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 太傅他人人喊打 第119章

作者:孟还 标签: 古代架空

  季怀真道:“这不就想到一处去了……”

  下一刻,二人同时出手,扭打在一处,季怀真探头往下一看,见案下果然藏着一捆麻绳,又鬼吼鬼叫,说燕迟扭痛他了。这样一喊,燕迟方下意识松手,正巧给季怀真抓住机会,将榻上扔着的单衣捞起拧成绳,作势要去绑燕迟,口中骂道:“兔崽子,学会跟你家大人耍心眼了!”

  “你也骗我了,你我扯平了!”

  “谁跟你扯平了,我是个瘸子,还废了一只手,好啊你拓跋燕迟,一身蛮力不用到正处,就会关门打人了不是!好的不学你学坏的!”

  “谁打你了!”

  帐内一阵乒乒乓乓,桌案翻倒的动静。

  燕迟的亲兵守在帅帐外,听见如此动静依旧面不改色,谁叫这几日来,夜夜都能听到从七殿下帐中传出奇怪声响,早已见怪不怪。

  帐内,燕迟气喘吁吁起身,将季怀真五花大绑,丢到榻上,慌乱中还被他捶了好几拳。

  季怀真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燕迟恼怒地俯身,低头将人亲住。季怀真怕咬到他舌头,不敢再动。燕迟将人细细亲了一阵,初时带着恼意,后来温柔缱绻,亲得季怀真无可奈何,怒意尽消。

  二人双唇微微分开,燕迟抵着他的额头,面容因情动而俊美无比。

  他轻声道:“睡一觉,等醒了,再见到我,就能带你回凭栏村了……两年前我说过的话一直算数。”

  季怀真抬眼,看到燕迟眼中带着无尽珍重眷恋,又见他伸出一手,按在自己颈侧,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第128章

  武昭二十六年,大齐新都临安被鞑靼攻破后,大齐皇子李峁从鞑靼手中出逃,以复国之名自立为王,亲自领兵,率三万大军驻扎到寿礼河畔,与夷戎展开最后的谈判。

  夷戎军队驻扎在高地,朝下一看,便将齐军营地尽收眼底。

  这支军队一看便是临时拼凑而起,行军无纪,一盘散沙,就连身上铠甲都是东拼西凑,甚至还能看到有些人穿着鞑靼军服,一看便知是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

  这些人脸上丝毫不见气馁,也不知此行有多危险,人人义愤填膺,若没有分到刀枪,便拿着下地干农活用的铁耙,似乎就靠一股精气神撑着。

  乌兰的父亲莫格走上前来,和燕迟于高处并肩而立,一起看着前方的齐人营地。

  莫格沉声道:“想不到竟是李峁亲自领兵。”

  燕迟道:“他们已无可用的将领了,只得李峁亲自上阵,只怕连这三万人,都是临时征来的。”

  “困兽之斗。”莫格不住摇头,语气中竟是带着一丝惋惜。

  燕迟也跟着一时无话,思衬半晌,才道:“我娘以前教过我一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语气一顿,继而缓缓道,“大哥灭的了大齐,却灭不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总有一日,这把火会再烧回来。”

  莫格不置可否,更是听出了燕迟话中更深的含义,突然问道:“刺客偷袭大殿下的那个晚上,殿下也在?”

  燕迟不再隐瞒,点头认下。

  莫格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燕迟,转身走了。

  翌日一早,齐人的营地中设好案席,李峁亲自率领众副将迎燕迟等人入营。大齐官员协同疯疯癫癫的武昭帝一同跟在后面,皆未以战俘之姿佩戴手铐脚链,只左右被两列夷戎士兵看守着。

  这是自从临安出逃后,众人时隔多月再见李峁,看着那坐在案后的人,俱是心中一惊。

  仅仅数月未见,只比季怀真大上四岁的李峁就满头白发,双眼暗淡无光。原也是上京城中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一连数月的殚精竭虑使他变成眼前这副模样,当真叫人唏嘘。

  李峁对这别样目光浑然不觉,四下一看,温声问道:“怎么不见陆铮陆大人?”

  众人一静。

  李峁见他们沉默不语,便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陆铮的消息,怅然若失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大齐也没剩几人了。”

  他冲燕迟拱手道:“燕迟殿下,这便开始吧。我齐人这次破釜沉舟,三万老少聚集于此,乃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人还未到齐,如何开始了?”

  听着这熟悉声音,燕迟面色骤然一变,循声看去,紧跟着,大齐朝臣也认出这声音,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人未至,声先到,话里话外带着一股令人咬牙切齿的张扬跋扈,引得人伸头张望,只想看是谁敢在这等场合嚣张。

  已有士兵先行一步为来人掀开帐帘,一双锦靴踏了进来,来人玉冠束发,身形笔挺,肩膀一震,脱下云纹大氅,内里着一身暗红色箭袖蟒袍,虽长着文人的脸,却是武将的气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人的肉中刺,夷戎人的眼中钉,拓跋燕迟的心上人——季怀真。

  这季狗轻佻至极,狂妄至极,看着李峁嚣张一笑,懒洋洋道:“殿下,好久不见。”

  跟着李峁来的齐人被季怀真的叫法激怒,李峁已自立为王,应唤陛下才是!

  面对季怀真的挑衅,李峁反倒摒弃前嫌,朗声大笑,如此笑了,才依稀有些当年在上京时龙章凤姿的模样。笑完又是一阵唏嘘,盯着季怀真看了良久,才冲侍从低声道:“赐座。”

  季怀真却道:“不必。”

  说罢,自顾自向燕迟走去,坐在他身边。

  齐人面色微变,季怀真一个齐人,即便亡国,在此等关头也应当和齐人坐在一起,坐到夷戎人身旁,当真背信弃义。此举惹得众人不快,连郭奉仪都其对冷眼相看。

  季怀真倒毫不在意,往燕迟那边一看,见他正对自己怒目而视,隐忍不发,继而对一旁的莫格道:“你先与李峁交涉。”接着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季怀真出帐,走到无人之处,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怎么逃出来的?”

  季怀真一笑,拍了拍燕迟的脸,轻声道:“殿下,你那些心机手段也不看看是谁调教出来的,骗骗乌兰可以,如何骗得过我。”

  燕迟很快反应过来:“你故意的,故意装作受服于我,让我放松警惕。”

  季怀真笑而不语。

  自那晚上燕迟假意屈服,答应带着他一起走时季怀真就知按燕迟这固执脾气,怎会眼睁睁看他以身犯险,定是留好了后手。如同他和白雪派人盯着燕迟的动静一般,他从临安带来的属于销金台的人手必定也在燕迟监控之下,这些人自然无法启用,否则打草惊蛇被燕迟识破,就会前功尽弃。

  可他季怀真也并不是全然无人可用……他还有一队完全游离在自己和燕迟势力之外的人马。

  “陆拾遗总算干了回好事,给我留了些可以大齐太子名义调动之人,那日你一走,你的人还没来得及将我送到安全之处,他们就先一步将我救出,我还不敢追得太近,怕被你发现,险些耽误,眼下来的正是时候。”

  季怀真狡黠一笑:“殿下,如何,这个关头可是想将我手脚捆住,再送走一次不成?”

  燕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瞬息过后,方平静下来,认真叮嘱季怀真:“你须得跟紧我,不可做多余之事。”

  季怀真点头道:“自然。”

  燕迟眼神犹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然而眼下这等关头,也不允许他再做别的打算,只能暗自看好季怀真。

  二人向帐中走出,看季怀真一瘸一拐向前,燕迟始终心神不宁,总觉眼前一幕似曾相识,冷不丁想起两年前随这人回上京时,李峁在府上设宴,自己却自投罗网的一幕来。

  眼下可不就是一模一样?

  季怀真、他、李峁,竟又再次齐聚一堂。

  帐内,莫格与李峁的交谈并不愉快,李峁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只一口咬准了要夷戎人先归还武昭帝与大齐朝臣,虽是战败之姿,气势却不弱,听得郭奉仪胆战心惊,不住给李峁使眼色,对方却浑然不觉。

  莫格颇为头痛,见燕迟回来,方起身与他交谈。

  片刻后,燕迟回身朝手下吩咐两句,已有人转身离去,将被囚的武昭帝带来。以李峁为首的齐人互相看了看,谁都明白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不需李峁命令,已自发起身,不管真心假意,各个神情肃穆,准备迎回武昭帝。

  郭奉仪站在李峁身后,忍不住抬起袖子擦脸,老泪纵横,心中一片唏嘘。

  他尚未看清局势,仍觉得复国有望,大齐皇室仍有李峁这一息血脉尚存,被敌人掳去的皇帝也即将平安归来,谁又能说眼前这一刻不是黎明曙光来临前最后的黑暗混沌?

  可不知为何,李峁脸上却不见轻松,只平静望向帐门。

  两道帐帘被人掀开,一个佝偻身影被人以搀扶之姿,挟持着进来,口中昏言昏语,仔细听去,竟是在骂李峁。就在对方进帐的一刹那,燕迟下意识往季怀真那边看去,却见他视线正与乌兰相汇,季怀真意味不明地点头。

  那动作几不可闻,却还是被燕迟捕捉到,他左眼猛地一跳。

  下一刻,只见季怀真与燕迟同时拍案而起,前者摔杯为号,后者直接越过桌案朝季怀真翻去,却被半路杀出的乌兰挡住。

  乌兰二话不说,一剑避开要害凌空刺来,只为季怀真争取一丝喘息之机。燕迟举刀格挡,一人趁乱,提剑从二人身边掠过,向着武昭帝去了。

  燕迟怒道:“——季怀真!”

  随即旋身,探手去抓,却被随后而来的乌兰缠住。

  变故突发在武昭帝进帐的一瞬间,在场齐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正要冲武昭帝行礼,就见夷戎人自己先内乱起来。李峁见季怀真杀意凛然,提剑来了,心中暗道不好,怕他坏了自己与燕迟的事,方下令道:“拦住他!”

  话音一落,已有人领命冲上,可季怀真早就有备而来,不需自己动手,听命于乌兰的夷戎士兵已分出一队护在周围,燕迟的人马也不甘示弱,瞬间围了过来,三方势力混战在一处,一时间无人再顾得上季怀真。

  武昭帝披头散发,跌坐在地,尚不知大难临头,见此乱像,反倒放声狂笑。

  一人扑在他身前,正是一把骨头,形容枯槁的郭奉仪。

  那年逾古稀的老者挺起单薄胸脯,压根受不住季怀真一脚,却是被怒火撑着,被复国之痴心撑着,临危关头站了出来,挡在武昭帝身前。

  季怀真剑尖斜斜之地,威胁道:“让开。”

  郭奉仪满目悲愤地瞪着季怀真:“——是,是老夫信错了人,你……你季怀真投敌叛国,不得好死。就算你在夷戎人那里得了荣华富贵,我,我大齐子子孙孙,也不会放过你!”

  不需季怀真来撵,已是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出来,昏倒在地。

  季怀真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又恢复成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他跨过郭奉仪,朝武昭帝去了。他左手微抬,剑尖挑起武昭帝的下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今日这一切悲剧,都与眼前这人逃脱不开。

  虽心中厌恶不止,握剑的手却不住发抖,季怀真正要一剑刺下,一人猛地从斜里冲出,于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挑飞季怀真手中的剑。

  回头一看,乌兰正满脸通红地从地上爬起,捂着嗓子咳得惊天动地。

  拓跋燕迟的怒容近在咫尺,封住季怀真的左手,让他再动弹不得,一字一句道:“季怀真!你我二人说好了……你可是又要骗我不成!”

  谁都可以杀武昭帝,但绝不能是季怀真!

  季怀真怔怔地看着燕迟,突然一笑,喃喃道:“殿下……”

  下一刻,只见季怀真久不用的右手突然一翻,一把匕首从袖中脱出,被他吃力握在手中,在燕迟毫无防备的震惊目光中,手臂一抬,拼尽全力,控着那抖若筛糠,不听使唤的右手,向着不到一臂之遥的武昭帝挥去。

  热血喷射而出,星星点点,溅落在燕迟脸上。

  转瞬之间,武昭帝已经抽搐着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季大人心狠手辣,发明酷刑无数,自然知道如何杀人,即使右手不便,也不耽误他行凶。手法干净利落,一刀下去已是无力回天,当着在场齐人官员的面,一刀送走武昭帝,斩断大半复国梦。

  下一刻,莫格神情冷酷,毫不留情下令道:“季怀真阵前杀人,坏两国邦交,将他拿下,压回上京听候发落。”

  季怀真越过燕迟,朝乌兰看去,丢了匕首,擦去半边脸上的血,冲他微微一笑。

  乌兰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微热,不顾燕迟反应,带头来拿季怀真。

第129章

  可燕迟又怎会束手就擒,当即带人反抗,将季怀真牢牢护在身后。

  李峁突然明白了什么,面色一变,随即下令道:“拿下季怀真,将他拿下!”

  三方人马再次缠斗在一处,混乱之中,季怀真竟然主动向乌兰走去,燕迟怒不可遏,死死抓住他的手。可他没有三头六臂,还要分神抵挡乌兰的缠斗,此等危机情况下,又怎么能制住季怀真这个大活人。一时间应接不暇,手中一松,就给季怀真溜走了。

  燕迟强忍慌乱,镇定下来,轻声道:“季怀真,你过来,乌兰不会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