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里有坑 江湖里有坑 第2章
作者:猫不皂
另一边,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护卫们当中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地站在凌青壁面前。
“戏虽然假,管用就成,是不是啊聂老弟!”凌青壁嬉皮笑脸地冲身着蓝衣的青年挑了挑眉,又看向他旁边那位身穿月白色衣袍的青年,表情突然正经,“阿闲。”
卓应闲没搭理他,聂云汉笑笑:“都站在这儿了,大家把话说清楚吧。”
他一开口,胡里罕立刻听出来,这就是方才大笑的那人。
“你们早就知道?”他转头怒视凌青壁。
凌青壁冷哼:“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再给你上一课。”
“我呸!”胡里罕怒道,“我们寻了你们七年,谁知道你们竟在这下水沟里窝着,今日就是拼死一战,我们也要为大哥报仇!”
凌青壁手里的刀往他颈间又近了一寸,面色阴冷,厉声道:“要不是你们西蛮犯我大曜在先,你那大哥撒里墩怎么可能会死?!你大哥死得惨,我们大曜将士死伤无数,就不惨么?!”
“当年最后一战,我们‘灵翅’九人,现在只剩三人,这笔人命帐又该怎么算?!”
韩汀听了这话,也是双目赤红:“西蛮向大曜请求停战,我们有军令在身,不得与你们为敌,又怕你们前来寻仇不得不战,只能躲在这犄角旮旯里,我们心里有多憋屈?!”
想起战死的同袍,孔昙不由深深叹息:“胡里罕,今日我们军令已除,又恰好你们送上门来,那好,今日我们将这笔账算个清楚!老二,放开他。”
凌青壁松开胡里罕,后退一步,旁边护卫把兵器递给孔昙和韩汀,三人手持大刀,并排站在八名黑衣人面前。
孔昙看着他们,冷声道:“尽管来战,战死无悔!”
胡里罕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三人,大吼一声,举刀便冲了过来,其他黑衣人立刻跟上,瞬间十一人混战成一团。
聂云汉把卓应闲拉得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被误伤。
孔昙手下的护卫们站在包围圈外,看着当家们以少战多,都十分揪心。
方才扔刀给凌青壁的那个护卫,小声问聂云汉:“我们真不出手?”
“那是他们的恩怨,得由他们自己解。”聂云汉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周靖,你们这三个当家的功夫都好得很。”
战阵中,孔昙、凌青壁和韩汀以少对多,并不落下风,他们的刀极快,在旁观者看来,几乎看不清套路,只能看见舞成一团的银光。
银光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一盏茶的功夫,凌青壁三人满身血污,黑衣人陆续倒下,最后只有胡里罕一人还勉强挣扎作战,看得出来他已经精疲力尽,徒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他的动作实在太慢,敌不过灵翅的快刀,只是一个晃神,凌青壁的大刀再度抵在他的颈间。
“停手吧,你们败了。”他下巴微仰,居高临下道。
胡里罕双手都在滴血,眼睛血红地瞪着凌青壁,不发一言。
凌青壁冷冷道:“西蛮与大曜已经和平多年,我们不再是敌人,但请你谨记,若有一日西蛮还敢打大曜的主意,哪怕我们几个已经半截入土,也会再上前线,与你们决一死战!”
“大家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胡里罕冷笑道,“技不如人,我认输!”
他一一看过面前三人,突然眸色一暗,带了决绝之意,嘴里嘟囔着几句西蛮话,脖颈在刀刃上狠狠一蹭,登时血洒当场,与他的同伴倒在了一起。
凌青壁望着眼前的八具尸体,淡淡道:“他说得对,大家各为其主,我敬他是条汉子,但愿世间永无干戈,无冤无仇的人,再也不必互相厮杀。”
“愿大家都能和平相处,百姓安居乐业。”孔昙点头道。
凌青壁冲着自家护卫喊道:“拿酒来!”
他声音刚落,便有几个护卫抬了几坛酒过来。
孔昙、凌青壁和韩汀每人各举一坛,在岸边“咣”“咣”“咣”地摔碎,弥漫着香气的酒液从碎掉的酒坛中汩汩流出,混入河水中。
凌青壁仰天长啸:“以敌之鲜血,祭我阵亡之同袍,诸位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河道内突然卷起一阵寒风,呼啸着顺着河水奔流的方向远去,就像冤魂得以慰藉,安然离去。
一场鏖战结束,东方已亮鱼肚白。
多年恩怨已解,新的生活,即将拉开序幕。
第2章 出发
整座五陵渡县城才刚刚醒过来,凌青壁他们住着的清寒居里已经摆起了庆功宴。
宴会厅里放了十来张桌子,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一片喜庆之色,门内暖炉烧得暖烘烘,烟雾缥缈中,所有人都是开怀的笑脸。
厅里左右两侧坐的都是待宵孔雀的手下,正中间一张圆桌,围坐的正是孔昙、凌青壁、韩汀、聂云汉与卓应闲。
“聂老弟、卓老弟,这次我得特别感谢你们。”孔昙向两人举杯,“多谢你们送来韩指挥使的手书,解了我们的军令,还提前发现了这伙西蛮人的踪迹,不然这次我们不会赢得这么顺利。”
聂云汉端着酒杯笑道:“我们赤蚺的事已经解决了,韩指挥使自然也会替你们想办法,毕竟你们灵翅才是他亲生的嘛!”
“啧啧啧!这是吃味儿了吗?”凌青壁哈哈大笑,正要再废话两句,便看见卓应闲瞪他的表情,讪讪闭了嘴。
韩汀感叹道:“憋屈七年,终于可以得见天日,从此我们哥仨也能像你俩那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哎,老聂,你俩刚成亲才几个月,就满大曜乱溜达。”凌青壁冲聂云汉挤眉弄眼,“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过几天安生日子?”
卓应闲端着酒杯,语调嘲讽:“不出来欣赏我汉哥保卫过的大好河山,难道留在家里生孩子吗?你看我俩谁能生?”
凌青壁:“……”
“你个小阿闲,嘴还是那么厉害。”他委屈地看着聂云汉,“之前我捅你那刀现在连疤都没有了吧,他怎么还记仇,你也不管管。”
聂云汉搭着卓应闲的肩膀,嘿嘿直乐:“不管,我家阿闲说了算,你要不想总挨骂,就管管你那张嘴。”
“我看啊,是该给老二说个媳妇了,他都快三十了。”孔昙笑道,“成家之后人能稳重点。”
凌青壁立刻摆手:“可拉倒吧,老子绝不入情网,看你们一个个为情所困的难受样儿,我才没那么傻。”
“你也得能找得着。”卓应闲立刻回击,清秀的面孔上写满揶揄之色,“谁能忍你这张欠揍的嘴?那人恐怕还没出生吧。”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哄堂大笑。
凌青壁满不在乎地挠挠脸:“没生出来最好,万一三生石上有我俩的名字,我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嘛!”
“你有这觉悟是最好了。”卓应闲冷哼。
聂云汉最爱看他俩斗嘴,乐得连连摸他后脑勺,既是宠溺,又是鼓励。
“孔大哥,现在你们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将来有什么打算?”卓应闲转而问道。
听了这话,大厅两侧的护卫们纷纷看过来,竖起了小耳朵。
这事关他们将来的去处,万一当家的要解散待宵孔雀,咱们可就得另谋生路了!
孔昙注意到他们的紧张,呵呵笑道:“之前开黑市是见不得光,没办法,现在可以尝试做正经生意,待宵孔雀是不会解散的,诸位放心,只要有我孔昙一口饭吃,就不会让兄弟们饿着。”
护卫们听了,纷纷放了心,继续喝酒吃肉。
“我就不一样了。”凌青壁得意道,“我有别的打算。”
聂云汉好奇:“你想干什么?”
韩汀插嘴:“二哥总说要去闯荡江湖。”
“江湖?”卓应闲忍不住乐了,“就你这脑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凌青壁不服气:“我脑子不好吗?比你家老聂也差不了多少!”
“你俩没可比性,我汉哥对付的是细作,讲究谋略,心思最为缜密。”卓应闲认真道,“可你是杀手,指哪儿打哪儿就行,不用费那些心机。若论江湖经验,怕你还不如我。”
凌青壁满不在乎:“江湖能多可怕,我又不是初出茅庐,小心一点就是了。”
孔昙听了这话,正色道:“你真要走?”
“要走,明天走都成,这些年可憋屈死我了,我要出去浪!”凌青壁发出豪言壮语,“前半生行伍,后半生江湖,我老凌这辈子不白活!”
他话音刚落,左边一张桌子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二当家!”
众人扭头,便见周靖一个滑跪,扑过来抱住了凌青壁的右腿,恳求道:“你带我一起走吧!”
凌青壁:“……”
“你什么情况?”他赶紧把腿往回收,无奈周靖抱大腿抱得紧,他怎么使劲都挣脱不了,“撒开!不然我踹你了!”
聂云汉和卓应闲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
凌青壁注意到他俩的表情,赶忙说:“你俩别自己是断袖看谁都是断袖啊!老子喜欢香香软软的姑娘!”
卓应闲撇嘴:“我俩又没说什么,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都赖你!起来说话!”凌青壁左腿一踹周靖的肩膀,终于重获自由。
周靖没起,仍旧跪着:“当年是二当家把我从街上捡回来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周靖愿意跟随二当家左右,就算当个下人也心甘情愿!”
“你真愿意?”凌青壁眼珠一转,心里琢磨。
出去是得带几个人,不然光杆司令太丢人了。
周靖连连点头:“愿意!”
“那成,你跟我走吧!”凌青壁得意道,又向周围看看,“还有愿意跟我走的吗?”
剩下护卫们虎躯一震,纷纷低头大口干饭,表示没听见。
卓应闲把脸埋在聂云汉肩膀上,已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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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孔昙、韩汀、聂云汉和卓应闲齐聚凌青壁的房间,围观他的“改头换面仪式”。
所谓“改头换面”,无非是卸去易容,露出真容。
由于常年躲避西蛮人的追踪,孔昙三人都是习惯性易容,现在一朝得了自由,凌青壁表示要以真面目闯荡江湖,为显郑重,特意举办这个仪式,请大家来“观礼”。
他易容后的模样是张糙汉脸,甚至有点面目可憎,胡子拉碴,普普通通,任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行走在人群中最安全。
“听阿闲说你长得还不错。”聂云汉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好奇道,“赶紧卸,让我看看。”
凌青壁手里拿着药水,从镜子里看卓应闲,表情惊喜:“哟,得到小阿闲的认可,不容易啊!”
卓应闲最见不得这人翘尾巴,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说起来,连我都忘了老二原本长什么样了。”孔昙笑道,“记得是挺俊秀的。”
韩汀也笑:“对,二哥就是长得太好了,指挥使要求他必须易容,要不太引人注目。”
“多谢大家的认可哈。”凌青壁用汗巾蘸着药水往脸上抹,一本正经纠正道,“不过大哥,我那叫英俊,不是俊秀。”
他在脸上三抹两抹,逐渐露出自己本来的肤色。
在场没有见过凌青壁真实模样的只有聂云汉,他看看镜子又看看本人,忍不住惊讶,连连发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