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侍卫带球跑 哑巴侍卫带球跑 第44章

作者:问尘九日 标签: 古代架空

  “放心吧,他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的。”

  说罢便又不要命地去扯丹心的衣服,丹心挣起来,他便狠狠摔了她一耳光,教她摔到地上去。

  沈却怒了,抬起一箭射在他膝上,那人痛呼一声,整个人跌下去,紧接着又是一箭,从他头顶重重擦过,带去了他一块连着黑发的头皮。

  这些人见他这是要来真的,顿时一哄而散,连滚带爬地跑了。

  也有两个胆大包天的,都这时候了,还想上手去扯丹心的钱袋,他手指刚碰上去,便被沈却一箭贯穿了掌心,吱哇乱叫地爬起来往山下逃,途中右臀上却又中了一箭。

  等人都跑光了,沈却这才疾步下去,急急地朝着丹心比划。

  丹心这会儿早理好了衣裳,若不是面颊上那只巴掌印赫然在目,她看起来就像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没事,奴早习惯了,”她依然是那副冷淡神色,“这山路泥泞难行,您不该走的这样急。”

  她嘴里这样说,可沈却并不这般以为。

  她是为了自己,一个姑娘家,要独自到山下去,抛头露面地叫卖野物,这些登徒子定是见她身边没有男人,当她是个可欺负的,这才跟了上来。

  “你往后不要再去了。”回去的路上,沈却斩钉截铁地比划。

  “我不去,”丹心如今也能看懂些简单的手语了,“你拿什么银子买药吃?”

  沈却:“如今胎早稳了,不吃也好。”

  他还当丹心不知道,他夜夜叫这身子折腾得睡不安稳觉,犯起病来疼得都要站不稳,往往等那疼劲过了,又要挺着肚子去那深山里野猎。

  那大夫说了,从怀到生,这药都不能断了。

  同住半岁,丹心也逐渐摸清了他的性子,这人倔起来像头驴,什么话都是不肯听的,他说不让去,那必定往后都不会再去野猎了。

  他没猎着东西,自己自然也不必再下山去。

  丹心没再说话,只是回了那山上屋舍,然后递给他几块轻软的料子同一盒针线工具。

  沈却愣了愣,抬头对上她眼。

  却听她道:“我见你衣裳补得很好,那小崽子出生后,总该有件小衣裳穿着,成衣铺里的衣裳我买不起,送这几块料子,也勉强算是见面礼了。”

  沈却不是没想过这个,只是他日日要吃药,囊空如洗,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再去置办这些,前几日他还想说拆件自己的旧衣裳改成几小件,今日丹心竟就悄没生息地把料子买回来了。

  她人看着冷,可细心却是蕴在举手投足间的。

  沈却很受感动,他从不记挂着自己对旁人的好,可旁人待他一分温情,他便要拿出十分的真心来报。

  他起身去翻衣箱,从最底下取出一支木簪,这是他野猎时找到的一块木头,闲暇时便偷偷打磨,想给丹心备一件贺礼。

  丹心偶尔也会同他说说话,有回不经意地吐露,说自己生在九月里,渐冷的天。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不知沈却竟会暗暗放在心上,原想着等月末了再送与她,可眼下她送了自己东西,沈却觉得自己也该回礼才是。

  丹心瞥一眼那木簪,很简练的款式,但通体都打磨得很圆润,怎么看都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再抬眼时,便撞进了那哑巴黑亮的眼里,从没有男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她,那里头黑白分明,没有欲念,没有那贪嗔痴,干净又坦澈。

  她见过许多男人,可只有这哑巴,是真拿她当人看的。

  见她发怔,那哑巴急急地抬手比划:“这是贺礼,生辰贺礼。”

  “你救我两回,”丹心忽然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心里泛起酸,面上却不记得要冷了,“该是我报答你才是。”

  却见那哑巴缓缓比划:“我救你,是因为我要救,送你贺礼,是因为我想送,并不是为了其他什么。”

  丹心看懂了,手里捏着那木簪子轻轻摩挲,淡淡地:“你是个傻的。”

  “傻哑巴。”

第五十一章

  廿八日, 霜降。

  山林里气温略比山下低些,近些夜里蚊虫渐息, 秋蝉厉声也逐渐偃旗息鼓了, 直至这秋末冬初,这南边才终于起了几分寒意。

  自从那日之后,沈却也不再去野猎了, 每日浇过菜地,喂过鸡鸭, 便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院里, 借光纳衣。

  小孩子的衣裳不大,较大人的要好做许多,沈却一闲下来便开始赶工, 丹心到河堤那儿放完鸭子回来, 也会坐下来帮他收收边,剪剪料子。

  这般半月有余, 便就纳出了七八件小衣裳来, 沈却一应浆洗好了叠起来,收入了自己的衣箱里去。

  这些日子沈却私自停了药, 一开始倒没觉得什么, 可后头这病便犯得愈发得紧、愈发得凶, 他犯病时总避着丹心,可丹心眼没瞎、耳没聋, 哪里看不出这哑巴偷偷摸摸地藏进屋里去,是为着什么。

  他今日身上这疼来势汹汹,才刚进屋就滑坐到了地上。

  外头的丹心听见动静, 忙推门挤进来。

  这哑巴都这般了, 倒还有精力冲她比划:“没事, 一时没站稳。”

  沈却身上月份将近了,可他对此却是半点经验也没有,丹心陷在勾栏里时,几乎日日灌一碗避子汤下肚,此生与生儿育女是无缘了,因此在这事上也并不比这哑巴强上几分。

  年幼时她在瓦子里,听说过太多因落胎不慎而病死的女子,更何况这躲在山里生产,连个接生的稳婆也没有,一个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丹心面上虽是一副冷静模样,可心里却不由急慌起来。

  “是不是要生了?”丹心蹲下身问他。

  沈却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这疼与他寻常犯病时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是这次来的格外急、格外凶。

  丹心扶他上榻,而后抖开褥子给他盖上,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下山一趟。

  见她要走,沈却手伸出褥子,急急比划:“一会儿就好了,你不要下山去。”

  “奴去山下给你叫个大夫来,”丹心道,“你从前给奴的银子,奴都攒着呢。”

  沈却摇摇头,不许她走。

  她便冷冷一声:“你自个不要命了,怎么不想想它?你若不盼着它好好出生,继续苦熬着就是了!”

  沈却一怔,腹中又是一阵钝痛,脸色愈发得沉,愈发得青,最后连唇上的一点儿血色也消失了,额角和鼻尖都开始渗汗。

  这想必已是疼极了,连抬手比划也做不到了。

  丹心替他掖了掖被子,回房拿上银子,想了想,又到伙房里去拎了把柴刀,而后急匆匆地就下山去了。

  她走后约莫一个时辰,榻上便濡湿了一片,沈却忽然有种预感,自己好像真的要生了。

  于是咬着牙爬起身来,走到伙房去,打算烧些热水来,不料他手上还未点着柴火,鼻尖便嗅见了一股焦糊味,似是从后屋那边传过来的,紧接着便听见了篱圈那边传来了鸡鸭的怪叫声。

  沈却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际刀柄,他们这院子地处偏僻,寻常少有人来,他窝在这深山里,几乎没见过生人。

  会是谁?

  腹间的钝痛叫他有些站不稳,因此他只好一手扶着墙,慢缓缓地挪过去,谁知下一刻,却见到那后院篱墙里铺了一地的绒毛与血迹。

  那圈里的鸡鸭则一只不剩,全叫人拿刀砍死了。

  焦糊味是从后屋未闭的小窗里传出来的,那里头叫人放了把火,床上的褥子全着了,火光艳艳地打在他脸上,在他面上烧出几分血色来。

  沈却怔住了,忽然又听见上头传来了一道古怪的腔调:“天爷啊,他那肚子怎么会这般?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妖怪,”又有人开口,“他不会是个妖怪吧?”

  沈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从那林子中窜出了几个青皮,正是那日叫他赶跑的那些人。

  这些人怎么会摸到这里来?

  “妖怪?呵,他就算真是个妖物,爷爷今日也得灭了他!那一箭害得老子趴了半月,”他一边说,一边领着那几人往下头走去,“这天杀的,还故意在这附近挖了十好几个桩阱,害得咱们折了一个弟兄不说,差点连老子都给折进去了。”

  “今日咱们非得为小六报仇不可!”

  “为小六报仇!”

  沈却就静静地站在那院子里,动也不动的,落在他们眼里,便以为他是叫他们给镇住了,吓得连脚也挪不动了。

  这些人手里举着柴刀木棍,一边高喊着,一边冲将下来,凶狠狠地看向沈却:“爷爷今日就要剖开你这肚子瞧一瞧,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还不等他威风完,沈却便忽然飞扑上去,出鞘的弯刀在瞬息之间便抵住他颈边命脉。

  他们远远看着这院中人,分明满额的冷汗,面容苍白,连站也站不稳,又见他手里没拿**,错以为他没什么攻击性,谁知这人竟是只野兽,扑将上来便咬住了他脖颈。

  见这领头的被他拿刀架住了,其余人顿时也不敢再动了。

  “有话好说,”那人身上的气焰顿时灭了,他只是想来寻仇,找回面子,并不想把命搭上,“兄台,有话好说!”

  沈却压根没听他说话,一刀背敲在他后颈上,那青皮立即两眼一白,人往后仰,“砰”一声倒了地。

  这群泼皮不过乌合之众,失了领头羊,顿时便着慌起来,纷纷四散逃去。

  沈却哪里能放他们走,随手在地上捡起几枚石子,飞过去击中他们后脑,连着又放倒了两人,还剩一个溜得太快,沈却刚想去追,可那仿佛要将他碾碎的疼痛又泛上来,逼得他一时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等他缓过来时,那人早已跑远了。

  不、不行,他还要去灭火,他好容易才纳好的那几件小衣裳……

  沈却爬起来,硬是来回提了几桶水,好在那火也灭的及时,火势并未蔓延开来,屋里黑了一片,却没燎着他的衣箱。

  救完火之后他还不放心,踉踉跄跄地追出去,而后一个接一个地挑断了那三人的脚筋,免得他们醒圜,又要报复。

  下刀时有个泼赖醒将过来,瞧清了他手上动作,那人立即挣起来,弓着身子四处乱爬。口中喊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你、你,杀人了!杀人了!”

  沈却疼得手腕都在抖,伸手重重捏在他颈侧,这人登时两眼一翻,又没了声响。

  处理完这三个青皮后他几乎脱力,人瘫倚在院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弯刀,这是王爷当年随手赏给他的。

  沈却原本惯使的是**,亦或是那浸了毒的飞针,谢时观嫌他用这些太凶,说他一个贴身伺候的亲卫,用这些死士刺客们惯用的,很上不得台面。

  于是他便换了那把弯刀,才拿到手时,沈却是使不惯此物的,可日积月累,如今这弯刀却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了。

  沈却觉得自己可能就快要死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他由里向外地撕裂开来,沈却在这种几乎让人失去理智的痛楚里,用袖口把那弯刀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

  而后他爬起身子,抚着墙,一路回到伙房里去,把热水烧开,又将那把刀烫干净。

  再熬一熬……他人倚在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看着土灶里熊熊的火光。

  还是再熬一熬,实在不行了,再用刀。

  那又沉又重的肚子随着他那艰难的吐息缓缓起伏着,胸腔里仿佛都是血腥味,下唇不知何时让他给咬破了,为了止疼,他近乎自虐般地撞向身后墙体。

  头几次重重磕在墙上,见了血,血珠一点点地往下落,打湿了他眼睫,又在他眼眶里洇染开来。

  沈却眼前一阵阵地发白,窗外天光渐暗,再这么疼下去,他恐怕自己很快便会失去意识,等到那时候,只怕要一尸两命。

  倘或总要死,他也想要死在京都里,不要悄没生息地死在这里,一路那般艰难困苦,他都已经熬下来了,怎么能止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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