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识君 谁人不识君 第129章

作者:施宁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架空

  喻勉发出一声得逞的轻笑,问:“你大哥来叫你回家?”问到这里,他悄悄加重了牵着左明非的力度。

  “不是,近来有些风言风语,他来同我商议事情。”左明非说。

  喻勉思索片刻,回忆起左萧穆说的话,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左明非:“左萧穆担心我伤害你?”

  左明非含笑反问:“那你会吗?”

  “说不定。”喻勉慢条斯理地搭上左明非的肩膀,他的大拇指停在左明非喉结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了下,然后爱不释手地顺着往下,直到停在左明非心口的位置。

  “说不定…等到太子登基,我会为了权势亲手将刀插入你的心口。”他低缓的语调中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暧昧,语气介于情话与狠话之间:“你会如何呢?左三。”

  左明非盯着喻勉看了片刻,他凑近到喻勉耳畔,温柔又笃定道:“我会拉着你跟我同归于尽。”

  喻勉轻啧出声,他姿态悠然:“这么狠啊?”

  “近墨者黑。”左明非语气轻柔:“跟你学的。”

  喻勉眉梢微动,他慢条斯理地转头望着左明非,“你都学了些什么?”

  左明非温凉如水的目光落在喻勉的脸上,“学了…”他心不在焉地回应。

  喻勉也戏谑地回望着左明非,“嗯?”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皆是随心而动,莫名其妙之余又有些理所应当。

  夜色正好,左明非拉着喻勉走到庭院旁边的秋千上,他率先坐上去,然后笑看着喻勉。

  喻勉了然,很自觉地说:“我推你。”

  左明非猛地抓住喻勉的手,制止住他往后去的脚步,“你也过来坐。”

  喻勉觉得不妥:“这绳子承受不住我们两人的重量。”

  “能~”左明非加重语气,他小幅度地晃了下喻勉的衣袖,道:“快过来呀。”

  喻勉抄手站在原地,他往昏暗处瞧了瞧,心里有些抵触,暗卫潜伏在四周,若是看到他坐这个,岂不是有失风范?

  “阿勉。”左明非低低柔柔地唤了一声,他抬眸望着喻勉,眼中似有委屈也有央求。

  喻勉高冷着张脸,一撩衣摆,霸气落座。

  左明非暗中翘起唇角,他突然拍动杆子,秋千带着两人摆动起来,喻勉还未坐稳,后背便直接摔在秋千的靠背上,左明非打量着喻勉猝不及防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愈发往上扬起。

  月华如水,落在秋千上,也落在人的身上,喻勉和左明非肩膀挨着肩膀,秋千慢慢悠悠地晃动着,喻勉随意靠着,一边享受地吹着夜风,一边中肯地评价:“很无聊。”

  左明非莞尔一笑道:“那你去处理公务。”

  “不去。”喻勉身子一歪,也不管什么风范,直接懒洋洋地靠着,他顺势将胳膊搭在秋千的边沿,看起来就像占了秋千的大半位置,也像是将左明非揽进了怀中。

  “奇怪,先前没有留意,府中何时多了架秋千,你安置的?”喻勉问。

  左明非双眸含笑,他摇了下头:“我哪里有空,原先就有的,你忙里忙外的,自然不会留意,听府中老人说,这是之前的主人留下的。”

  喻勉微微颔首,只顾着享受片刻闲暇,略显敷衍地回应:“是吗?倒是别有意趣。”

  左明非身子倾向喻勉,徐徐道:“听说先前的主人极为宠爱他的夫人,为哄她开心,宁愿将这后院之物挪至前厅,想来他们夫妻的感情是极好的。”

  喻勉微顿,他稍稍侧脸看向左明非,思忖,左三莫不是在点我?

  “这有什么,你若喜欢,将这秋千挪至府门门口也无不可。”喻勉道:“或者,你想放多少个秋千,我们就放多少个秋千。”

  “财大气粗啊,大人。”左明非调侃。

  喻勉懒洋洋地扬起下巴,语调懒散道:“大权在握,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是么?”左明非侧身将下巴放在喻勉的肩膀上,轻轻呼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要将关德他们外放出去?可别告诉你是为了历练他,你可没这么好心。”

  “不能。”喻勉轻拍在左明非额头上,“啪”一下,他不近人情道:“说好的在家不谈公事。”

  左明非闭了下眼睛,他仍旧趴在喻勉的肩膀上:“我是担心你,如今说你一手遮天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人言可畏啊。”

  “无稽之谈。”喻勉伸手触碰夜幕,示意左明非来看,“你瞧,遮得住吗?”

  “啧,说正事呢。”左明非抬手扣住喻勉的手背,然后放下来,又道:“两边都得罪,你就不担心自己被群起而攻之?”

  喻勉面不改色,平静且淡然道:“那再好不过。”

  “……”左明非失笑,他放松下来,身子靠在喻勉身上,“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是其中一员。”他假意抱怨。

  喻勉搭在秋千边沿的手指勾起左明非的一缕头发,他一边把玩,一边悠悠道:“你想拉我下位还不容易?我会亲手把绳子递给你。”

  “又是花言巧语…好了,你不想说便罢了。”左明非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略显困倦地闭上眼睛,“阿勉,我睡会儿。”

  喻勉垂眸注视着左明非的侧颜,温声应道:“好。”

第139章 广陵王

  “丞相这边请。”在内官的引领下, 喻勉被带到御花园的一处凉亭前,延光帝在里面坐着。

  已至五月份,延光帝披着厚厚的狐裘, 手中抱着一个暖炉, 石桌对面的妃嫔细心侍奉着,将斟好的热茶放在延光帝跟前, 看到内官和喻勉走来, 她端庄地起身,轻声道:“臣妾先行告退。”

  “嗯。”延光帝应了声, 他姿态疏离地望着满园生机, 随后看向石径上走来的人,如往常般地笑笑:“喻相来了。”

  “微臣见过陛下。”喻勉行礼。

  延光帝颔首:“平身。”

  喻勉打量着延光帝枯槁般的脸色, 询问:“陛下身体可好些了?”

  延光帝听不出意味地笑了声,他颇为感慨道:“如今希望朕活着的人寥寥无几, 丞相算一个。”

  “陛下多虑了。”喻勉口中回应,他蓦地戒备起来, 不知为何,他感受到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森然。

  延光帝唇边噙着淡淡笑意,他将喻勉的一瞬间戒备收入眼底,继续闲聊道:“如今朝中大臣多以为朕受你挟制,庸碌无能, 多数已倒戈向太子。”

  “这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吗?”那股森然转瞬即逝,喻勉却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他不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是啊,朕终将百年, 太子也将迎来盛世。”延光帝咳了几声,这咳声不复从前剧烈, 听起来有些行将就木的灰败。

  喻勉从戒备中分神,他看向延光帝,沉吟:“陛下龙体欠安也不乏思虑过重的缘故。”

  “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延光帝目光缥缈的落在宫墙上空,唇角带着淡淡的自嘲:“世人评价朕多是如此,事实上,这形容恰到好处,朕学不会先帝的杀伐果决和理所应当。”

  乾德帝幼年在宫中饱受凌辱,后在沙场上几经生死,苦难中磨砺出的帝王将皇权凌驾于一切之上,这造就了乾德帝性格中不可一世的一面。

  在喻勉的记忆中,老皇帝总以和蔼可亲的一面示人,经年之后,喻勉才看清楚他谈笑风生的背后是如何的生杀予夺和狠辣无情,这一点饶是喻勉也不得不忌惮。

  延光帝却不同,尽管乾德帝所做的缺德事他做了,可他日夜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下,所行非所愿,但为了皇权和社稷却又不得不为之,终日神思郁结,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和从前判若两人,成为皇权的傀儡。

  “陛下,臣识得一神医…”喻勉开口,只是他还未说完,就被延光帝抬手打断了:“乌雪蒿之毒,神人无医,不劳丞相费心。”

  喻勉眉心一跳:“乌雪蒿?陛下服用了季秉容送来的毒药?”他从没想过,延光帝这副油尽灯枯的身体不仅是因为神思郁结,还因为他真的中了乌雪蒿的毒。

  “若不以身入局,如何取得贼子信任?”延光帝不以为意道。

  喻勉沉声道:“敢问陛下,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丞相放心,这件事情朕比你上心。”延光帝语气淡淡,他打量着喻勉的神色,轻笑出声:“丞相是担心朕突然一命呼呼后太子登基,你那好情人将你拉下高位?”

  喻勉意味深长地看了延光帝一眼:“陛下想的真周到。”

  “呵。”延光帝的目光陡然清明起来,他道:“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除非…”

  喻勉蓦地抬眸,与延光帝对视。

  两道凌厉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延光帝缓缓启唇:“除非爱卿手中也有一位继承人,能与之抗衡。”

  喻勉呼吸微顿:“……”

  延光帝声音温和地对着空气道:“阿宥,出来。”

  那股被野兽盯上的森然再次出现,喻勉飞身而起,躲过了一道疾速驰来的黑影,略过耳畔的低吼声像是…狼?

  喻勉直接挥袖出手,霸道凌厉的掌风直接拍向那道黑影,“丞相不可下死手。”延光帝道。

  喻勉微微侧脸,看清了那道黑不溜秋的影子,约莫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孩子?谁家孩子养成这副模样?

  四肢着地,眼神凶狠,还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声。

  思索间,喻勉已经将人按到了树上,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手中的野孩子。

  这孩子剧烈挣扎着,没有一点人样。

  不远处的内臣成群结队地小跑而来:“王爷!王爷!哎呦,丞相大人手下留情啊!”

  喻勉耳力一贯极好,这一刻却不得不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王爷?叫谁?肯定不是他,那就是…

  喻勉盯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野小孩,王爷。

  哪点像王?哪点像爷?

  趁着喻勉分神,少年眼中闪过如狼一般的狡黠光芒,然后嗷呜一声,埋头狠狠咬向喻勉的手腕。

  喻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少年,只听嘎吱一声,少年惨嚎出声,他咬在喻勉的护腕上,硌疼了牙。

  看到此情此景,延光帝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听他宠溺地开口:“阿宥,你如何能打得过丞相呢?”

  内官们纷纷赶来,行礼道:“参见陛下,参见丞相,参见广陵王!”

  喻勉松开那所谓的广陵王,沉默地看向延光帝,延光帝冲阿宥招招手:“阿宥过来,到阿爹这里来。”

  喻勉更沉默了:“……”

  野性难驯的少年仿佛被捋顺了毛,他撒欢般地用四肢奔向延光帝,然后乖巧地坐卧在延光帝身边。

  喻勉:“……”

  除了是个人,没一点像人,喻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延光帝摸了摸他的脑袋,和蔼地问:“给你准备的新衣为何不穿?”

  阿宥歪了下头,脏兮兮的脸上只剩下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睛眨了眨,表示听不懂。

  内官急忙解释:“回陛下的话,我们正要替王爷沐浴,王爷就跑没了影。”

  “下去吧。”延光帝对内官道。

  延光帝这才看向喻勉,对他道:“阿宥的母亲当年被人陷害,于阿宥快出生之际躲到山林之中生下阿宥,阿宥是被山中野兽养大的,朕不久前才将他寻回。”

  喻勉直言道:“陛下如何确认…小王爷是皇家血脉?”

  延光帝不疾不徐道:“丞相不觉得阿宥与太子长得一模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