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将的顶级拉扯 与权将的顶级拉扯 第27章
作者:六个瓜片
海棠一字未言,显然是不想搭理他。李晟侧躺着,支起半个身子打量他,目光从上到下抽丝剥茧地观察着,他琢磨说道:“我总觉得你这张脸有些面熟。”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你真的叫海棠吗?你既然是宫中内侍,那入宫时应该更名换姓过。”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海棠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来,他冷声道:“我只是一个贱奴罢了,姓名根本不值一提,王爷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李晟眼睛一转,透露着一股机敏劲,“你迟早会带我回宫,就算你不告诉我,之后我也会在敬事房找到你的名字。”
“那你就凭自己的本事去找吧。”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那种淡然与冷漠仿佛与世隔绝。在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对于今后的焦虑与紧张。见他软硬不吃,李晟闭上眼,身体放松,又重新躺了回去。
那句话只是为了套近乎,宫中的人千千万万,他见过的更是多如牛毛,就算他们之前有过什么缘分,他也不记得了。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很多都不想记着,那些回忆只会徒增烦恼和痛苦。
没了李晟的侵扰,周围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两人共处一室,李晟根本睡不着。
两人抵达这里时已是午后,此时屋外一片寂静,阳光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户洒进屋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暖意,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海棠忽然起身,在屋里翻找起来。李晟闭着眼,听着周围的动静。忽然,他睁开眼,脸色苍白地看着海棠,仿佛被某种恐惧所惊醒,眼神中流露出不安与惶恐。
感受到他的异样,海棠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禁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了?”李晟的手用力捂住小腹,脸上露出明显的痛苦神色。他的身体微微弯曲,仿佛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我、肚子好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是不是毒发了。”
海棠蹙紧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看上去像松了一口气,他好整以暇道:“很痛吗?”
李晟艰难地点点头,感觉腹中绞痛难忍。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海棠这才上前,将他的衣带解开,左手贴着他的腹部。李晟感觉有一股热气从他掌心传来,此情此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艰难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海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我身上没带解药,只能用内力暂时帮你压制体内的毒。”
“你怎么能忘了带解药?”李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无比担忧道:“我会不会死?”
海棠对他这个反应很是满意,甚至有闲心冲他笑了笑,并在几处穴位按了按,李晟差点疼得叫出声,“解药就在宫中,你这条命能留到什么时候,就要看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了。如果五日后还没有拿到解药......”
李晟期盼地望着他,“会怎样?”
海棠笑容更甚,“会死。”
他说得斩钉截铁,李晟也并未全然相信,此人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有待商榷,不能尽信。只是眼下情形让人有些不自在,海棠的手没有闻燕雪的大,却一样的暖和。他的手不像男人那样骨节粗大有力,却比女子的瘦削有劲。服帖地温热着他的小腹,绞痛之感荡然无存,只剩下了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李晟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眼看就要昏睡过去。
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扇在了他的脸上,李晟脾气上来,睁开眼就要叫骂出声,就见海棠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眼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李晟欲言又止,窝囊地将满腹牢骚咽了回去。海棠见他乖顺下来,便将一堆衣物扔在他脸上,说道:“将这个换上。”
“臭死了,这是什么?”一股难言的酸臭味扑面而来。李晟捏着鼻子,将糊在脸上的衣服抖了开来。是一件农人的短褐,也不知多久没洗了。
“你刚刚就是在找这个?”
海棠点了点头,顺手系好腰侧的衣带,双手灵活地用一根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发簪,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换上跟我走。”
李晟慢吞吞地脱衣服,不情不愿地套上了这身衣裳,“不多休息一会儿?”
他想能拖多久就算多久,可显然海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王爷,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海棠已经做上了一副荆钗布裙打扮,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匕首,“太后已经交代过了,如果我们被平恩侯抓住了,我可以先斩后奏杀了你。”
他的话令李晟不寒而栗。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仿佛是在安抚李晟,“到那时我们送阿兰公主下去陪你,母子在黄泉地下相聚......”他叹了口气,似叹息,似惆怅,“骨肉不分离,也算幸事。”
此时的宫内,一片风平浪静。锦宸宫中,闻姝站在一颗梧桐树下,看着树上的纹路出神。直到闻燕雪被宫人领着出现在她身后,她回过神,才缓缓转过身来。
屏退众人,偌大的庭院中央只留下这兄妹二人。
“本宫本不喜梧桐,可这树是元贞帝命人栽种,千般小心万般呵护才长到这么大的,我便一直留它到今日。”她仰着头看了看树冠,一时间竟没察觉到称呼还未换过来,“一棵树尚且如此,人何以堪。”
人人皆知,元贞帝与其父一样,痴爱梧桐。
可闻燕雪懒得用那么多心思去琢磨这些,他开门见山道:“是你手下的人带走了他。”
闻姝有些诧异道:“你是说海棠?”
她的反应出乎闻燕雪的意料,他镇定自若道:“嗯。”
闻姝担忧道:“前不久我派海棠去宫外采买,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阿兄此话何解?你见过她了不曾?”她话语中的忧虑不似作伪,“是她带走了安陵王?”
闻燕雪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想查一查此人来历,还望娘娘行个方便。”
闻姝想了想,说道:“海棠是我刚入宫时,太后拨给我的人。身份来历清白得很,查不出什么端倪。”
闻姝在宫中没什么势力,要查也是宫外的人帮她查,至于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阿兄要查,我倒是有个人要向你举荐。”
“谁?”
闻姝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阿兄也认得他,此人名唤林蕴,他也是我从太后那里借来的人。”
闻燕雪想也没想便应道:“好。”
“阿兄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举荐他。”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这下子反而出乎闻姝的意料了。
“在安西,此人与我共事多年,虽算不上熟络,秉性我是知道的。”闻燕雪睁着眼说瞎话,在边疆,他与林蕴说话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你看人的眼光不会差,我信你。”
闻姝凝望着他,良久,对着他福了福身,就像以前在国公府里一样,行的还是女儿礼。闻燕雪也回望着眼前人,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她的手臂。
闻姝笑了笑,仍旧得体大方,“我就不多陪了,兄长也早些回去吧,以免惹人疑心。”
“好。”闻燕雪点了点头,他头一次感觉到闻姝已经用不着他的庇护了。闻家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闻姝出嫁时他都没能回来,往昔点点滴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这究竟是幸事,还是憾事?
刘敬在宫门口守着马车,他靠在车壁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直到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他才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俩人后,心中疑惑陡然丛生。
“将军,他怎么在这里?”
林蕴跟着闻燕雪,就紧缀在他身后,冲着刘敬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刘大人,好久不见。”
他穿着一袭青衫,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光看样子,还真看不出他是个太监,人们只会当他是个文弱的读书人。刘敬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说是好久没见,可前不久他们在行商司已经“见过”了。
闻燕雪却没有理会,他径直登上马车,放下了车帘。察觉到闻燕雪的沉默,刘敬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当着闻燕雪的面,冷嘲热讽似乎也不太说得过去。
刘敬皱了皱眉,一副很是头疼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蕴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马车,这一笑讳莫如深,“这里不方便说话,不如我们上去再说?”
【作者有话说】
在写闻姝那句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白先勇先生的“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所以不由自主地在这里借鉴一下。
第38章 海棠
这几日王若存在宫中当值,巡逻完皇城内外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值班房。他刚换了一身衣服,便有人来通报,说是景阳宫有请。王若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这位姑妈。
自从新帝登基后,王氏就从重华宫搬了出去,闻姝如今可是大雍史上最年轻的太后。除了平日里的请安问候,这两位平日里都不怎么往来,两边井水不犯河水,颇有几分王不见王的意味。
王若存换了一件青黄色的圆领锦袍,将一块花里胡哨的紫玉腰饰挂在腰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他找了又找,换了一块儿更夸张的,悬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他满意地摸了摸衣服上的凸起的织金纹路,刚迈出值班房,就看到守在门口,已经恭候多时的李福。
“竟然是福公公亲自来传信。”他笑了笑,像个公子哥一般玩世不恭。
李福看了看他这一身招摇的打扮,笑道:“请吧,二公子。”
王若存叹了口气,跟在李福的身后。
燃了半个时辰的香,景仁宫内烟雾缭绕犹如仙宫,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这其中还掺杂着一股清苦的药香味。王若存伸手扇了扇,一张巨大的紫花屏风静静地立在那里,阳光透过屏风的镂花,洒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花影,后面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王氏未出阁前,闺名唤作紫英,这扇巨大的屏风是她的嫁妆,也是这么多年来的心头好。
王紫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若存你来了。”
王若存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侄儿在宫中担值,闲来无事,来此叨扰太皇太后了。”
许久未见屏风后有人应答,王若存静立在宫殿中央,垂眸看着腰间的玉佩出神。不一会儿,王紫英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簇拥着她的是一堆花容月貌的少女。
环肥燕瘦,争奇斗艳。
王若存眉头一跳,神色却依旧坦然自若,他笑道:“太皇太后宫中热闹了不少,不知这几位是......”
王紫英看了看左右,笑道:“宫中太寂寞了些,皇帝还年幼,未到识敦伦的时候,哀家自作主张,让这些姑娘们入宫来陪我,也是委屈他们了。”
这些姑娘们纷纷软语劝慰。
王紫英笑得甚至欣慰,待她被这些姑娘们哄得开心了,才让人将她们送了下去。
王若存在一旁等了许久,直到宫殿内空荡荡的只剩了他们三人,他立马上前,笑得眉眼弯弯。
“姑母。”
王紫英不满地打量着他,厉声道:“年近而立的人了,怎么行事还像个黄毛小子一般,你这样哀家怎能安心将王家交在你手上。”
她挑剔地看着王若存这一身穿着,显然是不满意到了极点。
王若存身段软,随即伏低做小道:“姑母教训的是,不知今日叫侄儿来,是有什么吩咐?”王紫英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她自然不会被个晚辈着鼻子走。
她无视王若存的顾左右而言他,继续道:“你的派头是越来越大了,哀家派人请了几次都没能请得动你。”
王若存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今日免不了有一顿敲打,小心翼翼道:“姑母折煞我了,前几日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我并非蓄意躲着姑母。”
“唉,也罢。”王紫英这厢长叹一口气,王若存那厢却是提起了一颗心。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这位老谋深算的姑母是有什么打算?
“哀家便不与你计较那些虚的了,这么多年家里任由你胡闹,你也是该成家立业了,给王家生个一儿半女。”
王若存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紫英瞧了瞧他的神色,朝那些姑娘们离去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方才可有合眼缘的?”
王若存道:“我还以为姑母叫侄儿过来,是要谈那件事。”
果然,王紫英沉默了。这几日她一直在放在心上的就是这件事,半晌才道:“叫你过来,也确实为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天了,你还是没找到他人吗?”
王若存道:“当时情况紧急,他将账簿藏起来后,就带着安陵王躲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过来陪姑母坐一会儿。”王紫英使了个眼色,李福立马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坐榻的旁边,“账簿的事先放一放,那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王若存满腹心事地坐了过去,他心道果然如此,王紫英的目的本就不是什么账簿,她的目的是要找到安陵王,只要把李晟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就足够了。
左思右想,他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闻燕雪的人最近看得紧,侄儿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若论忠心,哀家身边有的是人要比他出类拔萃。但擒拿安陵王这件事,还得是由他去办。”王紫英面若银盘,皮肤白皙,本来是个和善的样貌。然而,她的眼神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与深邃,“哼,若不是李家血脉凋敝,哀家又何必为难自己去用这么一个人。”
王紫英在这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宫墙高耸,她早已忘了宫外的景色是什么样子的。她机敏聪慧,善于察言观色,深知世事如梦,唯有人心难测。
王若存道:“与他约定之日快要到了,姑母放心,侄儿定会将这件事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