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 奉君书 第22章

作者:弹冠按剑 标签: 朝堂之上 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古代架空

  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加言语,冲萧憬淮略一摆手示意无恙后萧憬渺忽而话锋一转,重新回到了先前的话题:“……想来五弟也知我我身体素来不好,也不知还能苟延多少时日,况且我也自知自己绝非做帝王的料,民间那 ‘折梅郎君’的称呼虽是花名诨号可我却喜欢得紧,觉得颇为贴切,便拿来做了自己的字号。”

  “只会做些酸腐文章、吟风弄月的我的志向并不在成就一番宏图霸业,我那素来礼佛的母妃与生性不慕功名的拙荆也并不希望我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可是身在帝王家却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萧憬渺说着叹了口气,继而悠悠道,“我无心争抢,便会有人把我的退让当做软弱,欺压到我宋王府上。”

  心知萧憬渺言下说的是前些日子二哥萧憬澎有意散播流言,导致扬州灾民百姓蜂拥到河边争夺赈济粥药而致百人踩踏伤亡,继而把这脏水泼到下督扬州刺史且掌管开仓赈济之事的萧憬渺头上一事,萧憬淮沉吟了一会儿,继而开口问道:

  “可三哥又为何选择我?”

  对萧憬淮这般露.骨的问题并不感到惊奇,抬手举杯轻啜了一口杯内已经有些温良涩口的茶水,萧憬渺面上的笑意虽然未改,但他却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眉毛,语气坦然道:

  “……其实二哥将百姓踩踏伤残一事的责任推在我身上我并不介意,毕竟我本也就下督扬、庐、汝、陕、怀五州,粮仓调度管理不当我本就难逃其咎,但二哥这般踩着百姓寒骨而为谋其一己私利的行径却是为我所不能忍受;四弟乃宸妃所出,其虽颖悟绝伦但因出身高贵,难免性情倨傲拒人于千里之外;至于六弟,他的母妃乃前朝司马氏遗民,身份着实特殊,加之其尚在牙牙学语不便考量。”

  听完萧憬渺这番鞭辟入里的剖析阐述,萧憬淮心下不由一滞,他所震惊的并非是对方的这番一针见血的论断分析,而是对方待其的坦率。

  虽然心下对被他人看透剖析的感觉心有不爽,但萧憬淮面上却是面不改色,毕竟萧憬渺的此番投诚不论究竟是何居心用意,对其来说都可谓是百益而无一害,何况这也正是他先前挑拨澎渺二人而所希望的结果。

  “我虽对这些捭阖纵横之道不若贤弟你这般通熟明晰,但我却仍旧能看得出五弟你虽出身虽并不是那般显赫耀人,但却有着兼济天下的鸿鹄青云之志。”

  见萧憬淮依旧沉吟不语,看向自己的目光也较先前多了几分摇曳不定的明暗闪烁,萧憬渺也不把话说得太满,忽而转了话锋,面带笑意地冲萧憬淮扬了扬手中的茶盏,其手中系着的紫檀念珠与上好的白瓷相撞发出几声珠落玉盘般的铮然脆响。

  “五弟现下也不必急着回答,我此番叫你前来本意也不过只是许久未见,想以兄弟的身份同你对饮几杯得新得来的茶荼罢了,毕竟好茶也需与知音共赏呐。”

  说罢,萧憬渺便把杯内剩余的小半盏茶水一饮而尽。

第39章 昆仑娘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让你去取的拓本和书简呢?”

  上元家宴马上将要开始时, 已同三哥四哥寒暄回礼完的萧憬淮重新落座后,见他方才命其去取进献给父皇的前梁北凉名家遗存的拓本与书简的贺重霄,过了许久才脸上带着伤痕地姗姗来迟, 萧憬淮不由皱了皱眉头, 语气中透出几分责备。

  “我……”

  被对方这样乍然问起, 脑内混乱的贺重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他也搞不清方才路上拦截且损毁他手中拓本卷轴且招招狠毒致命之人, 究竟是知道了些什么想除掉自己这个“前朝余孽”去邀功领赏,还是仅仅想置萧憬淮于不利。

  不过无论究竟是何种原因,看着周匝来来往往的一众宫人皇子, 担心隔墙有耳贺重霄最终仍是选择了低头沉默。

  “五弟呀, 我看这种误事的仆从不若丢到慎刑司中,或者交到我刑部这来, 保准不用几日便叫他以后再也不会犯如此大错。”

  坐在萧憬淮不远处的萧憬澎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这边, 忽而阴阳怪气地来了这么一句,其抬手举起的酒觞都掩饰不了其嘴角泛起的嘲讽笑意。

  “他是本王的人,便是惩罚也当是我豫王府内之事, 不劳二哥费心。”

  见萧憬淮闻言眼锋犀锐地睇眄着自己, 语气是少有的峥嵘冷峻,萧憬澎不由一怔。

  “……五弟,我这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何况这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你不必这么激动吧?”

  把玩着手中象牙骨扇的萧憬澎有意咬重了“下人”二字,语气虽仍是漫不经心,但俨然是话中有话。

  “二哥还是先管好自己府内的事情吧, 可莫让自己的后院再失了火。”萧憬淮冷笑道。

  “你……”

  见平日里素来恭谨温谦的萧憬淮今日居然一反常态, 言语直指他前些日子晋王府内姬婢争风吃醋闹出的好大一场风波一事, 萧憬澎不由心下大怒, 但他的咬牙切齿的话音还未脱口便被麟德殿外宦从的细声高呼所打断。

  “皇上驾到——”

  “儿臣参见父皇。”

  在众皇子起身施礼恭谨相迎时,萧功成便在众人的俯首山呼中步入殿内于面南方落了座,他头戴乌纱帽,折上巾,身量伟岸,着赭黄衫袍,佩九环带,踏鸟皮六合靴。可即便身着锦衣,萧功成身上浑然透露出却仍是那长河落日般的凛冽与肃杀,只不过这股杀气被他控制得极好。

  平日里萧功成甚少动怒,面对朝臣的忠言进谏哪怕并不赞同也鲜少会因而降罪。在萧憬淮印象中父皇没少在宴上或是暇时与众臣对饮畅谈养花逗鸟,乃至开些为世人不耻的俗气玩笑,对待自己虽不说有多么器重可也从未因母亲而对自己有过任何不公,甚至连同林家的这门婚事也少不了他的撮合与照拂。

  可即便如此萧憬淮仍旧难以全然亲近于其,毕竟萧憬淮知道,对萧功成来说,他先是这天下万民的天子,而后的身份才会是丈夫或是父亲。

  萧功成是普通农家出身,因幼时母亲改嫁于县中县令,受其百般刁难,骂其是“无用之杂种”在咬下一块臂肉,向母亲立下‘不立功勋绝不归乡’的誓言后愤然离家外出闯荡。十数年来他在市井疆场中摸爬滚打,贩过马、跑过堂、当过兵、经过商甚至当过江湖术士给人算过命,受尽世人白眼,可却因性格豪爽礼贤下士而结识了一群以杨、于、柏三人为首的俊才豪杰,在乱世中把酒言欢共谋匡扶救世之道。

  在迎娶河东豪强富贾柳氏后萧功成更是如虎添翼,目睹诸多前朝名门望族皆惨死司马氏的暴.政强压之下,养精蓄锐冷眼旁观其余割据豪强悍将疲于挣利内斗,而百姓对司马氏的怨气达到极点之时,萧功成便趁机揭竿而起,亲自率众将士兵分数路直捣京都,并以迅雷之势连占数州,将梁朝大半江山土地尽收怀中。

  司马氏见局势已无寰转余地,萧功成兵临城下剑指京都时,惶惶终日的梁炀帝选择了屈膝求饶,将那象征着山河权势的玉玺连同自己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同卑躬屈膝地交到了萧功成手上。

  虽然有史官会在暗地里嘲笑萧功成的学识浅薄与那股难以淡去的市井流气,并把其之脾性嗤之为笼络人心沐猴而冠的虚伪做作,但哪怕是他们也都心知无人可以将萧功成的功绩从汗青史册上全然抹灭。

  萧功成自正门步入殿内,缓缓展袖落座于面南北座,坐于其侧自是身着朱衣、头戴钿钗,气度雍容的当朝皇后柳泠璇,柳氏虽是商贾豪强出身,可一举一动却皆是落落大方稳重平和,肚量气魄丝毫不输那些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

  其后又鱼贯走进几个如宸妃费卿月、德妃于沛白和昭仪穆清漪这般位份较高且育有子嗣的端仪妃嫔,或是才人伏玄镜、美人戴云薇这般正得圣恩的妙龄新人。

  待到一众身姿娉婷婀娜的莺莺燕燕按照位份齿序尊卑落座于与众皇子遥遥相对的另一侧后,见众人虽已应声重新落座,可却皆显得有些拘谨,坐于金龙主座之上的萧功成率先举起手边斟满的一盅剑南春,冲众人举杯相邀,豪爽笑道:

  “今日乃是家宴,在座的都是一家人,又无外臣在场,都这么拘束做甚么?现下朕的身份是‘家父’而非‘国君’,既然各位还有些拘谨,那便由朕先饮三杯好了。”

  “这第一杯便敬朕的皇后,这一年来宫中发生了不少天灾人祸,朕知你素来慈德昭彰,可替朕操持这后宫内的大小事务仍是苦了你了。”

  “臣妾做的不过都是分内之事罢了,且诸多事宜皆仰仗宫中姐妹同心同德,妾身不敢妄自居功,陛下谬赞臣妾更是愧不敢当。”

  皇后柳如绘说罢也以大袖掩面,姿态绰约而得当地回饮下了半杯酒水。

  “哈哈……既然皇后这么说了,那这第二杯酒朕便敬在座的各位爱妃好了……穆昭仪,听闻前些日子那剂治控住京中时疫的药是你助尚药局所制?”

  忽而被皇帝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生性沉稳素淡的穆昭仪穆清漪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欣喜或是矜骄,神色淡淡,依旧是一副欺霜赛雪的冰雪美人模样。

  “谢陛下夸赞,但臣妾并不精通药理,不过是家中祖传的药材中恰有几味稀缺的草药罢了,配药制药还是要多亏尚药局中的诸位医官焚膏继晷地尝试劳顿。”

  “穆昭仪还是一如既往的虚怀若谷。”

  在将第二杯酒水饮下,众妃嫔也皆举杯言谢后,萧功成便将目光转向了萧憬淮等一众皇子。

  “二郎,这一年来你下辖的荆、邓、复、滁、和、寿、湖、越八州收成皆是风调雨顺,你前些日子遣人送来的那尊从荆州出土的夔龙饕餮花纹的青铜宝鼎朕看了,典丽堂皇气象磅礴,颇有商周龙虎之遗风,乃是大吉之兆,想来这也是上天对你所为功绩和荆州山水百姓的赐福。”

  见萧功成笑着看向自己,萧憬澎心下一阵激动,回敬酒水时握住酒觥的手都不由微微颤抖,他连忙将杯内酒水一饮而尽后恭谨行礼道:

  “……这宝鼎想来当是因父皇您的宵衣旰食励精图治而降,儿臣不敢居功。”

  “这孩子,好端端的行礼做甚么?”见萧憬澎起身跪拜,萧功成连忙挥手让宫人将其扶起,而后和蔼道,“二郎,这宝鼎你还是遣人把它带回荆州供奉在荆州的庙宇祠堂间吧,既是荆州出土之物便还是让神灵的这份庇佑留给荆州百姓。”

  “三郎,你初任鸿胪寺卿一职,按理说有所仓皇无措很是正常,可你前几日接待吐谷浑使节的各方安排却是颇为恰当,既尽了宾主之道,又展了我朝之风,真是承了穆昭仪展洋大方的性子,谓是‘有母必有其子’。”将视线移向萧憬渺后,萧功成颔首赞许道。

  “谢父皇,为国纾忧实乃儿臣之幸。”

  不徐不疾地将杯内之物缓缓饮尽后,萧憬渺躬身回礼道。

  “嘻嘻,父皇,您还不若直说三哥是随您呢!”

  萧憬渺话音未落,便有一个身着海棠红襦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趁守门的侍卫不注意,从窗内极为灵巧地钻进了麟德殿,她的年纪不过始龀身上穿的衣袍也很是轻简,未佩任何繁琐饰物,仅仅只在绾起的发鬓上插了几朵开得正艳的粉白茶花,生得却是明眸善睐绛唇映日,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父皇,您看看儿臣的新衣裳好看不好看?”

  见众人各异的目光齐齐聚集在冲到大殿中央的自己身上,女孩倒也不惧,提起裙摆蝶燕似地转了个圈儿,冲萧功成奶声奶气地问道。

  见到小女孩闯入殿内,被打断了对话的萧憬渺,和其素来清心寡欲的母妃穆昭仪却是没有太多表情,反倒是美人戴云薇不由面色大变,俨然回想起了前些日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顽劣丫头养的黑猫冲撞了自己,还让自己脸颊上还被划了一道伤痕。

  她的脸是什么?可是她得以在这宫中颇受帝王恩宠的利器呀!戴云薇能以霹雳速度在短短一年内连升四品靠的便是这张精致姣好的年轻面颊,她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当戴云薇梨花带雨地跑去和萧功成哭诉时,却反而被这个狐狸精娘亲早死的野丫头给狠狠将了一军。

  “呜呜呜……父皇,槐儿的昆仑娘被毒死了……呜呜……”

  戴云薇永远也忘不了萧功成哄萧秋槐这个嚎啕大哭的小丫头时神色的宠溺与温和,和转向自己时丢下的那句轻飘飘的“槐儿养的狸奴已经死了,这事便也到此为止,你身为母妃自然该有母妃的肚量又何必和一个小孩子置气呢?”。

  没错,那只被萧秋槐起名叫“昆仑娘”的纯黑猫崽的确是戴云薇派人毒死的,毕竟每当她揽镜自顾时便会看到眼角那道难以全然恢复如初的疤痕。这道疤痕不算重也并不算长,若非非常仔细去看都难以看清,可对把自己这张脸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戴云薇来说却是万万不可忍。

  哪有正常人会选择豢养黑猫这么不吉利的畜生的?别说把它毒死,就算是把这畜生千刀万剐了都是活该!戴云薇在心中忿忿道。

第40章 宴上鸩

  对于这个同其生母已故的懿贵妃脾性相貌皆颇为相似的小女儿萧功成一向喜欢得打紧, 故而当萧秋槐在殿上说出这么番童言无忌的话语时,萧功成并未恼怒,而是笑着地端详着笑得一脸烂漫的萧秋槐, 笑眯眯道:

  “槐儿这么漂亮, 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父皇就知道骗我开心……”萧秋槐抱臂噘了噘嘴, 而后在萧功成面色微变时, 眼珠一转,狡黠娇嗔道,“不过槐儿还是最爱父皇了!”

  “呼呼……长乐公主!公主你在哪?您的女红还没做完呢……呀!奴奴奴奴……奴婢参见陛下和各位娘娘、殿下……”

  见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萧秋槐这小祖宗便没了影, 教授其女红的女官也连忙追进殿内搜寻, 却未料一进殿便见萧功成端坐于龙椅主位之上,两侧坐着的皆是妃嫔媵嫱皇孙贵胄, 从未见过这般架势的她不由腿下一软, 战战兢兢地跪拜在地完全不敢抬头。

  “可是槐儿就是不喜欢绣花,槐儿想像哥哥们一样读书骑马射箭!”见女官竟然如此锲而不舍,萧秋槐不由小脸皱成了苦瓜, 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萧功成, “……父皇,您就让女官们饶了槐儿吧。”

  “槐儿想学什么自是可以去学。”萧功成拈了拈下巴上的胡须,语气却是郑重, “只是骑马射箭你还没到年纪,想学些诗文经纶也不是完全不可,只是你断不可再像学习女红般半途而废,父皇和女官逼着你继续学女红便是不希望你养成半途而废的习惯。”

  “谢谢父皇!父皇最好了!”

  听闻萧功成此言萧秋槐大喜过望, 一双本就乌黑圆溜的杏眼蓦地发了光。见此情形萧功成有些哭笑不得, 冲那抖若觳觫般的女官扶额道:

  “你起来把长乐公主先带走吧, 先给她找几本蒙学的书籍给她瞧瞧, 看看她会不会再耍赖撒娇。”

  “槐儿《千字文》都早就背下来了,才不会耍赖呢。”

  冲萧功成做了个鬼脸后,心愿达成的萧秋槐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那女官乖乖走了。

  这段插曲过去,宴上的气氛也舒缓随意了不少,在萧功成又夸赞了担任户部尚书的萧憬渊和此番大捷而归的萧憬淮几句后,便是一众妃嫔起舞奏唱、皇子献礼供物。

  因萧憬澎所献之物便是那尊夔龙饕餮花纹的青铜宝鼎,毕竟这般极具福兆祥瑞之物其之分量可比那些寻常金银珠宝特别得多;萧憬渺献的是一幅自画的青绿山水画卷,虽寓意少了些许,却仍被萧功成赞为“笔墨横姿,气象巍峨,颇有龙虎山川聚于尺寸之势,三郎的画技日进呀。”;萧憬渊献的则是一只玉如意,这如意通体莹翠,浑然天成做一灵芝状,倒是鬼斧神工得巧妙。

  “不错不错,如意乃是祥兆,能不经过多雕饰而成此般形状更是颇为难得,有‘大巧若拙,大朴不雕’之势,四郎也是费心。”

  见很快除了年纪尚小且害了场风寒未出席的六弟萧憬演外,众皇子都已献完了贡礼,实则两袖空空的萧憬淮却是并不慌张,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解下腰间的那把模样朴质的铁刀并从怀中拿出一册薄页递给一旁呈物的宫人,冲萧功成俯身行礼道:

  “此刀是用凉州陨铁锻造而成的,儿臣还专门命人淬炼时掺了些凉州特产的葡萄美酒,故而此刀刀柄带有些许酒香,至于这本册子内记录的是凉州城内这大半年来发生的各项事宜之细录,还请父皇过目。”

  只听铮然一声,那柄陨刀便在萧功成手中利落出鞘,通体乌金,寒光凛冽,虽然看似形状有些朴质到几近笨拙沉重,却仍能看出是把吹毛断发的绝世好刀,其上所携着的淡淡酒香更是令人爱不释手,颇通刀艺的萧功成眼中不禁露出几分赞许,而当其把那本薄册翻完后其眼中的赞许更甚了几分。

  “刀是好刀,五郎你手下的兵也都是极佳,从这些记载中朕能看得出你手下将士的秋毫无犯匕鬯不惊,暇余时能助凉州城内百姓耕织、安置暴.乱流民,让不似关中这般富庶丰饶的梁祝有如此收,谓是着实不易。”

  “果然五郎还是颇懂朕的心思呀,你这份礼物可真是令朕颇感欣慰,朕果然没看走眼。”

  抬手轻拈了下手中的胡须,萧功成拊掌朗声道:“传朕旨意,把黄金甲赐给豫王。”

  在众人的噤声相觑中,萧功成看着跪拜在玉陛下的萧憬淮,笑着道:

  “这个盔甲虽然不似朕先前赐你的那柄重霄剑那般名贵,却是朕当年同杨大哥一同南征北战时亲身披的甲胄,取‘黄沙百战穿金甲’之意,望你今后能有朝一日荡平胡虏山河归一,实现朕毕生之夙愿。”

  听闻萧功成此语满座皆惊,殿上的每个人都露出了各不相同的异样神色,有惊骇,有悚然,有迷惑,可立于大殿中央的萧憬淮却对背后这如芒的目光并不在意,他冲坐于龙椅上的萧功成叩拜施礼,恭谨道:“谢父皇,儿臣今后定当奉公克己,不负父皇所望。”

  酒过半巡,宴上的气氛便也愈发活跃了起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自是不少。至于歌舞奏乐,因是家宴为图清静故而并未有乐师舞女,但皇后柳泠璇却想出了让在场的莺燕妃嫔抽花签而即兴表演的法子,受到了萧功成的颔首赞扬。

  除了戴云薇因着实不会抚琴而有些尴尬地跳了一段并不出众的平平舞蹈外,其余的嫔妃的表演皆是各有千秋,尤其是穆昭仪的奏的那曲《梅花三弄》,琴音如濯泉般空灵舒缓,待到激昂处却又似银瓶乍破铁骑突出般清脆高亢,仿佛能让人看见隆冬时节一簇晶莹梅苞凌冽寒风树梢的毅然身姿。

  一弄叫月,声入太霞;

  二弄穿云,声入云中;

  三弄横江,隔江长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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