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里有坑 江湖里有坑 第123章
作者:猫不皂
而且还得去找找我爹。
狄飞再度哽住,行吧,当我多此一问。
他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摸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向四周照了一圈,发觉面前就是一条狭长的地道,一人多高,刚好让人能站直。
“这应该是隐鼹帮修的机关地道。”周靖也拉着花雨深的手站起来。
狄飞不免疑惑:“以前轻云山庄并没有这个机关。”
“你不说十多年前沈溪声修整过这庄子吗?!肯定是趁那个时候搞的。”花雨深嗤笑一声,“难怪十多年前隐鼹帮覆灭,看来是被他灭口了。”
周靖闷声道:“怪不得他今天像是特意在这里等我们似的,原来是要用这个来暗算我们。”
“这人哪有一点武林正派的样子!”花雨深不齿道,随后又抱住周靖的胳膊,“师兄,咱们快去找师父和我爹吧!”
“嗯,走。”
狄飞则有些迟疑:“你们知道怎么走吗?不如我们从滚下来的地方返回,或许能找到出口。”
“没用的,隐鼹帮的机关地道非常玄妙,进口绝对出不去。隆觉寺那是为了毁灭而设,跟眼前这个完全不一样。”周靖拉着花雨深往前走,“先顺着这个方向走,我看看能不能想起来出口在哪里。”
狄飞兴奋地跟上:“你知道这里的关窍?”
“嗯,看过他们的图纸。”周靖不欲多解释。
事实上,凌青壁没少逼着他研究海长老屋里发现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厚厚一摞机关地道图纸,只不过这些机关太过复杂,他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哪种机关当中,须得多走走看看才行。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至少他有内力可以在土墙中探路,等出去后,一定要加强内功修炼,呆头鹅暗暗地想。
“不行,这个机关地道比上次凌云府那个大,土墙也很厚,内力再深厚也感受不了太远。”凌青壁收回手。
他和唐鹭总算是落在了一起,避免了抓心挠肝互相惦记。
小糖包拉着他:“那咱们走一段再试试,只要保证不像上次那样被眼睛骗了,在原地打转就行。”
“走吧,看看能不能先找到你爹。”凌青壁握住他的手,“不出意外他应该跟申屠浔落在一起了。”
唐鹭一听,紧张道:“那快走!”
凌青壁也担心唐雪飞跟申屠浔打起来,倒是不怕他打不过对方,而是怕申屠浔奸诈,算计唐雪飞。
他与唐鹭一边用内力测着土墙,一边快步向前走,唐鹭怕他伤还没好彻底,消耗内力过多,一切都抢着自己来。
好在他们没有遇到分岔路,只有一条路向前,于是越走越快,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在地下直行还是转圈,好在没过多久,俩人便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一定是爹!”唐鹭立刻循声而去,凌青壁紧紧跟上。
他俩跑到路的尽头,一转弯,便看见了一大块空地,空地四周有五六条分岔路,不知道通往何处,而在空地中间大打出手的,正是申屠浔和唐雪飞。
“申屠浔你个混蛋!”唐鹭抽出劈云剑立刻加入战阵。
凌青壁怕他吃亏,也冲了进去,目的是想快点分开双方。
在地道里打架,万一不小心用得内力过猛,导致地面塌陷,他们这些人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们裹什么乱?!”申屠浔冲唐鹭吼道,“退出去!”
唐雪飞极为不悦,一剑刺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训他?!”
唐鹭更是气愤,使出他的飞鹭剑法招呼申屠浔:“正好趁这个机会先料理了你!”
“申屠浔,你快住手!”凌青壁心里虽然是想拉架,但是表面上还得帮着小糖包。
“不打了!”申屠浔挥剑挑开向自己攻来的两剑一刀,向后退了几步,愤愤道,“三个打一个,公平么?”
唐鹭怒发冲冠:“打你用不着讲公平!”
他说着就要冲过去,申屠浔抬手制止他:“好了,打下去没完没了,纯属内耗,等会儿出去了岂不是让沈溪声占便宜?!有话说话吧!”
“我和你没话好说!”唐鹭愤愤道。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恨我,除了我是杳溟宫宫主、还坑了凌掌门之外,还有你娘的事——”
一提到娘亲,唐鹭和唐雪飞立刻变色,简直恨不得立刻将申屠浔的脑袋砍下来,申屠浔立刻道:“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也没有外人,我就跟你们说了吧!”
“鹭儿,你娘和我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她是我的亲妹妹,你是我亲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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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半真相,不知道有没有盆友记得,之前曾经提到过皓月剑派遗孤是兄妹俩……
第118章 韵儿
唐鹭、唐雪飞和凌青壁万万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 全都愣住了。
“不可能!”唐雪飞第一个否认,“新荷从来没跟我说过她有哥哥, 她是孤儿!”
申屠浔冷笑:“她的本名叫梁韵, 不叫新荷!不说是因为她不敢说!我们是皓月剑派的遗孤,全江湖都以为《无隅心法》在我们手里,如果我俩暴露了身份,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唐雪飞依旧满脸不可置信, 喃喃道:“但是、但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鹭愤怒地抓住申屠浔的领子, “你说实话, 不然我杀了你!”
凌青壁拉住他的手腕, 温声道:“乖宝,冷静点, 听他说。如果要撒谎的话, 他没必要到现在才开口。”
唐鹭愤愤地松开申屠浔,跟着凌青壁后退了一步。
“二十六年前,皓月剑派一夜之间被杳溟宫和武林正道屠戮殆尽,是我爹娘拼死护着我和妹妹逃出来。”申屠浔想起那段往事,面色阴沉,“我当时二十一岁,平日里疏于练功, 功夫不怎么样,妹妹才十岁, 娘疼惜她, 还没开始让她习武。我俩面对那些提到《无隅心法》就红了眼的所谓正派之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只能竭尽全力逃跑。”
“但是我牵挂爹娘, 总想回去看看, 第二天便将妹妹藏在了破庙里,一个人偷偷溜回了皓月剑派。看到爹娘和同门的死状,我怒不可遏,不自量力地去找沈溪声报仇——虽然当夜逆行云也在,但我亲眼看着沈溪声杀了我爹,所以我认定他是我的仇人。”
申屠浔自嘲地笑了几声:“那时候沈溪声已经是凌波门的掌门,那日一战又让他在武林中声威大增,我自觉人微言轻,不敢暴露身份,更不敢说出真相,只打算偷袭他。也是我自不量力,根本打不过他,只能侥幸逃跑。如此往复了几次,我被打得只剩半条命,险些就被他抓住,而最后一次仓皇逃回破庙,却发现妹妹不见了。”
“她去哪儿了?!你去找她了吗?!”唐鹭紧张地问道。
“当然找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自然会一直找她。可惜我把周遭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她的踪影,当时我就像丢了魂儿,又急又气,认为这一切都是沈溪声造成的,我要让他尝到同样的痛苦,因此我才来了轻云山庄,把凌伢子偷走了。”
申屠浔望着凌青壁,悲哀地说:“我也是出身名门正派,我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可是当时我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发泄心头怒火。”
凌青壁默然,他想说你可以先去找到妹妹,再拜个师父好好练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苦害人害己……可是现在驳斥这些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人没有办法永远理性,稍有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后来沈溪声应该觉察出了我的身份,又或者他放出消息,打算借刀杀人,总之追杀我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我只能带着凌伢子一直跑,同时一直打听韵儿的下落。”申屠浔回忆起那暗无天日的过往,想起丢失妹妹的心情,神情悲怆,眼眶泛红。
凌青壁轻声问:“你当初其实是想杀了我,对么?”
“对,我想杀了你,可是我……实在下不了手。”申屠浔尴尬地停顿了一下,“那个时候你全然没有离开家人的恐惧,还以为我是你娘的手下,要带你出去玩,乖乖听我话。我怕你之后会闹,便顺着你说,还说我俩和你爹娘做游戏,看谁先找到谁。几个月之后,你就渐渐把之前的事忘了,我又骗你其实你是被家人抛弃,是我捡到了你。”
唐鹭心疼地看着凌青壁,握了握他的手,凌青壁回握了一下,回以淡淡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稍后我又觉得,把你带在身边,可以伪装身份,又或者可以拿来威胁沈溪声,于是我就打消了杀你的念头,把自己易容成中年人的模样,带着你满大曜地跑,就这么逃了四年,找了四年,始终没有韵儿的下落——”
凌青壁突然问:“在平川府那次,你并不是真的要丢下我,而是发现了你妹妹的线索,对吗?”
“对,那夜我出去找吃的,看到一个人跟韵儿很像,但毕竟四年没见,女大十八变,我不敢确认,便一路跟着。就是这么一疏忽,先被人误以为是登徒子,与人交起手来。露出功夫之后,不小心被几个武林中人发现。”
“四年来他们没有放弃对我的追杀,认出我的身份之后,便将我围住,我拼了命才逃出来,但那时已经身受重伤。”申屠浔叹了口气,“后面的事,跟我上次说的一样,是云影将我救了回去,等我伤愈后再去找你,你已经不见了。”
“当时云影也向我坦白了她是杳溟宫少宫主的身份,我震惊之余,便想着可以借此机会接近逆行云,于是便跟云影去了杳溟宫,与她成了亲。”
唐鹭迫不及待追问:“那我娘呢?!你后来见过她,是怎么找到她的?!”
“之后四年,我仍然一直在找她,成了逆行云的女婿后,我手头可以调配的人手和资源也多了,机缘巧合被我得了线索,循着人牙子一直查,终于查到了韵儿的下落——”
一直沉默的唐雪飞突然道:“你知道她被卖入青楼,为何不救她?!”
“你错了,唐庄主!”申屠浔冷声道,“我确定她身份的时候,她刚好嫁给了你!若不是看她真的幸福,我定会立刻将她带走!”
凌青壁怔了怔,不禁心生感叹,如此要面子的唐雪飞,竟能娶一个青楼女子,可见他真的是用情颇深。
他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在青楼救下的阿萱,她能够与晏秋帆相认,兄妹团圆,比起梁浔梁韵这对兄妹,真的算是幸运了。
“那你后来为何不说明你的身份?而是要偷偷摸摸与她相见?”唐雪飞义愤填膺,“这么做岂不是看低了我?!”
申屠浔“哼”了一声:“我那时已经是杳溟宫的人,若是被你们得知,韵儿还跟杳溟宫有牵连,谁知你们会如何对她?她已成了青楼出身,又只是妾室,我怕她在兰杜山庄受欺负,自然不能随便说出来!”
“那时我放心不下,常常去有情斋里看她,见你是真的疼爱她,我才稍稍放心。一次她出门拜佛,我偷偷跟了去,本以为八年不见,她那时又只是一个小女孩,可能连我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我便没有掩饰行迹,没想到她竟然认出了我。”
唐鹭已经听得泪水涟涟:“娘那时是不是很高兴?”
“她很高兴,她真的很高兴。”申屠浔看着他的目光里也有泪光闪烁,像是回忆起了当时与妹妹重逢的那一幕。
十八岁已嫁作他人妇的妹妹,看到他时露出了小女孩一般欣喜的神情。
“哥哥!我找了你好久!”
“韵儿知道,不是哥哥抛下了我,是我自己不懂事,非要去找你,不小心走丢了,被人牙子带走了。”
“这些年哥哥过得一定不好,以后就可以安心了!”
“哥哥,告诉一件喜事,我有宝宝了,相公还不知道呢,我先告诉了你,你就要当舅舅了。”
申屠浔吸了吸鼻子,对唐鹭哑声道:“当时她怀了四个月身孕,而我回到杳溟宫,得知云影刚刚怀上深儿,一瞬间双喜临门,那或许是家破人亡之后,我遇到的第一件好事。”
“对啊,所以小花是糖包的表妹!”凌青壁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他俩长得有些相像。”
唐雪飞没有被申屠浔的动情所感染,而是继续追问:“后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既然确定她过得好,为何不说明,还是要与她私下相见?!”
“还不是因为她关心你!”申屠浔怒道,“她怕自己身份暴露会给你招来祸事,怕我杳溟宫的身份会有损你们兰杜山庄的声誉!她把你当做眼珠子那般护着,只说知道我过得好就够了,不必公开相认!”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是快要生产之时,突然心生恐惧,才发了暗号,希望我能去见她一面。若是我知道、我知道那次会令她动了胎气……我……”
申屠浔哽咽得说不下去,扶着土墙痛苦地弯下了腰,面色涨得通红:“其实、其实……她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她!”
唐鹭想起素未谋面的母亲,当年竟是这般不幸,又是这么隐忍,难过地转身抱住凌青壁哭了。
凌青壁紧紧拥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
唐雪飞的心就像被人撕裂一般的痛,新荷一切都为他考虑,而他竟然还怀疑她对自己不忠,还怀着这样的心病跟儿子都疏远了。
那是新荷付出了生命生下的儿子,他怎么能不疼,怎么能不珍惜!
愚不可及啊!愚不可及!
“爹爹!”花雨深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她和周靖还有狄飞从其中一条地道里出来,眼前豁然开朗,又看到了申屠浔、凌青壁等人,本能地十分欣喜。
可是跑到他们身边,却又见几人全都是一脸忧伤悔恨的模样,小丫头吓坏了:“你们……你们怎么了?”
周靖担心道:“师父,没事吧?难道是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不是,还没顾得上找路呢,小花,过来。”凌青壁是其中情绪最稳定的一个,他指向唐雪飞,“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姑丈。”又拍了拍怀里唐鹭的肩膀,“这是你表哥。”
周靖和花雨深吃惊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