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疯子堆里装病美人神棍之后 在疯子堆里装病美人神棍之后 第35章
作者:张参差
皇上得知梁珏父子二人跪在街市上,恨得牙根痒痒,这暗挟天子的活计,梁珏素来做得漂亮,这次也不例外。谕愕之言满天,加之林季突然自裁,言官的折子以排山倒海之势堆上了御书案。皇上脑袋嗡嗡的疼,便决定索性就让他先去跪上两日,让撷兰苑章莱在这几日配合叶子檀整理好梁琎犯事的证据,把一干涉案人等都扔到天牢里去,依法处置。
谁知圣裁未下,林季狱中自裁的消息刚到,第二个消息接踵而至——梁珏突然吐血晕厥,无人敢擅自动他,结果梁琎依旧跪在刑台上,梁珏则是昏死在儿子身边。
听了这消息,皇上摆摆手,向秦更言道:“着人将梁琎收监,让梁相回府好生养着,病没好,不用上朝了。”
皇上的这个决定,一来林季已死,死无对证;二来,实乃不厌其烦,加之舆论两方倾倒,若是闹得久了,再传出什么其他的说法,便更难平息。索性快刀斩乱麻,一切事情,到梁琎处便打住了。他对梁珏未加苛责,只让他回府养病,便能知道,此时想撼动梁相,时机还不成熟。
如今案件牵扯梁琎埋在朝中的势力,官员太监已总计二十余人,但只怕这与梁珏的势力相比,九牛一毛。
皇上对梁珏的认知逐渐清朗,他的所为,定然不是仗着盛宠图些小利,可圣上不愿妄动,除恶务尽,毒瘤和烂肉须得一并剜干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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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羡尘心里难过,但他见多了生死,深知有些人要走,留不住,他更知道这事只是暂告结束,出了宫,便着人去打探林季死前见过何人,他手握带血玉镯,显然是被人威胁。
回到府里时,已经过午了,院中桃花梨花开了满园,洛银河独自站在花影里,似是在看落花。他高挑潇洒,该是道不尽风流,可只看背影,却有种难言的萧瑟没落之感。
“银河……”李羡尘与林季师生恩义,林季突然离世,他心里难受,眼见洛银河孤寂的背影,心中更是一痛。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洛银河回身,见李羡尘回来了,只是张口言道:“我……”
本胜券在握,结果急转直下……饶是他玲珑心思,知道症结所在是对手抓住了林季心性儿里惯有的消极退缩。
林季对他终归不够信任。
但医难自医,到了人命事上,万千心思,不知如何言道。
李羡尘半晌无言,上前两步,轻轻将他揽进怀里,在他背上极柔的拍了拍,道:“你尽力了,生死有命,莫要自责。”
洛银河没想到,李羡尘突然这样作为,先是微微一挣,但对方抱他抱得紧,终是心里难受,深深吸一口气,便任他抱着。
惊觉对方在自己背上轻轻一拍,能拍散万千愁绪。
也不知多少年都没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过了,一时间春风吹落枝头的花瓣,似是解了多情意。
不知春风与落花到底是谁温柔了谁。
正这时候,添宇突然进了院子,见到这情形,转身便想走,可想起来有事要报,一时前进后退都不是。
当然,他还没进院门,李羡尘便知有人来了,转向添宇道:“何事?”
添宇一副扰了二人好事的抱歉神色,讷讷道:“林大人遗孀,指名要见洛大人,正等在花厅里。”
洛银河应了一声,便要往花厅去,却被李羡尘一把拉住。
回身见李羡尘摇头对他言道:“师母这当口前来……我替你去吧。”说罢,也不等洛银河反应,便向花厅去了。
洛银河一句“等等”还没喊出来,李羡尘已经出了院门,他只得叹一口气跟上去。可心里却觉得很是受用。
花厅中,林夫人她身着孝服,不施粉黛,默然肃立。
林季的这位夫人比他要小上二十余岁,这会儿也不过将将四十,又名门出身,嫁予林季做正妻,一生都不曾经过风霜沧桑,保养得宜,一身孝服竟还让她穿出了清冷的风韵来。
她只身而来,连个小丫头都没带,要知道,别说官家,即便有些家底的富户,出门不带下人,都会让人笑话,除了洛银河这种穿书而来不吝这些的……
李羡尘走到林夫人身侧,单膝跪下,恭敬的行礼道:“师母,节哀。”
林夫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未亡人怎敢受将军如此大礼,你的洛先生为何避而不见?”
虽然自称“未亡人”,但林夫人言语冷淡,神色没有半分悲切之感,好像说得不是自家事。
她话音刚落,便听一人声音柔缓,言道:“在下洛银河,见过林夫人。”循声而望,只见洛银河由内院的屏风后转出来,缓步到林夫人面前,见李羡尘还跪在她面前,叹了口气,向林夫人行了一个文士的常礼。
那林夫人见他温和有理,不卑不亢,对自己虽然礼貌,却没有李羡尘那般恭敬,气就更不打一处来,骤然丧夫,大悲之下总要找个人或事去归咎其责,自己心里才畅快。
于是,她上前两步,伸巴掌,便向洛银河脸上扇去。
李羡尘始料未及,他虽知道师娘被老师宠得脾气说来就来,也没想到她大悲转为愤怒,直接对洛银河动手。
电光石火间,洛银河闪身避过她一巴掌,也站直了身子,言道:“耳光林大人已经赏过在下一个了,夫人就请省省力气吧。”
那林夫人一怔,如疯魔上身了一般,紧接着便要扑上来和洛银河拼命,被李羡尘一把拉住。她人虽然被拉住了,嘴里却喊道:“我与他相见之时他还言说你会救他,怎的不出两日便自戕了,你若没把握,为何要留给别人希望……”话到后面,声嘶力竭,悲愤之意恸彻心间,可半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见她这副模样,洛银河心中动容,依旧硬起心肠言道:“若是心中无愧,何须自戕?”
话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第44章 她想给你说媳妇儿吧?
洛银河与李羡尘的默契,在于洛银河一个眼神,李羡尘便知道他别有计较。虽然还是会腹诽这人越发的自作主张主意正,但不会过多干预,好似一半放任一半无奈。
正如现在,洛银河对林夫人言语毫不客气,李羡尘心中疑惑,看向他,便见他眼光中划过一丝让自己莫要担心的神色。
林夫人见他二人眉来眼去,自然不入眼,怒喝道:“李羡尘,你好歹喊过先夫一声老师,叫我一声师母,这会儿便任由别人对我冷言冷语,我连讨个说法都要被他抢白?”
洛银河也当然不会把这个包袱抛给李羡尘,不等李羡尘接话,便冷笑道:“看看,哎哟,阿尘你看看,这可不是升米就成仇了么?林夫人,在下只是看在阿尘的面子上,在林大人落难之时,前去探望宽慰一二,怎么就要凭白被你找上门来寻衅?”
再看林夫人,被府上的三个小丫头拦着,到不了洛银河近前,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要扑上来咬他一般。
她口中言语怨毒污秽,哪里像出自高官遗孀之口,反倒像个市井泼妇了。若是现在让她拿着锄头站在洛银河祖坟近前,她顷刻就能刨了他的祖坟,将他先祖一个个都拉出来鞭尸。
骂到后来,李羡尘听不下去了,想上前阻拦,却被洛银河一把拉住衣袖。
他冲李羡尘摇摇头,在他耳畔轻声道:“过会儿可能需要将军施针相救林夫人”。
那林夫人见二人对她熟视无睹,竟还在她面前咬起耳朵来,更加气愤,将手边桌上的茶壶、果盘通通向洛银河砸来。
洛银河也不理她,一边躲开,一边自顾自继续言道:“阿尘当初迎我入府,将军府都当做聘礼给了,如今这府上,在下说话也是好使的。看在阿尘叫你一声师母,容让夫人至此,夫人若是一心要拆了将军府,在下便直接让人把你请出去。”
林夫人见他一派家主作风,还口道:“你就是个以术法媚上的江湖骗子,从前就听其他官家夫人说不知道你用什么妖法魅惑李羡尘,你……我……我还不信来着……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全家都寄希望于你……结果……结果……”
她话说不下去了,伸手指着洛银河,手指发抖,怒目相视,半晌说不出话来。
洛银河叹气,幽幽的道:“是在下害林大人入狱吗?不是。是在下害林大人殒命吗?也不是。夫人为何一直揪着在下不放?因为夫人知道,仗着将军的面子,在下得对夫人礼让三分,夫人和林大人,同一番欺软怕硬的行事做派,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罢,他脸上挂上一丝极为轻蔑的笑意,揣着手,满脸都是我看你还要如何造作的表情,看林夫人涨红了脸。
再看那林夫人当真气得极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洛银河全然不留情面,当着下人如此奚落自己。
羞怒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向后倒去,幸而被身旁的小丫头扶住。
洛银河便敛了那副桀骜的姿态,向李羡尘道:“快,林大人去得突然,她重创后压力激增,若是不发泄出来,经久伤身,先将她救醒,一会儿若是能哭出来,便好了。”
李羡尘刻明白了。林季入狱后期,事态本一片晴朗,众人都觉得他能够化险为夷,始料未及他突然狱中自裁,林夫人短短几日经历大喜大悲,情绪跌宕,这会儿已经神思郁结,失了心神。
情绪一事就如治水,疏重于堵,一味掩阻,早晚会有决堤的一刻。洛银河方才出言挑衅,是在帮她宣泄心中郁结。
李羡尘的医术,得益于军医,加之他经年征战,经验十足。这会儿他手搭在林夫人脉上,不知为何,脸上露出一缕疑惑不解的神态。随即摇摇头,拿出银针,几针下去,林夫人便悠悠转醒。
她睁眼见到李羡尘和洛银河都关切的看向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洛银河声音和缓下来,对她言道:“师母心中有怨,银河知道。和林大人初见之时,他不愿辩白,便是担心家人无端受累,林大人的一片苦心,无非是希望师母和家人安好。”
林夫人怔怔的看着洛银河,又看向李羡尘,默默无声,两行泪下。她此时哭得隐忍,却终究是哭出来了。
哭是相信既定事实的表现。
只有接受面对了,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洛银河叹息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职业病,见到有人身陷困扰,就总想去拉上一把。
可他看着林夫人,却总觉得哪里违和,细想又说不上来。
思虑片刻,他还是柔声向林夫人道:“夫人……可知林大人身故前,手中所拿玉镯的来历吗?”
林夫人微一迟疑,而后摇摇头。
洛银河起身,向李羡尘使了个眼色,便回后堂去了,路上正见映禅公子往花厅的方向去,二人照面,映禅向他款款一礼,仙姿清雅,气韵不凡。
他自入将军府,低调谦和。
倒……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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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琎入狱,除了查出他联合卫道宁,谋害先皇、御前安插耳目打探圣意、收受贿赂;还被工部尚书柳庭煦参玩忽职守,以下犯上;被内阁学士参才不配位;被吏部侍郎参强取豪夺百姓之物。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更有原来曾是相党的官员,也跑出来附议参奏,明明白白的表明自己和梁珏父子划清界限。
咎由自取抛开不论,只道是“世间冷暖皆自知,人情淡莫凉薄如纸”。
林季文字狱一案审理历时近四个月,牵扯出的涉案一干人等三十余,又加之从前施平、周朗风之流,并案以后,总计人数近五十,重则枭首,轻则流放。梁珏自在刑台上晕倒之后,便告了假,抱病府内,闭门不出,相党群龙无首,那些依旧拥护梁珏的,上朝便只得做夹着尾巴做人之姿,朝上竟然难得的清宁太平起来。
自结案起,一月有余,洛银河难得的闲在。除了平日上朝,循例主持应有的祭礼、占卜,入宫陪皇上闲话之余,便是在太常寺的书库中翻阅典籍,偶有朝臣来寻他卜卦问事,林季与梁琎一案不觉间竟恍如隔世。
案件虽结,细想却疑点重重,可皇上不愿再深究,便没人敢再提,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时已立秋,洛银河赋闲在府里,李羡尘不知忙什么去了,他独自一人用过午饭,只觉得秋日里乏累,本想小憩片刻,谁知这一睡,再醒来时日头已经打了斜。
李羡尘不知是何时回来的,正坐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柄极为精致的小匕首,怔怔出神。
洛银河对同室而眠也早没了扭捏别扭,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他一起身,李羡尘便回了神,收了手里的匕首,支吾两声才道:“有个嚼舌根的事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银河只听得一头雾水,懵着一张脸,看他。
他越是想要李羡尘明言,李羡尘倒越发不知如何开口了,想了半天,才道:“诗经里有一篇《君子偕老》你知不知道?”
好家伙,还文艺上了。
洛银河心道,幸亏是知道啊,不然托说这个也忘了,就有点掉价儿了。便道:“君子偕老,副笄六珈?知道啊,怎么了?”
“嗯……”谁知对方嗯了半晌,也没嗯出个所以然。
洛银河难得见他这么扭捏,便试探着道:“我若是猜错了,你可别生气,不会是林夫人……如宣姜的作为吧?”
李羡尘一听,拍了个巴掌,极为诚恳的点点头,言道:“八成如此,而且被我……被我撞见了。”
洛银河脸上的表情就有点精彩了——
《诗经》里《君子偕老》这首诗,表面上赞扬卫宣公妻子宣姜美貌无双,然而其中一句“子之不淑,云如之何?”却是说在卫宣公死后,他貌美的妻子,和他的另一个儿子公子顽生了私情,无论宣姜是否是当时政治的牺牲品,是被迫,还是自愿……
诗里终归是说她,你做了不贤淑的事情,又能拿你怎么办呢?
“哎哟!快讲来听听,怎么撞见的,撞见什么了?”洛银河脸上挂上一丝坏笑,把腿一盘,坐在床头。
此时夏末秋初,他刚起床,头发散着,衣裳还单薄,一件单衣穿得松懈,被他歪歪斜斜在床柱上一倚,领口深处风光一片。
李羡尘看他如此好听八卦,哪里还有那翩翩公子的半点神韵。本来无奈的笑了,想着打趣他一二,怎料眼光转到他身上,笑意生生歇在脸上,只觉得心头热到喉头,赶忙躲闪了眼神不去看他。
见对方神色有异,洛银河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太“不修边幅”,忙将衣衫拽拽,坐得端正了些。
一丝尴尬的气氛笼罩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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