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将的顶级拉扯 与权将的顶级拉扯 第35章
作者:六个瓜片
按照大雍的规矩,皇帝登基后就要去墉山祭天地,召开封禅大典,重要的臣子和皇室宗亲都会陪同前往,闻燕雪这阵子忽然忙碌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似乎就是在不久之后,李晟掐指算了算自己如今几岁,再过一年,再老一岁,就要到而立之年了。回首往事,他似乎一直都在原地徘徊,始终犹犹豫豫不敢迈出那一步。忌沉迷于过去不敢决断,可忌惮未来而踟蹰不前。
可这样一昧地沉溺也没有用,还是得弄清楚王氏和闻燕雪的下一步打算。以便找到母亲的下落,还要保护好李微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血脉。李晟拍了拍自己的脸,打算出院溜达一圈,找个知情的下人问一问闻燕雪的行踪。
但奇怪的是,今日侯府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侯府本来就没多少下人,这下显得更冷清了。他多走了几圈,也没遇到几个人。
他一无所获,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内。没想到迟迟这会儿正里里外外地寻找他的身影。见到他后大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道:“公子,原来你在这儿啊,害得我一顿好找。”
李晟疑惑道:“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迟迟调皮地眨了眨眼,说道:“侯爷吩咐了,要看好公子,今日绝对绝对不能让您乱走。”
李晟扯了扯嘴角,看着这个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心中没来由有一丝无奈和愤懑,他憋气道:“哦,你那看着吧,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树下的书案还没有撤走,一旁还有一张绣塌,他脚步一歪,身子一松倒在绣塌上,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在微风的吹拂下,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他又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又回到了梧桐苑,宽大的叶子从树上落下来,他就蹲在地上细数叶子上纷杂的叶脉一共有几条。他的母亲与一个男子并肩坐在一棵枯倒的梧桐树身上,那男子的背影清雅挺拔,让人视之难忘。
两人亲昵地挨着,耳鬓厮磨地说着悄悄话,李晟就像一个局外人,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愣愣地看着,心中说不上是厌恶还是难受。
那两人说了一会儿,双双扭头看向他,他母亲笑着招手让他过去。李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稚嫩白皙,还是孩童的一双手。他踯躅不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上前。
那男人温声道:“许久未见了,书读得怎么样了?”
他心虚地低下头不说话,阿兰见状,有心替他开脱,笑眯眯道:“他还小,字都不识几个。你自小便是神童,我儿怎能比得过?”
男人只当李晟是害羞,低声安慰道:“别怕,阿爷不考你功课。”
李晟松了一口气之余,听得他的自称,有些疑惑地看向阿兰。阿兰双目沉静如水,嘴角犹自带笑,“去玩儿吧,吃饭的时候阿娘会叫你的。”
李晟听到可以去玩,把心头疑惑抛在一边,蹦蹦跳跳地远去了。没走多远便听到那男人疑惑道:“你机敏聪慧,我虽算不得满腹经纶,却也博览群书。这孩儿不爱学的性子是像了谁呢?”
阿兰笑起来就如同明媚的阳光,温暖而璀璨,“我倒是情愿他笨一些,太聪明的话。烦恼也会很多。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诗说得好。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病到公卿。”
李晟睁开眼,发觉天还未黑,夕阳披挂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就像方才那个梦一样。
他高大的身子蜷缩在绣塌上,睡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四肢酸痛发麻。李晟伸了伸懒腰,身上的衣服顺势滑落了下来,他拿在手中,认出了这是闻燕雪的衣服。
这倒是稀奇,若放在平时他定会将自己抱回屋内的。
他人呢?
院内一片昏暗,屋内也无人掌灯,树下的书案也没有撤回去。闻燕雪人在哪里?他拿着衣服走出院子,刚走出拱门,角落的花丛里有什么散发着橘红色的暖光。李晟弯腰俯身去查看,从花丛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兔子灯来。
这兔子做工精巧可爱,玲珑精美。兔子灯内的机环里有灯芯,灯芯忽上忽下,翻转明灭,灯油却漏不出来。这是京中最出色的手艺师傅做出来的灯,有市无价。李晟还挺喜欢这种小玩意儿的,掌心握着这只暖烘烘的兔子灯,感慨闻燕雪真是财大气粗,这么金贵的灯竟然就这么扔在这里了。
他翻来覆去看了看这只兔子灯,发现底部有一个自己熟悉的字:北。
北?这是什么意思,要他往北走吗?
李晟拿着兔子灯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在一棵矮书的枝桠上看到了另一个灯,他伸手摘下来,神情一愣,这是一只给小孩儿玩的凤凰灯。凤凰头部肥嘟嘟的,和鸽子没什么两样,尾巴倒是做得漂亮。做工机扩与上一个没什么两样,翅膀一侧写着西。
闻燕雪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他跟着指示继续往西走。也亏侯府够大,李晟一边走一边四处搜集了不少这种小玩意儿,双手不够就用闻燕雪的衣服兜着。
就这样走走停停,他可算找到了闻燕雪。侯府也有花园,但闻燕雪疏于打理,并没有在花园内栽种奇树,侍弄花草。所谓花园也不过是一块儿较大的空地,闻燕雪就穿得稀奇古怪,坐在一堆篝火旁,火上还烤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在闻燕雪身旁坐下。挨得近了,这才看清闻燕雪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他身上的衣服虽古怪,却有些眼熟。是用兽皮缝制而成,闻燕雪半个肩膀露在外面。胸口处的绣纹是白狼模样的,腰带是银制的,上面镶满了玛瑙和绿松石。他传的毛茸茸的,身上又镀了一层暖光。整个人看起来暖和得很。
而火上烤着的是一整只羊,李晟目不暇接,看着这边来不及看那边。
“来了?”
李晟点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我来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闻燕雪在一旁抓了什么,然后在整只羊上洒了一把。李晟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不由得口齿生津。
“给你过生辰。”
李晟见他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给我过生辰就算了,你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看清闻燕雪的脸后,李晟大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闻燕雪用赤红色的颜料涂满了半张脸,方才在火光的映照下并不清晰,看清后才发现他脸上画着的是一只鸟。是什么鸟李晟看不太出来,总之他这副模样,滑稽得很。李晟笑得上不接下气
“这个等会儿和你解释。”闻燕雪笑着摇摇头,问他,“东西喜欢吗?”
李晟捏了捏兜在衣袍中的灯,心道这不都是哄小孩子的吗?他以前风光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因为这几个灯就屈服呢?
但他点了点头道:“喜欢。”
闻燕雪看出了他的心不对口,但也没拆穿他,转身从一旁拿了件东西,抛给李晟,“我说的是这个。”李晟疑惑地抖开看了看,发现那是一件与闻燕雪如出一辙的衣服,还有一条宝石腰带。
这件衣服胸口也有纹路,是一只棕色狐狸。他一个激灵,瞬间回想了起来,乌就屠穿着的衣服不就是这样的吗?闻燕雪给他的是乌孙人的衣服。
了不得,当着了不得,不仅在家用着乌孙人做仆人,还穿乌孙人的衣服。若是让外面那些人知道了,闻燕雪可会被口诛笔伐至何等地步?
闻燕雪笑了笑道:“他们不敢。”
李晟放下衣服,狐疑道:“侯爷,你究竟在做什么?”
闻燕雪道:“给你过生辰。怎么?你要我重复几遍才满意?”
“一遍就够了。”李晟立马认怂,“但是,过生辰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闻燕雪摘下腰间的匕首,割下一块儿羊肉,递给李晟。
李晟闻着肉香,没出息地自投罗网了。羊肉很烫,还在冒着油,他吞下去后,用怀中的衣袍擦了擦手。
闻燕雪忽然道:“这个年纪对于乌孙国人来说很重要。乌孙人十四岁成年,这就意味着他可以上战场了。在他成年这一天,他们的母亲都会给他准备一件都帕。”
都帕。李晟看了看这件衣服,鬼使神差地将它披在了身上。
“有些像我们汉人的加冠礼。”闻燕雪继续说道:“在穿上这件衣服后,母亲会给她们的儿子烹牛宰羊,做一顿饱饭,吃饱喝醉后,他们就会上战场。”
等他三两句说完,李晟已经将衣服穿在了身上,看起来真的像一个乌孙小王子。
李晟神情复杂地看着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羊,仿佛被烤的不是羊,而是他。“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断头饭?吃完这顿就要上路了?”
闻燕雪听到他这异想天开的想法,不由得笑出了声,“可以这么理解,乌孙人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一对我们杀一双。”
“北边本就是苦寒之地,加之乌孙人为了生存不得不以掠夺为生。男女很少有活到七八十岁的,大都四十多岁就去见他们的神山了。”
“所以,”闻燕雪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这个年纪相当于汉人知天命的时候,自然是要给你大过一番。”
第50章 吐露心声
“生辰一过,就意味着他们长大成人,得去上战场了。”他的双手粗糙而结实,手指更是伤痕累累,战争的刀光剑影,生死博弈在他的手上留下了痕迹。此时,这双手正灵巧地串肉烤火,撒染香料酱汁。
“怎么能这么算?若真如你所说,那我是知天命的人了,会有人送这个给知天命的大爷吗?”李晟拿了兔子灯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中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他的笑浮动跳跃在人的心上,心湖轻轻荡起涟漪。
“不喜欢?”闻燕雪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深邃明亮的双眸看着他手里的灯。
“倒也不是,瞧着还挺有趣。”李晟把玩着手里的灯,心道这不就是哄小孩儿的东西,挂在床帐子周围说不定还不错。
不过闻燕雪送给他的这些也不算什么,更不着谱的东西他也曾收到过。
那时他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安陵王,每年的生辰礼物多到数不清,他也不会刻意去记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这其中暗含了朝廷中的人事往来,利益牵扯。能推诿的便推掉,推不掉的就装傻。
但有一年生辰,他记得在送来的生辰礼中有一样是异常独特的。
那是一只琉璃瓶,只有半只手掌大小,瓶身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烧制得非常完好。
在众多金银珠宝中,这只瓶子属实是有些不起眼,在管事整理好的清单上也没有看到这件礼物的署名,这件东西是谁送的也就不得而知。
他觉得好奇,随意拿在手中把玩了半晌,他挑着手腕颠了颠,觉得这瓶子有些重,拔开瓶塞后倒出一堆宛如月光般的银白色的沙子。
在瓶身光影的交织下,沙砾细腻而柔和,在琉璃瓶斑斓的光泽下,散发出淡淡的银白色光泽。
大雍能烧制琉璃的琉璃厂不多,更可况是这等成色。而且普天之下,这种宛若月光的流沙只有边塞某个有。只要他愿意查,就能知道送礼的是谁。
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很快就遗忘了。
“那这个呢?”李晟指了指自己的脸,他好奇地看着闻燕雪脸上瑰丽妖冶的纹路。
闻燕雪摸了摸脸说道:“这是用蛇蝇草的汁液涂抹在脸上的,乌孙人拿这个来点青。”
“这也是乌孙人成人礼的一部分?”李晟在脸上比划着,神情古怪地问道。
闻燕雪点点头,“鹰是乌孙人的图腾,他们向往骁勇善战的雄鹰吗。在乌孙人眼里,鹰是自由和无畏的象征。”
李晟兴致勃勃地听他讲乌孙的一些风俗见闻,不知不觉就听得入了迷。这些是阿兰公主从未与他讲过的,他以往听到的都是乌孙与大雍之间的战事,从闻燕雪口中得知的这些,让他体内的另一半来自大漠草原的血脉蠢蠢欲动,他对自己另一个从未踏足的故土心生了一些好奇。
闻燕雪给烤羊浇上酱汁,用刀切好了递给他。他们一个烤,一个吃,半只羊下肚后,李晟半推着他的手道:“我饱了,别再喂我了。”
在火光下,李晟的唇就像浸了蜜一样水光潋滟。闻燕雪目光微微一动,李晟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忙用袖子捂着嘴,狠狠擦了几下。闻燕雪按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略微红肿的唇倾身吻了上去。
李晟不由得心中诽谤,为什么这人总爱在他没擦嘴的时候亲他。不得不说,闻燕雪的口味有些重。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松开口接纳了闻燕雪。
两人在花前月下缠绵了一会儿,闻燕雪便抱着他进了屋。花明月暗笼轻雾,此情此景确实有些醉人。
在幽暗的床帐里,李晟闭着眼,闻燕雪却没了下一步动作,他贴着李晟的耳朵,低声说道:“等你找到阿兰公主,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闻燕雪会问他这些,这让李晟很意外,他以为以闻燕雪的专横,定不会给他选择的机会。既然他问出口,定然是有了什么顾虑,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李晟寻思着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说出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万一他想说的不符合闻燕雪的意思可怎么办。
“我想继续回去当我的王爷,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他想了想,半是斟酌半是心声吐露,接着说道:“和我母亲一起。”
闻燕雪见他神色无动于衷,便知道自己还是没有问到点子上去,便换了个说法:“你现在见到我还会害怕吗?”
闻燕雪的吐息炙热杂乱,李晟侧着脸去多,无措道:“唔,没那么怕了,但还是有一点。”
“一点?”闻燕雪不满道:“这一点是从何而来.....”
“呐呐呐,你看。”李晟幽怨地看着他,一脸你看你强词夺理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李晟率先移开眼,抬头看向床帐,上面挂着一只鱼儿灯,幽幽灯火将两人的面部轮廓照得分明,窗外的草丛中隐隐有虫鸣声传来。
“你怕我是应当的,我之前对你是苛刻了些。但我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毕竟安陵王名声远扬,这些年我不在京城,虽远在边关,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你的消息。但总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闻燕雪用灼人的目光盯着他,在他目光所织就的天罗地网下,无处可逃,无所遁形。
“我自认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么多年你身边自然是不缺人的,但我自信今后你身边只能有我一个。”
“等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李晟慌乱地移开目光,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什么叫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关注?什么又叫今后身边又只有他一个?
闻燕雪摩挲着李晟的侧脸,低声道:“我想和你好,想要你陪我一辈子。这件事由不得你愿不愿意,我心心念念了许多年,思谋至此,断不会轻易放手。”
李晟听他语调虽慢,却字字铿锵,由不得他定夺。
他脑子急速转了几下,闻燕雪知道他得慢慢思索这几句话里的含义,便耐心地看着他。李晟慢吞吞问出口:“你想跟我好?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闻燕雪喉结艰涩地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道:“你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