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第32章
作者:伦佐
光渡没有问皇帝为什么知道。
“行走倒是无碍。”光渡摇摇头,“只是臣今日身体不适,怕是要扫陛下的兴致。”
“既然身体不适,那我与你改日再去。”
皇帝并没有询问光渡的意见,稍显强硬地改变了目的地,“走吧,这里人多眼杂,就去你在城里的院子,我叫太医给你看看伤处。”
皇帝的命令合情合理,光渡应当遵从。
只是他用那双浸着冰雪的眼睛注视着皇帝,含着一缕恰到好处的担忧,“城中仍是不太平,陛下今日出行,总是……”
李元阙多日毫无踪迹,大概率混迹于市野中,为了君主的安全,皇帝不该这样跑出来。
皇帝显然很享受光渡的关心,伸出手揽过光渡的腰。
他的手,正好覆盖住了刚刚张四触碰过的位置。
光渡身体有片刻僵硬,却又很快放松。
皇帝偏过头,在光渡耳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不怕。”
平心而论,皇帝根本不担心李元阙在城中策划暗杀。
因为,李元阙不会这样做。
李元阙军队驻扎在前线,自己千里潜行折返,独身进城,他在中兴府势必没有那么多的人可用。
比之周围高手林立、护得密不透风的皇帝来说,双方实力悬殊。
甚至可以说,皇帝是希望发生些什么的。
在他眼里,若是李元阙胆敢动手,他这边一声令下,现成的天罗地网直接就能把李元阙当场捉住,成算极大。
在这件事上,光渡与皇帝得出的结论一致,但推断出“李元阙不会动手”的过程,却不尽相同。
光渡知道李元阙不会动手,和他带的人少没有任何关系。
李元阙不会在这里动手,只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杀皇帝。
即使皇帝也是夺位而上的,即使李元阙比起这位陛下更名正言顺,他也不会这样做。
杀了皇帝,朝政大乱,内忧外患他该如何选择?难道要抛下前线,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人,领着大军打过来当个半边皇帝么?
只从宫变之夜,李元阙能把光渡活着放走,并默默背黑锅这一件事情上,就能看出其心胸为人。
这位领兵的大将军,胸中有沟壑。
皇帝小瞧了他这位堂弟。
但光渡不敢,也不会。
只是……
光渡目光隐晦的扫过人群。
乔装后的侍卫,混迹于普通人,分布于路上各个方向。
他甚至看到了跟出来的白兆丰,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锦灰袍子,在人群中都像郁郁青葱一样出挑。
他们视线对上,白兆丰立刻移开双眼。
有张四的前车之鉴在先,他根本不敢把视线黏在光渡身上。
虽然如此,但明处暗处打量的视线,仍然如影随形。
光渡对于众人的视线,早已习以为常。
今日皇帝出访在外,穿上了一身锦绣圆领白罗大袖,他身居高位日久,儒雅也被岁月糅进了沉淀和厚重,威严外露。
西夏男儿尚武,可这位皇帝却精通多国文字,博览群书,擅画擅书。
北人南相为贵相,武地出的文士同样稀罕……
他亲手帮光渡将遮面的帷帽整理妥当,双方衣着气度皆是非凡,又相携行走,如此举止亲密的模样,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可是看了一会,又不得不移开视线。
贵人威重。
偶尔视线扫过来时,就让人心中一凛,不敢多看。
这一路上,皇帝没有问光渡在中兴府的宅子坐落在哪里,但却在每一个街道巷口,走上了完全正确的路。
光渡并不意外。
皇帝一直掌控着他,这是皇帝将他从后宫放出去后,一直不曾改变的习惯。
皇帝这是第一次来到光渡在中兴府的住宅,皇帝对他私下的住处很感兴趣,如果不是城外太远,光渡毫不怀疑,皇帝会去他司天监的住处坐坐的。
光渡居住的这一进小院,算不上什么豪华的宅邸,位置也偏僻,也就能称得上一句清静。
皇帝参观院宅时,光渡自然陪侍在侧,可是他的屋子乏善可陈,实在没有什么太多值得介绍的。
皇帝进去不过片刻,就将整座小院逛完了,看得眉头直皱,“孤给你换处地段好的大宅子,再添些下人,添些摆件,若让别人看了你这屋子,还以为孤苛待臣子。”
“我不喜欢熙攘的地段,人多就吵闹。”光渡摘下了遮面的帷帽,神色略显冷淡,“若是让人看到陛下出入臣的居所,但时候又要有闲话传出来。”
皇帝便看他,笑了起来:“谁敢欺负你?告诉孤,孤来收拾他。”
光渡这一进的院子里过分的干净,屋子里就是基本的桌与床,别说常见的皮毛挂毯、金玉装饰或者画屏摆件,这里连一应文人雅客爱好的诗画字帖,竟然连一副都欠奉。
唯一塞了点东西的,就是光渡的书房了,里面的书架摆了个半满,那是因为他的大部分书都放在司天监的居所。
光渡这院子里连下人都没几个,只有两三个不起眼的仆从,端上茶之后就退下去了。
这里过分简洁,甚至看上去没什么人气。
但这个院子,又莫名符合皇帝对光渡的了解,这让皇帝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年纪正是鲜衣怒马的好时候,怎么过着这样清苦的日子?”
就在这时,便衣的卓公公前来汇报:“陛下,常太医已到。”
问诊的地点,定在了光渡的卧房。
入了房间,卧床纱幕低垂,光渡将衣服褪下,露出后腰伤处。
常太医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看向地面,“敢问光渡大人伤处,是否疼痛剧烈,若有动作,会疼得愈发厉害?”
常太医今年四十余岁,能跟在皇帝身边这许多年,早已将做人的功夫练到极致。
能看的,不能看的,他心里非常有数。
尤其是面前这位,万一做不到看一眼就别开视线,那还不如从开始就一眼都不看,免得惹祸上身。
“对,走路的时候都疼。”光渡很清楚常太医在询问什么,于是自己主动作答,“刚刚疼得比较厉害,缓过那会,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皇帝本来是坐在外间,听到光渡这样答,不由得直接走了进来,“竟然伤得这样厉害么?”
床帏中的人,如雪的背部一大片瘀痕,最严重的地方,血已经在皮下淤积成深色肿块。
只看了一眼,皇帝就皱起了眉头,“若孤不亲自问,你就自己忍下了?”
常太医又仔细询问了几个问题,隔着衣服确认过肩骨位置,这才退到外间,向皇帝禀告:“光渡大人被撞到之处积血淤肿,看着虽然严重,但实际上没有伤到筋骨,待臣从太医院取出活血散瘀的药,每日涂在伤处,过段时间当可无碍。”
皇帝点了点头,“回去挑最好的药,拿给光渡。”
常太医领命退下,而皇帝信步迈进里屋,看到了床纱内的影子。
光渡坐在床上,透过床帏的身影变得个有些模糊的,但也能分辨得出,此时他正低着头,手在腰带上重新结扣。
这些年,皇帝已经像这样看了许多次,光渡时常在他的寝殿中过夜,却从来都安安分分的睡在外间。
有时他醒来,能看到光渡在屏风另一侧穿戴的身影,隔着距离,绰绰约约。
皇帝直接走了过去,“让孤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光渡手上的动作一顿,将惊讶隐藏起来。
他后背的伤,是与李元阙交手那天被李元阙给弄出来的,虽然已经用了宋珧开的药,但时间太短,若仔细查看,依然能在新伤之下,可以辨认得出这里曾有旧伤。
刚刚常太医没敢怎么看他的身体,让他顺理成章地蒙混过去,可是他没想到,皇帝竟然亲自来看。
但是,他的身体……有些秘密,不能让皇帝知道。
他低着头,坐在床上,背对着皇帝,深色的衣服谨慎移动,只露出后背,给皇帝想要看到的回答。
皇帝紧紧抿着唇。
往日在衣衫下藏住的轮廓就已经足够优美,今日却能在巧妙遮掩的衣物间,看到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背脊。
那种目眩神迷的幽与冷,是活着的,是在流动的。
而目睹光渡身体所产生的每个念头,都与冷漠无关。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息心底欲念的躁动。
于是将视线凝在他的伤处。
在这样一片绢白画布上,多出一大片惊心触目的青淤。
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这一处,只是肉眼看着,也能想象到这定然不好受。
甚至一片瘀痕明显肿了起来,看上去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皇帝叹了一声,“竟然伤成这样,还强撑着不对孤说。光渡,下次再这样,孤可要罚你了。”
光渡垂下眼眸,“臣知错了。”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回答。
但皇帝却伸手落下纱帘,弯下腰,从身后靠近了他。
光渡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拉上自己的衣裳。
可是衣襟才掩过肩头,那闯入床帏的人一身冷气,带着金玉扳指的手,就压在他的手背上。
半寸雪,似遮还掩。
那金玉扳指被体温熨烫,触手生温。
光渡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皇帝今日不对劲。
往日里的分寸得当的,今日却在一步步打破。
只是他自己不知,他眉间微蹙的隐忍模样,让皇帝神色晦暗些许。
皇帝不禁想,那双矜持冷漠的霜雪星眸,若是装进了别的情绪,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