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51章
作者:路归途
大白天的还是不想了。
黎周周一瞧相公看他的目光,哪能没看明白,顿时也不觉得自己胖。
眼瞅着年过了元宵,顺顺利利的就完了,结果十三号那天傍晚,天已经黑了,又飘着雪,黎家院门关的早,突然有人敲门,一边喊:“大伯、周周哥。”
幸好黎大泡了脚,出来倒洗脚水给听见了,开了门,一瞧,外头脑袋、肩膀,浑身是雪是个雪人扎了进来,嘴里还喊大伯。
“光宗?”黎大听出声了,赶紧架着黎光宗一条胳膊抱着往堂屋去。
“周周你拿着油灯去喊老二。”
顾兆说:“爹,我去吧,路上雪滑,周周在家还能搭把手给堂弟瞧瞧煮个热水什么的。”说着拎着油灯出门往黎二家去。
黎光宗在府县学算账,村里人人知晓。没成想今个突然回来了,还是这副模样,一身的雪,刚打眼一看,脸上好像还有红痕,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冻得。
黎家里村口近,黎二家还往上再走一些。估计是黎光宗咬着牙从府县走了一路回来,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敲黎大门喊人。
黎二家已经歇下了。
顾兆过去敲门,里头还磨蹭了会,刘花香开门还带着脾气,“大晚上的人都歇了,有啥事不能——”
“光宗从府县跑回来了,坚持不住,这会在我家里。”顾兆打断直说。
刘花香本来懒懒散散的一下子炸开了,“不可能!”
但顾书郎拿这个骗人干啥。光宗回没回来,她一去不就知道了?刘花香心里慌,喊着男人赶紧走,黎二衣服都没穿利索,锁了院门,赶紧去黎大家。
刘花香进了黎大家,瞧不了别的,走路匆匆进了堂屋,一眼就瞅见坐在凳子上像是没了半条命的光宗,脸还是红的带着血印,一看就是指甲挠的。
“谁打你了?!”
黎光宗见了亲爹娘,也没忍住,一下子哭出声,说:“娘,我不去府县了,小婶打我,阿奶也不帮着我,不给我饭吃,我天天的饿肚子吃不饱……”
第34章 村中闲话34
黎光宗说是十四,过了年十五,其实还差两个月过十四岁生,放现代还是读初三的年纪。不过黎家男人基因好,都是大高个,黎大、黎二,顾兆瞧着在一米八三到一米八五之间,他家周周不用提。
还没十四的黎光宗个头和周周差不多,应该有个一米八。
可个子再怎么高,像个成年小伙子,到底不是真成年大人了。从府县冒着严寒大雪,徒步走回来,按黎光宗说法,他天没亮,夜里开了后门跟着拉夜香的车偷偷跑出来的。
因为小叔说‘再不行就拿板子正一正’。
黎光宗吓着了,给娘比划,“那板子我见过,这么厚这么宽,还要拿板子打我。”
“断子绝孙的黎正仁,黎二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那好弟弟,我呸!”刘花香听得破口大骂,心疼儿子,“跑的好,光宗机灵,要不然命都得搭在那烂肚子的狼窝里。”
刘花香骂了又骂,心疼摸儿子脸上的伤,刚碰到,黎光宗就说疼,刘花香知道是黎正仁婆娘动的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天杀的!烂心肠黑肚子的婊子,下这么狠的手,黎二你自己看看,咱光宗的脸被那烂肚子的婊子打成什么样了!”
“明个儿就套牛车去府县,我非得亲自上门抠烂贱人的脸。”
堂屋骂声震天响,黎二也没反驳听着,骂,就该骂。
黎周周生了炉灶煮了一锅红糖生姜水,这会好了,拿大缸子装满了一缸送过来,说:“光宗先喝姜茶去去寒,别生了风寒。”
“对对对,先喝喝,我的儿。”刘花香接了杯子,一看里头还是拿糖煮的,还有姜片,心里是承黎周周情的。
黎光宗抱着水缸也不管烫,先灌了一口,刘花香吓着了,说烫烫,让慢慢喝,黎光宗边喝便哭,说:“娘,还是甜的好喝,我都吃不饱饭,整日整日的饿肚子,还要干活,饿了小婶就说我吃得多,让我多喝几口水充充肚子……”
刘花香听得泪快掉下来了,嘴里我儿可怜、天杀的毒妇来回念着。
“黎二你好好听听,每年咱家给黎正仁多少粮食,结果呢?光宗连肚子都吃不饱,当时黎正仁答应什么?老太太又说什么?送粮过去,图他家一升米八文钱啊,我赔着笑脸赔着牛车,说得好好的给光宗教算账本事,以后给光宗在府县某个差事,结果现在呢?”
“这么多年啊,年年那么多袋大米,舂的干干净净的,结果缺咱家光宗这一口粮食了?”
这口气,刘花香堵在胸口出不来。
黎二是越听脸越铁青。
顾兆瞧着黎光宗的模样,可能挨罚饿肚子是真的,只是这次天不亮跑回来得有导火索吧?
“光宗,你为什么挨的打?”
黎光宗瑟缩了下,埋头喝缸里的红糖姜茶。
“你不说清,明个儿你爹娘去府县也会清楚的。”
黎光宗才从缸子里抬起脸,哭的委屈抽噎说:“我不是故意的,我饿的不成,他们家吃肉,阿奶把肉全给堂弟堂妹吃,我夹肉还要被打手,实在是饿了我才想……想偷钱的。”
这话黎光宗不敢编。
十一月农闲时,黎二一家送粮,途中辛苦不说,夜里宿在城门外,怕附近村里壮汉偷粮还不敢睡太死,挨着城门把守的兵爷,一早开了城门交了钱进去。
黎正仁也没来接。黎二分明是来送粮的,年年显得像是去黎正仁家打秋风的穷亲戚,还要受白眼和奚落,一家子话里话外的优越感,瞧不起黎二刘花香乡下人。
以前推脱说黎光宗年纪小,还学不了什么,说等等过几年再送来。今年黎二和刘花香不想等了,两人也不傻,光宗都十四岁了,开了年十五,再不学难不成娶了媳妇再去府县吗?便带着黎光宗一起去。
那边府县里黎正仁也是人精,见二弟两口子带着光宗来了,这次主动开口说可以留下来先教一教试试看。两口子感激啊,结粮钱时还少要了一百文,盼着着黎正仁能好好教光宗不藏私,光宗在这儿也能过得好。
结果黎二两口子一走,刚开始两天,按照黎光宗的说法还是:饭能勉强吃饱,和小堂弟睡一屋。没几天,就成了:小婶说我又不下田干活,不用吃那么多,浪费粮食,一天只需吃一碗饭就成。小堂弟要读书,说我睡觉吵着他,小婶便收拾了柴房,我睡柴房了。
刘花香听到这儿气得手抖。
黎正仁家的饭碗她吃过,比她巴掌还小一圈的碗,就这一碗饭,她都吃不饱,别提在家里拿大瓷碗吃两碗的光宗了。
那柴房她也见过,屋顶瓦片漏风漏雨的,如今天一天比一天冷,光宗整个冬日就睡柴房了?这把她家光宗当什么?当畜生吗?
“……每天柴火我劈,要早早起来劈,不然吵着小堂弟读书,还有水也是我打,夜香我送门口倒,吃完饭我要刷碗,还要洗衣服……”
这些活,黎光宗在家时除了劈柴,其他都不咋干。以前有杏哥儿干,养猪喂鸡割猪草洗衣做饭,后来杏哥儿嫁人了就是刘花香干。
黎光宗平日里就是打个水,农忙了那当然是要下地干活的。农家十来岁半大的小子农忙时都是顶半个大人使的。
黎二问:“你小叔不教你算盘?”
“教。”黎光宗老实说。
刘花香一听,憋在心口的那团气还略略松了下,教就成。
谁知道黎光宗说:“小叔白日里要去酒楼上工,晚上回来的晚,四五天教我一些,说我不识字,先教我认字,后头小叔说我笨,到现在我还没摸到算盘。”
“放他娘的臭狗屁!”刘花香刚松的那团气立刻重新堵回去,还气炸了,“我儿从小就伶俐聪明,黎正仁懂个屁,我瞅着他就不是诚心给光宗教,四五天才教几个字,这能学到什么?平日里还使唤光宗干活,光宗有啥功夫学习?”
就说顾兆,她听村里人说见天窝在屋里看书,虽然也看不出个好歹,但笨鸟先飞,她家光宗聪明伶俐,不可能笨,就是耽误了没时间学。
刘花香就是在气头上,也没把顾兆笨鸟先飞说出来,毕竟在黎大家,她儿还喝的是黎周周煮的姜茶,刘花香心里有数,不能得罪完人。
只能狠狠骂黎正仁。
从十一月到如今满打满算快四个月了,黎光宗只学了一到十,算盘珠子没摸到不说,在府县黎正仁的家,整天被当长工使唤,啥都是黎光宗做。这不是过年,黎三家整了一桌年夜饭,也没让黎光宗上桌吃。
夹了一碗菜,就两块肉还是连着骨头的,让黎光宗端着碗回柴房去吃了。之后几天,年里,黎三家荤腥不断,饴糖、干货果子、肉蛋,黎正仁三个孩子嘴上油汪汪的,黎光宗就闻着味,多吃一口还要被阿奶说:你都多大了,让着点弟弟妹妹。
然后黎光宗就受不了,“我瞧见小婶买菜在哪拿的钱,就、就也拿了,在外头吃完了肉包子回去就被问是不是偷钱了……”
“呸!偷什么钱,你老子当初给黎三省了百文,算什么偷。”刘花香先不依,凭什么黎三那三个小犊子们吃肉吃糖,她家光宗就得眼巴巴馋着看着!
之后事就明了了,黎正仁媳妇借着黎光宗偷钱这事,狠狠教育了下黎光宗。黎光宗脸上被抽的血痕就是这么来的。夜里两口子还聊这事,黎正仁便说要拿板子给黎光宗正一正偷钱的毛病,被黎光宗听去了,吓得赶紧跑,他怕被打死。
黎光宗喝完了红糖姜茶,说什么都不要去府县了,他不学算盘了,就种田,觉得种田挺好的,他力气大,也不觉得累,还能吃饱肚子。
刘花香心里又气又怒,先把学算盘搁一边,说什么这事都没完。
夜深了,说的也明了了。
黎二便带着烤完火喝了一肚子姜茶发了汗的黎光宗回去,走的时候,黎二态度还挺好,说:“谢大哥帮忙收留光宗。”
“好好看着光宗,这次娃受委屈了。”黎大摆摆手说。意思顺手的事,黎光宗也是他侄子,敲他家门,冻成那副模样,就一块糖几片姜的事。
重新关上院门,各自睡了。
黎周周和相公躺在炕上还睡不着,没点油灯,怕费油,凭着窗户纸透进来的一丝丝雪地荧光说:“相公,你说二婶回去府县给光宗出气吗?”
“我瞧着出不了什么气,还要惹一肚子的气。”顾兆说。
黎周周从被窝侧着身看相公,意思咋回事啊?
“二婶平日里瞧着和气,那是没动光宗,要是谁欺负了光宗,二婶也能叉着腰骂一天。”
“不是说二婶骂不过打不过黎正仁媳妇。”顾兆拍拍老婆,给被子掖好别凉了。
黎周周重新躺好,暖和和的听相公说。
刘花香村里妇人,家里活、地里活都能干,力气是绝对比府县里的黎三媳妇儿强,骂人更别提了,刚一嘴的脏话什么都能骂出来,战斗力顾兆没小瞧。
“二叔二婶去的是人家地盘,我听爹和你说的,黎正仁还是念过几本书,那说起来避重就轻,颠倒黑白,一张口能把二叔二婶说的一处不是,黎正仁是不是收留了黎光宗,给黎光宗教手艺对不对?”
黎周周点头。
“镇上店里的伙计,要不就是有门路,要么就是能吃苦挨得训,当学徒不要钱费心费力才能学一门手艺。黎光宗在黎三家做活,黎正仁说起来也能讲得通,训光宗性子,而且人家是不是也给光宗教了?”
黎周周点头,三四个月学了十个数。
“你瞧,收留了光宗,给光宗吃喝,还教手艺,还应承以后给光宗某差事,是光宗自己受不了苦,又不机灵才挨打跑了。”
“最关键是光宗偷了钱。”
“不是,那二婶还给便宜了百文呢。”黎周周说。
顾兆说:“二婶说便宜了百文,那是她主动便宜的,她有求于人。可黎光宗偷钱,黎三要是报官,官府受理轻则黎光宗杖罚。”
“府县是人家地盘,二叔二婶连哪处吃饭便宜都不知道,黎三在府县生活这么多年,做的又是酒楼管账的,小关系应该是有,就算不用小关系,拿要告黎光宗都能吓唬二叔二婶,没准二婶还要再给钱。”
“这还没提黎老太和老头,虽说是分了家,两老口站出来指着二叔二婶骂不孝,每年给爹娘送粮还要收钱,可说的多了。”
黎周周心里气,咋就成了二叔二婶不是?黎正仁一家子反倒啥事都没有,二叔二婶讨公道还要受委屈。
“明明就是黎正仁一家不对的。”黎周周声音都带着几分委屈。
顾兆心疼拍拍周周,知道今晚这事把周周心里痛给勾出来了。他家周周是个脾气顶好的人,以前像面团,真生气了也是不理你,坚持心底想法,面上不和人拌嘴吵架。
就连田氏以前那般做法,如今见了面周周还能打个招呼。
黎二一家墙头草,抱着府县黎三大腿。黎家就冷着远着,但也说不上结仇结恨,唯独对黎三家,黎周周和黎大是心底里结恨的,只是以前不拿出来说,压着呢。
一是说出去不占理。黎家老两口跟着黎三过,家都分了,你还拿着当初周周阿爹死念叨,是不是恨上爹娘了?再者也不是黎三害死黎周周阿爹的。
二是说也没用,只是给村里添个笑话热闹瞧。人一家在府县,对村里人来说那是城里人富贵日子,跟乡下泥腿子八竿子打不着的联系,去一趟府县都战战兢兢的,怕惹着哪个大人物了。
咋滴黎大还想把黎三比下去?让黎三后悔不成?
没法。所以父子俩都压在心底,平日里不提黎三名字,实在躲不过,面上嘴上看似正常说,但听见的人都知道兄弟俩关系远着、冷着,再近一些的关系,像是朱老四,就知道黎大心里过不去的坎,怨着爹娘,跟黎三结了仇。
“是他家不对,刻薄侄子,搪塞责任,画大饼骗了二叔一家。”顾兆拍拍老婆的背,顺顺气,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