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绿茶 天生绿茶 第42章
作者:绵夏
“好,一起睡。”许景铭凝视着纪乔真,作为深陷湖底的人,因着他的敷衍态度声线寒凉,如同极寒之地的冰川,一字一句凿进纪乔真耳膜,“你还没有满足我,纪乔真。”
感受到让人心惊的轮廓和热量重新逼近,纪乔真身体无意识地一缩,瞳孔轻微地震了震,被迫从游离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许景铭在很多事情上都天赋异禀,作为偌大一个集团的继承人,心理素质也比一般人强大。上次他问1551的时候,1551说许景铭作为这个世界核心人物,身体健康,没有疾病,不会在任何方面留下终身问题。于是他想,不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它几个月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许景铭不仅一夜都不怕,还和打了鸡血般逆而行之,不按常理出牌,把他推向了一条自虐道路。
许景铭这不是开了挂是什么,太狗了太狗了太狗了太狗了……
纪乔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疲惫碎碎念的间隙,男人冷沉的声音再次落下,愠意更深处,还裹挟着隐隐的痛意:“你在想什么?”
纪乔真的分神让许景铭更为恼怒,虽然和一个醉酒的人置气很没道理,但他无法压制住此刻在胸腔里剧烈翻涌的情绪。
许景铭恨不能纪乔真每时每刻脑海里只想着他,就和他每时每刻都想着纪乔真一样。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事,全部与他们无关。最好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景铭筛掉了所有背面的选项,让纪乔真直面他,不仅为了把他所有状态都收入眼底,更为打破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许景铭不知道此刻纪乔真眼里的人是不是自己,他的黑眸却无比清晰地倒映着少年过分昳丽的眉眼,惊心动魄而无可替代。
这样不平等的认知,让许景铭心脏痛到麻木,不知道如何进行思考,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行。只想下意识汲取他身上的温热,来填补心脏空掉的一块,不断有刺骨寒风涌入的缺口。
很长一段时间后,纪乔真有些精疲力竭。他觉得自己如同随时断线的风筝,漂浮着可能被浪潮淹没的舟,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噬在这个夜里。纪乔真毫不留情地刻上印记,手指蜷缩着,不停说着疼,希望能唤回男人的理智。
“不疼怎么清醒?怎么认识到你面前的人是我。”过了良久许景铭才低声回应,他眼眶通红,语尾还混着一丝难以察觉,随时要被其他声响淹没的哽咽。但许景铭也有疼惜,纪乔真疼了千分,他便心疼了亿分,稍缓下来,拉着他的手感受自己的心跳,哑声说:“你能感受到我的疼吗,纪乔真。”
纪乔真一阵难以抑制的呜咽后,艰难问道:“你、你是许景铭对不对?”
许景铭见他终于喊对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一颤。
纪乔真面颊上却淌下两道清泪,断断续续地道:“只有你会让我这么疼。”
一语说完,许景铭冉冉亮起的眸光再度寂灭。
纪乔真在所有温存的时刻没有认出他,却在最痛的时候认出了他。这就是他给纪乔真留下的印象。
可他明明想过好好爱他,也付诸了行动。
“你记不住。你为什么记不住。”
“什么是只有我,你还和谁……”
许景铭沉痛质问,回应给他的却只有寂寂的空气。
纪乔真认出他是许景铭后,好像一句话都不愿和他说了。
许景铭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
什么礼物,什么复合,什么破镜重圆……都是假的。
第二天是个阴天,城市气温下降,清晨的光线清冷而苍白。
纪乔真撑开眼睛便对上了男人黑沉冷冽的眸,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如同最寂寥的永夜,最旷远的深空。
许景铭不知道什么醒了,也可能是一夜没睡,他穿着居家服,领口微敞,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密布着他留下的抓痕。
俊美的脸庞肃冷,薄唇紧紧抿着,牢牢盯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躯壳,把他所有的想法都看透。
纪乔真和许景铭视线短暂相触,移开,神色中划过转瞬即逝的讶然。开口时除了嗓音哑得过分,语气已经恢复了这段时间的冷静:“许景铭?”
许景铭习惯捕捉纪乔真的细微情绪,而此刻捕捉到的惊讶,让他薄唇褪去最后的血色。
他不敢去猜,纪乔真是抗拒和他上床,还是发现躺在身边的人是他,然后失望。
显然这两者可能中,后者杀伤力更大。纪乔真低声补刀:“怎么是……”
“你以为是谁,我的好哥哥?”许景铭听不下去,迅速打断了他,指骨捏得泛白,反问得十分僵硬。
纪乔真睫羽微垂,不置可否,空气跌入冷寂。
他没有一句解释的话,每每这时,便等同于默认。
许景铭心里又酸又痛,嫉妒得快要发疯,把少年捞至自己怀里,把一个个问题艰难摊开,急促地问向他:“纪乔真,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喊他的名字,你和他睡过了?我不能满足你吗?你要这么急切地和我分手,然后去和他在一起?我到底哪里不如他?纪乔真,你回答我。”
“我把你当作替身,你为什么一点都不介意?你以前不是说爱我?那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生日礼物在哪里?你说过要和我说清楚,你现在就和我说清楚。”
说到最后,许景铭胸腔起伏,近乎悲恸。
纪乔真却忽然抬起眼眸,“好。”
许景铭微微一滞,沉默地看着他。
“我和许景川很早就认识了,我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
“我也一直都知道路景的存在,还模仿了他的性格,因为想让你有一些对我好的表现。”
“你问那天上午发生了什么,是许景川回国了,我和他久别重逢。”
“许景铭,我只把你当作许景川的替身。”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许景川的小名,叫做阿景。”
“我从始至终,都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他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却是世界上最尖锐的刀,向许景铭刺去。
擢筋割骨之痛。
第37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7
纪乔真能够眉目温和地同他讲清楚一切, 是许景铭日夜的奢求,可当这一幕真实地发生,他却好像失去了全部的理解能力。
什么许景川, 什么替身,什么多年前认识,什么小名,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感情。
许景铭把这些破碎的字眼拼凑起来,得到的答案比他的所有猜测都要颠覆,眼前一片昏黑,仿佛把清晨都浸染成永夜。
他不愿意相信纪乔真所言的一切——他们明明有很多值得珍藏的回忆, 他们曾经是最相爱的恋人,他们在无数个夜里相拥而眠, 他们离领证也不曾遥远。
良久许景铭才僵硬地挤出一句话,嗓音异常嘶哑:“纪乔真, 你别骗我。”
纪乔真经过昨晚的狂风骤雨, 身体尚很虚弱,双眸注视着他, 很轻地说:“我没有骗你。”
许景铭语气却很重, 一字一句道:“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心理保护机制作祟, 他忘记了纪乔真听到许景川回国时打碎的水杯,忘记了纪乔真在手受伤的情况下也主动给他们做早餐, 忘记了纪乔真把唯一的溏心蛋毫不犹豫推给了许景川, 忘记了他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熟络起来。
许景铭觉得萧凡的推断更可能成为现实,这一定是纪乔真临时编撰的说辞, 为了报复他, 将他伤害到底。
许景铭低哑地道:“你如果介意替身这一点, 让我做什么弥补都可以,要打要骂甚至……我都接受。不用不敢提,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也可以永远爱你,只对你一个人好,但今天这种玩笑不可以随便开,阿景只能是我,纪乔真。”
“我不怪你乱说,就当你从来没说过这些话,你也把它们都忘掉。”
“我也不怪你把我……当成许景川,不怪……你和他发生关系,我们重新开始,嗯?”
许景铭说着,话尾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说出这几句话,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我没有骗你。”纪乔真重复道,他仍然是一副淡淡的面容,却把证据列举得清楚而绝情,“我和景川初见的时候,他穿着深蓝色西装,佩戴了一枚银色胸针,那张照片我一直存着,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给你。”
这段信息伴随着轰声在耳边响起,许景铭不敢置信,低喃着重复:“你说什么,深蓝色西装,银色胸针……”
自从纪乔真说喜欢,他便在所有重要场合穿着佩戴,从不犹豫。
那枚银色胸针他每天都要拿出来摩挲,无关它的形态与价值,只因为那是纪乔真送给他的,是他最珍视的物品。
那张所谓的照片,他不想看,也不会去看,只要不看,就是纪乔真在骗他。他的纪乔真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他。
相形之下,纪乔真显得格外冷静,用平和的话语提醒着许景铭,一点一点地粉碎他的梦境:“我刚住进来的时候,衣柜里的衣服是路景的,你也曾想让我穿它们,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给我穿他的衣服,我给你穿他的衣服,这没什么不公平。
“玫瑰其实不是我喜欢的花,是许景川喜欢的,他在国外有一片玫瑰园,有些年份了,你可以去问他。”
“溏心蛋也是。”
许景铭凝视着纪乔真,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寻任何一丝可能的情绪波动,但是没有。
百合花,不仅是路景喜欢的花,更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他毫不犹豫地撤走,换上新鲜的玫瑰花束。他也开始喜欢玫瑰,以为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溏心蛋,他在纪乔真离开后,让成姨做过无数,却再没有被焕活过味蕾,他把这当做珍贵的回忆。
许景川回国那天,被选择短暂忘记的琐碎细节也重新被塞进脑海,勒令许景铭接受这个事实,他可能真的只是许景川的替身。
纪乔真继续道:“许景铭,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我很少把我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你看。”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不公平,因为我们把彼此当作他人的替身,你却是我的金主。”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从你这里拿到的,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资源可能没办法还了,但《晋江赋》是许氏投资的剧,我为剧组付出了很多,产生的效益一定值得你选择我作为《晋江赋》的男二号。”
如果说《晋江赋》在原剧情中能达到七十分成就,那么在纪乔真的带动和指导下,会达到九十分往上。
杀青那天,纪乔真在拍摄地周边买了房。那是一片还没开发的景区,即将随着《晋江赋》的播出而大热,成为知名的网红景点,周边房产应该也会迅速升值。
纪乔真还投资了《起点》,许氏曾争取过投资,却因为负责团队的疏忽把机会拱手让人。而纪乔真以演技作为谈判的筹码,得到曲向清的青睐,把这个机会抢夺了回来。待到播出的时候,投资的金额会得到最丰厚的回报。
除此之外,他把一些闲钱放进了股市,取得了不少的收益。
再加上不薄的片酬和通告费,偿还起来绰绰有余,还能攒下一笔数目可观的积蓄。
纪乔真原来安排的剧本中,白月光对他因戏生情,但电影拍摄结束后,分不清产生的感情是否是因为入戏,冷静了一段时间才确认关系。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在他和白月光互生情愫的时候,还能有机会找到许景铭。
原定计划中,许景川要陪他演一出在杀青宴上故作冷淡的戏,许景川意外生病,无法出席,这个过程则可以省去。
纪乔真以他“醉酒”为由,将许景铭错认成许景川,顺水推舟地发生了昨晚的一切。
听纪乔真云淡风轻地说着最锥心刺骨的话,许景铭胸口密密匝匝地疼,酸涩到无法呼吸。
他整个人都是乱的,没有办法展开思绪,甚至于没有办法感受到任何情绪、说出一个字句,只觉得疼痛,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带来彻骨的痛意。
许景铭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这么痛,也许昨天晚上的直观感受没有错,纪乔真此行的目的,是来夺他性命。
许景铭紧紧抿着唇,只是在纪乔真起身下床的时候,迅速地攥紧了他的手臂,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纪乔真慢慢拨开许景铭冰凉的手指,缓声道:“放手。”
许景铭指节泛白,一言不发,近乎执拗地、牢牢地摁住他。
纪乔真转眸:“许景铭,你说你想知道许景川和你的区别,我回答你,是他从来不舍得让我疼。”
话音落下,许景铭僵住背脊,顿了片刻,近乎脱力地松开了他。
他的神经处于麻木状态,无法判断力道重或不重,如果不想让他难受,只能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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