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第46章
作者:茶查查
这几天院里有尘土麦屑,菜地像是蒙了一层尘,吃进嘴里的东西自然要弄干净。
鱼晌午歇息的时候已经杀好了,他看一眼外面热辣辣的天,拿个碗边往外走边说:“我回家拿点绿豆回来,熬点绿豆汤喝,解解暑。”
裴厌手里拿着鞭子,站在麦场中驱使毛驴拉石碾,他鞭子也不打在驴子身上,偶尔在空中抽两下,毛驴也挺聪明,见他人高马大站在旁边,没有尥蹶子偷懒。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太阳大,他眯着眼睛说一声好。
“你喝点水。”顾兰时叮嘱他一句,脚步匆匆出门往村里赶,一出来看见外面这片荒草地,他眼睛弯了弯,忍不住露出笑容,以后吃菜不愁了。
进门看见他娘坐在堂屋补衣裳,他没绕弯子,直说要一点绿豆,苗秋莲放下针线一边答应一边进杂屋给他舀绿豆,顺便还给他用手帕包了两把红豆。
顾兰时笑眼弯弯,说还要碾场扬麦,又匆匆走了。
苗秋莲在后面目送他出门,见他如今苦是苦了点,但好歹吃饭不愁,姑爷也没苛待,整天乐呵呵的,不见烦恼,总算放了心。
麦子反复碾压,最后一层麦秸挑开后,地上就只剩麦粒和混在其中的尘土麦壳。
恰好有风,他俩拿了木掀开始扬麦,轻的尘土被风吹走,麦壳和短的麦秸顺着风落地,在旁边渐渐成了堆,麦粒则落回地面。
农活苦累又脏,但看着麦粒出来,两人心里很踏实。
黄昏已至,太阳在西边染红云层,有风吹来,总算凉快了许多。
顾兰时擦擦汗,看着成堆的麦粒笑道:“先吃饭,吃完再装,来得及。”
“嗯。”裴厌放下木掀,从旁边木柴堆上拿了簸箕放在麦堆旁边,又从杂屋取了一叠麻袋出来,这才洗手脸。
一下午都在干活,肚子饿得直叫,饭菜端上桌后,两人顾不得说话,埋头就吃,待填饱肚子后才觉得那一口气喘过来了。
顾兰时想起一件事,说道:“户籍还没办,这两天说不定差役就下来了,我那份粮税估计要算在爹娘那边,到时得拿过去一些补给他们,回头办好户籍,到秋收时就方便了。”
“好。”裴厌说着,将糙馒头掰成小块,丢进菜碗里拌菜汤。
吃完来不及洗碗,趁天色还亮,两人先把麦子装进麻袋里,最底下的麦粒混着土,裴厌用簸箕颠簸扬动,随着尘土分离,也就干净了。
丰收的喜悦萦绕在心头,睡着后顾兰时梦里都在吃白面条。
夜里起了风,带着一点寒意从窗外吹进来,风势越来越大,裹挟着院里的麦壳扑进屋子。
裴厌下去关了窗子,再上来惊醒了正在梦里吃面的顾兰时。
顾兰时翻个身,连眼睛都没睁开,听见外头风声,低声问道:“起风了?”
“嗯。”裴厌同样累了,闭着眼睛躺好。
窗子一关,屋里没有外面那么凉快,他俩睡前只草草洗漱,头发和身上不可避免都有灰尘,他没讨嫌往顾兰时身上凑。
风后就是雨,到第二天醒来,小雨下了半宿,地面都湿了。
顾兰时在灶房烧水,心想幸好昨天一鼓作气把麦子装了,连着干几天活,又脏又热,出汗把头发都打湿了,他觉得头痒,用手背轻轻蹭了几下,又往灶底添了一把柴,水烧开就能洗了。
等裴厌还了毛驴打了筐猪草回来,他已经洗了头发正在擦拭。
“锅里水多,你先洗头还是洗澡?”顾兰时问道。
裴厌进堂屋把筐子里的草掏出来,攥一把草站在屋檐下甩掉草叶上的雨水,前两天晒的干草还有一些,和这些湿草混着喂猪。
他边甩水边说:“你先洗,我弄完这些洗头发。”
忙完收麦这一茬,心像是歇了下来,下雨其他活也能缓一缓,顾兰时泡在浴桶里放松了身躯。
*
日子多是些琐碎事,地里一年到头都有活,草要拔柴豆也要种,得了空两人赶去县衙将户籍办好,了结了这件大事。
这日清晨,裴厌没有去地里,拿了锄头将最后一片荒草锄完,前两天锄草遇到几条蛇,不过随着露出来的地面越宽广,蛇虫鼠蚁没有遮蔽的地方,都逃窜走了。
眼前十分开阔,离种菜又近了一步,顾兰时很高兴,将脚下一块石头捡起来扔到板车上,便和裴厌来到一间破草屋前。
他朝里看一眼,说道:“木头都腐朽了,还是别进去。”
“嗯。”裴厌知道利害,挽起衣袖用铁锨顶着泥墙试了试力气,发现这墙摇摇欲坠,干脆和顾兰时一起,用力将泥墙推倒。
眼瞅着泥墙晃动,两人连忙往后退。
土墙和房顶轰然倒塌,溅起一地黄土。
顾兰时用手扇扇面前灰尘,见还有一面残墙没倒,他俩用铁锨用锄头弄倒,不然收拾木头和腐烂的稻草时不放心,全弄倒就没有后顾之忧。
茅草屋成了废墟,裴厌拉着板车上前,看几眼说:“木头生了虫,就不要了。”
“好,咱们也不差这点柴火。”顾兰时答应着,和他一起把烂木头抬上板车,拉到远处已经改道的干涸河沟里倒掉。
四间茅草屋都不大,墙好推,泥墙一倒,房顶也跟着塌了,收拾完木头和黄泥墙后,里面的土炕也要砸,更费力气些,好在裴厌干惯了重活,有顾兰时帮忙,一天半就干完了。
拉完最后一车杂碎东西,回来后一眼就能看到自家院子,一下子有了敞亮的感觉,顾兰时笑眯眯的。
有两户人家屋前屋后栽了梧桐树,裴厌说道:“这几棵树得砍了,不然刚好占在中间。”
地面也不太平,种菜之前不但要平整,还要深翻一遍,全都是活,听见他还要砍树,顾兰时一点不嫌活多,这会子受点累,以后种菜种果树更方便。
第63章
后山这片开阔地恰好坐北朝南,北边被矮山崖挡着,山崖是内陷进去的弯弧形。
里头稍狭窄,但也能建起一座院落,院子两旁还各有三四丈余地,单单一户人家住在这里,一点都不觉得拥挤。
从院子往前,也就是往南走大约八丈,不再受两边弧形山壁阻挡,地界自然宽阔起来。
没了杂草和破屋子,树也砍掉了,连树根都挖干净,光秃秃的地面露出来,这几天风一吹尘土较大。
早起两人先出门打了四筐草,又上柴豆地里转。
尽管地里插了好几个稻草人,还是会有种子被鸟雀野鸡什么的刨出来,发现了得趁早补种,顺便拔拔草。
常常来地里侍弄,野草并不多。
顾兰时揪起两根细草扔在田垄上,等晌午太阳大了,没两天就能晒死,如今地里这点小草苗子还不够猪塞牙缝的,没必要带回去。
两个人一起在地里巡视,拔草没费太多工夫,他跨上地头,跺跺鞋底泥土,说道:“过了晌午再去水田那边?”
“行。”裴厌点点头,知道他一颗热心扑在门口菜地上,这会儿才半早上,回去能干不少活。
两人往回走,顾兰时瞧见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是西邻家周平,还没近前,他笑着喊道:“平叔。”
周平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面上一团喜气,逢人就笑,因有太阳,他不自觉眯起眼睛,眼尾和脸上褶皱比较明显,他笑呵呵的:“是兰哥儿,你们回去?”
顾兰时说道:“嗯,刚拔了草,我看你们那边的草也不多。”
这边是裴厌买徐应子的一亩旱田,周平后来也买了徐应子两亩地,都是旱田,恰好就在旁边。
见周平实在高兴,他好奇问道:“平叔,你怎么这样高兴?家里有喜事?”
一句话让周平脸上褶子更多,笑着说:“你石头哥日子算好了,下个月十六,到时都来吃喜酒。”
周石头比顾兰时大,今年十八岁了,家底没有顾家那么好,但也能饱足,前两年说了一门亲事,后来因彩礼数和家产田地稍差一点,那家人有点不情愿,最后黄了,如今总算定了下来。
顾兰时忙不迭点头,笑道:“好好,我俩一定去,这下叔和婶子都安心了,嫂子是哪里人?”
因上一门亲事黄之前,周平和刘桂花太高兴,给村里不少人说周石头快定亲了,后来只觉丢脸,这回便闭了嘴,只有媒人和相熟的亲戚朋友知道,直到落实后才敢在村里说。
顾兰时最近太忙,回家听他娘说了一嘴,具体的不得知。
周平心里高兴,有什么说什么,道:“是十全村的,离咱们也近,我和你婶子都托人打听清楚了,知根知底,家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你石头哥见了也愿意,这不就定了。”
他看一眼裴厌,因喜悦也不觉得活阎王那么可怕了,又说道:“酒水我和你婶子都商量好了,管够,到时一定记得来。”
原是十全村的,顾兰时笑道:“嗯,肯定去,那平叔,我俩先走了,你忙着。”
“好好。”周平往地里去拔草,走路腰杆都比平时直。
顾兰时边走边说:“平叔家和我们家关系好,如今咱俩立了一个门户,去吃喜酒自然要送礼。”
他有点忐忑,看向裴厌顿住了,言下之意就是要和村里人有往来,这些来往不止是见面喊人,婚丧嫁娶这些事也都得送礼或是帮忙。
裴厌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到时在白水村买坛酒就好,之前去那边做工,听大哥说那边酿酒的人家手艺不错,虽不如禾笙坊的酒,也足够了。”
成亲哪有不喝酒的,况且酒是好东西,拿去送礼又体面又能帮主家多凑一坛,乡下人家也送不起太多太贵重的贺礼,碰上亲戚朋友家里有喜事,送礼不是酒水就是鱼肉这些。
稍穷些的,能拎份糕点就算不错,再有更穷苦的,送礼多是烧饼或是一两斤米面,家家境况不同,送礼自然有差别。
顾兰时笑道:“好,白宏家的酒我听爹说过,虽也是浊酒,但比别处的好些,之前他曾买过拿去给人送礼,贵是贵了十文,不过平叔和家里关系好,送这个不错的。”
“嗯。”裴厌回应一声。
人情往来,门户之间送礼,以后他们有事别人也要来,都是互相的。
如今有周石头这件事,裴厌能和村里人打交道,顾兰时还是很高兴的,花点钱而已,而且过去了也能吃酒。
等两人回来,看着这么大一片空地,进院门也不用绕路了,直直往前走就是。
裴厌看着地面,思索一下道:“从院门出来是条直路,不如上河里捞些石子,铺成石子路,下雨天走不会太泥泞。”
青石板得找石匠挖凿,找石料也费工夫,用小的石子石块铺一条路,确实比较合适。
顾兰时一看见这片地就笑眯眯的,从河里捞点石子又不要钱,自然愿意。
一开门大黑趴在院里,见它没水了,顾兰时先给它舀水,又去喂了猪和鸡鸭,夏天牲口禽畜都要多喝水,不然要热出毛病。
裴厌拿了铁锨出去平整土地,将凸起的地面铲平,把铲下来的土用铁锨顺手丢进不远处低陷的地方,填土不够,他在西边树林子里挖了些,也就垫平了。
顾兰时伺候完牲口,也拿了铁锨出门,东边地面已经整顿好了,西边只剩一小片地方。
两人合力铲土平地,遇到硬的土疙瘩用锨背一一拍碎,十分细致。
待平整完后,顾兰时抬眼一看,又平又大一片地,满心都是欢喜。
裴厌拎着铁锨往边沿处走,说:“先把线划出来,篱笆插好,再翻地不迟。”
“行。”顾兰时跟着他去划线。
之前他俩商量过了,菜地还是用篱笆圈起来好,以后种的菜多了,村里人要想摘点菜其实没什么,就怕有坏心眼的,趁天黑来毁坏。
圈好篱笆,再给大黑在外面盘个窝,夜里有它看着,万一出了什么动静,立马就能得知。
裴厌在开垦出来的边沿地停下,这片空地已经足够大了,他们只有两个人,若再扩张到树林子里去,实在太贪心了。
他用铁锨在地上划出痕迹,倒退着往后走,一直到南边的边沿处才停下,又转个弯,由西往东开始划线。
三条线和北边山崖最后圈出好大一片空地,种树种菜绝对排的开。
裴厌和顾兰时又从院门前用铁锨划出石子路的线,一人一边,中间留出约莫半丈宽的距离。
这其实是个无用功,从院门口往前是一条直道,铺石子的时候顺着往前就行了,无需多费力气划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