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 太傅他人人喊打 第23章

作者:孟还 标签: 古代架空

  不是生气,是失望,是心灰意冷。

  再一再二不再三,燕迟这次是真动了大怒,季怀真心里有数。

  他突然站过去,站到燕迟身后,变脸如翻书,将人一搂,不顾燕迟挣扎,软声道:“真当我是为了这条腿,为了那几巴掌才杀他?我一帮弟兄,上上下下数十条人命,可全死他手里了。明日我们一出汾州,我还怎么杀他?这事我有把握才做,要无完全把握,我也不敢给辛格日勒一家惹麻烦。”

  他语气一顿,又可怜巴巴道:“你从前总说护着我,可我……可我叫你伤心了,我也不知,那些话还算不算数,若还算数,以后碰上这事,我同你商量就是,你若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季怀真故意提了句“以后”,说完便去偷看燕迟。

  若是放在以前,这小子说不得要激动一阵,可经历过这种种,如今再听“以后”,燕迟却是露出茫然痛心神色,谨慎地判断着这人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心。

  燕迟已经不相信他了。

  他突然道:“你撒谎。”

  燕迟定定地望着桌上的龙凤红烛:“你的人除了白姑娘都死光了,你有什么把握?你是有把握我不会袖手旁观,料定我能带你杀出重围,所以你根本不在乎蝴蝶一家的死活,不在乎是否会有人发现,你只想让这人死。”

  哄人的把戏被燕迟不留情面地点破,季怀真听着听着,笑容收起,表情讳莫如深起来。

  原来这小子也没他想的那样傻。

  他季怀真,又怎会为了区区几条手下的命,为了区区一顿打去冲动行事?

  只是此事关乎到季晚侠,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三喜是他暗中派回去照顾季晚侠的人,明日一离汾州,他再想找出这人是谁可就难了,又岂有放虎归山的道理?

  他必定要在今日搞清楚他身份,才好顺藤摸瓜地拔除陆拾遗安插在季晚侠身边的眼线,否则时间一长,他怎能保证姐姐与外甥的安全?

  至于谁死了,谁活着,谁会为此受到牵连,他又为什么要在乎。

  燕迟将那双圈在他腰间的手一掰,强行从他怀抱中脱身,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季怀真,似有话要说,然而就在这时,一群人哄笑着靠近,看样子,是来闹洞房来了。

  燕迟正要去拿盖头,却听季怀真阻止道:“你傻啊,他们是来闹洞房的,闹洞房能不看新娘长什么样?”

  他拉着燕迟往床上一躺。

  “你压我身上,上衣脱了。”

  门外哄闹声越来越近,燕迟瞬间猜到季怀真的主意,只是那大红喜服刚刚抛到床下,季怀真就上手将他上身衣服全扒了,拿被子将二人一裹,只露出燕迟半个裸着的宽肩。

  燕迟瞪着他。

  季怀真满脸无辜:“想哪里去了,你衣服脱了,这姿势压我身上,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在办事儿,顶多笑你这新郎官猴急而已,又有哪个没有眼色的非得来看新娘长什么样子。”

  他故意欺负燕迟,知道他躲不开,将他拉近自己,低声道:“……装像点,别露馅。”

  与此同时,房门被一群兵痞挤开,大喊着要闹洞房。燕迟猛地低头,压在季怀真颈间,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哄笑声戛然而止,蝴蝶正背对着床榻拦人,嘴里喊着:“慢些慢些,别吓到新娘子,你们……”

  说到一半,抬头间那群兵痞各个目瞪口呆,有几个脸都红了,蝴蝶回身一看,简直想骂人,一脸“你还说你不愿意”的表情,无语地看了她家小燕殿下一眼。

  有人嘀咕道:“原来方才想错了,我看这新郎官急成这样,天黑都等不到,想必是对这门亲事满意的很。”

  另外一人结结巴巴:“我,我看着也是……”

  床上,季怀真听见了,闷笑一声。燕迟的脸被迫贴着他的,被他这揶揄意味十足的一笑调戏得耳根不住发红。

  偏的季怀真游刃有余,在这等紧要关头还有心情使坏,伸出胳膊搂住燕迟的脖子,侧头在他发热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他有些忍不住,还想做些更过分的。

  又用力抱住燕迟,装作新嫁娘娇羞的样子躲进对方怀里,冰凉的嘴唇紧贴燕迟的锁骨。

  众人傻眼,没想到新娘子竟如此放得开。

  蝴蝶也有点傻眼,没见过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办事儿的,伸长脖子瞧。

  那小兵脸色通红,头一次看这样活色生香的场景。新郎官肩膀结实有力,上面轻轻横了条白净净的胳膊,与那一身凶悍皮肉形成鲜明对比,引得人无限遐想。

  梁崇光闻声而来,被灌了几杯酒,再往屋内探头一看,脸色微红地怒斥:“简直胡闹,回去一人领三军棍!”

  众人哄闹一声,作鸟兽散。蝴蝶低头喃喃自语,嘴里“娘哎,天哪,不得了了。”翻来覆去,一步三回头地替二人把门关上。

  燕迟忍无可忍,正要从季怀真身上起来,季怀真却猛地一拉,拉的人猝不及防,又手忙脚乱地摔回他身上。

  季怀真满脸严肃,随口胡说道:“别动,有的地方闹洞房,要闹两回,等新郎官放松之际,就会去而复返,闹得更凶,万一你此时起来,不是要露馅?”

  燕迟惊疑不定地看着,怀疑季怀真在吓唬自己。他拿不准主意,只好又双臂撑起,虚虚压着。

  双眼不敢乱看,双手不敢乱摸,就连脚趾也用力撑着床板,燕迟不敢,也不愿真的整个人压在季怀真身上。

  “跟我说说,刚才拜堂的时候想什么呢。”

  季怀真看着他,笑得蔫坏。

  “没想什么。”

  一听这生硬语气,季怀真就知道他余怒未消,思索间用力挽住燕迟脖子,低声道:“先前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先成亲,后办事。你什么都没想,我可是一直在想你。”

  他一边故意叹口气,一边将自己贴近燕迟,手指一动,突然把燕迟束发的发冠摘了。一头黑发登时散开,他五指插进去扣住燕迟后脑,在对方震惊提防的目光中吻上他的嘴唇。

  二人不是没亲过嘴,可季怀真主动还是第一次。

  从前燕迟使尽手段,床上意乱情迷之时趁人之危也好,床下千方百计撒娇卖痴也罢。只是亲了嘴,却顺不了心,谁叫季怀真毫不掩饰对亲嘴一事的反感。可如今燕迟心灰意冷了,看清他真面目了,要将送出去的真心收回了,这人又撵上来,做了他极尽渴求之事。

  这人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一个枣。

  燕迟心中颇不是滋味。

  察觉他分心,季怀真低声哄诱道:“嘴张开。”

  睁眼一看,见燕迟满眼委屈愤怒,一脸倔样,就知这人又钻牛角尖了。

  但他有的是办法治他。

  季怀真空出一手,往下一探,隔着裤子抚摸燕迟半勃的性器。身上的人一惊,条件反射性地张嘴呵斥,一下就给季怀真得逞。

  他轻车熟路,将燕迟吻得头晕目眩,意乱情迷。季怀真轻笑一声,复又吮吸上来,低声道:“再叫声阿妙听听。”

  燕迟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十分理智丢了九分,剩下一分还系在季怀真身上,几乎要控制不住去回吻他。

  季怀真又亲他一口,退开,柔情蜜意地将燕迟看上一眼,复又吻上去,竟是比先前更加缠绵悱恻。

  他若铁了心讨好谁,那人绝对逃不开。

  季怀真心想,他原来想错了,亲嘴的滋味也没他以为的那样差。

  正要趁热打铁,跟燕迟圆了这洞房花烛夜,谁曾想手刚去扯燕迟的衬裤,就一股大力攥着,再不能前进动弹半分。他惊讶地睁眼一看,只见燕迟额角青筋紧绷,眼睛被情欲逼得发红,将自己狠狠按在床榻上,胸口不住起伏。

  燕迟一阵粗喘,满头是汗,那一口森森白牙令人发憷,痛苦挣扎的神情看上去随时会扑上去打季怀真一顿,又或是将他按在床榻上侵犯。

  不过季怀真一点也不怕。

  他不止不怕,还挑衅地同他对视,反正被肏上一顿,爽得也是他。

  燕迟忍无可忍,顾不上是否会露馅,猛地从季怀真身上起来。他抓过衣服披在身上,坐在床榻边猛喘几口气,一手捂住脸。

  看他下半身的动静被强行压下去,季怀真便知道这顿肏他是享受不到了,只一手撑着头,侧靠在床上,另一只手还不老实,去勾燕迟的腰。

  这小子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季怀真的手还没碰到他,就又被一把攥住。

  季怀真这坏种倒打一耙,笑道:“拉我手做什么。”

  燕迟喉结滚动,似是终于平静下来,他突然回身,看了季怀真一眼。不知为何,那一眼看得季怀真有些笑不出了。

  他预感到什么。

  只听燕迟失望道:“我既答应了白雪,定当说到做到,送你去汶阳与她汇合,你大可不必违心讨好我……更不必,装模作样。”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还觉得我蠢,你以前对我好,也只是因为想逗着我玩,现在对我好,是想利用我。这些日子你一直忍气吞声,百般讨好,唯有一刻露出马脚。”燕迟抬头,看着他,“你说我不应该再对你抱有期待,这才是你的真心话,你说的没错。原先是我想错了,你我不是一路人。”

  他语气一顿,认真道:“……我不会再当真了。”

第25章

  说完这番话,燕迟就把头转了过去,似是不想再多看季怀真一眼。

  乍一听,季怀真还以为燕迟已将他身份识破,可一想,就燕迟这脾气,若得知自己在他面前冒充陆拾遗耍着他玩,骗他身又骗他心,还不将他一刀剐了。

  他那日可是亲眼看到过这小子单凭强悍臂力,就把一柄半人高的长刀横甩出去,贯穿人身,大半截刀身没入墙体。

  别说让他也照样甩上那么一下,单是让他把燕迟甩出去的刀从墙里拔出来都怕要费些功夫。

  燕迟这是以为自己看清了“陆拾遗”,哪怕对他好,他也觉得自己别有用心,装腔作势——虽然也不曾有错。

  他已经先入为主,习惯了“季怀真”的坏,再接受不了“陆拾遗”的好。

  屋中再无人讲话,季怀真也不反驳,算是默认。燕迟本就不傻,只是痴恋“陆拾遗”,被伤透了心,痴傻的劲头一过,就再难哄骗。

  季怀真心想:不当真就不当真,本就是顶着另外一人的名号抢来的露水姻缘,难不成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既已识破,他也没有再继续违心讨好的必要,只需在燕迟和其他人面前顶着一个陆拾遗的名号,不露馅就好。

  半晌过后,季怀真平静问道:“既然如此,我们什么时候走?”

  燕迟见他被戳破后竟是一句狡辩应付都懒得给他,当即更加心灰意冷,哑声道:“今晚就走,辛格日勒为我们准备好了马和干粮,等入了夜,先把床下的尸体处理了。”

  季怀真嗯了声,把头一点,再无话与燕迟说。

  隔着窗子都能听到外头喝酒吵闹的声音,那群兵痞跟着梁崇光这样的上司,简直吃尽苦头,无油水可捞。蝴蝶姑娘果然说到做到,以海量拿下他们。季怀真不合时宜地发呆,并不看燕迟,外面喧闹的声音吵得他耳朵嗡嗡响,又闻到那股放完炮后的硫磺味。

  似乎哪里都要比这间新房热闹。

  两个最该柔情蜜意的人冷脸相对,话不投机半句多,若不是外面有人,季怀真确信燕迟不会再这里继续坐下去。

  碰巧他也不喜欢自讨没趣,身一翻,被子一盖,在这刚死了人的屋子里打起瞌睡。

  合卺酒,挑盖头,这些个中滋味季怀真都没尝到,新婚之日,他和床下藏着的尸体同床共枕。

  傍晚时分,梁崇光才带着手下的人走了,辛格日勒一家终于松了口气。

  入夜,燕迟一身黑衣,准备去处理尸体。

  他眉骨高,眼窝深,此时又以黑布围住下半张脸,衬得本就醒目的眉眼更加凌厉张扬。季怀真看着燕迟把尸体抗在身上,潜入夜色中。

  至于他怎么解决假三喜的尸体,季怀真问也不问。

  他坐在桌前看辛格日勒给燕迟准备的东西,干粮仅备够二人骑行到汶阳的,还有些草药,是治他咳嗽毛病的,旁的东西,倒也没了。

  季怀真若有所思地看着,直到屋门被人轻扣。

  他刚想开门,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来的,又有谁会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