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 却将万字平戎策 第70章
作者:森木666
云时卿淡淡地抬眸:“忠心固然可贵,但万不可愚忠。”
“……”柳逢咬咬牙, 决定故技重施, 于是立马捂住肚子痛苦地说道, “属下腹部疼痛难忍, 急需如厕, 公子您和云大人再商量商量吧, 属下去去就回!”
话毕一溜烟消失不见。
云时卿笑意盈盈地说道:“柳逢这孩子打小就憨厚, 真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柳柒知他牙尖嘴利,再缠斗下去只会落下风,于是开门见山地道:“方才你说你知晓三殿下与祝大人的事,烦请云大人将实情一一告知于我。”
云时卿道:“予取予求可不是江湖规矩。”
柳柒瞥了他一眼,冷漠地道:“爱说不说。”
正转身时,身体猝然凌空,整个人被云时卿打横抱起,大步朝简陋的硬板床走去。
柳柒心尖蓦地一颤,丹田内不合时宜地涌出股股热息,犹如蛊发之前的微妙变化,由不得他来控制。
窗外雨声泠泠,湿冷的夜风透过窗棂缝隙渗入屋内,清寒之意乍现。
柳柒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十指虚虚地搭在云时卿的肩上,似在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云时卿将怀中人放在床沿,顺手扯过被褥披在他身上:“三殿下和祝煜之间的事,得从两年前说起。”
柳柒没想到他真会开口,不由露出几许诧异之色。
云时卿无视他的反应,在他身前缓缓蹲下,一手抬起纤瘦白皙的脚踝,一手脱掉鞋履,“两年前的初夏,荆湖北路连降大雨,致使长江一带水患不止,红古峡堤口崩决,导致下游的峡州被洪水覆没,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三殿下主动奏请调往峡州赈灾,陛下便赐予他钦差的身份,与工部及安抚司的几位大臣同去荆湖北路。”
说话时粗粝的指腹有意无意刮蹭着踝骨处的细嫩皮肤,激起一阵阵细微的酥麻痒意。然而柳柒却仿若未觉,拧眉问道:“此事我知晓,只是与祝大人有何干系?”
云时卿起身在床沿坐定,并将他的双脚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按摩腿腹:“大灾必有大疫。洪涝过后瘟疫在峡州起了苗头,安抚司和工部的官员担心三殿下遭受牵连,便赶在瘟疫肆掠之前派人将殿下护送出峡州了,哪成想殿下还是没能逃过,在返程途中开始发热。”
柳柒道:“后来呢?”
云时卿意味深长地说道:“欲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柳柒微恼,一脚踹在他的胸腹处:“滚出去!”
云时卿含笑握住他的踝骨,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那双修长的腿捞了回来:“去茶楼听书还得给人赏钱呢,下官说的可是三殿下的秘闻,千金难换,大人就不打算给下官一点好处?”
柳柒从枕下摸出一块玉坠扔到他手里:“继续。”
云时卿垂眼瞧了瞧这枚质地通透的美玉,不禁摇头:“这玉虽贵,却不足以购买下官的消息。”
柳柒问道:“你想要什么?”
“要那枚雕刻有龙凤呈祥的紫玉。”云时卿这般说道。
柳柒眸光翕动,登时不悦:“你做梦!”
云时卿欺身凑近,两人的呼吸瞬间交叠相融。
“柒郎与我掌过灯、拜过堂、成过亲,如今连孩子都有了,我求一枚玉不过分吧?”他贴着柳柒的唇徐徐开口,嗓音格外低沉,“莫非柒郎还想娶女子为妻,将那紫玉赠与佳人?”
柳柒有一枚从未示与外人的紫玉,那玉身雕刻着龙凤呈祥的纹路,坠一串同色的流苏,煞是好看。
十四岁那年的七夕节,他二人偷溜出谷去镇上凑了小半日的热闹,午间在酒楼用完饭适才意识到临走时忘了带银钱,无奈之下,柳柒便将身上唯一值钱的紫玉拿去当铺典当,换了一锭银子回来。
云时卿盯着那锭银子痛心疾首地道:“玉可是你母亲留给你以后娶娘子的,你就卖了一锭白银?!”
柳柒淡淡地道:“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与当铺掌柜已经谈妥,待回谷后取些银钱再将它赎回即可。”
结果两人一回到紫薇谷便把赎回玉佩之事抛诸脑后了,直到几日后洛先生拿出一枚新雕的和田玉印章,师兄弟二人方才记起此事,于是拿了钱趁夜偷偷出谷,从当铺赎回了紫玉。
破晓时分,柳柒和云时卿策马而归,孰料竟在入谷的溪涧前被师父堵了个正着。
师父知道他们时常出谷玩耍,却从未拆穿过,就这么放纵着,由他们去。
可当师父得知柳柒将紫玉典当了换酒菜钱,脸色陡变,当即罚他二人分别于天机崖和玄机阁跪地思过。
两个月后,柳柒和云时卿再次下山,竟发现那家店当铺早已残破不堪。
听镇上的人说,当铺老板许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罢,竟一夜之间暴毙横死。
回忆一闪而过,柳柒侧首避开他的触碰,身体往床头挪了几寸:“你我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掌灯是假,拜堂是假,成亲也是假。以后你要成家,我也得立室,何必总拿这件事来说?那玉我自是要为心上人留着,你休想拿走。”
云时卿眸光微暗,半晌后哂笑一声:“没错,逢场作戏而已。”
柳柒肤白胜雪,两扇浓长的睫羽轻轻震颤,低垂着,将凤目里的情绪悉数掩藏。
云时卿收回视线,两手却依旧捏着他的腿腹不放,由初时的按摩变成了暧昧的□□,柳柒每每想缩回双脚,皆被他强势地摁住了:“大人不想听后面的故事了吗?”
柳柒不答反问:“说便说,你非得羞辱我不可?”
云时卿本就胸腔窒闷,心底莫名有些不畅快,此刻被他这么一问愈发恼火了,索性做得更过分些,扣着他的脖子将彼此距离拉近,旋即低头咬上他的唇瓣。
力道之重,疼得柳柒眉心紧蹙。
“云……云……”两次呼喊未果,刚出声儿就被对方吞咽入喉,齿尖啃咬几番后,唇舌间逐渐盈满了血腥气。
柳柒一怒之下抬起了腿,正欲踹他时,唇上的蛮横迅速转为轻摩,如床笫之欢时的旖旎缱绻。
下一瞬,肩头穴道骤然一麻,柳柒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去,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云时卿封住他的穴位,唇舌撤离时,牵出一丝混着鲜血的水线。
“三殿下染了疫症,被迫在襄阳城停下,”云时卿用指腹揩掉柳柒下唇的血迹,继续说道,“彼时他高热不止,偌大的襄阳城竟没有大夫肯上门为他医治。随行护卫焦急不已,但又不敢轻易暴露三殿下的身份,正准备抓几个大夫回来时,一位俊秀少年提着两帖药来到客栈,叮嘱他们煎煮后为病人服下,可暂缓燃眉之急。”
柳柒忍着唇间的疼痛问道:“祝大人懂医术?”
云时卿摇头:“祝煜也曾染过鼠疫,他无意中撞见侍卫们无头苍蝇似的寻医,便将从前的药方寻出,去药铺捡了药送给三殿下续命。
“他的方子是对的,殿下服药之后大有好转,祝煜每日都会前去客栈探望,偶尔还从家中带些糕点吃食过来。少年不知情爱,一眼便可心动。祝煜的模样生得极好,又对殿下有救命之恩,殿下因而对他念念不忘。”
柳柒闻言蹙紧了眉:“祝大人既是三殿下的救命恩人,殿下为何还要逼迫他?”
云时卿道:“殿下出身尊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中了谁,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何来逼迫一说?”
柳柒忿然道:“祝大人明明不愿。”
“不愿?”云时卿冷笑,“他若不愿,琼林宴上岂会主动向殿下敬酒?离去时又怎会上了殿下的马车?”
柳柒微怔,目露讶色:“什……什么?”
云时卿的五官虽俊,却生得有些冷厉,勾唇带笑时总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感。他将掌心贴在柳柒的腹部,轻轻触摸着里面的胎儿:“有些事,并非如你所见所想,而有些人,也不是你所知的那般纯透。大人就莫再理会祝煜和三殿下之间的纠缠了,免得吃力不讨好,惹了一身骚。”
柳柒定睛凝视着他,几息后淡声开口:“是与不是,我自会分辨,你无需在此混淆视听,我也断不会信你所言。”
云时卿压低了眉心,语调俨然不悦:“你不信我?”
柳柒道:“你又何曾信过我?”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怔然间,一声闷雷自头顶滚过,淅沥沥的雨水似乎有涨大的趋势,急促地浇打在屋顶瓦片和窗外的芭蕉叶上。
冷风裹挟着湿气渗进屋内,空气又凉了几分。
良久,云时卿挪开视线,起身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禅房。
【作者有话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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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莫为辞别苦
三日祈福之期已至, 帝携群臣离寺回朝。
昨夜暴雨不断,山路被雨水冲走了泥,裸-露出一片片凹凸石子, 两侧的树木也被劲风摧折, 残败倾颓地横亘在路面, 更甚有几处塌方, 彻底堵住了下山的路,待疏通时已近未时。
回程的路不如来时那般平整,马车行走其上格外颠簸, 柳柒的肚子被颠得发痛发紧, 面色也青白不接。
原以为这胎儿死不掉就能免去诸多烦恼苦痛, 孰料该疼的时候还是会疼,最后他不得不骑马下山。
这一路崎岖颠簸, 柳柒腹中的疼痛时隐时现,整个人憔悴不已, 下山后便坐回了马车内。
昨晚他和云时卿不欢而散后几乎是一宿未眠,窗外雨打芭蕉的声响淅淅沥沥, 如珠玉滚盘,不绝于耳,此刻甫一沾上引枕便合上了眼帘,昏昏入睡。
迷糊间, 似乎又做了一个梦……
昭元十七年春, 柳柒自扬州出发, 走水路北上赴京赶考。
船只途径南京应天府时停了一宿, 他便带着柳逢入城歇脚。用过晚膳后, 主仆二人闲来无事去瓦舍听了几支戏, 返回客栈时偶遇一妙龄女子卖身葬父, 他便好心肠给了那女子两锭白银,令其安葬亡父。
女子感激涕零,誓要为奴为婢为妾伺候在他左右,柳柒再三推脱无果,只好对女子说道:“小生乃金陵城云孝廉之子云时卿,今承家族厚望赴京赶考,不敢中途耽搁。”
那女子知他是今科试子,便没再阻拦,将他送至码头后泣泪不止:“公子大恩,妾没齿不忘。”
柳柒拱手,谦然一笑:“举手之劳,姑娘不必介怀。”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作罢,谁知他刚到京城没多久,那姑娘就寻了过来,奈何京城之大,她苦寻不得,只好请人写了一沓寻人启事,大街小巷张贴了个遍。
最终女子在一家极其风雅的客栈寻到了云时卿,可这人却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郎君。
云时卿问她:“听姑娘所言,云某是在应天府搭救了你,不知姑娘可否细说那位‘云时卿’身高几许,是何模样?”
女子一边淌泪一边说道:“那公子身高七尺,头戴一根素白玉簪,举止儒雅,一双凤目甚是风流。”
云时卿眯了眯眼,旋即笑道:“这人我识得,就住在这家客栈里,姑娘是否想见他一见?”
女子顿时喜上眉梢,点头如捣蒜:“自是想的,烦请公子替妾身引见!”
云时卿领她来到一间天字上房,叩响了门。
少顷,房门打开,一位身着湖色圆领锦衣的少年赫然入目,那女子欣喜不已,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却见云时卿先她一步握住对方的手,温声说道:“柒郎,你怎可用我的名声在外招摇?这姑娘如今从应天府入京寻你,你且说该如何是好?”
女子瞠目结舌怔在原地,视线凝在他二人紧紧交握的手上。
柳柒浑身一僵,猛地抽出手:“你发什么疯!”
云时卿对他使了个眼神,嘴里却怅然发问:“柒郎,莫非你要负我?”
女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二人,只盼柳柒能说句话破解她的困惑。
良久,柳柒红着耳根应道:“我不会。”
云时卿不依不饶:“不会什么?”
柳柒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我不会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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