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美人疯不动了 病秧子美人疯不动了 第57章

作者:严颂颂 标签: 娱乐圈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许珝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几根草,来来去去编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我看上去不高兴吗?”

  祁砚旌点头,“不止不高兴,甚至相当低落。”

  许珝手顿了顿,依旧不抬头,祁砚旌也不在意。

  他转身向前走了两步,站到码头边缘,海面近在咫尺。

  “调查这么多天,我有一点小小的想法,我说,你听,说得不好你别见笑。”

  许珝没有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起来。

  “凶器是一把瑞士军刀,两年前一波旅游团来玩,走的时候批发了这种刀当纪念品,于是整个码头只剩下一把,后两年也没有店家再进货。最后那把两个月前被便宜卖给了杜华强,也就是本案的凶手,刀遗落在案发现场,成了定案的关键性证据。”

  “杜华强三个月前来到码头上打工,和你叔叔经常发生口角,所有人都知道他俩关系不好。”

  他背对着许珝,许珝看了眼他挺拔的脊背,又缓缓垂下头。

  “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和杜华强跟你叔叔都有仇。从杜华强到码头不久就开始策划,先接近流浪的小乞丐,因为他为自己安的家里码头很近,可以清楚看到那两人的工作日常,而不被人注意。”

  “彻底了解两人之间的矛盾后,只需要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稍加挑拨,两个都暴脾气很容易打起来。”

  “案发当晚杜华强喝了酒,那个人想办法得到了杜华强一直带在身上的瑞士军刀。他知道杜华强喜欢小男孩,也缠上了码头上的某个小男孩,所以故意放了少儿频道,在杜华强离开后下班。他住的地方需要通过仓库后的小巷,从窗户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进来的每一个人,也能看到气冲冲找杜华强打架的,你的叔叔。”

  他扭头看向许珝,海风把他衣角吹得翻飞不止。

  “杜华强身强体壮,你叔叔虽然一身肥肉却不能打,腿还因为事故瘸了一条,完全不是杜华强的对手。——把人揍个半死再杀掉很费时间,只补刀却很快。从家里出来,杀人,再随便找家饭店诊所买个东西,不在场证明就无坚不摧了。你觉得呢?”

  许珝手上的东西已经编好了,是只兔子,被他轻轻放到身边。

  他抬头回视祁砚旌,扯出一抹笑:“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你们警官想象力就是丰富。”

  祁砚旌来到许珝面前,“你叔叔十五年前坐过牢,罪名是故意伤人,被判了六年。侵害男童不能被判处强奸罪,只能以故意伤人论处。——而杜华强,到码头不久,就伤害了和你相依为命的弟弟程小霜。”

  他深深地看着许珝,“六年,确实太短了,你都还来不及长大。”

  许珝回以平静如深潭的目光:“你想说那个人是我吗?”

  祁砚旌摇头:“我只是很抱歉,作为警察没能保护你们不受到伤害,也没能阻止那个人,再一次伤害自己。”

  许珝眸光有很轻的震动,旋即深深地垂下头。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给了祁砚旌一根,自己则把烟喊在嘴里,只是海边风太大,火好几次都点不燃。

  眼瞧着再这么下去闫崇平要喊卡了,祁砚旌伸出手拢在许珝面前,“点吧。”

  有祁砚旌的手掌挡风,许珝很快点燃了烟,“谢了。”

  祁砚旌在许珝面前蹲下,把自己的烟头和他的相接,星火碰撞也燃了起来。

  许珝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把他五官显得朦胧。

  他吸过这一口不再继续了,目光漫无目的地眺望黑沉沉的海面。

  祁砚旌以为他会解释,哪怕是诉说,可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一直到手里的香烟即将燃尽,他的视线才从远去的潮水中收回,落在祁砚旌脸上。

  许珝眼眶微红,平静眼眸下是望不到底的绝望和痛苦。

  “我只是在想……”他嗓音微哑,“小霜才十岁。”

  “他读书本来就比别人晚,六年,他甚至还没上高中。只要想到这个我就……”

  我就不得不杀了他。

  我不想要他和我一样永远活在阴影之下。

  话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也不能再说下去。

  他再一次把目光从祁砚旌脸上移开,投向茫茫的海面,好像只有那里才是可以拥抱他的、没有恶意的世界。

  “卡——!”

  “很好,快回来休息一下!”

  闫崇平拿着扩音器在远处大喊,张畅飞快抱了羽绒服来给许珝披上。

  许珝在寒风里坐太久全身都僵了,在祁砚旌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起来活动手脚。

  “还好吗?”祁砚旌出戏很快,略含了些担忧地看着许珝。

  许珝后期换了演法,没再熟练的使用技巧,而是彻底代入,将自己完全当做角色本人,这种方式相当消耗心力,入戏难出戏更难。

  他反复深呼吸好几下,努力调整半晌,一直到回到休息棚里才勉强缓过来一些,冲祁砚旌笑笑:“没关系了。”

  两人短暂休息了会儿,后半夜又将那场戏换了好几个机位来拍,结束时已经快到凌晨四点。

  紧跟的最后一场是许珝单人的戏,需要在黎明天光微亮的时候拍,现在的时间大家如果回酒店,可能连洗个澡都来不及就又要赶回片场,索性不折腾。

  场工就地搭了个帐篷,让许珝在里面休息一会儿,等下直接开拍。

  许珝缩在帐篷里抱着热水袋身体也暖不过来,一个劲发抖,一秒钟也没能睡着。

  天没亮的时候,他换了件雪白的衬衫,套着羽绒服又站到了昨晚那个码头边准备开拍。

  这场戏简单粗暴就是跳海。

  闫崇平在讲走位的时候对于要不要真跳有些犹豫,按拍摄效果当然真跳会好得多,但许珝身体可能受不了。

  “没关系,跳吧。”许珝冻了一晚上嘴唇都是紫的,缩在祁砚旌身边发抖,为了等下不哈出白气,嘴里还含了冰块。

  闫崇平神情严肃:“你要确定你身体能不能承受,对我们来说再好的电影也不如演员本人重要。”

  许珝想了想,说:“我记得最开始看到这段戏的分镜,就有主角在海面上慢慢消失的画面……”

  他嘴里含着冰,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我当时就觉得这一段很震撼,去掉太可惜了,反正今天医生房车都来了,出事也能救。”

  “许珝。”祁砚旌蹙眉看着他,不喜欢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

  许珝宽慰地冲他笑笑。

  在这些方面,许珝和祁砚旌其实很像,都对电影的画面拍摄效果有极致的追求,为了达到满意的程度,可以完全不考虑自身。

  “听他的吧。”祁砚旌对闫崇平说。

  闫崇平想也知道拗不过他俩,心里也确实渴望拍到自己最初设想的完美画面,不再多说,只交代医生一定准备好,海边救援的工作人员也一定集中,跳下去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许珝捞上来。

  各方准备就绪后,许珝开始拍摄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幕。

  他穿着雪白的衬衫,整部电影里,他第一次穿如此纯净的颜色。

  镜头架在他身后,勾勒出他单薄的背影和一望无际的深邃海面。

  他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远处两只海鸥飞过,带出黎明破晓的第一缕光。

  那缕光似乎唤醒了什么,他猝然回眸,用满是血丝的双眼深深凝望镜头。

  眼中有恐惧有茫然有无措,也有近乎孩童般天真的悲悯,却唯独没有愤怒。

  好像在问——

  为什么总有人要伤害他们?

  为什么法/律不保护他,却保护坏人,不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为什么他拼尽全力保护自己了,却还是不快乐?

  祁砚旌坐在监视器后,心脏因为这一眼剧烈震动。

  闫崇平也捏紧拳头,压抑着激动和震撼,对着对讲机指挥:“镜头拉近,切特写!”

  最终镜头被拉近到只框住许珝的眼睛。

  程小雾有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像清晨的森林,也像深夜的海面。

  这双永远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的眼睛,随着穿透云层的第一缕光,闪动起未名的情绪,穿破空气透过镜头,刺进每个人的心里。

  祁砚旌一瞬间忘了呼吸。

  很多问题程小雾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去想,这一眼终结在他的一个转身,发丝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时,他毫无留恋地投入大海的怀抱。

  程小雾和他的名字一样,无声无息地来到世界,历经磨难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清晨雾气茫茫的海面。

  “升降机跟上,镜头拉过去,俯拍!快!”闫崇平几乎要跳起来,攥紧拳头的手背青筋暴露。

  祁砚旌看着监视器里,许珝沉入海中,短短几秒的镜头却像被无限拉长,他能看到许珝的头发、手臂、小腿,一寸一寸淹没进苍茫的海面,心跳震耳欲聋。

  随着闫崇平的一声卡,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往海面冲,心脏无声、剧烈的跳动,他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却听不见周围一切声音。

  直到浑身湿透的许珝再次出现在眼前,四周宛如黑白默片的背景才渐渐有了颜色,有了声音。

  许珝被刚被工作人员从海里捞出来,脸色煞白唇瓣发紫,祁砚旌拿厚毛毯把他紧紧裹住,能感受他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短短几秒四周围了一大群工作人员,给许珝披衣服擦头发。

  祁砚旌抱着许珝,却发现他力气尽失,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滑。

  祁砚旌心跳快得要冲破喉咙,稳住他的身体:“怎么样许珝?”

  许珝青白的指尖揪着他的衣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有、有点冷……”

第42章 发表

  许珝是真的冻坏了。

  祁砚旌抱着他, 感觉到不到他身上任何正常人该有的体温,大冬天说话竟然也哈不出白气,渐渐失去意识。

  一直候在一边的医生快速看了看许珝的情况, 面色不太好,让赶紧送医院。

  祁砚旌抱着许珝上了改装成小型医务室的房车,闫崇平给助理导演交代了几句也跟上车,车门一关老司机师傅一脚油门, 直接把房车开出跑车效果往医院冲。

  医生拿体温枪给许珝测了测额温, 看到上面的数字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体温计塞进许珝嘴里, 头也不回地冲张畅吩咐:

  “快准备干燥的厚毛毯, 把他身上湿衣服全脱了,热水袋越多越好!”

  祁砚旌已经在给许珝脱衣服, 动作迅速但不慌乱,整个车里就剩他和医生还沉得住气。

  闫崇平坐在角落,从祁砚旌和医生忙碌的身影里瞟到一眼许珝青白的指尖, 惊得脸都白了,不敢出声打扰,看见祁砚旌给许珝脱衣服, 立刻自觉地捂住眼睛扭过头。

  许珝意识不太清楚, 呼吸也很微弱,祁砚旌扒掉他身上冰凉湿透的衣服,第一次看见了许珝的身体。

  瘦得可怜,锁骨凹陷肩胛突出, 抱在怀里薄薄的一片, 原本绸缎一样莹白的皮肤呈现出异样的青白, 锁骨到肩膀一条长长的疤, 更像把这具身体仅剩的生命力都扼杀殆尽。

  祁砚旌鼻尖发酸,接过张畅递来的新毛毯把许珝牢牢裹起来,不忍心再看。

  医生掐着时间从许珝嘴里抽出体温计,神情凝重:“糟了,测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