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 王侯 第16章

作者:梁州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正剧 古代架空

  她伸手就要拨开谢宁,谁料谢宁仍如石般一动不动,谢蓁蓁忍不住破口骂道:“你还知道叫我姐姐?!你跑出来见他的时候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如今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你独宠男眷,你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在花朝节带他出去晃悠?这也罢了,你竟然还为了他跟陈翘打起来了?!你让母亲知道还活不活了?你让我们淮南王府的脸以后往哪儿搁?!”

  谢宁从小到大,每遭谢蓁蓁训斥,无论孰对孰错,都只会死死地盯着谢蓁蓁双眼却一言不发。

  但这次他一想到陈翘方才嚣张模样,便忍不住就要开口反驳,王桓在其背后见到他双肩蓦地耸起,马上将手按在他后背,淡淡地说:“郡主所言甚是,知行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给我闭嘴!”谢蓁蓁猛地又举起手中长剑,绕过谢宁径直指向王桓,骂道,“我跟我弟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姐姐...”谢宁皱眉按下谢蓁蓁的手。

  “谢宁你给我松开手!”谢蓁蓁咆哮。

  王桓又沉声说:“小王爷,先回去吧,这里有祁缘,没事的。”

  谢宁紧紧抓着谢蓁蓁的手腕死活不放,生怕她若是真的不小心动手便会伤了王桓,只是无奈,咬咬牙,对谢蓁蓁说:“姐姐你把剑放下,我跟你走。”

  谢蓁蓁怒气未消,可到底自己亲弟,谢宁的固执她比谁都清楚,她心中深知若她不把剑放下,谢宁能跟她一直耗在这里。

  到头来也无奈,谢蓁蓁愤愤不平地瞪了王桓一眼,低声吼道:“王子徽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你做什么我不管你,但是你要是再敢把阿宁扯上,我就算动用我背后两万淮南府兵,我也要了你的狗命!”

  谢蓁蓁说完,拉着谢宁头也不回便往外离开。

  被谢蓁蓁拉扯着谢宁也不好再停留,只是离开路上几次忍不住回头,却见王桓坐在炕上,目光柔和凝视自己,见自己回头便对着自己浅浅一笑,轻轻摇摇头做着嘴形:“无妨。”

  青樽这时候还站在门外,两条腿已经抖得快要站不稳,祁缘见着他实在是于心不忍,便起身走过去将他手上的那盆水接过来。

  边往王桓走去,边冷冷地说:“淮南两万府兵?对于你,抵得过一个谢宁吗?”

  谢宁二人回府路上,众人似乎早已把方才在春熙楼前发生的闹剧置于一边,花朝未过,谁亦不愿舍弃最后的繁华,却见谢宁二人板着脸走过时,会捂着嘴悄悄议论一二,随即又急忙离开。

  二人一路无言,谢蓁蓁脸上怒气难消,谢宁心里只有担心挂虑,直到回到府上,前脚刚迈过门槛,门童还未及把门关上,谢蓁蓁头也不回地对着那两个门童低声吼道:“你们之后要是谁敢把你们小王爷放出门,一律家法处置!”

  门童不过十一二岁,平日里就是对脾气暴躁雷厉风行的谢蓁蓁心有畏惧,如今谢蓁蓁一声怒吼,更是吓得双腿发软,连连答是。

  谢蓁蓁仿佛看都不想看谢宁一眼,晾着谢宁蓦地停在原地就径直往里走去。

  谢宁脸色凝重,对着谢蓁蓁背影沉声道:“是陈翘他无理取闹。”

  这话传到谢蓁蓁耳里,她顿时停下了脚步,心头原本已经被自己压下一半的怒火瞬间又被谢宁点燃。

  然而就在她刚转过身子想要上前,琳琅忽然从里头小跑来到自己跟前,对着自己焦急地挤眉弄眼,谢蓁蓁只好闭眼深呼吸,努力将那火气重新按下。

  少顷,稍微平静下来后,谢蓁蓁才转身顿步走到谢宁面前,道:“你真的以为王桓他挑着这当子回来就只是为了和你再续陈情吗?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他一回来陛下就会遇刺,紧接着舅父家就出事,你心里真的半点数都没有吗?”

  谢宁本是沉冷地盯着谢蓁蓁,可是谢蓁蓁这话一出,他眼里忽然浮起一丝飘闪,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到谢蓁蓁脚边黑暗处,

  小时候王桓曾经跟他说过,相信一个人,不是无条件,而是无所畏惧。

  他目光凝在谢蓁蓁脚边,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我信他。”

  谢蓁蓁实在是忍不住,手已举在半空马上就要一巴掌扇到谢宁脸上。谢宁不躲也不闪,却琳琅急忙冲上前抱住谢蓁蓁的手臂,慌张地小声说:“郡主息怒啊...夫人这刚睡下,可不要惊吓到她了...”

  谢蓁蓁气得举在半空的手都在颤抖,她紧盯着谢宁双眼,良久才不甘心地将手用力甩开,同时却又冷笑一声:“你信他?”

  谢宁此时的心虚,谢蓁蓁是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无奈谢宁倔强,她便只鄙夷地冷声又道:“你从小到大,每次我训你,无论你做错没有,你都跟那犟驴子似的死死看着我双眼,可你看看你自己刚才?你连头都别开了!你说你信他?谢宁你扪心自问,你能有多信他?”

  谢宁目光一直留在谢蓁蓁脚边,月光从一旁照到他侧脸,徒添一层冷光。

  谢蓁蓁看着他如此模样也不想再理他,徒然憋了一肚子闷气,只好愤然一甩衣袖,转身边往屋里走去,边走边吩咐琳琅说:“这几天都给我把他看好了,别让他出府半步。”

  已过子时,门外人声渐渐散退,屋内王桓懒洋洋靠于引枕上,祁缘刚在他伤口上好天竺葵膏药,正要卷上白布,却看见王桓一副事不关己之态,他便故意绕多了两圈,硬是把王桓的手包成萝卜一般。

  “你故意的吧?”王桓只觉得手上越来越重,觑了一脸铁青的祁缘,却觉有趣,便笑着道,“祁大夫,您这便是把花朝佳节不能与玉嫣姑娘共饮北笙畅谈风月的气都撒在我这可怜的手上了。”

  祁缘的脸顿时唰的沉下了去。

  原本祁缘听闻玉嫣身体抱恙,正想等入夜人潮散去后便偷偷溜至春熙楼去探望一番。

  却不料刚提药箱掀开帘子,连柒月斋的正门都未出,青樽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自己面前,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往外跑。

  一路上听着青樽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大概说完,又左右从人群议论中多少了解,本着医者仁心也渐渐起了担忧,步子越走越快。

  谁知这还没进屋,王桓对着谢宁轻佻无道的挑逗字眼跟苍蝇似的钻到他耳里,他心里顿了顿。

  接着坐下来后,王桓又多次对着谢宁旁若无人地做出各种亲昵动作,祁缘心里已经是十分后悔,为何自己要执着于慈悲为怀。

  直到刚刚王桓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祁缘正好在给纱布打结,他面无表情却忽然使劲,将纱布两条带子狠狠往两边拉紧,王桓不忍轻吼了一声,猛地将手一缩。

  王桓在里头鬼叫,一旁站着的青樽听着都觉得疼,脸上不自觉地抽搐两下。

  祁缘受不了他的鬼哭狼嚎,随手拿起炕桌上的帕子便扔到王桓身上,冷声骂道:“你也就现在还有这心思来挤兑我一番,方才瞧着郡主那神情,人家这次是真动气了。你那小王爷之后怕是连门都出不了,我看你那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王桓果然停下了嚎叫,给青樽使了个眼神,青樽会意便退了出去。

  祁缘看着青樽离开的背影,灵台忽然一闪灵光,他猛然回头盯向王桓,只见他脸上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他蓦地皱眉沉声问道:“等会儿,这些该不会都是你安排的?”

  王桓懒散地瞥了祁缘一眼,轻轻摇头笑笑,说:“我怎么感觉在你眼里我就是有通晓天地时机的本事儿?我要真有那本事,还至于落得今天这般要独孤一掷吗?”

  祁缘侧身坐在炕边上,捧着他那萝卜似的手放在自己膝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纱布解开,沉沉地说:“你要做的事情我从来也不过问,可你怎么也别伤着自己啊...”

  王桓单边眉毛轻挑,饶有兴致地将头探前看向祁缘侧脸,煞有介事地笑道:“现在连祁大夫也晓得来关心别人了,啧啧,果然啊,人这心里只要生了情愫,这温柔泛滥起来还真是一发不可收拾,用不到佳人身上,反倒落得旁人受益了。”

  王桓说话一向波澜不惊,这平平淡淡地话声落到祁缘耳里,自是心里有鬼,脸上不由得染了一层红晕,他猛地将王桓的手甩开,王桓也懒得掩饰那满脸看热闹的笑意。

  祁缘瞪了他一眼,可毕竟心虚,也只灰头灰脑地重新拾起他的手,低头继续包扎。

  王桓用另一只手给自己小茶杯上又满上水,手却只握在茶杯上没有将水送到嘴边。他偏头凝视桌面少顷,才缓缓道:“今晚的事,原本确实不在我的安排里。”

  祁缘的手闻声停下,单边眉毛微微抽了抽,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便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继续将纱布解开,等待着王桓继续往下说。

  王桓拿着手上小白瓷杯子在炕桌上一下一下地磕着,又说:“秦挚得知他兄长被明校府的人追捕,定会着急回来。花朝节乃中原盛节,无论平日里明校府如何猖狂,他们定也不会想在这般盛会中闹事,如此一来便放松警惕。这点秦挚自然也知道,所以这是他回来怡都最好的机会。我原本也想着今日会收到玉嫣的消息,可却等了一天也等不到,之前我只想玉嫣怕是在准备今晚对诗活动而耽搁了,既然如此,也不差一时半刻,倒不如叫上知行出去看看灯花,赏赏风月。”

  王桓说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仿佛回想着和谢宁同游花朝晚会的情景,就算过程里有不愉,还因此受了皮肉之痛,但个中还是值得回味的。

  祁缘一直低着头,听见王桓忽然停下,刚意外抬头,却见到王桓脸上陶醉,顿然无奈,忍不住沉声打断:“继续。”

  王桓瞥到祁缘脸上土灰,他心里明白祁缘心中所想,便也只笑笑,继续说:“说完知行,也该说说我们玉嫣姑娘了。”

  果然,祁缘眼里蓦地闪过一丝亮光,却依然没有说话。

  王桓又说:“我这还是到了春熙楼那对诗台上,才知道玉嫣果然是被什么绊住了脚出不去。但她固然聪慧,竟想到了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将秦挚已入京的消息传给了我。想来用不了多久,秦挚就会被我们的人带到迦蓝了。”

  王桓说到这里,祁缘也已经将他的手重新包扎好,王桓将手收回放在衣摆上,垂头看了两眼,又沉声说:“秦挚入京,我定是要去会一会他的,而且之后这怡都里很快便会掀起一番风雨,而这场风雨里,淮南王府最好是不要参与进来。我本也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知行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结果我刚站到台上的时候,恰好给我看到陈翘就往这边走来。”

  说着,王桓又顿了顿,缓缓呷了一口茶,又道:“知行从小性子倔,唯一能治得住他的,怕是只有他长姐谢蓁蓁。”

  祁缘一只皱眉认真听着,听到这里忽如大梦初醒,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便故意让小王爷跟陈翘起争执,只要传到谢蓁蓁耳里让她生气,越恼越好,便可借着她的手把谢宁先困在家里几日。”

  王桓合眼,茶的清香在他齿间穿游,良久才砸吧砸吧嘴,轻轻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笑笑说:“倒也不能完全说是故意,陈翘那小子跟知行的梁子是从小就结下的。这么些年里知行虽一直对他不屑一顾,可陈翘只要揪到知行半点尾巴就定是会咬着不放。如今知行被闹出这么一番断袖之嫌,他不出来点一下谢宁心头的爆竹他能舒心吗?”

  “可你这赔得也忒大了点儿吧,”祁缘又瞅了眼王桓,说,“陈翘是肆无忌惮惯了,可这小王爷平日里话都不多说一句,你就不怕传到了宫中,许卓为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的,非说成小王爷因你回来了便开始目中无人吗?小王爷毕竟是姓谢的,要是许卓为愿意,扯到谋逆上面去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功夫的事儿。”

  王桓蓦地停下手上磕杯子的动作,左右活动活动了脖子,阴冷笑了笑,垂头沉视着那杯子,杯子在他手上转了两圈,他才冷声说:“只要我和许卓为还在,文昕的忌惮还轮不到知行身上。许卓为现在越想搞垮淮南府,文昕就只会越想保住知行,而他就算再有疑心,也会不自觉地将怀疑转到我身上,如此便是我要的。再说,许卓为这人就靠着那么点小聪明就为所欲为,太嚣张了,话多的人通常活不长久的。”

  王桓脸上的戏谑早已一扫而空,但祁缘看着王桓脸上阴沉,忽觉后背一丝发凉。

  他不由得连忙起身,走到门前稍稍将门掩起一半,目光沉沉地凝在院子里,手还抓在门边上,缓缓又说:“你回来的目的真的只是想要查清真相沉你们王府的冤吗?”

  王桓脸上犹然浅笑,凝视手上杯子,缓缓道:“沉冤自古难离昭雪,家国未有顷刻可分,国之结一日未解,何以沉家之冤屈。”

  “那小王爷呢?”

  王桓手上动作顿然停下,脸上笑意亦骤然消失,半晌后,他才苦笑而道:“如此十年,只够助他名垂青史,却不足与他风花雪月。”

  作者有话说:

  郡主也是有自己的顾虑的。

  (最近天气冷了,小可爱都要好好穿衣保暖注意身体啊。

第二十二章

  ◎小皇帝闻谣言而疑心起◎

  子时刚过,嘉荣十七年的二月十五也算过去,可花朝节还未全离去。

  陈翘坐在驴车车舆,已过岷江,一路伴随的几个鸿武营兵士在过江前已先告别回营,就剩下陈翘一个人坐在车内,还有正扯着靳绳御着驴子的轿夫。

  方才谢宁出手是并无情面留,陈翘的脖子上至今仍留有淤紫血痕,他用手几次三番尝试触碰,却每次刚触到,又因疼痛而松手。

  陈翘忍不住低声骂道:“也不知道爹他到底怎么想的,你说要只是想给祖母一安静的地儿养老,这在以前那宅子周围用栅栏围上一圈儿不让人靠近不就得了呗,非得搬到这些穷酸地儿,这大晚上的往家走去,不碰上贼子也要给这破路子给磕死!”

  怡都以胡八街分南北,皇宫地处东北角,多数世家王侯的府邸均设于怡都东面,坐北朝南,门开胡八,府门牌额辉煌华盛,如视其主地位不凡。

  但却在众人皆盼之望之能在东区置一块弹丸之地时,只有陈圳,早在几年前将自己原在东区最繁盛区域的府宅迁至岷江以西,他当年只道因家中母亲年老,京中繁华闹市不宜疗养晚年,而陈圳又以孝顺闻名,故当时并未引起一番喧哗。

  轿夫在陈府上服侍多年,深知陈翘性子,也知他今晚受气,便只笑笑,说:“其实公子今晚大可在鸿武营过一夜,等明早再回府上,何必操着这夜色赶回去呢?”

  “你他娘的懂个屁!”陈翘不屑地转了半圈眼珠子,又黑着脸说,“明早祖母一起床,今晚的事儿肯定得传到她耳里,要还见不着人,不得把她给吓个半死,到时候爹肯定又得训我半天,烦都能给他烦死。”

  轿夫再无多话,一路而行,陈翘却在里头一直不停不歇咒骂,从谢宁骂到淮南王府,又从淮南王府骂道当年王桓,最后还把西区的相对荒凉骂上一遍。

  直到回到府上,陈翘捏着步子鬼鬼祟祟往自己自己厢房走去时,刚路过书房门口,里面便传来两声沉重严肃的清嗓声。

  这声音传到陈翘耳里,他心头一冷,将侍从都散去,转身便往书房走进去。

  书房中陈圳正端坐茶几之后,不苟言笑地低头吹来茶上绵绵白烟,陈翘无奈关上门。

  而再转身的一瞬,陈圳脸上的慌张却骤然消失,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蓦地布满不合年龄的凝重和严肃。

  他正色走到茶几前,微微颔首行礼后才小心盘腿坐下,陈圳捋了捋自己那白花花的山羊胡子,不紧不慢地给陈翘面前放上一小杯子,边往里倒上热茶,边沉声说:“急了。”

  陈翘心口一沉,猛地两眉紧蹙,目光冷峻地盯着面前缓缓下落到杯中的茶水,白烟柔柔散开,沉思少顷,他才低声道:“孩儿不知父亲有所打算,今夜之事若是操之过急了,下次...”

  陈翘还没说完,陈圳却又波澜不惊地打断:“也无妨,倒算是给了许卓为一个机会,也罢。”

  陈翘稍稍抬头,眉心依然不解,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陈圳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不敢说话。

  “你尚年轻,能将掩人耳目做到如此,也已为佳,”陈圳缓缓又道,“慢慢学,慢慢看。因过而知不可锋芒毕露,因失而知退让有其度量,因错而纠其根源以鉴今后,未至场上,皆有余地,而至场上,才是一步错,满盘皆输。”

  陈翘双手略略发抖地扶在茶杯上,小茶杯被他抓在宽大的手中,如初鹰抓到幼雏,既兴奋,又胆怯。

  次日清晨,二月十六,天阴,微雨,稍潮。

  阴雨天易让人沉于梦乡不愿醒来,恰恰今日无朝,璞绵见谢文昕昨夜难得一睡安稳,今早便也没有将他叫醒,示意宫女们皆不要打扰后,自己便去了小厨房吩咐加了几道谢文昕爱吃的小吃,谁知刚回来,就见寝殿大门开敞,他便立刻小跑进去。

  一进门,只见谢文昕已经坐在床边上,目光沉沉,似乎还未完全清醒,璞绵便朝着正端着水盆的宫女招招手示意起上前,谢文昕却忽然闷声问:“听说昨夜皇兄在宫外与中郎将大打出手了,此事当真?”

  璞绵一听,心中顿时一抖,微微侧头瞪了那宫女一眼,那宫女脸色霎时刷青,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谢文昕又道:“不怪她们,是朕无意听到了。”

  璞绵脸色稍微缓和过来,连忙上前扶起谢文昕,边说:“中郎将向来不拘小节,怕也是佳节多喝两杯,才与小王爷起了冲突。”

  谢文昕目光始终涣散,脸上难掩失落,又沉闷道:“花朝节南境湟川与山东淋北都进贡了时令花卉,原本着今日召皇兄入宫一同去御花园赏看,如今看来皇兄怕是也没这番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