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不要给他开门 嘘!不要给他开门 第62章
作者:猫饼
这里是医院的最高楼层。人掉下去之后,绝无生还的可能性。纵然他有什么旁的通天本事,那也来不及反应。
七层的距离,足够高,足够杀死一个人,也不够高,没有给坠落者留下什么富余的挣扎机会。基本在下坠的过程中,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地了。
男人踩着窗台的边缘,一手扶着窗框,尖锐的玻璃残骸刺穿了他的手,却没有多少血迹涌出来。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探出头去看。
一脸的幸灾乐祸。
地面很干净。没有他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摔成一滩的惨状。
人呢?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四下寻找这两个人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方印连着许祀瑞不见了踪迹。
只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了下来,挠着他的鼻尖,差点掉到了嘴里。男人伸手去接,摊开手之后,掌心只留下了一截毛绒绒的,灰白色的,羽毛。
羽毛?
此时此刻的方印还不知道他新长出来的翅膀掉了毛,手里提着许祀瑞的衣领子,费力的控制着不听话的翅膀,在空中摇摇欲坠的前进,循着记忆里爆点的方向飞去。
虽然带着两个人行进的并不很平稳,但是也在跌跌撞撞的前进。
方印拎着人的手臂肌肉紧绷还在微微发着抖,显然没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来,脸上倒是木着,没有什么表情,那副强装出来的镇定倒是越来越像秦仄归了。
小脸惨白,鼻尖颧骨等处还有着刚刚翻滚撞击留下的擦伤,泥灰混着伤口的血迹,让原本精致白嫩的脸看起来有些狼狈。偏偏他绷着嘴角,眼神坚毅又执着,战损状态下透露着一种奇异的破碎美感。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方印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从楼上跃出去之后,身体的本能带动他拽住了许祀瑞,然后催动了一直没有用过的道具。
那个在赵乾的第二次幻境中获得的小翅膀模样的藤条编织物。使用的方法方印很早之前就浏览过,但是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一次性道具,一直没有使用过。
这一次身随心动,短暂的两秒里似乎都没有经过大脑的处理,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对羽翼丰满的灰色翅膀就顺着他的肩胛骨展开来,带着两个人拔地而起,转眼间高度就越过了医院大楼,腰身用力,灵巧的一个鹞子翻身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刘瑶男朋友的可视范围。
羽翅的时效很短,并不能支撑方印长时间的翱翔。他必须尽快找到秦仄归。
慌乱中还流露出了一丝井然有序。手里的许祀瑞似乎已经在刚刚的刺激下晕厥了过去。方印也没心思喊醒他,直接像是吊着一只小鸡仔一样在楼宇间穿行。
视角拉高了之后,方印才发现医院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许多病人莫名其妙的暴起,开始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人,被反击了之后也毫无停滞,像是失去了痛觉一样。
他们不似人寰丑陋,还长着人类的模样,不动的时候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人模人样,还有些难以发觉。
方印能够感觉出来自己飞得越发吃力,显然是背后的小翅膀快要失效了,他心急如焚,盘旋在发出爆炸声的那栋楼周围,终于在迫降之前透过玻璃看见了秦仄归。
相比他的狼狈,秦仄归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肩胛处的伤口似乎是裂开了,血迹洇出了衣物,留下了一大片暗色。
他手里握着唐刀,丢了半截袖子,小臂肌肉紧绷,线条流畅优越,蕴藏着十足的力量。
奈何冲上来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不怕痛,不怕伤,即便是断了手脚也会蠕动着上前,除非是被彻底肢解。
秦仄归后的墙壁塌了个大洞,狼狈的像是刚经过炮火洗礼一样。
翅膀绷紧了,向后勾出了一个漂亮的流水形状,方印像是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样,提着许祀瑞铁头人似的冲了进去。
理智尚在,撞向玻璃的时候,方印用空闲的胳膊屈肘护住了脑袋。
玻璃窗应声而碎。
就连秦仄归的视力,都没能看清突然冲进来的方印,
青年以身体为武器,撞翻了一个意图偷袭秦仄归的丧尸小人儿。然后在地面上又咣咣翻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
许祀瑞早就被他一进来的时候就甩到了旁边,避免了和他一起狼狈翻滚的结局。
他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在地上左一次右一次翻滚,直接脏的像是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流浪小猫咪一样。
“攻击他们的,胃囊或者心脏!”方印脑子短时间内被撞了太多次,出现了严重的耳鸣,嗡嗡作响,他用尽全力吼了出来,落在自己的耳朵里依旧是气若游丝,也不知道秦仄归能不能听得到。
秦仄归听到了。
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看见青年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救他。在秦仄归心里,方印是个精致的瓷娃娃。不可否认他有能力,他聪明,他心思缜密头脑灵活。
但他仍旧是个需要保护的瓷娃娃,合该被他妥帖的护着。
生怕磕了碎了。
直到他展翼冲到了他面前,弱小又坚毅,像是一只强撑的小兽。
青年在分开的那些岁月里,在秦仄归看不到的时光和角落,成长了许多。或许渐渐的,有一日他不再需要自己的庇护,可以展翼荫佑他人。
身后收着的小翅膀,颤了颤,噗的一下,像是耗尽了能量一样,消失了。
留了三两支羽毛兜旋着落到了地上。
至少,现在他是需要他的。秦仄归眼眸一凝,伸手将青年扯到了怀里,唐刀一转,横刀劈开了攻击者的胃囊。
没来得及完全被吸收掉的胶囊落了出来。
疯狂攻击的人群停了下来,轰然倒地。
是有用的。
第八十七章 逐渐失控
被攻击了胃部之后,那些发了狂的人没再像以往那样,周而复始的跌倒站起,转眼间就能投入战斗。
捂着破损的胃部倒在了地板上,抽搐着挣扎了两下,再没了动静。
秦仄归和钟子宴之前为了削减那群人的攻击力,一直都是朝着他们的四肢攻击的。自从发现了对方不像是平常的人类,一般的致命部位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秦仄归和钟子宴就只能尽力让他们逝失去行动力。
往往需要三到五次的攻击,才能够成功击溃一个。
眼下在方印的指导下,秦仄归一击得逞,钟子宴看见了立马有样学样,专挑着对方的胃和心脏攻击。
一时间以少对多竟然还打的势均力敌有来有回。
“怎么回事儿,还好吗?”秦仄归单手揽着人,手腕翻转,一把唐刀使得虎虎生风。带着凌冽的杀意,每一次出刀都是一步到位,精准而果断,不带有一丝的犹豫。
血滴顺着刀刃滚落,刀尖上悬挂的每一滴鲜红都势如破竹,犹如杀器一样甩在了医院雪白的墙壁上面。
秦仄归动手的时候,和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平日里的他如同一坛醇厚青涩的梅子酿,入口酸甜回甘,大多数都是属于水果的那部分清冽回转,偶有涩感。而一旦陷入战斗时,属于酒的那部分浓烈与滚烫就都显露出来了。
穿肠而过带着无人可敌的侵略性,眼眸里含了三分睥睨,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偏那双眼在你脸上轻轻扫过的时候,你能在里边儿看出些运筹帷幄来。
剑眉一挑,不怒自威,天然的就带着三分剑气。战到酣时,秦仄归会自然而然抛却梅子酒里的那份用于掩盖伪装的无害水果,此时此刻的他,是完完全全属于酒的。
度数被激了出来。江南烟雨里婉转的青梅酿就变成了北风猎猎中塞外漠地的烧刀子。饮一口便能醉上半响,烧灼感从胃袋一路窜到心脏。
秦仄归本人像浓烈的酒精一样让人上头。
这事儿方印从来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平日里海晏河清,少来战事,他几乎很少看到这样的秦仄归。
雾起之后,倒是越来越常见了。仿佛这个人男人原本就是这副模样的,脸上带着鲜血和灰迹的战损模样。方印一看就一道看到了心里。
方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秦仄归松手,他头晕已经好了很多,不需要像这样被人护在怀里,平白拖了后腿。
“说来话长。这些发了狂不分青红皂白攻击人的,多半都已经不是活人了。是那胶囊在起作用,刺激着他们作乱。”方印攻击力不太强,但胜在灵活,游走在人群中躲避攻击还算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瞅准了机会,抄起手边的板凳或者小推车给对方的脑袋上来一下。
动作幅度有些大,他说话的时候伴随着很大的喘气声,好在口齿清晰,内容准确的转递给了秦仄归和钟子宴。
“先离开这里!”
找到了弱点之后,对于秦仄归和钟子宴来说,这些人便没什么威胁性了,解决了大部分之后,剩下两三个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号召一样,停止了攻击,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开。
钟子宴似乎打算追出去,被方印喊停了下来。
方印从一堆杂物的残骸里刨出了许祀瑞,探了探劲动脉,确认人还活着之后架着他的胳膊把人半扛了起来。
他看着钟子宴说道:“找刘瑶。重点不是这群人。他们杀不完的。只要刘瑶还在,她就会想办法搞出来越来越多的像这样的丧尸。”
“找到刘瑶呢?”钟子宴金属化了的手臂缓慢褪回到了正常人类的肤色,他盯着方印冷笑着问道,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我……”方印眼睫颤了颤,像是展翅欲飞的蝶,秀气的眉蹙了一下,“我不知道。”
这个幻境里的信息似乎是有很多,可是细究下来,方印也有些摸不清楚出去的方法到底是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就像是这一地战斗过后留下的残骸。每一片似乎都能拼凑出原本的模样,又都少了些什么关键的信息。
“呵……”
钟子宴似乎并不意外方印的这个回答,或者说,他就是在等着方印这么回答他。
不知道,或者不确定。这样他就能借题发挥,将下面的话顺利的讲出来:“你不知道……我当初就说过了不要听这个拖油瓶的鬼话,你不听。非要让他来选。你自己看看他选的都是什么鬼玩意儿!”
钟子宴不知怎么的,火气突然一下都涌了上来,像是之前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突然之间爆发了出来,一甩手将一旁勉强支撑的桌子劈成了两瓣,冲着方印大吼着。
狂躁的尾音甚至在房间里回荡着,形成了回音。
方印被他吼的有些懵,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身子无意识的颤了颤,有些无措的看着钟子宴又看了看秦仄归。他不知道,钟子宴为什么突然之间会生这么大的气。
门后每一条通道通往什么难度的幻境本来就是未知的,像是抽盲盒一样。简易难度的幻境本来就少之又少,堪比隐藏款。
钟子宴现在的样子就特别像是一个没能抽到隐藏款,而且反复抽到了同一种的倒霉小孩。并且因此开始撒泼,大喊大叫无理取闹。
秦仄归上前斜跨了一步,挡在了方印身前,替他挡住了大半愤恨的目光,也挡住了钟子宴突然发疯冲上来攻击他们的可能性。
“我相信他。”方印像是突然找到了底气一样,毫不畏惧的回望着钟子宴,相比他的歇斯底里,方印的声音沉着而冷静,不算多么嘹亮但是足够让人听清。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定定看着钟子宴:“我相信他。”
“好,好好。”钟子宴像是气极了一样,指着方印的手颤了颤,一叠声说了好几个“好”字。
他说道:“你说你相信他。你知道他都干过什么吗?他说他的异能能够断凶吉,但是每一次他选出来的幻境都是大凶特凶!你知道遇到像这种第一天就会受到攻击的幻境的可能性有多小吗!他一选就是两个!这次,上次,都是这样。你还信他。要不是他非要选那条破路,我和小桑都根本不可能走散!”
钟子宴越吼越凶,目眦欲裂,眼眶飞红像是要吃人一样。眼角下的六芒星章纹闪烁着,欲显未显。
秦桑的失踪……居然和许祀瑞有关系吗?
方印看着他那副骇人的模样,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
“你们!就信他,就等着吧!”钟子宴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个人,食指点了点他们,狠狠的放着狠话,像是不被信任而受伤的兽一样嘶哑,“等着他把你们骗得连裤衩子都不剩,你们就知道当初没杀了这小病秧子,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了。”
甩完狠话钟子宴转身就走,似乎接下来都并不打算和他们同行了。
“钟子宴!钟子宴!”方印喊了他两声,可惜钟子宴像是聋了一样充耳不闻,走得异常果决。
晕过去的许祀瑞在无意识的下滑,方印揽着他的腰把人往上颠了颠,看向了秦仄归,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找刘瑶。”方印看向了秦仄归,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深邃的眼瞳像是不见底的古潭,方印从里面汲取了三两分安全感,吸了吸鼻子说道。
虽然钟子宴走掉了,但是他们还是陷在同一个幻境里,总要先想办法出去再说。至于许祀瑞和钟子宴之间,究竟是谁说了谎,还是有什么误会,也都得活下来才能谈后续。
说实话,两个人方印谁都不完全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