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第149章

作者:胥禾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引吭长鸣,惊起四座。

  华服女人化作一只翎羽斑斓的五彩凤凰,盘旋绕梁,殿下百人蓦然跪下,以头抢地,凤凰绕着穹顶飞旋数圈,又恋恋不舍地望了眼云谏。

  在云谏不解茫然的目光中冲出大殿,飞向高崖上的仙台,化作一尊玉砌的石雕,金光闪现。

  一声悲鸣中,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她化作了振翅翱翔却再也飞不起来的凤凰石雕,矗立在高峰上,俯瞰整个神界。

  殿外乌泱泱的都是攒动人头,他们七嘴八舌说着很多话。

  “多亏凤凰尊主舍命护佑神界!”

  “尊主万古遗芳!尊主功德千载!”

  也有人直勾勾凝着独坐高台之上的云谏不说话,目光不是对一个新任尊主该有的尊崇,而是责难与鄙夷。

  也有人小声絮叨。

  “尊主这算是白白搭上了一身修为和性命啊!她又能撑多久呢?天塌地陷是注定的,唯独涅槃神力才能力挽狂澜……”

  “就是!某些人为了苟活,竟牺牲自己的母亲,德不配位,难堪翊族尊主之位,更别说要当什么神族帝君了!”

  “何为尊主,何为帝君,那便是尽其所能为神族造福!”

  云谏:“他们在说什么?”

  身边一个跟随了凤凰万年的侍女告诉云谏:“殿下,他们在说您呢。”

  那侍女尽管已经被凤凰吩咐不可多言,但她心底对云谏也是有怨怒的,噙着泪道:“殿下生来便与旁人命数不同,岁运并临,灾殃立至,你这命格,不死自己则死他人!殿下惜命,尊主又爱怜殿下,便替殿下赴死,化身神像镇守神界。”

  “呃……”云谏喉咙滚了滚,他不知该说什么,遗忘太久的记忆犹如决堤洪流冲垮滩涂,袭向他的识海。

  “我不知……我……我什么也没做,我……”

  “您是什么都没做,却生来携恶……凤岚小殿下,您可知您自诞生之日起便注定该以身殉天地,您为什么不那么做?”

  “我……”

  云谏被诘问,可他回答不上来。

  越来越多的议论声纷乱于耳畔,越来越多的敌意眼神狠狠戮向他。

  他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记起了每一次痛苦难受时都要去找的那一条小川,好似只有那云层中流淌的溪流才能抚慰他痛苦不堪的内心,他自我质疑的念想。

  他忙不迭往外跑,却被拽住手,怎么都甩不开。

  “师尊!你清醒一点!”

  谁在叫他?

  叫他“师尊”做什么?

  他有师尊,但他没当过别人师尊,他是凤岚云谏,是凤凰的儿子,是神界翊族唯一一只白羽凤凰。

  他没有徒弟,他只有师尊。

  他的师尊是……

  作者有话说:

  好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钟离泽不行了……反派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第89章 手刃所爱

  亲手杀了所爱之人,你还有什么值得惦念的呢?

  眼前白光乍现, 刺目至极。

  等那白光消失,云谏身处的宫殿不见了,他站在一片湍急涌流的云层之上, 面前是一株粗壮的,生长了足有万年的白梅树, 落英缤纷,洋洋洒洒的白色花瓣自树端飘零, 落在他肩头。

  他朝白梅树走去, 树下盘膝坐着个人, 金红的衣衫极耀眼,黑发如漆,素手执棋。

  那人未看云谏,只将颀长指尖的白玉棋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

  开口说:“你来了, 坐吧。”

  云谏鬼使神差般听了话坐在这人对面,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棋盘, 可棋盘上全是白子, 密密麻麻,唯一一枚黑子被困堵中央,插翅难飞。

  云谏看着棋盘说:“黑子早就能被吃掉了。”

  那人不置可否,笑着又落下一枚白子, 这枚白子落下的位置很微妙,牵制着黑棋,却又不堵黑子的出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故事我听过,这种逼迫手段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 我倒是希望我布下的这些棋子都能被它杀个干净。”

  “呃……”男人这才抬起头看向云谏, 他眉眼细长, 面容温和,一双吊稍凤目极有神韵,火红的衣衫将他衬地极明艳,却又不失一份庄严矜贵。

  男人说:“自你继任翊族尊主之位起,算来我们师徒也有多年未见了,如何?你可应付得来?”

  云谏沉默。

  随着男人说出口的话,再一次笃定他身份,他好像感觉自己确实就是翊族少主,确实继任了尊主之位,确实曾是他们口中的凤岚殿下。

  很多的事情他想不起来,都是很模糊的感受,但这种感受里无疑夹杂着旁人的质疑与怨念,折磨得他头疼欲裂。

  红衣男人看着他,叹息道:“看来,你并没有做好准备,也不能适应这个新身份。”

  云谏想起来了:“我母尊的子民并不承认我。”

  “那你承认你自己吗?”

  “呃……”他也不承认,他不想坐在那个备受争议的位置上。

  “人一旦身居高位,就不得不抛弃一部分自己,很多时候你说的话,做的选择都不能是你心之所想,你需要考虑大多数人的愿望和想法,若要他们尊崇你,认你为主,你就要拿出令他们信服的东西。”

  这场造梦对云谏的影响太大了,都是他曾经遗落的记忆,如今深陷其中倒像是忘了后来的几千年发生的事情,而当初的记忆还在源源不断往他脑海中深灌,逼着他沉溺过往。

  为母亲的献身而悲怆,因臣民的不信任和排挤而难过。

  唯一能在这种压着他喘不过气的氛围中讨到一丝慰藉的便是向他的师长求教,获得安抚,宽慰内心。

  看着红衣如血的昳丽男子,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的老师,是神族唯一一株朱焰梧桐。

  自云谏破壳不久,诞出这亘古洪荒以来唯一一只白羽凤凰后,便被批命:岁运并临,是为大吉大凶之兆。

  梧桐自那时起,便自请为白凤的师长,教育他,陪伴他长大。

  云谏对梧桐极为信任。

  “令他们信服的东西?”云谏困惑道。

  “若天地安泰,你身份高贵会是一个令人臣服的好尊主,但如今的传闻你应当是知道的,天塌地陷不过是时间问题,凤凰以身祭天地也只能拖延时间,问题并没有解决。”

  云谏皱眉道:“他们希望我殉天?”

  梧桐点头,起身走到云谏面前,像这白羽凤凰还是稚童时一般抚摸他漆黑的长发。

  泠音回摇在云层之间:“你愿意吗?”

  云谏生来就是神族的救星,也是九天的祸殃,岁运并临的命格即是幸事,也是灾难。

  天塌地陷是注定要发生的,云谏的出生是唯一阻止这场灾祸的希望。

  他只要以身殉之,以他的涅槃神力去挽狂澜,史书便能载尽他的功德,殒落后会被无数人崇敬仰慕。

  但他的出生也加剧了这场灾难来临的速度。

  红尘有序,天道有觉,每一个物种都不可能永恒存在,特别是神族这种寿数漫长的种族,祂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对策,因此,云谏的出生也加剧了天塌地陷的速度。

  世人毁誉或许还不足以令云谏过于绝望,而他的师长却可以。

  云谏小心翼翼地问他:“老师也希望我以身殉天吗?”

  梧桐不说话,颀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抚着云谏的侧脸,凤目中的炽烈情谊浓得化不开,让不谙这种情愫的云谏觉得有些别扭,这样的亲昵举动早在他五百岁时就不曾有过了,也不该存在于两个一般高的成年男子之间。

  云谏觉得这不像是一个为人师长,一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该流露出的情绪,但他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又重复问道:“老师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对他是那么信任,仿佛只要梧桐喊他去死,他都能头也不回地当他面自戕。

  梧桐凝着眸深深望着他,金红的珠玉瞳孔里都是说不清的情愫,那些是云谏从未看懂过的。

  “我说什么你都听吗?”

  “是!”

  “好。”

  梧桐的嗓音有些颤,他在云谏面前挥下一道云霭,眨眼之间,云巅的白梅树不见了,一袭红衣的梧桐也不见了。

  云谏感到双臂绞痛,似千万根利刺扎入血肉,他侧眼去看,只见双臂缠满了藤锁,不断勒入血肉,紧紧咬合着他的骨骼。

  血一滴滴往下落,坠入雪地,洇染出一片赤红。

  他跪在霜雪之上,膝已冻僵,双臂的藤锁绞缠着深扎两侧岩壁。

  高崖之上,罕有生灵。

  劲风如同刀裁,裹挟着霜雪如利刃一般切割在脸颊上,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浓重地犹如染了少许墨水,自天堑流淌滚下,一路摇曳至此,雪积的很厚,铺陈在地面上,足以漫过脚踝。

  云谏觉得很疼痛,可他扯不开藤锁,只能被迫承受这种折磨。

  红衣刺目,他的老师又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你是个好孩子,既愿为神族献出涅槃之力,那可会后悔啊?”

  刺痛感传遍全身,云谏神智混沌,他望着眼前的梧桐,咬牙摇头。

  “老师说过的,我只能这样……才能对得起整个神族的祈望,才不辜负……我母尊的献祭……”

  “好。”

  梧桐掣出一柄冰霜凝就的利刃,对云谏说:“涅槃神力是你与生俱来的力量,你自己取不出来,别人也无法强行拿走,只有剥去七情六欲八苦难,直到你的本能甘愿放弃生命,才可逼出涅槃神力,你撑住。”

  说着,尖锐的刀刃蓦然扎入云谏的心脏。

  “啊——”

  要从心脏里剥离一个人的情绪与意志,是一件很难的事,冰寒刺骨的刀刃带着极冷冽阴寒的力量去剖他的心,去剥他魂灵中的情绪。

  那些曾经有过的细小怨念都被无尽放大。

  他似乎听到了凤凰身边那个侍女怨恨他的话,他也听见了从不服他的群臣指责他的怨言……

  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他:你的存在若不物尽其用,那便是祸殃,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害死,岁运并临,不死自己则死他人,你已经害死你的母亲了,难道还要害死整个翊族,整个神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