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太监成了反派团宠 阴郁太监成了反派团宠 第2章

作者:灯了个灯 标签: 宫廷侯爵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正剧 古代架空

  最后一夜,除了林鹿伤势较浅佯装虚弱,其余同住的侍童均只剩下一口气,横七竖八躺在通铺上一动不动,胸口起伏甚微。

  纤细的少年蜷在榻上,胃里烧灼难眠,瓦缝不严漏下月光,林鹿盯着屋梁上一处虫蛀游思蹁跹。

  白天时候,林鹿趁人进屋抬尸的空当,曾叫住一位青年太监问出心中疑虑:“您说净身这么疼,会不会……有人能…侥幸逃过此劫?”

  “可不敢胡说!”那人吓得直接去捂林鹿的嘴,“此乃宫中大忌,被人发现可是要杀头的,说不定还会诛九族!”

  “你别是没割干净,害怕复割吧?”临走前,那人狐疑地扫了林鹿一眼。

  “没,没有,小的只是无聊时突生好奇。”林鹿轻道,转而哼哼唧唧哀呼出声,面上痛色与其他侍童无异,青年太监不再与他搭话,自顾自运尸出去了。

  为保存体力,林鹿不敢再动,静静阖眸浅眠。

  €€€€老太监意味深长的笑容始终在脑海盘旋不去。

  瞒是肯定要瞒的,可若能知道得更多些……死亡的恐惧悬于头顶,逼迫林鹿不得不有所行动。

  纠结再三,林鹿决计去问个究竟,死也要死个明白。

  于是,待到夜静更深,林鹿悄悄离开侍童院,沿着宫道墙根往净身房方向而去。

  两处地方离得不远,林鹿天生方向感极佳,不一会儿就让他摸进了院。

  四下一片漆黑,远处房影憧憧。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碍于身上有伤,林鹿尽可能放轻脚步往里慢走,布鞋踏在地上沙沙作响,成为寂静夜里唯一的声音来源。

  突然,宫道拐角转过来一队巡逻的卫士,火光一下照亮了院外空地。

  “什么人?”领头的侍卫箭步上前,“砰”一声推开院门,高举火把照向院内。

  “喵€€€€”

  一只野猫自庭院轻盈掠过,借力踩砖抓瓦上了房,所到之处发出€€€€轻蹭声。

  侍卫打消顾虑退了出去,不忘带上院门。

  小院恢复沉寂,无人知晓,两道喘息正极尽压抑地交织在一起。

  昏暗无光的卧房内,林鹿无声跌坐地上,险些吓晕过去€€€€整个人被谁紧紧锢在怀中,口鼻也让人严丝合缝地捂着,呼吸间尽是那人身上的淡淡檀香味。

第2章 月上中天

  侍卫走远后夜色重归平静,不等林鹿挣扎,那人竟先放了手,凑到林鹿耳边小声道:“你也是来寻宝的?”

  “寻、寻宝?”林鹿下意识反问:“…寻什么宝?”说着忙挪动身子离那人远些,不料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他捂着下.体半晌没动。

  “你不是来寻宝的?”语气饱含狐疑,听音色是个年纪极轻的少年,那少年见林鹿姿势怪异更好奇了,撅着屁股俯身靠近观察林鹿,问道:“那你是谁?来这干嘛?”

  痛感缓缓褪去,林鹿直起身子时恰对上一双凑得过近的黑眼珠,呆怔中往后靠了靠,不安地垂下眼眸。

  门纸透过月光一片,正洒在林鹿面庞,这时鸦睫低敛,在眼底投下一小块轻颤的阴翳。

  美人虽瘦,不掩其华。

  “你是女孩?真好看,就是瘦了点。”少年的赞美脱口而出,率先道:“我叫沈行舟,你呢?”

  林鹿蹙眉回望,只见面前的小郎君眉清目朗,微诧之下回话的语气仍是喏喏:“我是男孩……”话至此处咂摸出些许不对,犹豫着改了口:“也,也不算是男孩了,小的是三日前新进宫的侍童……”

  “侍童?那就是小太监咯。”沈行舟对林鹿方才的奇怪举动一瞬了然,随即眼珠一转,坏笑着追问:“说!你个新来的小太监,三更半夜不睡觉,来这儿作甚?还说不是寻宝?赶紧从实招来!”

  林鹿被他说得一愣,上下打量他衣着平平,硬着头皮解释:“此处乃净身房,我是来寻人的,倒是你……躲在刀子匠房中,做什么?”

  “我是六……”沈行舟顿了顿,“我是六皇子…殿下的伴读,奉殿下之命特来此地寻宝。”

  林鹿不知伴读是何许职也,只当他是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侍从之流,观他年处少幼,不由稍松了口气。

  不过,在太监的净身房能寻到什么宝?

  林鹿紧张归紧张,思绪转得却快,应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太监的那个‘宝贝’吧?”

  “你看你果然知道!”沈行舟来了精神,一下贴了过来,“快说!宝贝在哪?”

  林鹿不敢伸手推开沈行舟,只得抿抿唇无奈道:“就是你有、我没有的那玩意儿,你理解有误,并不是甚么‘宝贝’……”说完,林鹿不再理会沈行舟,红着脸缓缓起身,摸黑进房查看起来。

  €€€€这里本是老太监与两个助手的卧房,现在正是就寝安歇的时辰,怎的房中空无一人?

  沈行舟默默坐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过来,两三步跟上林鹿,扯着他衣摆小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鹿无暇顾及沈行舟,体力不支带来的一阵阵眩晕感提醒他得赶快回去,于是敷衍道:“…我叫凌度。”

  €€€€奇怪,桌上摊着的包裹布里只放进两件衣裳,不远处柜门大开,而收拾行李的人却不见了?

  “哪个凌?哪个度?”沈行舟跟屁虫似的赖在林鹿身后。

  “凌霄花的凌,度日如年的度。”林鹿心不在焉地随口胡诌。

  沈行舟不说话了,心中想的却是:漂亮的宫女多如牛毛,长得好看的太监还是头一回见,先记下他名姓,日后指他来本殿下宫里伺候,到时定能惊掉他下巴!

  一想到那个场景,沈行舟忍不住捂嘴嗤嗤笑了起来,活像只得了骨头的绒毛小犬。

  机缘巧合共处一室,两个小孩各怀心思,林鹿却远不如沈行舟来得轻松。

  宫规森严,对底下人只会更加苛责,稍有不当就会连坐共罚,老太监没理由铤而走险独独对谁特殊,况且,林鹿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笃信自己生平从未见过此人。

  非亲非故,是在帮他?还是害他?

  林鹿本想当面询问老太监如此行事的原因、亦或是受何人指使,可寻不到人也只能作罢。

  要想在宫中有命活,就必须严守这一秘密。林鹿虽软懦了点,但好在人不蠢钝,心知人心隔肚皮的利害,自己辨不出孰善孰恶,索性从此全都小心提防,以免节外生枝。

  眼下便是一“劫”。

  林鹿不在乎沈行舟到底是真的纯良还是另有所图,他只想尽快远离这一惯常轨迹之外的不安定因素。

  “还没谢过小郎君救命之恩,我…刚进宫,若被侍卫撞上,安上个行踪诡秘的罪名,准免不了一顿责罚。”林鹿转向沈行舟,迎着他澄澈探究的目光虚虚握拳一拜,“改日定当上门拜谢,只是现下时候不早,我也该回侍童院了,还请小郎君自便。”

  林鹿起身时眼前兀然发黑,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人就这么直楞楞栽了下去。

  “哎!你怎么了?”沈行舟赶忙扶他。

  方才侍卫来时太过紧张没察觉,现下二人再度贴到一起,素来养尊处优的沈行舟着实吃了一惊:怀中的小太监分明与自己个头相仿,可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挨在身上有些硌,没用多少力气便将人抱了个满怀。

  “我没…事……”

  挣扎着说完,林鹿失去意识,软软歪倒在沈行舟怀中。

  “你……!”沈行舟慌了神,这三更半夜的不好出去求人,先前母亲反复叮嘱不可再生事端,惹出乱子就更不得父皇宠爱了。

  可又不能放任林鹿不管,无奈之下,沈行舟没费多少力气就将林鹿挪上床榻。

  “凌度,凌度!”沈行舟靠在床边小声唤他。

  即使陷在昏眠之中,林鹿睡得也并不安稳,含秀的眉微微蹙起,眼珠始终不安分地滚动着。

  皓月当空,清辉莹润,掩去了少年脸上常年营养不良的青白之色,为其镀上一层淡淡光华,整个人宛若谪仙受难,美得雌雄莫辨。

  沈行舟看呆了,恍然注意到林鹿翕张的唇瓣干得起了皮,心下一动,当即就想为他做点什么。

  于是年仅十岁的六皇子学着下人模样去翻桌上茶杯,提起茶壶才发现内中空空,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转身了出门,想着去灶屋烧些水。

  门扉轻扣时发出响动,林鹿迷蒙着睁开双眼。

  他是装晕。

  但也并不完全,就算未受那伤,三天未进食水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勉力来到此处又是受惊又是耽思,林鹿的体力早就所剩无几。

  此时月上中天,林鹿挣扎着坐起身,忍不住轻揉两下额角。

  瞧见沈行舟路过窗前的背影,林鹿心一横,咬着舌尖逼自己生出最后的力气,一步一歇地离开了。

  另一边,沈行舟蹲在灶膛前正琢磨如何生火,这时门外响起一串沉稳渐近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虚掩的门被推开,颀长人影立于门坎外,身后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刚好投在沈行舟背上。

  沈行舟以为是林鹿醒了,头也不回道:“你醒啦?我正准备生火烧水,不过这东西到底怎么用啊……”

  来人走近,伸手捞过沈行舟手中的火折子,拔下盖帽,凑到唇边吹了吹,火星闪烁着亮了起来。

  沈行舟欣喜地回头去接,目光无意扫到一小片玄色泛光的上好衣料。

  “咦?”沈行舟这才发现来人并非他惦记的小太监。

  而是位成年大太监€€€€司礼监掌印纪修予。

  “六殿下,”纪修予随手点了盏灯,温和笑道:“这么晚了,您怎的跑这儿来了?”

  “桃雨皇姐说西华门附近有宝贝,若我能寻到,日后就与我一起玩儿。”沈行舟老老实实回答。

  “那您寻到了吗?”纪修予极富耐心,单膝跪地矮下身来,轻掸沈行舟衣摆上的草灰。

  “还没……”沈行舟落寞地垂下眼眸,满脸写着不希望掌印将此事说出去的心虚。

  “下回等天明了再来,更深露重,冻坏殿下身子就不好了。”纪修予一眼看穿沈行舟心思不说破,只朝他摊开手掌,道:“走吧,咱家送殿下回去。”

  沈行舟瞅瞅面前大掌,不情不愿地牵了上去。

  他虽贵为皇室幺子,却最不得圣宠,只因前头已有五位各有千秋的皇兄,宣乐皇帝又过了膝下弄儿的年岁,现将垂暮,一心顾着求仙问道、声色犬马,以致周朝隐有大权旁落之兆。

  纪修予则正处在权力漩涡的中心,此前一举将上任掌印掀翻下马,立时在前朝后宫中名声大噪,如今统领东缉事厂专供皇权,成为当朝天子面前新秀红人,风头一时无两,是各家势力争相拉拢的香饽饽。

  沈行舟不懂这些弯弯绕,只听母亲曾特别点名此人是他们开罪不起的大人物。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月下同行,这还是沈行舟第一次与这位传说中的大太监私下相处,生怕说多错多,攥着纪修予手指的掌心微微濡湿。

  纪修予很是照顾沈行舟微不足道的小小面子,特意挑了避人的宫道,一路无言护送六皇子回到与其生母夏贵人同住的霁月宫。

  随后,纪修予再次回到净身房院中。

  这座不起眼小院里确实藏着宫内万千太监们的“宝贝”,角落一间阴蔽的耳房里悬挂无数红绒布袋,按其主人的身份高低有序错落排放。

  新晋侍童们的“宝贝”挂得最外最低,纪修予举着烛台一一寻了下去,直至看到最末红袋上贴的名字才停了脚步。

  灯花噼啪,满屋影翳一齐晃动,既阴森又诡异。

  纪修予无声笑了。

  面容阴柔的瘦高男人放下烛台,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弄脏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属于林鹿的宝贝袋,垂眸凝视片刻,低低笑出了声。

  “有趣。”纪修予解了心头疑惑后显得格外愉悦,将红袋原样系回,步伐轻快地离开了宝贝房。

  而林鹿这会儿已经回院睡下,对纪修予的存在一无所知。

  好在一夜安稳,端的是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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