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 王侯 第65章
作者:梁州
谢文昕始终涣散,他边扶着璞绵站起,边缓缓道:“怕是喝多两杯酒劲开始上头了,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文昕回忆初见面。
文昕曾经是真的视二公子和小王爷为一生依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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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文昕心念以往,文昕初遇佳人◎
见着王桓与谢宁亲密而心中无端生出落寞感, 对于谢文昕,早已不是朝夕之事。
谢文昕虽贵为皇子,其母丁贵嫔又万千宠爱集一身, 自己更加是从在娘胎起便备受关爱。只是深宫有宫人寂寞,身为皇子, 何曾不也自小寂寥。
早些年间,文帝的其他子女尚且在世, 而谢文昕又年幼天真时,还会与其他皇室兄弟姐妹一同玩乐。
直到后来一次, 他亲眼看见其一皇兄在另一皇弟的饭食中下毒致其身死, 而这位皇兄在奠礼上却仍旧痛哭流涕,当时的谢文昕在灵堂跪在这位皇兄身旁, 看着他脸上找不出一丝漏洞, 他只觉浑身冰凉。
那晚他回宫后大病一场, 之后便再也没有与他的兄弟姐妹一同玩闹,就算旁人前来邀约,他也只是瑟缩躲于屋内。
众人只道小孩总在年幼时一场大病之中能见天上神仙地上圣人, 圣神一席话, 而使人改头换面, 性情有所变化也非怪事, 所以之后便也无人细细追究。
但知儿莫若母, 丁贵嫔那时见谢文昕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廊下,远远看着一群小孩在树下嬉笑玩耍, 眸上尽是羡慕,却死活不愿上前。
那时的谢文昕便是开始以为, 保护自己, 便是将自己从外人身旁抽离。
直到一年深秋, 他仍旧站在廊下遥望远处孩童嬉戏打闹,他越看心中越是苦闷,本想着转身就离开,却没想转身刚走出两步,便忽然有人上前抓住他的小手。
谢文昕顿时不由吓了一跳,立刻将手缩回来的同时往后几步退开。回过神来才见到一位身着红衣的小少年与一位比他稍微矮半个头,剑眉星眼的小男孩站在面前,方才便是那小男孩想要牵过自己的手。
回过神来谢文昕便能认出他们二人,红衣小少年就是那群孩子之中的领头者,而旁边的小男孩,隐约记得,好像是自己的一位内兄。
就在谢文昕彷徨看着二人不知所措时,小男孩委屈抬头看向红衣小少年,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嘟着嘴说道:“小叔叔,我就说,文昕肯定把我给我忘了。”
“文昕哪里是把你给忘了,分明就是知行你把人家吓到了,”王桓对着小谢宁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又回头对着谢文昕说,“文昕,你说是不是方才知行把你吓到,你才甩开他的手的?”
这时二人皆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比二人都要矮上一截的谢文昕只能抬头看着他们,好一会儿后,他才垂下头,伸出食指指了指谢宁,小声道:“我记得宁皇兄,小时候你来见过我。”
谢宁一听,脸上灰霾顿时一扫而清欢喜不已,两步上前走到谢文昕身边再次牵起他的小手,然后将他带到王桓跟前,笑着说:“这是我小叔叔,王桓,王子徽!”
这时王桓也跟着蹲下身来,温和对着谢文昕道:“你怎么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呀?不用怕,以后也来跟我们一起玩,我在,没人能欺负你们两个。”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谢文昕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当年的自己为什么就会对这两个人产生莫名信任。
仿佛王桓那句话便是给了他永恒的保证,只要站在他们身边,就不会再有人能够来害自己。
当然,他们也不会。
但是日子渐久,谢文昕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慢慢觉得,就算自己与他们二人再亲密,自己仿佛永远是他们二人之外,多余的一个。
或者是因为友情上也分先来后到,又或者是自己身居宫中,而他们居于宫外,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高墙。
就像那年深冬,文帝宴邀群臣,辞旧迎新恭贺新岁,谢文昕与丁贵嫔坐于文帝一侧,远远看到台下王桓与谢宁在桌后耳语欢笑,他心里无端惆怅。
又像如今深秋,自己俨然已坐在至尊之位,目光所到之处尽是臣民,承受着万中无一的至尊荣宠,仿佛这台下台上的众人早已不再当年,但这角落里的二人,却似乎永远不曾有变,而自己,亦始终是那局外之人。
亭台楼榭锁风景,风景千秋,风景困生人。人生若如局,何时看似站局外,却道已困此局一生人。
堂内喧哗,谢文昕更觉心烦意乱,与朱太后低声交代一二后,便与璞绵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悄悄走出长乐殿,穿过玉砌雕栏,沿着石子铺成的小径在假山中漫步穿行。
璞绵手中提着灯笼一直照亮着谢文昕脚下前路,直到快要走出假山丛,谢文昕远远望到不远处小池塘边上站着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谢文昕不由伸手挡在璞绵身前停下脚步,借着月光婚约看出是两名女子,只见到二人背影,从背影看去,亦是其中一位一手提灯,一手挽着一件披风,应是主仆二人,只是谢文昕却觉从未在宫中见过。
此时那位婢女先说道:“小姐,你也出来太久了,咱再不回去,老爷又该担心了。”
然而另一位姑娘却摇摇头,执拗说道:“再等会儿,早就有听诗云姐姐说过,这无疆园中的沉璧池中有一条锦鲤,是当年南境湟川进贡的,身上金碧辉煌,到了夜间它的鳞片更加是焕发金光,在水里就像金灯一样。今日是好不容易才哄得爹爹带我一同进宫的,我总得看上一眼,不然回去诗云姐姐又得嘲笑我了...”
“哎呀小姐,”那婢女似乎已是又急又气,她又道,“这世上哪会有什么夜里发光的锦鲤呢?那些就是孟小姐拿来逗您乐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您看这里人都没有,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也没人知道...”
“你瞎说!诗云姐姐是从不骗我的,再等会儿再等会儿...”那姑娘一手扶在婢女臂上,一直垂头在沉璧池边上小心翼翼走着。
“金光锦鲤是真,沉璧池也不假,”就在那婢女想要继续劝说她家小姐时,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把平静的声音,二人一惊,连忙转身回头,只见一位金袍小少年正在离她们不远处停下,双手负在身后,平和继续道,“只是此池非彼池,沉璧池在无疆园西南侧,这个不过就是一普通鱼池,那金光锦鲤,自然不在此处了。”
那婢女见到有男子忽然走来,不由心头一紧,护主心切地便两三步走到自家小姐面前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怎料她一句“来者何人”还未出口,便被她家小姐揪着她衣服后摆拉至一旁,然后两步上前走到谢文昕面前,恭恭敬敬地颔首行礼,温声道:“臣女李盈儿,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在此,未能及时请安,还望陛下赎罪。”
谢文昕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盈儿鬓间的石榴流苏金钗,半晌后,才轻轻将李盈儿扶起,李盈儿往后两步后始终颔首,谢文昕才问道:“从小就从他们口中听闻你的名字,只是知道你自小体弱不宜出门,怎么今日会忽然入宫?”
“回陛下的话,”李盈儿始终颔首,微微笑了笑,而轻柔答道,“此事说来还怪臣女一时任性,平时十分羡慕诗云姐姐蓁蓁姐姐她们可以时常入宫,见遍天下至珍至奇之物,而自己却只能从她们口中描绘臆想一二,心中早已发痒。近些年来身体略有好转,又闻得父亲今日将至无疆园赴宴,便求得父亲应允将臣女带入宫中见识...”
李盈儿说到这里,自嘲笑了声,才继续道:“还是怪臣女不知天高地厚便随意乱走,竟是把鱼目混当珍珠了。”
月光明熙,不偏不倚地落在李盈儿发边金簪上,熠熠生辉。
谢文昕看向李盈儿许久,忽然小声道:“朕在宫中这么多年,竟是不知原来这皇宫里还有能让他人羡艳之事了。”
李盈儿莞尔又道:“不过是鱼羡飞鸟,鸟慕游鱼罢了。”
谢文昕掀了掀眼皮,心中稍有苦涩,才缓缓走上前,边走边道:“随朕来。”
只是刚走到李盈儿婢女身旁,余光扫了她臂上挽着的披风,又道:“夜间风凉,从此到沉璧池还需走上一段路,姑娘体弱,还是把披风盖上为好。”
婢女一听,连忙走到李盈儿身边将披风覆于她身后,李盈儿看着谢文昕单薄的背影,身上龙袍宽大威武,落在他身上却始终不合。
李盈儿心中蓦地想起曾经孟诗云与她说过的一句话,世间看似最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峦,在光芒万丈之下,它身后的阴影才是愈发的深不见底,广而莫测。
之后李盈儿跟在谢文昕身旁,二人之间谈话不多,话语间更是平淡如水,但谢文昕心中却不知为何,总觉这般的清润,如水漫流,也挺好。
只是当下正往沉璧池走去的四人是谁都不知道,自己以为是螳螂,捕获了对方为蝉,贪得一时良辰美景,而此时的无疆园内,却是黄雀各守一方。
假山之后陈圳看着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他嘴上勾起极少流露的笑意,只观看片刻,便慢步走回长乐殿中,无意间抬头,目光正好碰上台上朱太后的视线,他缓缓点头,无再多话。
而当时谢文昕离开长乐殿往外走去时,他亦是从未发觉身后还跟有一位曾经的玉面小公子,简临风。
简临风一直躲于假山另一侧,见证了方才池塘边上二人一切,直到谢文昕与李盈儿离开,他却忽如瞬间无力一般,疲惫地靠在山石上。
黑暗将他脸上苍白遮盖,却更能让金钗上的光芒越发闪耀。
简临风还记得那支金钗是当年丁贵嫔赠与孟诗云,而当时尚且年幼的谢文昕还曾多次赞赏此钗极美,若以后自己有欢喜之人,定也要赠其如此金钗。
那夜晚间离席之际,璞绵趁人影散乱,走到王桓身边将今晚之事简单告知,王桓脸上顿时发白。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远处正缓缓离开的李匪樵与李盈儿的背影,心中蓦地想起今晚早前宫道之中李匪樵的一番话语,更觉心中如被锤击,忍不住又不停地咳起来。
谢宁见其如此却不知其中乾坤,只道王桓这两日受了风寒,心中又是不放心,无论王桓如何劝说,都坚决要让王桓今夜随他回府。
之后宫中便定,嘉荣十八年,二月十五,宫中将迎李家盈儿为宣朝王后。
不久之后,中原四境,甚至西北柔化,皆送来道贺,并言及年关将至,庆贺天子大婚的贺礼,将会随岁贡一同入京。
作者有话说:
文昕其实会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对小王爷二公子真心实意的。
超小声,石榴簪子,是一个伏笔。
(昨天,修文,怒删,四万,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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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公子遇病有人担忧有人愁◎
庆功宴当晚从宫中而出后, 一路上谢宁已经发觉王桓有所不妥,但因为王桓脸上始终带笑,他便并无多话。
直到当晚半夜, 王桓屋里明明已是炉火烧旺,身上厚被紧盖, 却哆嗦不止,额边不停溢出冷汗, 更加是梦魇侵袭。
在外堂台阶处双手托腮架在膝盖上正昏昏欲睡的青樽忽然被里头动静惊醒,连忙跑到王桓床边, 却见王桓早已昏死过去, 他伸手在王桓额头探去只觉滚烫,不由吓了一跳赶紧往谢宁屋中跑去。
那晚祁缘衣衫凌乱地被青樽急匆匆拽着就往谢宁府上走去时, 忍不住问道:“我这不就两天没去看他, 他这是又去做了什么孽了!?”
青樽赶紧将昨夜入宫时发生的事□□无巨细告知祁缘, 青樽话刚说完,二人已经来到谢宁宅子门口,祁缘停了半晌, 蓦地回头对着青樽斥责道:“下次出去, 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守在他身边, 他敢赶你, 你就去告诉人家殿下, 也别怕丢脸,论脸皮厚, 你怎样也比不过这疯子。”
祁缘说完,丝毫不顾一脸哭相的青樽便快步往里走去。
刚走到庭院, 就能远远见到王桓屋内已经烛火通明, 祁缘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际, 只见圆月高挂天上,还记得出门前隐约听到三下打更声响,不由暗暗骂道:“真的是,就知道一天到晚累及旁人,就你那小王爷天天把你当宝似的,也不知道当年给人家下了什么蛊!”
也总归只敢对着青樽骂上一二,还是不敢耽搁便往里去,果然一进门便见到元生手上端着一盆水站在床边,谢宁侧身坐在王桓身旁,不断给他替换额上热帕子。
祁缘自然是知道为何不过小有病状谢宁便如此紧张,但与此同时心中也是不由暗暗长叹,不过是半年之差,从前在屋中雪地里昏死一整夜也无人发现,至今便是不过发热便满府上下彻夜不眠地服侍在旁。
人常道今非昔比,王桓亦常道今非昔比,只是谁够称得上,今好,若是昔修。
进屋一番望闻问切后,祁缘便道不过是王桓本身体弱,又近来乃秋冬之交属容易旧病复发的时节,加上昨晚王桓宫中受凉,才会忽感风寒,并无大碍,不必过分忧心,只要按时服药注意不能再受寒,好好休养几日便可。
只是祁缘转身离开之际,目光却迟疑地在王桓脸上扫过,但无多话便往外走去。
祁缘刚走到院中,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祁大夫请留步”,祁缘怔了怔,转身之际谢宁已经来到他面前,不待他发话便沉声问道:“虽说这个问题本王是早已问过,但本王还是想再问一次,他的病,真的只剩两年,无药可救吗?”
祁缘心中顿了顿,却微微颔首,礼貌回答:“在下才疏学浅,但在下所读医书记载之中,二公子所患之病,在下的确只能保证,好生保养,两年无虞。”
谢宁也无可再问,一番致谢后便让祁缘先行离去,只是祁缘离开谢府往街上走去时,眸上却骤然盖上一层阴鸷冷光。
次日至午王桓才醒来,王桓醒来第一句便是吩咐交代此事不得惊动殷成凤,那时谢宁早已入宫,王桓亦还未完全清醒,模模糊糊地喝过药又重新睡下。
之后,宫内谢文昕与李盈儿婚事一锤定音,满城热议。
大婚之事大至定时择日,小至装潢礼数,虽说并非谢宁分内之事,但却无可抽身,也便这段时间谢宁也时常与群臣商议此事至夜才回家。
不多久,怡都城内下了今年第一场雪,不大,次日正午便融化成水。
这两日王桓身体也渐渐好转,能够下床走动,得知最终李盈儿还是要嫁入宫中时,心中还是不禁唏嘘。连连几日手中紧握白遗当时所赠予竹简,呆然凝望屋外。
屋外的美人梅终于开出两朵小花,可却不能给他带来丝毫惊喜。
那夜月色朦胧。
谢宁已三日未曾出宫,一身疲惫从宫出来回到家中时已是半夜,他本也不想去惊扰王桓,但路过王桓屋外时,却还是忍不住几日未见的思念,便轻手轻脚地走进王桓屋里。
谢宁蹑手蹑脚走到王桓床边台阶侧身坐下,仔细端看王桓苍白削瘦的脸庞,也不知凝望几时,看得出神之际,忍不住伸出二指落于他眉间。
谁知此时面前这沉睡之人虽双眼并未睁开,却懒声道:“殿下是想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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