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识君 谁人不识君 第50章

作者:施宁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架空

  左明非的步子不疾不徐,听到左萧穆的威胁,他毫不在乎地微微侧脸,“左家有兄长,我放心。”他和声道。

  “你…你!”左萧穆支撑不住地趴下,他费劲地抬头,额头青筋崩起,他只能盯着左明非越来越缥缈的竹青色衣角。

  沉重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的呻/吟,左明非站在门前,义无反顾地望着庙内,只是他平和的表情在看清庙里的景象后骤然崩裂,“喻兄…”他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心脏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

  透过庙门,众人俱惊。

  入目是一片破败,根据掉落在地的牌匾判断,这座被摧残的不像话的建筑应该是大雄宝殿。

  喻勉肃立于废墟之中,他满身煞气,神情冷漠傲岸,飞扬的衣裾被利器划破的痕迹很明显,那双正在与梵钟抗衡的双手上也满是血痕

  这庙内也是机关重重,喻勉独自抗衡了许久。

  三尊佛像之一被喻勉打落在地,剩下的两尊佛像庄严无情的注视着喻勉。

  喻勉看到庙门开的一瞬间有些跑神,被机关控制的梵钟再次逼近,千钧之力将喻勉逼得后退一步,他没忍住躬身前倾,喷出一口血来。

  血迹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冷厉的下颚骤然收紧,喻勉狠厉抬眸,他单手逼退梵钟,随之反手扣向地面,轰然一声巨响,梵钟被喻勉重重地嵌入地面。

  高大阴沉的身影面对着佛像,喻勉浑身真气涌动,他眼神睥睨森然,加之身上的伤口和血迹,活像个浴血而来的地狱修罗€€€€这就是众人望到的场景。

  还未等其他人回神,喻勉已经操纵着方才被击落的梵钟,毫不留情地砸向右边的佛像。

  老和尚闭眼喃喃:“罪过,罪过啊。”

  佛像倒地,法座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喻勉要的东西,喻勉不耐烦地啧了声,他正要击向最后一座佛像时,方才倒地的佛像牵动机关,无数支暗藏的短箭向喻勉射来。

  喻勉挥袖躲开,“雕虫小技。”他不屑一顾地瞥了眼落地的短箭,谁知这些短箭只是前戏,重头戏在喻勉身后,落地的牌匾仿佛被什么东西操纵着一般,直逼喻勉而来。

  “喻兄当心!”“二哥!”“主子!”“大哥!”

  其他人惊呼出声,喻勉反应很快地回身,他抬手格挡,只是这牌匾就像方才的梵钟一般,虚浮在空中,不断逼近。

  这时候,短箭再次发动袭击,喻勉躲闪不及,一支短箭堪堪蹭过喻勉脖颈处的命门,喻勉及时躲开,但右肩还是中了箭,仔细看来,他的右肩早已伤痕累累。

  正在胶着时,一把长剑乘风而来,仿佛有灵性一般,它围着喻勉旋转一周,替喻勉削落一圈短箭后,回到一人手中。

  左明非攥着回归到手中的长剑,站立在离喻勉几步远的地方,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喻勉,其中不乏担忧之意,但更多的是别的什么。

  喻勉微微皱眉,他收敛心神,对左明非漠然道:“离开这里!”

  喻季灵愕然道:“那是…拂衣剑?左三恢复武功了?”

  白檀语气复杂:“不是,他用了倒行逆施的法子。”

  “左三先生如今经脉气血逆行,他若想动武,便只有催动真气逆流,这是…折寿的法子。”

  听到白檀的话,左萧穆浑身凛然,他又气又急地喊:“憬琛,住手!”

  左明非心头真气涌动,他脸色难看地单膝下跪,他能感觉到,随着方才催动真气,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那样不易捕捉,却又分外强烈。

  不能再催动真气了,但是…那是什么呢?

  左明非的目光在清明和混沌之间来回转换,他能听到众人的声音,喻勉似乎也在厉声说着什么,可惜就像隔着一层水膜,听不真切。

  忽然,老和尚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耳畔:“施主,回头是岸。”

  岸?回哪儿?他的岸在哪里?左明非费劲地摇了下头。

  喻勉看到左明非魔怔一般地颓落在地,心中闪过几分焦急,他只能沉声道:“左三,回去…”尾音不稳,因为又一轮的箭雨落了下来,喻勉的后背被射中。

  左明非再次催动内力,他奋力挥剑,长剑又替喻勉挡下箭雨,尖锐的箭头在剑刃上跳跃后又落下,仿佛冬日的雪花一般,无望又坚决。

  “停手!”“憬琛!!!”“左三先生!”

  世人啊,实在吵得很。

  残破的佛经落在左明非眼前,左明非寻找支点般地落目,字迹逐渐清晰起来,他低声喃喃:“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他缓缓站起,踩在那张残卷上,语气轻柔却残忍:“可我偏要求真。”

  话音落,清和纯正的真气骤然出现在左明非周身,他身法轻盈灵动,很快就到了喻勉身边,他背对着喻勉,随着他催动全身的内力,一些回忆排山倒海地涌入到他脑海里,却无疑都和身后的人有关。

第53章 同归

  “你不要命了?”喻勉皱眉问。

  左明非分不清脑海里的事是自己臆想, 还是真实发生过,眼前的危机和脑海中的回忆让他无暇回答喻勉。

  削落过又一轮的箭雨后,左明非回身, 和喻勉并肩, 他催动剑意,以喻勉的浑厚内力为辅, 长剑锐不可当地往前刺去, 牌匾顿时裂成两半,掉落在地。

  左明非观察到牌匾后的细线, 在牌匾再次掀动之前, 他挥剑斩断了控制牌匾的细线。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身,注视着最后一尊佛像, 长剑和喻勉的真气同时攻击过去,佛像应声落地, 法座上露出了卷轴模样的东西。

  “清明状。”喻勉淡淡出声,他刚要迈开脚步, 眼前寒光一闪,他错身躲开,皱眉看着对自己挥剑的左明非。

  左明非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却还是温和一笑:“喻兄打算独吞?”

  喻勉先是微愣,继而讥诮地问:“怎么?才救了我, 又要杀我?”

  “我担心喻兄是真。”左明非按捺下胸口乱冲乱撞的真气,尽量语气平稳道:“却也不能让你拿到清明状。”

  “哦?”喻勉打量着左明非的脸色,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为何?”

  左明非浅淡一笑:“因为你为一己私利,想权倾朝野。”

  “你不想?”喻勉反问, 他觉得有些可笑,甚至有些不屑, 古往今来,有谁权倾朝野是为了博爱无边的?

  左明非脸微变,他看起来极为不舒适,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把喻勉怎么样之后,左明非心中有些寥落,他只能尽力平衡,于是斟酌过后,他哑声问:“若你…官至宰辅,可会…可会…”

  “不会!”喻勉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冷声打断他:“我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若不能排斥异己,掌生杀之权,我何必做到这份上?”

  喻勉心中的恨意并未消散,甚至这么多年来与日俱增,后来,他也分不清这恨意来源于何处,是当年掌握生杀大权的裴永?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又或是当年装聋作哑的其他人?是忠君爱国的师父吗?或是英年早逝的白鸣岐?

  左明非神色复杂地望着喻勉:“这非老侯爷和白兄所愿。”

  “那便是他们错了。”喻勉眼神偏执冷然:“胜者为王败者寇,师父早该明白,若是当年他真的拥兵自重,或是拼死与裴永一搏,又何至于后来满盘皆输…只有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也只能这样!”

  喻勉朝左明非逼近一步,目光沉沉:“左三,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尤其是你。”

  “…为何?”

  “因为我不想杀你。”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兵甲相撞的声音,喻勉转脸看去,只见门口的人皆被禁军包围了,喻季灵他们本就中了迷香,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喻勉厉声问:“何人?”

  他无端觉得烦躁,毕竟一只臭虫可以随意踩死,但源源不断的臭虫只会让人厌烦。

  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持弓对着门内的两人,看起来一触即放,即便喻勉和左明非武功高强,在此等箭雨之下也是逃脱不得。

  “先生。”清澈舒朗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出现,洛白溪含笑望着喻勉,微微拱手,抱歉道:“学生失礼,得罪了。”

  喻勉心头一凛,额角抽动:“你?”

  到底什么情况!

  “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搜寻清明状。”洛白溪平静道,说着,有人跃过喻勉和左明非,去拿法座上的卷轴了。

  喻勉见状要动,一支利箭滑过喻勉的脸颊,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喻勉顿时停住动作,他眯眼看向洛白溪,小崽子翅膀硬了,敢暗算他了?

  “我劝先生不要轻举妄动。”洛白溪和声道:“他们都是一等一的神箭手。”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喻勉听不出语气地说。

  喻季灵稍微恢复了些力气,他骂道:“洛白溪!你个白眼狼!有你这么反水的吗?”

  “反水吗?”洛白溪微笑道:“可是,从一开始我就表明我是陛下的人呀。”

  左明非心中情绪翻涌,他暗中握紧剑柄,正欲要动,洛白溪突然道:“左大人,我知道拂衣剑法精妙绝伦,可是…”顿了下,他示意身旁的士兵过来。

  两名士兵抬着一个睡着的人出现,“但你不在乎你义弟的性命了吗?”洛白溪好言好语地说。

  看到昏过去的王颂,左明非神色一紧,缓缓放下了长剑,“小洛大人有手段。”他微叹道。

  “诶,还是我家先生教得好。”洛白溪去谦虚道:“名师出高徒嘛。”

  喻勉冷冷瞥了洛白溪一眼,洛白溪无奈道:“先生莫要怪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先生以为,陛下真的不知道你我的关系吗?”

  “陛下答应我,只要我带回清明状,他便饶你一命。”洛白溪看了眼被围困的左萧穆,道:“左大人也能回去复命。”

  听到这里,左明非彻底放下了长剑,眼下他能管的,已经不多了。

  洛白溪重重地行了个礼,诚恳道:“我不想说此举全然是为了先生,毕竟我也得到了好处,但我得提醒先生一句,物极必反,先生风头太过,应当避一避了。”

  “你在教我罢官回家?”喻勉冷嗤。

  “先生此时罢官,日后未必不能再东山再起,倘若先生继续嚣张下去,下次来杀你的,就不一定是谁了。”洛白溪言辞恳切道:“我已经备好车马,先生可随时离开,我会对外宣称先生不知所踪。”

  喻勉逼视着洛白溪,“我若不呢?”

  洛白溪干脆利索地抽出一支箭,他用尖锐的箭头对准自己的脖颈,坚决道:“那学生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你威胁我?”喻勉眸中闪过冷光。

  “学生不敢,只因学生答应过陛下,若是不能带回清明状,那便以死谢罪。”

  “……”

  洛白溪是喻勉用心教养过的孩子,这孩子和白鸣岐像得很,连这点莫名其妙的固执也像得很。

  左明非低声一笑,他闭上眼睛,轻声道:“看来清明状不止是曹骊的污点啊。”

  还是皇帝的。

  若非皇帝授意,谁敢签名清明状呢?

  当年纵容裴永残害白家,去年授意喻勉为白家翻案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罢了。

  喻勉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所以他并不怎么惊讶,只是觉得愤懑,到头来…竟是还是要等上几年吗?那要等多久?等老皇帝死了?

  呵。

  “哐当”声响起,液体喷洒的闷响声落到耳畔,喻勉下意识回神,看到左明非吐出一口黑血,身形不稳地要跌落在地,喻勉心中动乱起来,他忙伸手揽住左明非的腰背,两人一起跌坐在地,喻勉将左明非揽进怀里。

  “左三。”喻勉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左明非虚虚地望着喻勉垂在身侧的手,上面满是伤痕,他有气无力地伸手,落在了喻勉的手背上,“喻兄,其实方才…我想起来了。”他气若游丝地笑道:“…我想起你了。”

  喻勉满心满眼都是左明非的伤势,他无暇顾及左明非颠三倒四的言论,只是伸手搭在喻勉的手腕上,“别再费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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