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你爹来咯! 渣攻,你爹来咯! 第30章
作者:不吃姜糖
“他说的对,有祁轻筠陪我去就行了。”
不然你又得挨打了。
祁有岁心想。
楚却泽不知道祁有岁心底所想,闻言眼神一暗,垂下头用力攥紧了衣角,许久才僵硬地勾起一丝笑,那笑容像是木偶上被人刻上去的弧度,无端有些渗人:
“........好啊。”
“不过我听说,钟雪尽晚上也请假,据说是有事回家去了。”
楚却泽手上拿着假条,有意无意地在两人面前提起了钟雪尽。
祁有岁亲近祁轻筠,讨厌钟雪尽,但祁轻筠和钟雪尽关系有是肉眼可见的好。
话音刚落,一想到这几层关系,祁有岁的面上果然闪过一丝纠结,开始犹豫要不要和祁轻筠一起出去了。
“........”祁轻筠看了楚却泽一眼,心中一动,却没说什么,拍了拍祁有岁的脑袋,拿起了椅背上的衣服:
“走了。”
祁轻筠穿好衣服,回过头见祁有岁还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想了想,一针见血道:
“我现在可以直接刷通卡带你出去,楚却泽要明天告诉柳老师后才能请假出去,你确定要疼一个晚上?”
感受着伤口处突突的疼意,一想到还要带着两边发烂肿胀的耳垂睡一晚上,祁有岁顿时不敢耽搁了,赶紧从座位上站起身,直接跟上了祁轻筠的步伐,完全没有看到,楚却泽陡然阴沉下来的神情。
因为钟氏名下的德仁私人医院离学校最近,所以祁轻筠优先带着祁有岁去了德仁。
祁有岁不愧是钟氏的太子,一路上挂号都十分通畅,但是烦心的是祁有岁和他妈一样怕疼,一开始切开伤口排脓就痛的嗷嗷直叫,像杀猪似的,祁轻筠一边哭笑不得地安慰他,一边被他吵得耳朵疼,到最后终于受不了了,眼看着医生已经拔出耳钉发到托盘上,开始收尾,便借着买水的理由,溜出了病房,走之前叮嘱祁有岁在外面的走廊等他,他很快回来。
自动贩卖水的机器每层都有,但祁轻筠刚刚进来的时候顺带记了一下位置,知道在祁有岁所在科室的另一边,便懒得绕一大圈过去买,于是走出病房,脚步一转,便直接拐到楼梯间,慢悠悠地插兜走上楼。
七楼是有精神心理科,并不安静,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气氛沉闷,惹得祁轻筠脸上的闲散也微微收了起来,慢慢地走到自动贩卖机面前,扫码接了一瓶水。
随着一声“咕咚”的响声,水瓶滚落在底下,祁轻筠弯腰下去拿,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祁轻筠心中咯噔一下,反射性地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钟雪尽带着帽子,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
脚步匆匆,像是没有看见他。
祁轻筠握着水,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眼看着钟雪尽的背影消失在精神科的问诊科室内,这才反应过来。
他的眉毛及其轻微地动了动,随即像是有些疑惑地拧了起来。
钟雪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据楚却泽所说,钟雪尽不是回家去了么,怎么又会出现在医院里?
祁轻筠还没将这个问题想明白,或许又像是猜到了却不愿意去相信,表情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跟上钟雪尽的步伐,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钟雪尽所在的科室外,看着上面刺目的“心理科”三个字,后背靠着墙,盯着反光的天花板,眼睛刺痛,只觉冰凉的温度蔓延至四肢百骸,牙齿因为寒冷甚至开始微微发起颤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祁轻筠的双腿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般,许久未曾动弹,一直到双腿发麻发木,科室内才传来轻微的动静,咔哒的开门声响了起来,祁轻筠心里一惊,赶忙背过身躯,将自己掩在了楼梯间的门后。
借着一层模糊的玻璃,祁轻筠看见钟雪尽疲惫地从科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纸。
他的脸色很白,像是涂了一层雪白的妆,难看的有些吓人,拖着酸软的步伐,向电梯间走去。
祁轻筠跟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对方交钱、拿药,随后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吹了好久的冷风。
晚风卷起钟雪尽单薄的衣角,钟雪尽将一堆药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沉默地开始拆药盒,哔啵的锡纸破裂声如刀般一下一下地切割着祁轻筠的神经,看着钟雪尽膝盖上成堆的药片,祁轻筠的心脏不由得开始发麻发痛起来,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狠狠地揉成不规则的形状;又如同被一记重锤狠狠敲打,沉重的连呼吸都变慢。
钟雪尽不知道祁轻筠一直在看他,攒了满满一堆的药片,随后直接伸出手,一把塞进口中,也不就着水喝,就像嚼糖豆似的,麻木地动了动嘴,咯吱咯吱地嚼着苦涩的药片。
他整个人像是自虐似的,吃了一把又一把,但嚼的速度显然跟不上塞药片的速度,没嚼完的干涩药片很快哽在喉咙口。
没有水的润滑,钟雪尽动作一顿,表情逐渐变的扭曲起来,随后身躯前倾,忍不住开始干呕,整个人趴在花坛边上开始吐,吐完又机械性地开始抓起药片直接吃,循环往复,像个神经病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往来地人用惊愕的目光盯着自己,眸底还有被胃里的酸水和药片逼出来的眼泪,眼尾看上去通红一片,神情狰狞恐怖的如同从地狱里逃出的择人而噬的恶鬼,眼睛布满血丝,甚至有些骇人。
祁轻筠从来没见过钟雪尽这幅模样。
在祁轻筠的印象里,钟雪尽一直是一个十分温柔,性格单纯的富家公子,他也曾说过,最喜欢钟雪尽温柔的一面,因此从未有一天想过,会有一个人顶着和钟雪尽一模一样的脸,做着类似于神经病一样恐怖的事情。
祁轻筠像傻了似的愣怔在地,整个人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心疼,而钟雪尽吞完药片,摊在地上喘息了半天,随后像喝醉的人似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漠地将手中刚买的药又全部丢进垃圾桶,在祁轻筠胆战心惊的眼神里,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准备过马路。
等绿灯一亮,钟雪尽便抬起脚步,往斑马线上走。
然而,他忘了,他刚刚吃了药,又坐了那么久,药力已经开始迅速上头。
眼前的绿灯开始变的重影模糊,钟雪尽的头开始晕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又很快稳住,耳膜忽然传来车辆轮胎刹车时刺耳的摩擦声,却没能将他惊醒,此刻,他满脑子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好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睡下去。
这一念头甫已出现,夜风拂过他微微开始涣散的瞳仁,双腿逐步似灌了铅般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头好晕。
钟雪尽甩了甩头,强撑着想走过这段路,然而他一边抬腿,双腿像是被人固定在原地似的,怎么也走不出半寸,身边的行人的身体逐渐变的透明,□□消失,变成一缕轻烟,脸上挂着奇怪地表情从他身边飘过去。
周遭的一切逐渐变的黑了下来,像是六七点的雨幕,风声咆哮呼啸拍打在他脸上,树木枝丫横生张牙舞爪,天色黑暗阴沉,如同一片深色的池塘,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光亮都吸走了。
钟雪尽有些急了,他想赶紧走出这片奇怪的地方,然而当他开始用力抬腿时,脚腕上突然一重,他低头一看,一个只有上半身、截面还淌着血、肠子流了一地的人正趴在地上,用染着血的指尖攥紧他的脚腕,让他不得动弹分毫。
死尸湿润打结的头发蜿蜒迤逦缠住了钟雪尽的裤脚,趴在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灰白阴森的脸,如同阴雨下的水泥墙,唇却仿佛涂了鲜血,黑多白少的眼球凸出眼眶,朝钟雪尽阴森森地笑了笑,如恶魔低语:
“去死吧.........”
“去死吧钟雪尽.........”
“你害死了你丈夫,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去死..........去死...........”
说完,他陡然放开了面色苍白的钟雪尽,钟雪尽挣扎的身躯无意识地往前倒,一辆大卡车突然从他面前驶过,传来一阵急刹,钟雪尽陡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定睛一看,前方正是祁轻筠的车!
祁轻筠在车里!
这个念头像一阵惊雷般在钟雪尽的脑海里炸响,他脑海中顿时清醒一片,忽然发了疯般迈开沉重的腿,努力向祁轻筠跑去!
他不能让祁轻筠死,他不能让他死!
在钟雪尽的世界里,他此刻正在跑向祁轻筠,然而落在正常人祁轻筠眼底,就是钟雪尽站在马路中央发了会呆,等到绿灯快结束之后,忽然发了疯般撞向即将迎面朝他驶来的大卡车!
祁轻筠的行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恐的双眼瞬间瞪大,身体先于意识,用力握紧拳,大喊了一声:
“音音!”
这一声如同焰火,在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亮,瞬间刺破钟雪尽黑沉暗淡的精神世界,又似钟声般“当——”地在耳边敲响,钟雪尽神经质地一颤,本能地停住脚步,张了张嘴,像是反射性般,愣愣地应了一声“在”。
祁轻筠的心砰砰直跳,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淌了下来,耳膜轰鸣混着风声将梦境和现实割裂,撕扯理智,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劈成两半,前一半是担忧,后一半则是......恐惧。
眼看着钟雪尽应过他之后,忽然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奇怪祁轻筠怎么不在车里,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源头,一寸一寸地转动脖子,像是不习惯这具身体般,机械的动作似一尊僵硬的木偶,几秒过后,涣散的视线终于落在祁轻筠的脸上。
他涣散的瞳仁在看到祁轻筠的一瞬间,微微凝聚起来,但似乎还像是认不到人般,很认真地打量着对方,疑惑地歪了歪头。
祁轻筠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打着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咽了咽口水,一边张开双臂,一边走向马路中央的钟雪尽,余光看着钟雪尽周遭已经开始不停按喇叭的车辆,紧张的双手出汗,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试图不惊动迷茫中的钟雪尽,尽量缓下语气,颤声道:
“音音,到我这里来。”
钟雪尽看了祁轻筠一眼,像是不认识他一样,陷入了久久的梦魇中,僵硬着身躯,许久未动。
祁轻筠却不放弃,像是诱哄贪玩跑出去不着家的猫崽回家,一声一声,带着坚持不放弃的诱哄,在无人在意的地方,脚步紧张的几乎要瘫软:
“音音,到我这里来,那边危险。”
他伸出手臂,站在马路边上,看了身侧明亮的车流,心中微沉,微微咬牙,正想再往前迈一步,钟雪尽却忽然动了。
他虽然没能认出祁轻筠,但潜意识里也意识到一旦祁轻筠跨出那条线,会有危险,于是本能地抬起脚,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
他穿越过人潮,一步一步,重新走向祁轻筠,到最后脚步虚浮,甚至踉跄几步,直接栽倒进了祁轻筠的怀里。
祁轻筠立刻借住钟雪尽,将浑身无力的他拖到马路边上,掌心托起尚且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表情迷茫如同稚子的钟雪尽的脸,感受着对方冰凉的脸蛋逐渐人气,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祁轻筠抱着钟雪尽纤瘦的身躯,眼眶一热,轻轻地吻着对方的额头,直到看到对方在自己的安抚下,一双迷茫混沌的眸子,在他怀里逐渐变的清明。
钟雪尽清醒时发现在自己正倒在祁轻筠的怀里,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医院外的马路边上,有些奇怪地“嗯?”了一声,心想自己刚才不是还在打车来医院的路上吗,怎么突然跑到马路上来了?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想站起身来,一滴滚烫的眼泪却忽然落在了他的额头上,紧接着两滴、三滴,烫的他心尖猛然颤动,指尖用力掐紧掌心,几乎要攥出血来,不可置信地一寸寸抬起了眼。
他这一抬眼,便对上了祁轻筠暗淡的双眸。
祁轻筠此刻正抱着他,脸颊上全是冰凉的水痕,眼底藏着雾气,面上却无甚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底所想,整个人和他一起瘫坐在地上,似乎一句话也不想说。
钟雪尽慌了,他不知道祁轻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半跪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祁轻筠的脸:
“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是谁欺负你了........
“钟雪尽,为什么不告诉我?”
祁轻筠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闻言只是更加用力握紧他的手腕,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用着极大的自制力才压下了嗓子里的破碎和沙哑,颤声道:
“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没死?”
“..........”
钟雪尽心脏砰砰直跳,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祁轻筠通红的眼睛,喉结滚动,感受着对方握在自己手腕上近乎失控的力道,张了张嘴,半晌愣是没能开口说一个字。
他记不清自己在解离的时候做了什么,又暴露了什么,以至于让祁轻筠如此难过。
.....是他的错吗?
是不是,他又做错了事?
“你刚刚回头了。”
见钟雪尽始终保持沉默,祁轻筠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第一次学会说话般,缓缓开了口,眼尾猩红,嗓子里像是含着血般干疼:
“在我叫你的时候。”
他每说一个字,心中的怀疑便散去一份,面上的肯定便多上一分,掌心用力按住眸中同样含着眼泪的钟雪尽的肩膀,像是怕对方逃掉般,紧接着用力将对方揽入怀中,抱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再也不想放手:
“我现在确定......你就是音音。”
“是.......我的音音。”
“..........”
“为什么?”在终于确定一件事实,心中的大石头倏然落地的瞬间,祁轻筠抱着始终未曾开口的钟雪尽,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脖颈掉了进去,十六岁的少年本该是最恣意张扬的年纪,此刻,却在爱人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声声质问如同泣血,似尖刀般割狠狠着钟雪尽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第24章 “妈,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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