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娇太子的伴读后 成为暴娇太子的伴读后 第39章
作者:策马听风
卫寂点点头,从横木上站了起来。
离停放马车的地方还有几丈远,卫寂只能尴尬地与许怀秉并肩同行。
他心中的兵荒马乱还没止,跟许怀秉相处更是浑身不自在,像是衣服上长了荆棘。
前段日子他已经将许怀秉给他的策论原封不动还了回去,除了最初看的那几行,余下他没再看一眼。
虽然他没明说,但这个举动无疑是回绝了许怀秉的求娶。
许怀秉并未说什么,在东宫相见时还会遵循礼节地与他点头打招呼,好似他俩只有这点淡淡的点头之交。
这几丈的路程,卫寂却觉得比几万里还要长,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卫寂也无意找话闲聊,他俩许久没见,有什么可谈的?
唯一的谈资似乎只有马林骞,昨日马林骞跟卫寂说要找许怀秉叙旧,还问卫寂要不要一同。
许怀秉与马林骞在凉州时交情还不错,以许怀秉的性情,他必定不会因马林骞跛了脚,就另眼相待。
卫寂虽放下过去的事,可也不想提马林骞,万一许怀秉问起当初他不告而别一事怎么办?
终于走到马车亭,卫寂拱手作揖,与许怀秉道了一声别,便匆匆上了马车。
许怀秉让卫寂先行,他立在车辕旁,看侯府的马车消失在甬道后,才收回目光踩着踏凳坐进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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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卫寂还不觉手掌破皮处有异,此刻方才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疼了一路,卫寂也烦躁了一路。
回到侯府,老太太院里的人就等在他屋里,说老太太发话了,要他从东宫回来就过去,晌午全家要围着吃热锅子,也就是温鼎。
快要过年了,庄子送了年货过来。
今日府里杀了一头鲜羊,厨房片了薄肉,还有鸭掌、菌子、鹿血,一块下锅涮。
卫寂实在疲倦,昨日没有睡好,刚又跌了一跤,头还是有点胀,再加上心中有事,他不想去。
但老太太叫他过去,不单单是为了吃热锅子,还有往东宫送年货的礼单一事。
每年庄子送来东西,侯府都会杀煮一番,煮好的肉撒上粗粒盐巴,这样便于存放。
之后做年货,煮丸子、炸麻花、打年糕,灌腊肠等等,总之府里的膳房会忙活好几日。
一开始卫寂只给姜檐带了一些府里做的年物尝鲜,后来老太太知晓后,尝鲜便成了认认真真备的礼单。
东宫这些年也就收过侯府的礼,这在老太太看来是一件荣耀的事,因此她年年都会亲自准备。
今日叫卫寂过去,十有八九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怕出岔子,她都会让卫寂过一遍礼单,省得送姜檐忌口的东西。
卫寂慢慢吐了一口浊气,强打起精神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卫寂猜中了一半,老太太叫他过去一半是为礼单,另一半是看出他们父子闹了矛盾。
她何等精明的人?自从大恩寺卫寂与卫宗建回来已有半月,父子俩竟一面都没见过,更别说吃饭、叙话。
卫宗建平时再忙,也没有忙到这种地步。
老太太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便差人去大恩寺打听了打听,这才知道卫寂那次发烧,是因为卫宗建罚他随那些僧人挂经幡。
这次叫卫寂过来,为的便是让两父子和好。
因此卫寂过去时,卫宗建早早就被老太太骗了过来。
他还以为卫寂今日要留到东宫吃午饭,这话也是老太太派人叫他过来吃饭时‘随口’一说的。
父子被撮合着终于碰上了面,俩人脸色各异。
卫寂是又畏又惧,卫宗建则是眉心一拧,立刻转过了眼。
卫寂硬着头皮躬身行礼,“祖母,父亲。”
老太太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朝卫寂招手,“快过来坐,正跟你父亲讲一件稀罕事,你也来听听。”
卫寂上前,坐到了老太太旁边。
老太太手烤着火,笑呵呵地说,“今年庄子上养了十几只长尾的红腹锦鸡,留了两只活的给咱们看新鲜,其余的是杀了带过来的。”
“这两只鸡正好一公一母,谁知道半道竟下了蛋。车队路过宿州时,下了大雪,那只母鸡便冻死了,原以为这只蛋也活不过来,那些伙计便想着不如煮了吃,却怎么也找不到。”
“过了几日才发现,竟被那只公锦鸡孵了出来。一路风霜雪雨的,父子俩相依相偎活到了京城,那小的也没死,还在后院活蹦乱跳呢。”
“阿弥陀佛,真是万物有灵。”
老太太这是借着鸡,说他们父子二人。
她拉过卫寂的手,拍着他的手背说,“如今迟儿也长大了,读书刻苦,又得太子喜爱,入仕是早晚的事。”
“这朝堂波诡云谲,你们父子相扶相依,我这把老骨头便是死了,进了棺材埋进土里也能安心。”
老太太说的动情,还拿帕子擦眼泪。
卫寂却如一尊泥雕,僵僵地坐在原地,这番话听得他如鲠在喉。
他母亲便如那只母锦鸡一样半途而亡,却被老太太一语轻轻带过,只讲父子情深。
卫宗建也因老太太提太子而生了怒,那日大恩寺姜檐说的话至今在他午夜梦中响起。
卫寂在林中失踪,生死不知时他作为父亲能不忧心?
后来卫寂被太子寻到带回去,卫宗建未见到他,亦是彻夜未眠。
人讲三纲五常,儒道四维八德。
他再怎么不是,也是父亲!
父为子纲,便是卫寂生了怨气,含了怒,也不该借着太子的势违反纲常伦理,反过来教训老子。
见父子俩都不说话,老太太只得继续劝,从中和稀泥,想他们一家人能和和美美地吃一团热锅子。
但老太太又触了卫宗建的怒。
听到她一口一个太子,卫宗建终是压不住火,起身砸了手边的茶杯。
卫寂跟老太太皆是一愣,只见卫宗建双眼赤红,额角青筋突显,已是暴怒之兆。
“你们要觉得太子事事能顺你们的心意,不如一块都住进东宫,省得你们日日念叨。”
老太太既愕然又不敢置信,“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卫宗建不理她,转头瞪视着卫寂,“家里的饭是招待不起你了?若是如此,你趁早搬到东宫去。”
卫寂面色一白。
老太太赶忙将人护在身后,“今日便是有不顺你心的事,你冲孩子发什么脾气?”
“您懂什么?哪有臣下天天与太子胡……”混字还未说出口,卫宗建便止住了。
他看着垂下头的卫寂,撂下狠话,“若你认自己是卫家人,以后日日给我回来吃饭,许太傅授完课就回来。不然就永远都别回来,我卫宗建不缺你这个儿子。”
卫寂低不可闻地问了一句。
卫宗建正在气头上,看他这个不吐不咽的窝囊样子更怒了,“抬起来,大点声,你没吃饭?”
卫寂眼里含着水汽,嗓音沙哑,“为什么要生我?”
话头一出,接下来的便容易许多,他直视着卫宗建。
“为什么千辛万苦娶了我娘要那样对她?她死后你一滴泪都没有流,既是不喜欢我,不想我做你儿子,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我?”
卫寂将这些年最想问的宣之于口,说到最后只剩下气音。
卫宗建先是一愣,紧接着扬起手,狠狠给了卫寂一巴掌。
第31章
逼仄阴冷的小屋, 只有一扇镶着几根铁条的简陋天窗,角落生着霉斑,墙皮剥落,屋内又阴又冷。
天光透过窗打进来, 落在瑟缩在角落的卫寂身上。
正值寒冬腊月, 屋内连个炉火都没有, 铁窗还漏着风。
卫寂清秀的面冻得青白, 口鼻皆呼出白色的雾气,冷风似细密的针。
子不言父之过。
卫寂在老太太那番言论已是大逆不道, 卫宗建怒不可遏地给了他一巴掌, 又叫人将他关到禁闭室,面壁思过。
卫寂心中凄凄, 他只想从卫宗建嘴中知道, 他母亲在卫宗建心中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当年的情深不寿,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母亲怀他时, 卫宗建是否开心过?还是他真的没做好一个儿子,才叫卫宗建这样失望?
卫寂不懂, 也想不明白,或许人心就是这样易变, 再深的情分也会被时间磨灭干净。
若非如此,这些年怎么没见卫宗建提过他母亲一句?
卫寂窝在破旧的草席,将脸埋进了膝间。
不知过了多久, 锁在门上的铁链响了响, 接着房门打开, 一个穿着绿袄, 肩上披着同色披风的女子走进来。
她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名叫妙角。
禁闭室位处偏僻, 常年见不到日头,有一种阴湿的冷,比外面还要寒,妙角打了一个寒颤。
卫寂抬起头,一双眼睛乌沉沉,左脸高高肿起,唇角也裂开一道口子,看起来很是惹人心疼。
妙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让身后的人赶紧将东西拿进来,她则抱着一床被子走过去。
抖落开厚实的被子,妙角裹在卫寂身上,温和细语地说,“是老夫人叫奴婢来看您。”
卫寂眼睫垂了垂,抿着干裂的唇没说话。
若是以往老太太必定亲自来,但卫寂跟卫宗建吵时提到自己的母亲。
当初老太太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他俩成婚后也没给过卫寂母亲好脸色。
不曾想这些年,卫寂一直惦记着他母亲,对卫宗建都有怨,更何况是她了?
因此她没来,只派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