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跛子 傻子和跛子 第32章
作者:可乐乐乐
年纪尚小的阮云稚脆生生地说着话,林淮安望向那扇紧闭的门扉,忧心道:“那我留下来照顾夫子,风寒不是小病,须得重视一些的。”
“不用。”阮云稚摇摇头,“淮哥哥,还是先回去吧,爹爹他早前服过了药,如今睡上一觉便可以好了。”
林淮安不肯放弃,几番请求,但耐不住阮云稚一直推辞,他没了办法,只好嘱咐再三,说着有事可以去找他,这才离开了学堂。
今日走得早了,试题对他而言也不难,他就没了事,走在路上时,突然想到了湖边那位不知名的人来。
心下生出个主意,于是早早跑到了湖边,在棵粗壮的树后缩着,眸子紧盯湖面的位置。
昨日他在那里留了一句新的诗,按照从前的惯例来看,今日那人必是要来的,林淮安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日头渐渐偏移,看着时辰,快到了他下学的点,从学堂到湖边有不近的距离,从前这会他还在学堂中收拾东西。
他想挪动下身子,然而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血液就像是被冻住了般,四肢也不听使唤,发顶零星几点莹白,是枯树上积着的雪飘了下来。
林淮安屈下僵直的手指,发丝上的雪花蓦然顺着动作时微露出来的后领口滑落进去,冰得他打了个激灵。
伸出手要去拍打之时,轻微的簌簌声响起,他耳朵尖,听到动静的同时放下了手又悄悄缩回到树后。
露着稚气未脱的眼睛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
被雪花染白的草丛中,宝蓝色的衣摆自其中轻轻涉过,惊落了上面的悬雪,露出其下翠绿的群草。
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衣摆的起伏不大,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便如同那误入尘世的神仙一般。
林淮安当真是看呆了,他出生在山村中,好模样的人实在见得少,好山好水倒是见得不少。
人人都夸他的相貌好,但林淮安现在只觉这世上无人比得上远处那人,是任谁见到都会忍不住为之倾倒的程度。
墨发半束在莹莹玉簪中,风动吹起发丝,拂过那人的脸颊,他脸色淡漠,跟山间的冷雪一致,甚至还要再冷上几分。
过眼的景色都惊不起他眼瞳一点变化,当真是霞姿月韵,世无其二。
林淮安想字如其人,确实是没说错的,他的字果真跟他的人一样,冷冽不已。
待那人书写完走后,他还靠在树干上不能回神。
到底还是少年人,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视为知己的人生得跟仙人一样,林淮安委实需要时间来接受。
再迈开板硬的腿去看那内容时,心中的感觉又不一样了,跟先前在脑中的想象不同,这时他已经知道了那人的长相,还很清楚他是如何写下的诗句,脸上又是怎样的表情。
林淮安想他要认识一下这个人,不为别的,就为这难能可贵的契合与缘分。
此后他一直等待着一个机会,能够跟那人说上话的时机。
冬天渐渐过了,春天悄然而至,林淮安上了山,被冬眠苏醒后的长虫咬过,此后再没了机会。
但上天仿佛要故意戏弄他,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如今他就跟他的“知己”待在同一座府中,身份和地位却是大大的不同。
那天晚上,林淮安回到屋中后都没能回过神来,宋喻舟找来时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是见到大哥的喜悦。
“淮安看,这是大哥从沐京带回来给三郎的礼物。”
他递出手中的东西,雕刻精致的木人,刻着宋喻舟的模样,栩栩如生。
但等了许久,他一直没得到林淮安的回应,他低着头,宋喻舟只能看见他的发顶,以及垂下的些许乱发。
他走到林淮安身前,轻声再唤,“淮安?”
这次人有了反应,他动了下身子,而后慢慢抬起头,俊俏的脸庞上布满了泪水,看在宋喻舟的眼里,骇得他差点丢掉手中珍爱的木人。
林淮安启唇,涌起的苦涩打湿眼眶,“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你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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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是白月光。
少年时的淮安可是很骄傲的,脾气也很好,是村里公认的有才帅小伙。
if线就要写没瘸腿的淮安。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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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这话的时候,林淮安跟呆傻的宋喻舟一样无比迷茫,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哭泣,只是杂糅的情绪过多,难以控制,就都满溢出来。
发烫的泪水贴着脸颊滑落,他抬手去擦,越擦越多,也愈发委屈。
那种心情很难描述,就像是破了大洞的瓷碗,明知它有天会盛不住东西,漏掉下去,却还勉强用着,直到最后支离破碎。
“宋喻舟你出去,不许你看我…”他哭哭哒哒地叱出这句话,威慑力不足,连带着平时那股子赶人的劲儿都弱下许多。
猫挠过一般,不痛不痒的,反倒让人分外心软,恨不得直接将他抱进怀中,为他拭泪,再说上几句黏糊的哄人话语。
但以宋喻舟的脑子来说,显然还无法及时想出这些个解决办法,只慌得原地打转,连刚刚爱不释手的木人,也都在林淮安豆大的泪滴下失了宠。
最后被主人搁置到桌上,无人问津。
“别哭,别哭。”宋喻舟捻着袖口,去擦林淮安脸上的清泪,“三郎不玩木人了,淮安不要哭好不好?”
泪水沁入衣袖,很快将其打湿,林淮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用力抽动着,拍开他的手掌,“我,我叫你,出去。”
哭红了的双眼拢着散不尽的哀伤,里面衬有宋喻舟慌急的脸庞。
这个时候他哪里肯走,只摇摇头,换过另外一只衣袖去擦那些温热的眼泪,“不走,三郎陪着淮安,别哭,三郎在呢。”
他耐心地说着话,不觉间有了种哄人的意味,宋喻舟没发现,林淮安更是没能体会到。
他忧上心头,这一哭便如洪水冲堤,如何也退不回去了。
往事不可改,前路一片迷蒙。
林淮安悲的是,他曾经也天资过人,有可以登上青天的机会。
所以说本质上他跟宋家大郎是同一类人。
但林淮安是不幸的,他没能生在富贵人家,更没有那般好的运气,他跛了脚,就如雄鹰折断掉翅膀,再无法振翅高飞。
死心当一个农夫也好,被迫成亲与人相携到老也罢,只要他麻痹自己,不跟从前那些人来往,他便不会再想到自己曾经有过无限可能。
但认识了宋喻舟就是悲剧的开端,再一次碰见那人,便是悲剧的上演。
宋家大郎的出现提醒着他,他本该跟他一样,一路考取功名,最后封官落于沐京。
但现在他却被迫做了奴隶,更加可悲的是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适应了如今的生活。
林淮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悲痛染花他的双眼,他哭咽着,“宋喻舟,我厌恶你,你们一家都让我感到恶心。”
他说出了最恶毒的话,在宋喻舟温柔拭去他脸侧泪水的时候,蓦然给了宋喻舟当头一棒。
宋喻舟眼神黯淡下来,透出悲伤,但织锦衣袖擦过林淮安眼下时,却依旧柔和,像是飘过了片云彩,“对不起。”
他没说多余的话,大约是清楚林淮安不想听他说话,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表露出他对林淮安的歉意。
宋喻舟是傻了,但他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他不理解林淮安为何哭泣,却也明白这事情跟自己有关联。
林淮安难过,他便也难过,道歉的话明明有很多,但他会的只有这三个字。
后来林淮安哭得累了,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被子,被人掖得严实。
床头的小柜子上面还放着一碟糕点,整整齐齐地码着,散出淡淡的清甜味道。
但林淮安仅看过一眼就移了开,甜腻腻的,他永远也喜欢不起来。
因为宋家大郎的归来,宋府热闹起来,宋玉辞喜上眉梢,很快宣布要在家中大摆宴席,以贺此等喜事。
宴席定在了三日后,宋府广发请帖,邀着临安城中有权有势的人前来参加。
林淮安在府中待着,时常能看到各种人搬着东西出入,无一不价值昂贵。
对此,他深感不齿,宋玉辞明面上是为了庆贺大儿子归家,实际上是要借此来拉拢关系,以备不时之需。
林淮安看着那进进出出的不菲木箱,阵阵泛呕,最后直接远离了此地。
他挑着人少的地方走,放缓了脚步,尽管这样,腿脚处的不便还是大有影响。
自从那时被宋喻舟拽着不小心崴了脚,林淮安这跛了的脚便一直没有大好,没受伤前走上许久也不见有所疲累。
现如今多走上几步,脚踝就隐隐作痛,非要停下休息片刻才能缓解过来。
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林淮安擦过额角的汗珠,扶着一旁的假山石喘过口气。
这地方僻静,倒也没什么人涉足,属于府中最为人烟稀少的位置,四周也都静悄悄的,不时响起几声鸟叫,兼有虫鸣。
他休息过一会,刚撤下手臂要走,忽闻“啪”的脆响,隔着山石遥遥传来,听那声音的模糊程度,便知离得不近。
林淮安一时没了动作,他敏锐地分辨出那是巴掌声,似乎有人被打了。
思索间,那边紧接着又传来蒙蒙的吵闹声。
像是有人在说话,语气不好,应该是在骂人。
他偏动着脑袋,细细分辨声音的来源,一路摸过去,传入耳中的响声还真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晰。
最为清楚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怒气沉郁的“滚”字。
林淮安心下一惊,听声音是个男子,被气得不轻的样子,不过他并没听出来这人是谁。
循着动静觅过去,一座院子出现在林淮安的眼前。
些许破旧,隐在杂草之中,门上的牌匾被风吹雨晒的早已腐朽掉落,似乎并没有人居住。
宋府中这样的院子其实有不少,因着府里很大,见到如此地方倒也不算稀奇。
但有人在这里争吵,却是足以引人注意,林淮安也不是非要弄清楚吵架的人是谁,只心下隐隐不安,所以想要过来看看。
这会早已没了动静,大约是从他看到院子轮廓的那会就已没声响了。
林淮安站着院子门前,思考着要不要进去。
突然耳边鬓发受到惊动,打过个旋儿,紧接着低沉的话音响起,灼热的气息在耳廓处走了一圈,惊起一阵颤栗。
“在看什么?”
林淮安吃了不小的惊吓,身子一闪往旁边蹦过,却不小心弄到了酸痛的右脚,禁不住痛嘶一声。
“这就吓到了?你的胆子真小。”温和的嗓音中稍带几分戏谑,语调轻扬,仿佛因为林淮安的反应而感到有趣。
林淮安忍着脚边的疼痛,回怼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那人笑得自如,背着手慢慢直起刚才弯下的腰,挑过眼眉莞尔笑笑,“有意思,很有意思,同之前一样。”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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