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人参精跑路了 陛下的人参精跑路了 第45章
作者:Seelight
“但大巫掳走君后一事,朕要一个说法,朕念在首领是被妖邪蒙蔽,朕不会追究九集的责任,但那个仆人,首领就不要带走了。”时延说。
阿依鸣面色冷峻,却又十分懊恼悔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只要你们部族多死一个人,他就能够多苟活一日。”玉州幽幽地说,“你们竟然还奉他为上宾。”
阿依鸣听到玉州说话,想起了那日的情景:“君后能为我引见一下那位神使吗?”
玉州看着他:“你是觉得大巫没了,你们没有了信仰,所以又想重新给自己找一个信仰吗?”
阿依鸣立刻说:“不,是想请那位神使替我超度一下,那些冤死的亡魂。”
说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玉州愣住,他想起榕树说过,他曾经看到因为上炎皇帝而被屠戮的百姓,他不知道榕树能不能直面这件事情:“我可以去帮你问问他,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去。”
“多谢君后。”阿依鸣朝玉州行了个礼。
见他低沉的样子,玉州又说:“我知道上天是你们的信仰,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事在人为。”
阿依鸣看向时延。
时延说:“朕觉得君后说得有道理。”
“首领,朕尊重你们的信仰,但太过被信仰束缚,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也不欲再与阿依鸣多说,让行中送客了。
没过两天,阿依鸣来辞行。
在离开之前,他和时延密谈了很久,最终跟中原争执数百年的九集部落,选择了臣服于中原。
玉州自然也帮他带了话,从雾鸣山回来的榕树身上更加多了一点神的神秘,虽然他在玉州面前还是如常,但玉州能感觉到,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听完玉州的话,榕树沉默下来,随后他对玉州点了点头:“我会去走一趟的。”
玉州看着他:“不是你的错。”
榕树走到玉州的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玉州不喜欢戴冠,头上总是别这一根叶子形状的玉簪,他的头发被榕树揉得乱糟糟的,榕树想起在很多年前,玉州就长在他的身边。
跟他现在的样子别无二致,一直那么傻不愣登地,在听见天雷劈他的时候他痛得呻,吟,就伸出叶子想要为他分担一点,可他只是生出了浅浅的一点灵智,哪里能经历那样的天雷。
只一瞬间,它就消散在天地之间。
容叔在承受天雷的间隙,抓到了人参消散前的最后一点烟尘,在他被抽去神根的时候,把那点烟尘,放在了雾鸣山中。
最终玉州还是长在了他的身边。
还是一样的傻气。
“我知道,我一把岁数了,还需要你安慰我吗?回你家去。”
玉州被他训也不恼,欢欢喜喜地回了宫里。
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石磊站在榕树的背后:“他们的事,有解吗?”
榕树摇头:“我看不清时延的未来,或许是因为他是君王,命由天道定,天道不让轻易窥探。让他们好好过完这一生,日后时间很长,有我们的陪伴,小玉州会忘记他的。”
岁月漫长,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
*
在送榕树和石磊去了九集部落之后,玉州突然有了一种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感觉。
符心跟文川能够重新在一起,容叔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自己跟时延成了亲。
但为什么他的心里,好像还是有些空,他伏在榻上,看着在一边处理公务的时延,明亮的烛火之下,时延的身影高大俊朗,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
时延身上有他的心头血,身体康健,活到七八十岁都不成问题,还有几十年呢,不知道在自己在急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书,鞋也不穿就跑去时延的身边,跟他分了个椅子坐:“你说,等你的继承人长大,就跟我一起出去玩。”
时延朝边上坐了一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玉州想了想:“听榕树他们说,江南人杰地灵,灵气充足,能泛舟湖上,能藕花深处采莲蓬。”
“好,那第一站就去江南。”
时延放下手里的奏折,把玉州抱进怀里:“我虽然是这天下之主,但我其实除了边境,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日后空闲下来,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这本折子看得人心生厌烦,立后大典过去不过一月,那些酸腐文臣又拿着子嗣说事,要求时延选秀,要先诞下长子。
他看着玉州的笑颜,心中的烦闷少了一些,时延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玉州笑起来:“去看看在你的治理之下,百姓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还想回雾鸣山上住一段时间。”
“都依你。”
玉州搂住他的脖子:“你要好好的,要陪我很久很久。”
时延知道玉州的焦虑,一直在尽可能地安抚他。
“今日午后,带你去皇叔那里。”
曾嬷嬷因为王妃生产在即,又因为小枣学得很好,时延又派了两位女史,公务这一块已经不再需要她操心,她还是想要陪着王妃。
这次出宫没有用仪仗,还是微服去的亲王府。
王妃的肚子很大了,时延没让她来接驾,到了王府之后,时延跟肃亲王谈事情,他就去陪伴肃亲王妃。
王妃看到他也很是高兴,玉州看她气色还好,也为她高兴。
屏退所有伺候的人,肃亲王妃的笑意才渐渐敛去,她看向玉州:“君后,臣妾想问,陛下关于臣妾腹中的孩子……”
玉州坐在她的身边:“您别担心。”
上回王爷回来,跟她说陛下的想法之后,她焦虑得嘴巴起了一圈的泡。
玉州说:“时延跟我说了,孩子是需要跟爹娘一起长大的。”
肃亲王妃松了一口气。
“但时延确实有要把皇位传给他的想法。”玉州看着肃亲王妃的肚子,“但是孩子日后长成什么样子,咱们不都不知道吗?所以您不要焦虑。”
有了玉州的话,肃亲王妃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不会让他们母子分离就好。
在肃亲王府吃完一顿便饭,时延跟玉州一起回宫,车驾到宫门口,玉州就想下来走走。
一轮弯月在前,玉州的手里提着时延猜灯谜给他赢的灯笼,气氛温暖又静谧。
短短的一段路,他们还能走很久很久。
第53章
昭明帝在位二十年, 平了九集之乱,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盛, 无外敌敢侵略。
昭明帝在位期间, 后宫只有君后玉州一人, 并无子嗣,群臣激愤, 上奏请陛下广开选秀之门,为江山留后, 时延留中不发。
昭明二十五年,昭明帝时延禅位, 传位给肃亲王独子时缙, 改国号缙元。
缙元元年,时延决定带着玉州南下, 这一天,玉州等了二十年。
在时延禅位之后, 他们就不住在勤政殿,虽然时缙说勤政殿要一直留给皇兄, 但时延还是带着玉州搬了出去。
在他们自己的宅子里,玉州指挥着小枣帮他收拾行李, 过去了二十年,小枣也已经不是那个青涩的小枣,过了这多年,他一直在帮着玉州处理公务, 在陛下和行中的教导下, 他的身上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气质。
但在玉州的面前,他一直都是那个在猎宫里收留他的小枣, 小枣边收拾边说:“您真的只跟陛下,不是,太上皇一起出去吗?还是带着奴才吧,至少奴才还能照顾您呢。”
小枣看着玉州,二十年的时间弹指一挥间,但岁月并没有在玉州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他就像他们初遇时一样,依然天真。
“不不不,时延说了,接下来的日子,都是他来照顾我了,你们可以歇着了。”玉州脸上的笑都藏不住。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那个满地爬的时缙长大了,时延终于可以把江山交给他,然后带着自己去玩乐了。
勤政殿里,时缙哭丧着脸:“皇兄!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皇宫里带着玉州去玩!”
时缙有着十分幸福的童年,他是肃亲王夫妇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却并不骄矜,从小就有一颗博爱的心,在他开蒙的时候,时延就让原本的太子三师教导他,并时不时地把他接进宫中小住。
玉州是孩子心性,跟时缙两个人在宫里为非作歹,很快就混熟了。
即使是在学治国之道,时延没有磨灭他的本性,却也让他看到了很多黑暗的东西,如今虽然天下太平,但也要未雨绸缪,天下需要仁慈的君王,但不需要优柔寡断的君王。
等到时缙十六岁时,他终于明白了时延给他的担子是什么,他开始变得稳重,开始向他的皇兄学习去怎么当一个君王。
每日难得的休息时间就是玉州来看他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兄只有这么一个君后,在他的身边,真的能够感觉到那种无比轻松感觉。
只是现在,他的皇兄和皇嫂,要出去游山玩水,把这个江山社稷都交给他了?
时延负手而立:“我虽然带着玉州出去,但朝中还有文相辅佐你,你学东西学得好,相信自己。”
时缙跟时延的面容有三分相像,此时他看着时延:“皇兄,我才十九岁。”
“我也是十九登基。”时延不为所动,“好了,批奏折吧,玉州在等我。”
时延从勤政殿离开,觉得压在自己身上所有的重担都卸了下去,他跟玉州住在新宅子里,马车到门口之后,就看见玉州在门口等着他,看到他之后立刻跳到他怀里:“都交待好了吗?”
“好了,咱们明天就可以出发了。”时延此时已经四十不惑,因为有玉州心头血的缘故,他看起来和他二十岁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这让玉州轻松了很多。
他高高兴兴地拉着时延回宅子里,这坐宅子是时缙专门让人翻修的,每一处都照着时延和玉州的喜好修建,所以玉州搬来的时候也没什么不适。
因为是彻底放权给了时缙,时延把从前他的贴身宫人都带出了宫,只除了一个行中,时缙身边没有老太监,所以需要行中帮他带出一个得力的人来。
时延安排好了府中众人,在三月的晨光熹微中,带着玉州,南下而去。
他们的第一站,是江南水乡。
玉州本身是很爱坐船的,他喜欢那种水波荡漾,摇摇晃晃的感觉,但要去江南,水路是一段必经之路,他们要在水上待一旬,玉州一开始很兴奋,但到后面就越来越难以忍受,在下船的时候,脸色已经像一张白纸。
他这个来自北方的参,对南方的水土多少有一些不服。
时延带着他在江南水乡住下,是一处临水的宅子,江南的四月比京城的四月要暖和很多,所以玉州的繁殖期提前来了,他们在那临水的阁楼里胡闹,水中冒出的尖尖角都羞得不敢张开叶子。
等到玉州的繁殖期过去,他才跟时延一起,泛舟湖上,去莲叶深处采莲蓬,时延会摘下莲蓬,剥出莲子,剔除莲心,让玉州吃得开心。
在照顾玉州这件事情上,时延似乎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们住的宅子里没有仆人,玉州的衣食住行都是时延在安排,但玉州并没有觉得有丝毫的不适应。
他们在江南停留了一年,经历了一个没有雪的冬日,玉州看见路旁的树还是青绿色的,觉得很是神奇。
在除夕夜前夕,时延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包袱,是时缙差人送来的,偌大一个包袱里,装的全是京城的特产,甚至还有一串山里红,外面裹着糖霜,被厚厚的油纸包着,时延在看来信,上面都是时缙发牢骚,说文相严苛,说漆将军带他去军营操练太累,又说这些吃的都是外祖家送来的新奇东西,最后说这山里红是雾鸣山的山里捡的,玉州肯定会喜欢。
在信的末尾又问他们何时能回。
时延只是一笑,便跟玉州一起拆包袱了。
江南的除夕暖洋洋的,玉州在街上看到的每个人都是闲适安逸的,时延在酒楼叫了一桌席面,两人吃完之后便要去湖上游船,在打开院门的时候,发现门口堆着些干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