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皇兄 第84章

作者:萧寒城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HE 古代架空

  大雍不肯交出谢瑾,便将这细作先送了回来敷衍充数。

  秦焦不等寒暄熟络片刻,开门见山道:“在下有计策,可解将军的燃眉之急。”

  乌兰达鲁不急着听他献计,试探道:“本将军知道你,你是个厉害人物,可惜太过有主见,要不是你此次贸然出头,大可不必受牢狱之苦,也不至于让大王费心要换你一条命。”

  秦焦并不领受他的敲打,冷声应答:“在下是个读书人,出生贫贱,但志气尚存。我效忠的不是大雍,也绝非是北朔。”

  “大胆!”

  一旁将士看不惯他这清高又不识趣的样子,拔刀就想教训恐吓一番,不过被乌兰达鲁制止住了,示意他继续说。

  “秦焦此生,只效忠谢瑾一人。”秦焦面色清冷笃定道。

  “三年前我会答应成为北朔谍网的下线,在建康事奸臣、搅风波,皆是为了谢瑾有朝一日能归位,施展抱负。所以,此遭我必须要与他一同回大都,因此不得不提前暴露身份,不若,北朔王又岂会在意一个小小细作的死活和去向。”

  乌兰达鲁哈哈大笑起来:“据我所知,谢瑾可是一门心思报效大雍,敬爱他那个皇帝弟弟的。你若诚心效忠谢瑾,又何必舍近求远?”

  “要我看,比起效忠主上,你是更想独占谢瑾吧?否则从前那位众星拱月的大殿下,如何才会把你这种出身卑贱的寒士放在眼里呢?”

  秦焦眼尾泛冷,冷冷将唇线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这对乌兰将军来说,重要吗?”

  “是不重要,”乌兰达鲁微微凝眸:“那不知,秦大人又有几成胜算,能将谢瑾带离建康?”

  “十成。”秦焦平静而果决。

  乌兰达鲁渐敛了笑意,让手下给秦焦先上了茶水:“年轻人,话切忌说得太满。雍皇帝敏感多疑,用一根铁链将他和谢瑾栓在一起,日日夜夜盯着,你一个已经暴露身份的细作,如何从他身边抢人?”

  “运筹帷幄,何须事事亲力亲为。这恰巧是说明,裴珩已经黔驴技穷。”

  秦焦轻嘲道,冰冷的面孔又掠过一丝鲜有的浮妄之色:“乌兰将军还有所不知,那日谢瑾殿下瞒着裴珩出宫,实则是乔装到了枢密院地牢,与我碰面密谈。”

  乌兰达鲁听言,也诧异了半分。

  秦焦:“他既已决心离开建康,我定会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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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日,裴珩都寸步不离地守着谢瑾。两人同吃同住同行,连出恭沐浴都是一起,宛如连体。

  外头议论都道,裴珩会一意孤行是因着了心魔,或是被邪祟附了体。袁太后几番劝阻无果,纵有不怕死的官员敢劝谏,也必是无功而返。

  谢瑾被困在裴珩身边什么也做不了,因忧思过重,精神日渐不济。前天夜里又无缘无故发了一通热后,这两日竟只能卧床了。

  御医每日都来陵阳殿为谢瑾请脉,可也看不出是什么病因,只好开些进补的药方,也不甚起作用。

  今早,谢瑾醒来一睁眼,便又看到裴珩撑肘卧在身旁,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

  “不腻吗?”谢瑾神色恹恹,额前覆着散乱卷曲的发丝,狼狈之余,又透着股子倔强清冷。

  “不腻,不会腻。”

  虽然谢瑾时刻都在裴珩眼前,可他心胆空悬着,总觉得抓不住。

  裴珩抬起指尖,想轻揉开谢瑾眉心无处藏的哀愁,又挤出一个宠溺的笑:“哥,今日身子可轻快了些?”

  谢瑾淡淡应了下,还是有气无力的。

  “听说御花园的莲一夜之间都开了,很是赏心悦目,可要一起去赏花?”

  “不去了,我懒得走动。”

  “那哥想听曲么,朕让戏班子进宫,给你解解闷?”

  谢瑾摇了下头。

  “要不下棋?朕就在这,陪你下棋如何?”

  谢瑾抿唇干脆懒得说话了,轻甩了下身下笨拙的链子,缓慢地背过了身去。

  裴珩心揪了下,仍细声细语:“哥,你恼朕。”

  谢瑾脸贴在枕上,指尖暗掐着被褥,声音又沉又乏,半晌才应答:“我是恼我自己,耽误连累了你。你已三日没去上朝了,也不会见外臣议事,眼下还有心思肖想逸豫之事。”

  “朕……”裴珩支吾惭愧。

  他为一己之私囚禁谢瑾,此为失德,他素来德行有失,倒也不在乎。可身为帝王,他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荒废朝政,置天下万民不顾,此乃失责。

  这也绝非是谢瑾乐意见到的局面。

  而且谢瑾向来不是体虚之人,这次却病得离奇。御医诊不出具体的诱因,但话里话外都暗中提醒过裴珩:谢瑾是心神忧郁,先有心病,身子才跟着受累。

  说没有一点自责心软,都是假的。

  裴珩见他毫无血色的侧脸,心绪暗涌,好不容易才克制下,将手轻搭在谢瑾的肩上,试图低声哄道:“哥,等你好起来,朕便€€€€”

  “我如今这样,只怕不容易好起来。”谢瑾言语失意,又止不住咳了两声。

  “会好的,会好起来的。”裴珩一滞,立马去倒水。

  谢瑾没有喝,忽抬起了那只带着沉重镣铐的手,缓缓抚摸裴珩的脸颊,哽咽动容,唇齿微微翕动:“阿珩,手,好疼……”

  谢瑾极少会示弱求情,每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都钻进了裴珩的心里。

  裴珩只觉得自己心宛如被刀子剖开了,连心头肉都被一瓣一瓣撕碎,从而牵动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在隐隐作痛。

  哪知谢瑾下一句还说:“你的手呢,疼吗?”

  裴珩当即有泪盈眶,此刻却不愿让谢瑾发觉自己的懦弱,又抱住了他:“哥,都是朕不好……”

  他活了二十六年,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无助过。

  谢瑾轻抚摸着他的后脑,铁链轻声撞击,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清那声音代表的是温柔抚慰,还是专制禁锢。

  都不重要了。

  “阿珩,你是皇帝,不该眼里只独有我一个人……”

  裴珩不舍答应,也没有再找托辞劝说,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将人抱着,生怕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皇、皇上!”姚贵忽在殿外打断了这片刻的平静,听起来是有急事。

  裴珩当即敛了情绪,肃声问:“何事惊慌?”

  “宫门前闹起来了!朝中一帮大人和€€€€”

  裴珩皱眉厉声:“不是说了今日不设朝会吗,他们怎么还没离宫?”

  “是那乌兰达鲁不请自来,到了宫门外,执意要进宫面圣!”

第101章 生变

  事发突然, 裴珩还是先解了谢瑾身上的锁链,命宫人悉心照看他,自己则前往玄礼门一看究竟。

  裴珩出现在宫门城墙上时, 见底下乌兰达鲁的数百兵士正与宫门禁卫两相对峙, 气氛紧张。旁道还站着不少临下朝回家的官员, 面红耳赤。

  这是大雍宫门,乌兰不会蠢到直接兵戈相见,可定经历了一番唇枪舌战。

  “参见皇上€€€€”见到裴珩现身,朝臣与护卫无不跪下行礼。

  “乌兰将军, 这是何意啊?”

  乌兰达鲁闻声, 仰面看向高高在上的裴珩, 喝令全体后退,也弯腰朝他行了个礼。

  宫门上已迅速夹起了一排弓箭, 瞄准北朔军, 蓄势待发。

  裴珩抬手制止,先卖了他个人情:“将军可知,若你是本朝臣民,仅凭你无召领兵出现在宫闱, 禁卫就有理由将你与你的人就地诛杀, 先斩后奏。”

  乌兰气定神闲,面上并无杀气,反倒恭谨谦和起来:“望皇上宽恕, 在下并非有意冲撞,只是您先前答应要将谢瑾送还大都。目下我已在建康滞留七日, 仍不曾见过谢瑾一面。故而今日是想来亲自问问皇上,先前的约定可否还作数?”

  裴珩一副好整以暇,叹了口气:“不凑巧啊, 朕的皇兄这几日病了,身子不利索,不便赶路。乌兰将军若是等不及,大可先行回大都,朕会让他在建康好好养、慢慢养,直到养好了为止€€€€”

  “病了?”

  乌兰达鲁挑眉质疑,拱手道:“不知谢瑾是患了什么病,若真病了,又可否容许我探望一二。不然回到大都,我也好跟吾王复命。”

  裴珩瞳色幽深,阴森笑了声:“行啊,可就怕乌兰将军不熟悉建康皇宫,踏入宫门后,明枪暗箭难躲啊。”

  乌兰达鲁也淡然一笑:“以我这区区五百兵马,自然是冲不破建康皇宫的铜墙铁壁,可惜了,大雍皇宫的刀箭也比不得战场上的锋利,要对付我手下将士还是欠点火候。”

  裴珩从乌兰达鲁的话里嗅出了一丝异样。

  一个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老将,明知这是敌国地界,还贸然带兵前来找不痛快。可来之后,耗那么多时间只是与文臣们辩论,甚至见到自己后,也仍是这般不慌不忙。

  不像是来讨什么说法,更像是€€€€声东击西,拖延时间。

  护卫在身边轻声征询:“皇上,可是要?”

  裴珩身后汗毛微竖,皱眉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未弄清对方真正来意前,就怕纠缠生乱。

  就在这时,后面的宫道中传来一阵阵惊呼: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你们几个快去井边取水,快、快!”

  “……”

  裴珩一凛,立刻回身看去,脑中不禁轰然,双手用力掐住了城墙上的砖瓦,指尖隐隐发白。

  只见后宫西边的一座宫殿蹿出了滚滚黑烟,道上宫人无不提着大小水桶,仓皇赶往那处灭火。

  火……又是火!

  裴珩硬逼着自己冷静几分,先确认那黑烟的方向不是陵阳殿,心才稍稍落下,勉强维持住镇定,问:“是哪个宫殿走水?”

  “回禀皇上,是太后娘娘的永安殿!”

  裴珩皱眉忙问:“那太后如何了?!”

  “太后娘娘今日用完早膳,就去御花园赏花了,万幸娘娘当时不在殿内,安然无恙!只是听到这消息后,娘娘多少受了点惊吓。”

  裴珩鼻尖呼出一口气,又警惕问:“那这火是怎么起来的?可是有人蓄意纵火?”

  “回皇上,起火原因尚未查明,听永安殿的宫人初步说,是因供奉佛龛的香灰不慎掉落在了经幡上,待到宫人发现时,整间殿就都烧了起来。不过皇上莫要忧心,宫人已在合力救火,潜火军也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嗯,抓紧控制火势,休要波及其他宫殿。”裴珩压低眉框叮嘱,便快步欲下城楼,又回头警觉地看了乌兰达鲁一眼。

  乌兰达鲁也与他对视,依旧是谦逊得体一笑。

  看样子,他并不打算趁人之危,反倒是有偃革倒戈之意,居然就勒马准备回营了。

  裴珩心中更疑,可眼下的确顾不上乌兰达鲁,他得立马返回内宫确认情况。

  护卫顾及他的安危,连忙上前劝阻:“皇上,不如您还是先在前殿稍事歇息,待到永安殿的火彻底扑灭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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