞧见那沈落坐在江边,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