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 却将万字平戎策 第11章

作者:森木666 标签: 强强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朝堂之上 正剧 古代架空

  须臾,冉年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柳相,下官有一事相禀,听说转运司每隔俩月便会派人运一批重要的东西前往雅州,或许与柳相要查的事有关。”

  柳柒问道:“所运何物?”

  冉年战战兢兢地回答:“下官、下官不知!不过他们运送的日子都颇为准时,最近一趟应该就是在明天。”

  入夜后,柳柒将私宅的舆图交给柳逢,柳逢与夕妃慈潜进私宅仔细查探了一番,宅内布局与图上所绘毫无出入,他们也成功寻到了囚禁冉知府妻儿的那处小院。

  至于画中之人,柳柒则全然不识,宽脸粗鼻、眉浓眼细,与沉捷的样貌相差甚远。

  云时卿盯着画像沉吟了半晌,忽而提议道:“既然他们明日要运送物资去雅州,我们不妨跟过去查个明白,看看假扮沉捷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柳柒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犹豫。

  云时卿目光掠来,语气不善:“大人平素不是挺积极的么,怎么眼下却退缩了,莫非担心此行有危险,不敢去?”

  柳柒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明日便是二月初九,离月中只有六天的时间了。”

  屋内落针可闻,只偶尔响起几声烛芯溅炸的动静,异常刺耳。

  寂然间,夕妃慈噗嗤一笑:“柳相不必担心,您的解药就在这里,倘若蛊毒发作,您只管享用便是。”

  柳柒和云时卿同时看向她,眼神隐若有寒霜。

  夕妃慈轻掩着唇,又道,“奴家随口说说,两位相爷莫恼,你们只管去雅州,奴家定会在月圆之前给二位一个交代。”

  翌日破晓,一群家仆装扮的人押送两口木箱出城后往西行去,柳柒和云时卿载着一车蜀锦也跟着出了城,然而那群人的马匹是官马,其速度之快,远非普通马种所能企及,不多时便脱离了他们的视线。

  柳逢回头,向马车里的人请示道:“公子,咱们的车马赶不上他们,不如让属下先行跟过去吧。”

  马车内有声音传出:“也罢,你带几名禁卫同往,在沿途留下记号便是。”

  “属下领命。”柳逢授令之后,当即勒紧缰绳疾驰而去。

  皇城司十余名禁卫,有一半跟随在柳逢左右,余者皆在行商队伍之列。

  此行只备有两辆马车,一车用来装载货物,另一车则是两位丞相的座驾。

  离城已有一个时辰,可柳柒和云时卿却是半句话也没说过,车厢内寂静如斯,唯有两道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二月尚未回暖,晨间浓雾不散,马车行过一段荒林后,终于在旭日破云时抵达了一座小镇。

  几人在茶肆里简便用过早膳后继续赶路,然而马车载满货物太过耽误行进的速度,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弃车前行。

  云时卿终是忍不住调侃,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这一车蜀锦少说得值七八千两白银,那可是寻常百姓几辈子也挣不来的钱,大人说弃就弃,当真阔绰,不愧是扬州第一商之子。”

  柳柒翻身上马,冷眼瞧他:“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云时卿一夹马腹,紧步跟了过去:“大人错矣,人欲言而止于行,生来一张口,落地便啼哭,这是上天赐予的本能,我若不用它说话了,又待如何?”

  柳柒忽然抬手,从掌中送出一物,准确无误地丢进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嘴巴除了可以说话,还可以吃东西,你若实在管不住,就寻些吃食塞塞嘴,莫要让它闲下来。”

  云时卿下意识吐口中之物,发现竟是一只白软的肉包子,味道与方才在茶肆食用的大同小异。

  没有货物傍身,行进速度陡然增快,两人率几名禁卫沿着柳逢留下的记号快马加鞭赶往雅州,于次日晌午便抵达了。

  他们这一宿都在赶路,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入了雅州城后当即与柳逢汇合。

  柳逢早已定下客房供他们休憩,柳柒简单洗沐之后问道:“转运司的人现在何处?”

  “在知州衙门里。”柳逢回答道,“据属下观察,雅州官府并非他们的接头之处,今晚或将再次出行。”

  柳柒淡淡应道:“盯紧便是€€€€对了,他们此行是由何人领头?”

  柳逢摇了摇头:“貌似有两人,但都蒙着面,属下看不清。”

  云时卿和柳柒在客栈休憩,禁卫们轮番值守,直到暮色来临,押送木箱的一行人马终于从知州府衙走出,继而离开了雅州城。

  这群人马出城后并未踏上官道,而是沿一条崎岖不平的小径一直往西走,至亥时左右,车马在一座村庄前停驻。

  整个村庄灯火通明,全然不是这个时辰应有的状态,似乎村中人早已知晓今夜会有贵客到来,特掌灯以待。

  这时,宁静的村庄忽然传出一声陨笛响,几息后,各家各户紧合的木门相继被打开,三五结群的人疾步走出,纷纷来到车马前站定。

  令人诧异的是,十来户人家里竟无一名妇孺,全是精装魁梧的男子,个个面带煞气,不可轻易招惹。

  浸了桐油的火把被人一一点燃,顷刻间亮如白昼。

  众人曲臂下跪,齐声参拜骏马上的男人。

  他们虽穿着汉人的服饰,可行的确是纳藏人的礼仪,甚至连言语也是纳藏专属。

  柳柒和云时卿躲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云时卿屏息敛声,良久才缓缓开口:“他们参拜的那人,是工布王穆歧。”

  他并不懂纳藏语,但以前接待纳藏来使时曾从对方嘴里听过工布王的名字,非常饶舌的一个称谓,他模仿了好几次才初见成效。

  柳柒一怔,压低嗓音说道:“近几年纳藏内乱不止,穆聂赞普和弟弟穆歧反目成仇,缕缕交战,后来穆歧战败,被逐出了宗哥城,继而在工布自立为王。可他为何会潜入大邺,莫非沉捷是由他李代桃僵?那真正的沉捷又去了何处?”

  云时卿蹙眉:“或许,他是想借大邺的力量扳倒穆聂赞普。”

  柳柒说道:“需立马将此事告知陛下。”

  云时卿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开。

  可就在此时,幽暗的丛林深处忽然有数道火光射来,几名禁卫当即拔刀抵挡,将浸了桐油的箭矢一一斩断。

  下一瞬,蒙面的男人调转马头,疾速往这边赶来。

  四周蓦地出现了一群魁梧健壮的弓箭手,将柳柒等人团团围住。

  “我们中计了!”柳逢低呼一声,吩咐道,“保护两位大人!”

  火把拥簇着两名骑马的男人,他们皆蒙着面,瞧不清是何模样。

  柳柒抬眼,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其中一名蒙面男子的身上。

  那人有一双沾着水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柳柒,眼尾隐隐有些泛红。

  为首那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圆盘也似的脸,与冉知府所画如出一辙。

  “两位丞相,在下这厢有礼了。”工布王穆歧拱手说道。

  云时卿不禁疑惑:“你认识我们?”

  工穆歧说道:“若问何处公子无双,金陵云相,扬州柒郎。二位声名显赫,如雷贯耳,天下谁人不识君?”

  云时卿面色冷凝:“既然工布王知道了我和柳相的身份,定然不会轻易毁掉两国的盟约,还请行个方便,速速放我等离去。”

  “这里没有工布王,也没有柳柒和云时卿,只有成都府路转运使沉捷,以及扬州客商秦老板和司老板。”穆歧低头拨弄着手指,嘴角微扬,绽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本官虽然知晓云、柳二相,但他二人乃朝廷砥柱,岂能轻易离京?本官倒是听说有两位从扬州而来的客商在蜀地边境勾结匪寇,欲谋不义之财。本官今日前来,便是为民除害。”

  一旁那位蒙面的青年缓缓拉下面巾,依然是“沉允聪”的面貌,却早已不是“转运使之子”的身份了。

  他目光似怨似怒,眸底积有簇簇火光:“阿珩……”

  穆歧笑容逐渐消失:“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东西,到现在为止还没看明白吗?此人是大邺朝的左丞相柳柒柳砚书,并非商人司珩,而他身侧这人便是他的旧相好云时卿!”

  说罢从侍卫手里拔出一把佩刀扔给青年,咬牙说道,“吾儿莫再受蛊惑,速速杀了柳柒!”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个文名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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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扬镳绝情夜(重写)

  桐油火把滋滋燃烧,荒林内布满了弓箭手,所有箭矢都对准了这几位不速之客,寒芒乍现。

  穆歧之子乌鲁森图握着佩刀,双目仿若无神。

  穆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愤愤骂道:“没用的东西!众人听令€€€€今有奸佞祸乱边境,本官身为成都府路转运使,当尽责护卫百姓安宁!弓箭手速速准备,将贼人击杀之!”

  四周的弓箭手得了令,不约而同地拉满弓弦。

  乌鲁森图见状立刻跳下马挡在柳柒身前:“住手!住手!阿爹您不能杀他!”

  穆歧怒极,对周遭的侍卫们喝道:“一群饭桶,还愣着做甚,赶紧把少主带走!”

  “谁敢碰我?!”乌鲁森图挥刀斥退侍卫,转身看向柳柒,眼眶蓦地泛红,“你为什么要骗我?”

  柳柒语调虽然温柔,却尽显疏离:“被骗的岂止你一人?”

  “我……”乌鲁森图顿时语塞,“我并非有意要欺瞒你。”

  穆歧一扬马鞭,毫不犹豫地抽在乌鲁森图身上:“混账东西,你和他废什么话,赶紧动手杀了他!”

  乌鲁森图被抽得面色发白,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眸底溢满水花:“阿爹,您放了他吧。”

  穆歧倒吸一口凉气:“今日阿爹若是放了他们,明日便是你我的死期!阿爹谋划了十年,为的便是重返宗哥城!你如今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罔顾阿爹的大计,甚至连阿爹的死活都不顾了!你们才认识几天,他就值得你这般付出?!”

  柳柒见他父子反目,趁机开口:“工布王,你父子二人李代桃僵冒充我朝臣子,于情理不合、于法度不容!且你身为纳藏国王室宗亲,却在大邺境内擅自屯兵,甚至侵占大邺国税谋取私计,今又企图诛杀友国之臣,实有挑起两国战祸之嫌。若能主动请罪伏诛,大邺或许可以不予追究纳藏国之责。若是执迷不悟,大邺将出兵征讨纳藏。你一个小小的工布王,担得起两国战火之责吗?”

  穆歧佯装无辜:“柳相说话可要凭实据,我何时侵占你们的国税了?”

  柳柒正色道:“成都府路之岁贡被你私下克扣变卖,每年赋税也多数流入尔之私囊,每一笔均被知府冉年记载在册。如今这些钱财悉数被运来此处用以充实纳藏兵马,工布王窃取他国赋税,罪无可恕。”

  穆歧神色微僵,旋即大笑几声:“哈哈哈哈!柳相果真是明察秋毫,但柳相应该不知道今日为何会身陷囹圄吧?冉年虽不是个好官,对妻儿却是极忠诚,若非本王与他联手,你们岂会轻易来到雅州?”

  云时卿眯了眯眼:“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甚至和冉年串通一气引我们来此。”

  穆歧笑道:“本王能在蜀地潜伏这么久,自是对朝中的官员了如指掌。只是吾儿年幼,不慎被人欺骗,本王不得不兵行险招,引你们来此边界之处。众所周知,边境匪寇流患不断,即使你们葬身此地,也断不会有人察觉。”

  云时卿哂笑:“一国丞相葬身荒野,天子岂有不查之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陛下情报遍布各地,自柳柒进入蜀地那日起就有密报源源不断地送往京城,工布王觉得能瞒得了多久?

  见穆歧笑容微僵,云时卿又道,“工布王莫要忘了,本相身兼枢密使一职,执掌大邺兵马大权,如遇危急情况,无需奏呈天子即可调动三军。此刻本相敢和柳大人站在此处,必然留有后手,工布王若是有胆量,只管让你的人射出手中箭羽便是。”

  枢密院自创建以来便由宦官执掌,后由文士接任。然而从本朝太祖皇帝开始,枢密院大小事宜悉归武将掌管,枢密使一职非能臣良将不可任也。

  而眼前这位,曾经只用一千五百余精兵就力退大夏两万强敌,其步兵排阵、谋略胆识非常人无法企及。

  此话一出,不仅是工布王变了脸色,就连四周的弓箭手们也不自禁竖起耳朵仔细辨听四周的动静。

  清寒夜风拂过山岗,草木皆兵。

  一时间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少顷,工布王冷声开口:“云丞相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了,若你真带有人马过来,早该出来营救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一面说着一面看向清朗绝逸的柳柒,眼角笑意乍现,“此刻你们身旁没几个可用之人,甚至还有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拖后腿,云时卿,你拿什么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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