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自烹 走狗自烹 第50章
作者:掷生
“小的进福,您叫奴才小福子就行。”
皇帝闻言沉默了许久,脸上怒气消弭大半,最终气呼呼地一甩袖子走了。
【作者有话说】
我乖,快夸
第80章 师徒
封妃一事就此搁置,礼部几位回回来催,纪渊次次挡了回去,直到侍郎大人亲自找上了谢霖。
夏日火气胜,下人们在树荫里摆了软榻,又端了一盆冰来,躲在里面还是惬意,一旁的宫女轻轻地给谢霖扇着风,多亏纪渊上心,他腰上和腿上的伤已好大半。
礼部侍郎之前与谢霖也算熟识,只是见到半躺着的人还是轻轻皱了皱眉,向来清贫姿态的谢大人,对这宫里的奢靡作风还是很适应的。
谢霖起身见礼,等得礼部侍郎一开口,他惊讶道:“我并没有不愿封妃啊。”
侍郎不知他二人关系始末,只念着新皇登基,旧妃不封,选秀不开,全不像立地扎根开枝散叶的诚心模样,可谢霖还跟他卖关子,侍郎不由有些急。
“谢大人您也清楚,自古男妻没有当皇后的说法。”他以为谢霖难做唯一,想当正室,可他为官十余载,身在礼部权衡过太多的权力关系,今日新帝想将后宫大权施予谢霖,前朝官位又不剥夺,别说皇后,即使是封为贵妃,那也是几乎可以预见的糟糕局面,若是依照他的意思,谢霖就该罢官入宫,而不是两相都要,可皇上那边第一个不同意,将他架得十分难做。
“我知道,您已为我改了太多的规矩,可这也全听皇上的意思。”
“您的意思不就是皇上的意思。”
谢霖没有回复,只是笑着看他,良久,忽然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前些日子皇上见湖中荷花甚美,移了两捧在院子里,结果引来大片蚊虫,不堪其扰,大人以为改如何解决?”
侍郎思索半刻,回答道:“若是荷花的问题,扔掉便好了。”
“您说的对,于是今日未见荷花,也没有蚊虫了。”
侍郎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今日谢霖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可两人也确实许久未见,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期间有下人来报,说李屹来了,谢霖让他等着,自己继续与侍郎闲聊了一会,大多与正事无关。
“大人今日进宫见我,十分麻烦吧。”谢霖亲手为侍郎添茶,问道。
若往日在宫外居住,只需拜贴登门便可,如今进宫来,却要先书面请求了,再经过层层检查才能进来。
“确实不如往常容易,等谢大人身体好了,我们再在翰林院见也可。”
尚有李屹在等着,侍郎决定起身告辞,人都走出几步,谢霖忽然说道:“霖会尽力帮大人实现的。”
侍郎没再说话,只在烈日下深深鞠躬,谢霖斜卧榻上,没有动身。离开的时候,侍郎见到了守在门外的李屹,这位学生之前跟着谢霖,后来却拜在了赵太傅门下,此次事变也全程陪着赵太傅,如今来访,想必是探望病中的恩师,可自己与谢霖在树荫下谈话,李屹就站在烈日下,学生服秩规整,已是满头大汗,足足半个多时辰,也没有人叫着到一旁躲躲太阳,看来这老师对学生的关心也不足够。
一对师徒,心生嫌隙,也是唏嘘。
李屹与礼部侍郎打了个招呼,对方与太傅关系亲密,问了两句太傅近况,李屹笑说一切都好,侍郎提出改日拜访,寒暄一番,这才离开。
进门前,他擦了擦汗。
他与谢霖已许久未见,从前日日看着,能多少关照些他的身体,如今谢霖久居宫中,不知又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这样想着,倒是在进门后小小的吃了一惊。
谢霖禀退众人,在最后一位内侍离开后,不等李屹问他身体,先开口说道:“今日唤你来,是有件事要同你说。”
谢霖对人极少正色,李屹心中一沉,立即跪了下去。
“当日拜师,行正衣冠,我曾赠你一支玉簪,以齐颜色,顺辞令,玉簪可在?”
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当年行拜师礼时,谢霖亲手琢一支玉簪给李屹戴上,以示师徒之始。
李屹拜下身去,向谢霖展示他的发簪。
“先生所赠,时刻簪于发,记于心。”
谢霖没有说话,也没有叫李屹起来,只是怔怔地盯着那枚玉簪,李屹算是他带的第一个学生,自己也还年轻,拜师前还总紧张会误人子弟,亲自琢磨了这枚玉簪以示诚意,李屹也就一直戴在头上,师徒一场,算是两不相负。
可现如今,还有些事没做完。
一只过于清瘦的手轻轻抚上李屹发间,十分不舍地摩挲着指间黑发,李屹看不到谢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轻微游移间的不舍,忽然,满头黑发散落,李屹惊慌抬头。
谢霖拔出了那枚玉簪。
“今日我要回这份收徒礼,你我师徒关系就此了断,不必留念,作鸟兽散吧。”
荫下风气,散发飘扬,来时师徒,皆是过往。
玉簪是十分简单的流云样式,可因雕工粗糙,云也晦涩,风也难流,弯折处有硌手的深坑和凸起,谢霖一直来回地用指腹摩挲,纪渊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他那副失神的模样。
年轻的皇帝小声叹了口气。
另一双大手盖住了玉簪,轻巧地将它从人手中抽出,已是深夜,前些日子谢霖久睡后,这两天又总睡的很晚,几乎每晚都能看到清醒的谢霖。
纪渊将玉簪放到桌上,轻轻揽了谢霖入怀,男人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靠在他身上,任由动作。
“何必呢?这样你也难受。”纪渊小心斟酌用词,只怕让谢霖难过。
“皇上也听说了吗?”
“李屹离开的时候,披头散发的,宫里多少有人看到了。”纪渊今日只是习惯性问了一嘴谢霖的情况,便听到德顺支支吾吾地说了李屹的事情,说小李大人离开时神情几近恍惚,原本簪起的头发也凌乱披散,整个人像是经受重创,只是两人谈话时没有下人在一边,所以不知缘由,纪渊曾经多少有听过那玉簪的事情,所以猜到了一些。
“不这样,他不会走的。”谢霖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感情,纪渊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敢胡乱说话,只能这样安静地抱了谢霖一会,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谢霖依然没有反抗。
许久没有行事,此时爱人在怀,纪渊也有些难以忍受,可他敢做的也只有抱得愈紧些,深深地闻嗅谢霖发间香味,可深藏许久的冲动难以抑制,渐渐的动作大了起来,呼吸也粗重了。
唇舌详解,谢霖闭上眼,一副默许的姿态,纪渊渐渐地不安分起来,可动作依然是小心的,只等着谢霖表露出些微的不愿,他立即便会收手。
但是谢霖没有,身体软绵绵的,任由摆布,暗室之内,没有点灯,昏昏暧昧,于是热血愈加沸腾,相比起身体的兴奋,更多的是心中的狂喜,这样的纵容和亲密在两人隔阂之后许久没有了,此时再次发生对他二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意味冲击他的理智,力道都难以控制,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落下痕迹。
直到纪渊摸了下去,他之前很少会做这样的事,一般都只顾自己舒爽,但现在他将这认为是饱有爱的第一次,于是主动前去,却发现谢霖始终冷性,没有什么反应。
同样身为男人,他最知道什么样的表现是在快乐,纪渊忽然厌烦了眼前暧昧的昏暗,捧着谢霖的脸转过来,双目对视的瞬间,通体的温度瞬间凉了下去。
谢霖的表情依然是那样,说伤人狠话时候是那样,为学生离去时候是那样,现在应该快乐时依然那样,低眉顺眼的,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你不愿意吗?”纪渊嗓子有些干,谢霖没有回答,可纪渊知道他是不愿意的,因为他见过谢霖愿意时候的样子,绝不是这样。
“你可以拒绝我。”他还是不敢大声说话,可身上光秃秃的,他能听到大脑中有根线崩了起来,猫爪拨动,发出嗡鸣。
可谢霖还是不说话,唯一的变化就是抬眼看着纪渊,那眼睛里仿佛空空的,又仿佛什么都有,悲悯、怨恨、嗤笑,唯独没有爱。
“……你不要不说话。”身体上失去的温度又热起来了,却与情爱无关,只是愤怒,能够逼死人的寂寞掐住了他干瘪的喉咙,要他窒息,更要他怒吼。
可谢霖还是不说话,任由那寂寞掐死他。
纪渊终于崩溃了,声音撕扯了起来,有些吵闹:“你这样看着我,你要说什么,你要说你不反抗,是因为我是皇帝?就像那天你说的,你会随叫随到?你觉得我这样对你,只是因为想……?”
“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别这样对我,我已经……”纪渊忽然哑了声,不知这句已经后面还能接什么,他拿谢霖完全没有办法,往日过错他已在及时补救,明明已是九五至尊却终日惶惶讨他欢心,可谢霖却总以沉默抗衡,像是纵容他,可这纵容却和爱没关系,只是因为他是皇上,他白日里因为谢霖的身份与大臣争辩,夜里回来了还要小心哪里惹到他,他许多次想,这样清醒的谢霖还没有睡着的谢霖可爱,但他总想和谢霖说两句话,又不敢多说,多说多错……
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谢霖还要怎么样。他心凉透了。
“朕问你,你不愿意吗?”
换了称呼,谢霖动了动,终于开了口。
“霖不敢。”
“你滚。”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小段剧情就死遁,这两天会尽力保持更新频率保证连贯的阅读感受的
第81章 茅屋
其实话一出口,纪渊就后悔了,看着谢霖真的磕个头走了出去,大脑叫嚣着别走但身体却一动不动。
要么就让他在外面清醒清醒,夏夜凉爽,呆着也不难受,正好自己也冷静一下,纪渊开始是这样想的,可埋怨的想法也没有持续多久,又开始一个人在殿内排演一会怎么出去哄人回来。
对不起我错了。
我是因为太焦躁了才这样的。都是我的错。
可是哪里错了呢?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但就是摸不清谢霖的想法,如果说怪罪在自己刚刚做事鲁莽,可每一步动作前都有征得同意,是他自己不吱声罢了,但如果不是这次的错误,往事那么多,难道一一清算吗。
这又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纪渊知道自己从前做错许多,可登基伊始琐事众多,很多事也不是言语能解决的,难道谢霖还无法从自己的行动上感知分毫吗?
心里思绪万千,谢霖又不在身边,纪渊整个人都要炸起毛来,最应该的就是立即追出去,或者让人把他叫回来,别在外面呆着,可纪渊就是呆坐在床上,被禁锢在这具不能动作的身体里,一直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爬起来。
他追出殿外,除却守夜太监,空空如也。
“人呢?”纪渊问德顺,老太监看起来很清醒,应该是在谢霖出门时就醒了。
对上皇帝惊慌质问的目光,德顺的汗立马就下来了,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好像是……出宫去了。”
“出宫?!”
谢霖跑出来的时候德顺刚睡着,他人老觉少,很容易惊醒,更何况要随时等着主子传唤,结果一睁眼就看见谢大人穿着个单衣从屋里跑出来了,他心里吆天喝地今天怎么换了个人被撵出来,想要进屋看看,却被谢霖拦住了,男人面色温和,一点没有难过的样子,只是和他要一件能外穿出门的衣裳。
“大人稍等,奴才这就进去给您取。”
他要进屋,却又被谢霖拦下,几番交涉,最后却是回自己屋里取了件干净的常服,初夏夜里虽然不冷,但同白天的炎热可不能比,还是要多穿一件,谢霖在门口大约等了一柱香,立即就要离开。
“他去哪里?”纪渊听了德顺的讲述,问道。
被赶出来的谢大人去哪里,这也是德顺发愁的事情,前些天皇上出来能回御书房,多少休息休息,可安神殿就是谢大人的屋子,没再有别的地方可去,总不能真一直呆在门口,谢大人纸糊一样的身子,他一个老奴虽不贴身伺候,可也多少知道些,在外面站一晚上是要出事的。好在他做事机敏,谢霖刚被赶出来的时候就吩咐了人去收拾一间偏殿,谢霖在门口守了一柱香也做够了样子,请回偏殿时却被拒绝了。
“不劳烦公公,霖有地方去。”
然后就出宫了,没人敢拦现在陛下眼前最心尖的红人,更何况皇上也没下令不让谢霖出宫,只不过前些天生着病,一直在宫里将养罢了。
说完全部,德顺不敢看皇上的表情,但也知道龙颜大怒,几乎能听到后槽牙咯咯的声音。
“等了一柱香,还出宫去了,他倒是、倒是……”
倒是半天也倒是不出结果来,皇帝重重一甩门回屋去了,德顺在外面心有余悸地顺了顺胸口,想着今夜大概是不敢睡了,果不其然,一柱香不到,换好常服的纪渊又摔门出来。
“朕寻他去。”
京城之大,哪里寻人,没人敢问,纪渊也没叫多的护卫,只身带着德顺出门了。
老太监一直在旁边战战兢兢,毕竟是新皇登基,这样大半夜出宫去多么危险,虽然说定有影卫暗中保护,可这出行还是太仓促了些,但纪渊让他闭嘴,并且没给他换衣服的时间,跟不上就连他也不带,德顺只能飞快扒了自己一身内侍服,抓了一件衣服就走。
夜半京城街上无人,纪渊驾马飞驰,好像是知道人在哪里,长街拐两个角,经过一条胡同,最终停在了一处破败茅屋前。
这正是谢霖之前住的地方,一场大火烧过,只剩下些残垣断壁,兵乱之后谢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人来修复,只是修复需要时间,此时虽说大半已经重建,但仍有些火过的痕迹残留,且长期没有住人,乱糟糟一片。
一听谢霖出宫去,纪渊第一下想到的便是这里,面前的门板还没装好,半人高的破木斜靠在一旁,到门口了又有些担心,只怕进去了看到谢霖对着那些火烧熏黑的地方伤神,见到自己只会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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