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 却将万字平戎策 第5章
作者:森木666
说罢一脚踹开了他,拔出佩刀转身离去。
*
正月廿一,述律蓉蓉率领使臣离开汴京返回北狄。
此次和亲之事虽未谈妥,但北狄所承诺的几座城池均已献给大邺,大邺也没有失信,愿出兵助北狄平七部之乱。
述律公主这几日多数是在驿馆度过的,贵妃娘娘偶尔也会宣她入宫小叙,或听听小曲儿看看戏,或与皇城司的侍卫练习骑射。
自从上元节一别后,她便再没见过柳柒,今日启程之前,倒是在南薰门外又与他相遇了。
此次相送的除了柳丞相之外,还有云时卿以及礼部、鸿胪寺的列位大人,甚至连陛下的三位皇子也在其中。
马车停在一株柳树下,述律蓉蓉不自禁回头,柳柒依旧是紫袍金带、玉树临风的模样。
随行的使臣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向柳柒,旋即对述律蓉蓉说道:“公主,该启程了。”
述律蓉蓉沉吟几息后,转身朝柳柒走了过去:“我来汴京那日,柳相也是站在这里的。”
彼时天地一片皓白,唯有他清风霁月,玉树临风。
柳柒微微一笑:“公主博闻强记,微臣自愧不如。”
述律蓉蓉看了看一旁的云时卿,又将视线移回,问道:“柳相当真不愿意与我成亲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大邺这边的官员愣在当下,就连北狄那群使臣和护卫都露出了震愕的神色。
云时卿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轻笑。
柳柒恭谦地对她揖礼:“公主聪慧,理当寻良人相伴。”
述律蓉蓉料定他会这么说,无奈地叹息道:“我说笑的,柳相不必当真。”话毕对柳柒和云时卿行了个中原的辞别礼,“两位丞相留步罢。”
晌午的日光温和明媚,映照着少女的笑靥,她身形矫健地坐上马车,掀开车帘冲柳柒挥手:“柳相,我们还会再见的!”
柳柒心下一震,面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拱手说道:“恭送公主。”
送走述律蓉蓉后,官吏们纷纷乘轿返回各部的衙门。
柳柒正欲转身,听到云时卿唤了声“柳大人”,他没什么表情地回头:“何事?”
云时卿几步走近,客客气气地说道:“听说京中各大书坊刊卖的话本,譬如《恨海情天录》、《宿敌丞相惹风月》等均已被官府查处,甚至严令禁止撰写与刊印,违者将重金处罚,大人对此可有耳闻?”
柳柒不答反问:“这件事难道不是云相所为?”
云时卿笑道:“大人总爱借云某的名义行事,然后将过错丢给我。但大人应该听说过‘画皮难画骨’这句话,若此事真是我所为,我定会剐掉主事之人的一层皮,让他们尝遍皇城司的酷刑,而不是区区的罚金警告。”
柳柒丢下一句“有病”便俯身进入了舆轿,转而对轿夫吩咐道:“去礼部衙门。”
他这两日告假堆积了不少公文,需在今日全部处理,至傍晚时方才止歇。一杯热茶刚下肚,眨眼又被昭元帝的口谕传去宫里了。
内侍官备了一桌海味山珍并两副碗碟筷具,见他到来,当即揖礼问安,继而拉开椅子请他就座。
昭元帝奉行仁政,亲和宽厚,曾不止一次与臣子同食同饮。柳柒未推辞,见礼之后便入了座。
宫婢斟了两杯温好的酒,依次呈与昭元帝和柳柒。
柳柒盯着满杯热酒迟迟没有动作,他担心这杯酒饮下去会诱发蛊毒,正欲推辞时,昭元帝说道:“柳相近日告病,身体应当尚未痊愈,这酒便不吃了罢。”
柳柒说道:“臣感念圣恩。”
昭元帝笑了笑:“官话就莫说了,就当是家常小宴,随性即可。”
柳柒点头应了,捡几个稍清淡点的菜吃了两口,并舀一碗稠粥果腹。昭元帝只当他身体欠佳不宜饮食太过油腻之物,倒也没说什么。
少顷,昭元帝说道:“成都府路今年的岁贡较之去年又递减了许多。”
柳柒放下玉箸,说道:“蜀地风调雨顺,物产良多,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以往的岁贡比江南几府都要多出几成。”
昭元帝摇头:“成都府路转运使沉捷每每上书都在诉苦,言其所征之税全部用在西南边防了,产出作物也多为百姓储粮,以备不时之需,几乎无甚存余。”
柳柒试探道:“陛下相信沉大人所言?”
昭元帝正色道:“当然不信。朕曾数次派人前去蜀地查探,均未查出问题所在。可越是没有问题,就越是有问题。今次有密报传来,道是沉捷与纳藏国有勾结,甚至有效仿安禄山之嫌。此事尚不知真假,但绝不会空穴来风,若是放纵不管,只怕养虎为患,后患无穷,所以朕想派人秘密前往西南调查此事。”
柳柒咂摸着昭元帝的最后一句话,主动请缨:“若陛下信得过微臣,微臣愿往蜀地走一遭。”
昭元帝拍了拍他的手,眼神里尽是信赖:“成都府路的岁贡与京中几位官员有牵连,旁人不敢轻易接手,柳相办事严谨刚正,朕信得过。”
圣上口中的“那几位官员”,云时卿是其一,师旦是其二。
师旦为本朝中书令、师贵妃之兄长、三殿下之娘舅,朝中有三成官吏都是他的门生,其权势滔天,贪佞成性,偏偏昭元帝又拿他毫无办法。
若此次能借岁贡一事挫挫他的锐气,或许能让他安分不少。
柳柒说道:“微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昭元又道:“朕会派一支皇城司的精锐暗中护你周全。但无论调查结果如何,务必赶在三月归来,今年的科考断不能耽搁。”
话说至此,昭元帝将话锋一转,“你与云相€€€€”
柳柒俯首,解释道:“金明池一事乃臣不得已为之,臣与云相清清白白,并无任何瓜葛。”
“那就好。”昭元帝笑了笑,没再多言。
西南之事刻不容缓,柳柒得了圣谕,第二日便启程了。
他此行除了调查岁贡与转运使沉捷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寻找昆山玉碎蛊的解药。
执天教紧邻成都府,若能从教中拿到解药,兴许还能查出是谁给他下的蛊。
云时卿说过,此蛊每逢月中就会复发,眼下正值一月下旬,距离下一次蛊毒发作已不足月余。
他必须赶在下一次毒发之前拿到解药。
【作者有话说】
云时卿:清清白白?
感谢在2023-12-15 11:05:25~2023-12-1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milk欣啦、笑笑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满满 10瓶;三弦三 2瓶;丶curta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蜀中再相逢
“公子,天色已晚,咱们就在此处歇歇脚吧。”入暮后气温骤降,柳逢取出一件墨色大氅披在柳柒肩头,“过了潼川府便是成都了,公子不必急于一时。”
此去离京三千里,主仆俩与一众皇城司禁卫轻装简从、日夜兼程,只耗时半月便进入了蜀地。
眼下已行至潼川府的治所€€县,城门在两刻之后便要落钥了,若此时离开,只能露宿荒野。
为了加进行程,柳柒连日来几乎没有仔细休息过,柳逢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便如此劝道。
沉思片刻,柳柒点了点头:“那就寻间客栈歇息一晚罢,明早再赶路。”
柳逢左右对比之后挑了一家还算体面的客栈,此处早在傍晚时分就已被暗中开路的皇城司禁卫提前打点好了,即使入夜后宾客如潮,柳柒依然能分得一间天字号的上房。
翌日清晨,两人用过早膳便决定启程前往成都府。正当柳逢去后院牵马时,客栈大堂里忽然传来了争执声,一名十七八岁的小道士被客栈里的打手踹了一脚,堪堪摔在柳柒身旁。
他捂着胸口灰溜溜爬起来,嗤道:“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贫道行走江湖多年,算卦从未失过手,掌柜的既然不相信贫道所言,三日后若破了财,可别哭着来求贫道寻破解之法!”
掌柜啐了他一口,骂道:“乳臭未干的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开始行骗,你再敢胡言乱语,仔细我定打断你的腿!”
身材魁梧、面带刀疤的打手凶神恶煞地挽起衣袖,吓得小道士连忙躲在柳柒身后寻求庇佑:“青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胆敢行凶,简直是目无王法!郎君心善,可一定要救救我!”
柳柒着急赶路,无意参与他们之间的纠纷,当即拨开挡路的道士往外走去,那小道士见没了靠山,也跟着溜了出来。
“这位郎君天庭饱满气质非凡,乃人中之龙凤,不如让贫道为你起一卦如何?不灵不收卦钱!”小道士绕着柳柒喋喋不休,说罢真从布袋里掏出了六枚铜钱。
柳柒淡淡一笑:“道长道行高深,在下不敢兹扰。只是在下有一句忠言,不知道长感兴趣否。”
小道士眨了眨眼,好奇道:“郎君请说。”
柳柒说道:“开门做生意,最忌之事便是清晨的晦气。眼下日光尚未破云,道长却在此处危言耸听,难免惹人厌憎。道长若真想助那掌柜,不妨择个吉时再来,掌柜心存感激,自是不会少了道长的卦钱。”
小道士闻言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么郎君可要贫道起卦?问姻缘、问前程、问吉凶等等等等,贫道都能一一卜算!”
柳逢牵着两匹马走来,见他家公子被江湖术士纠缠,当即说道:“我家公子信佛不信道,有劳道长费心了。”
小道士不屑地哼了哼:“贫道这一脉源远流长,太太太太太师父师承吕祖吕洞宾,远比西方的秃子有本事,既然两位不信,便是与贫道无缘,叨扰了!”
说罢拧着拂尘大步离去。
正当柳柒翻身上马时,小道士又回头说道,“凤凰垂翼,出明入暗。郎君此行诸多不顺,恐有血光之灾,还望谨慎。”
柳柒眸光翕动,不禁苦笑:“看来在下方才所言,道长并未放在心上。”
那道士挠了挠头,讪笑着离去了。
柳逢说道:“江湖骗子的话,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柳柒点点头,旋即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两日后,一行人抵达了成都府广都镇,并在此处更换装束。
柳逢从细软里取出事先备好的腰牌:“公子,您身份特殊,沉捷好歹是一路转运使,即使他不认识您,他身边那群人里总有几个见过您的。陛下让您暗访,可咱们却伪装成江南布商,难免会有些招摇,此举是否不妥?”
成都府路转运使沉捷于十年前的三月初升迁至西南蜀地,任职成都府路转运使。彼时柳柒正金榜题名,这位转运使未能与之一见,后来圣上又下了特令,凡偏远之地的转运使,若无特殊情况,不必每年回京述职。久而久之,沉捷便一直留驻西南,再没入京。
他见没见过柳柒尚且另说,但是柳柒临出发前倒是从吏部调取了沉捷的照身帖及脚色,对沉捷的样貌和过往履历烂熟于心。
柳柒一边佩挂腰牌一边说道:“听陆尚书说,沉捷当年在京就职时严谨端正,深受陛下信赖,升迁成都府路后也一直矜矜业业,然而这两年却突然与中书令有了来往……此事虽然极为隐秘,却瞒不过陛下的耳目。”
柳逢不解:“莫非是中书令收买了沉捷,让他为其敛财?”
柳柒说道:“恐怕不止这么简单。陛下的秘报说沉捷暗通纳藏国,有效仿安禄山之嫌,但是否真是他在效仿,尚不得而知。”
柳逢思忖片刻后恍然道:“莫非公子是怀疑中书令他€€€€”
柳柒淡淡一笑:“不是我怀疑,是陛下怀疑。”
次日晌午,柳柒等人抵达成都县。
成都县是成都府路的治所,其地富庶,街市繁荣,又因成都府紧邻纳藏国,故而能在城中瞧见不少身着异装的纳藏人,往来频繁,互通有无。
安顿下来后,柳柒以江南布商的身份跑了好几家布行,意欲收购当地的蜀锦。
他所需的布匹数目虽多,但开出的价钱较其他外地来的客商要低一成,许多布行都不愿舍掉利润,故而未能谈拢,折腾了大半日,几乎一无所获。
傍晚,柳柒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楼玄鹤楼用晚膳,正这时,一个家仆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对他拱手说道:“我家公子想请郎君过去吃一杯酒,还请郎君移驾。”
上一篇:我相公是纨绔
下一篇:前朝那绝色美人他总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