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第166章
作者:胥禾
在他好不容易清醒之后,云谏对他的态度让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小破鸟,他的师尊,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千年前的小溪流是他,被封印在骸骨中的残魂是他,转世轮回的小徒弟亦是他啊……
云谏的纠结让他难受。
可他到底是爱云谏的,因而,做不到不在意,做不到无所谓,做不到只说:你别纠结了,我回来了,魂灵相融,记忆全都在,你满意了吗?
将夜什么都不想解释,不想说。
澄澈的杏眼抬起,对上他师尊那双近乎有些病态疯魔又破碎泛红的眸。
“你不爱我。”
他一出口,就让云谏懵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以为自己疯了生出了心魔。
将夜被气狠了,既不打算以小溪流的身份出现,也不打算以小徒弟的模样去安抚。
他不是没有脾气。
曾经的那川溪流是多傲气,多倔强多固执啊,却被他小破鸟若即若离的态度折磨地自我怀疑,近乎崩溃。
而身为小徒弟的将夜更是觉得心底难受,他的师尊到底喜欢他什么?
因为曾经的记忆而爱上自己,又自以为曾经记忆中的他并不是如今的他而变得这么纠结。
纠结什么?
到底是不明白自己心意罢了。
将夜倏然嗤笑一声,双目如炬,炙烤着对面那双桃眸:“你喜欢的究竟是曾经的回忆,还是我这个人本身,你不清楚。”
“凤岚云谏,神隐峰仙尊,你不明白,你不爱我!”
他那么喊他,以云谏两世的身份去喊他,又笃定他对他的心意是如何的不真挚。
微弱的月光从窗棂缝隙中漏入,照在那双通红的桃眸上,光粼波动,似有蓄泪,他浑身都在颤,还是想要将少年捞入怀中,却被躲开。
他看着自己扑空的手,怔然道:“我不是……我没有想过伤害你,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你只是从没想明白过,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而喜欢一个人,你若要的只是记忆,那我便可摘掉全部记忆,把从前的一切都忘掉,重新来过。”将夜冷笑道:“按照你的想法,记忆空白的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还是把你的爱留着缅怀吧,埋进土里也好,葬入回忆也罢。”
“我们可以,两不相干了!”将夜阖目,泪水滚落,他说出的这番话是刺伤对方的利刃,也是反噬自己的毒药。
他替自己委屈,也替自己的被爱而悲哀。
他狠狠撞开云谏,就朝着破庙外面走,外面还下着雨,已不像刚来时那样绵绵落下,而是伴着惊雷直坠。
“别离开我!”
腰被双臂死死揽着,禁锢住。将夜被抱得太紧了,近乎喘不过气,身后男人的胸膛贴满他的背脊,浑身都在发抖,脸颊深埋他颈窝,泪水滚淌,洇湿在将夜脖侧的皮肤上。
将夜是真的喜欢他啊,喜欢他的小破鸟,喜欢他的师尊。
可心口也是真的好痛啊,来自于醴泉被伤的魂灵一遍又一遍提醒他,这种难过的情绪是如何的噬心腐骨。
可是,将夜也害怕极了,他不确定云谏的爱到底是什么,若有一日他记忆全失,会不会直接就被抛弃了?
这种恐惧感让他不知所措。
“放手吧。”
他也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时间,他也需要慢慢消化两片魂灵相融的记忆。
云谏不放,越拥越紧。
将夜都被气笑了,他沉声道:“我修为不如你,你要是不放,我走不掉。”
“那你就陪……”那你就陪着我,别走……
可云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少年沉冷道:“我会自爆灵脉,让你追寻的那些记忆都消失……”
将夜上一次嚷嚷着要自爆灵脉还是在苍梧城的时候,他那时一心一意想着要保护师尊,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师尊,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后来知道自爆灵脉有多恐怖后,他吓得要死,发誓绝不再冲动了。
但现在,云谏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能干得出这种事。
生怕将夜自毁,云谏再难也还是松了手。
人的心态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初的将夜并不指望他师尊对他拥有什么感情,因而从未有过期待,便不觉得苦。
可一旦爱上对方,一旦开始期待对方对自己的爱意有多深厚多浓重的时候,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容不得一点瑕疵。
无数的希望,堆迭成如今的失望。
将夜想冷静,也想给云谏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
更何况,他体内的魂灵虽在艰难相融,却因破碎得太厉害而困难重重,长眠时还好,强行唤醒后,那种破碎感就像是钝刀子割肉般,疼得厉害。
他不耐疼,咬牙忍着,但忍不了太久。
风雨山路。
他一步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头顶上还悬着那把油纸伞,让他浑身不沾一滴雨水。
将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曾经的白衣神祇此刻狼狈地被雨水淋透,见将夜一回头,他整个人怔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以为将夜要对他说什么,可没等到,他又想对将夜说什么,却只是双唇开合,微微颤动,依旧不知要道出什么话才能挽回。
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将夜,看得将夜都以为自己像欺负了他似得。
到底谁欺负谁啊!
这气太难消了!
将夜才不要管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直到回了李府借他们居住的院子,将夜倒头躺在床上,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扯过被子捂住脑袋,一声不吭。
屋内极静谧,甚至能听见湿透的衣衫上雨水滴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来自于小徒弟的脾性中,担忧他师尊着凉的忧心浮起,又被他来自于小溪流的骄傲给摁下去。
那句:你要不要换一件衣服,把水擦干吧,被他生生咽进喉咙里。
倒是他师尊,沉默了好久。
磁缓喑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响起:“今夜风大,雨凉,要不要……要不要喝点姜汤?我去给你煮。”
“呃……”将夜没回答他,但听见人阖上门走了出去,隔着乳白的窗户纸能瞧见外间廊庑上亮起的火炉星光。
过了会儿,门又被推开,空气中透入甜蜜的香味,又伴着姜汤的辛辣。
无论是醴泉,还是将夜,都嗜甜。
云谏很怕做错了事,又惹将夜生气似得,直到慢火熬炖着姜汤时,他盯着飘出的水雾看了很久,蓦然想明白了什么。
嗜甜的这个人……一直是这个人啊。
他在纠结什么呢?
什么记忆不记忆的?只要他爱着的这个人在身边,被他拥进怀中,被他细细亲吻,他们之间会有未来,会诞生出更多的回忆。
难道他对记忆的在乎程度能超越对这个人的眷恋吗?
难道他会觉得往后两人之间再造记忆后,以后的将夜就不是现在的将夜了吗?就像拥有曾经记忆的将夜难道就不是如今眼前的将夜了吗?
这种思考是一种极耗费心神的。
但他终究该想明白的。
他端着姜汤,身上的雨水被冷风蒸干了一半,却还是湿漉的,不敢坐在床边,怕湿透的衣衫带出寒气让将夜着凉。
“睡着了吗?”
无人回答,但云谏知道,将夜没睡。
他端着姜汤站了很久,瓷碗滚烫的温度煨暖了他冰凉的手,他才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捧着被子底下不经意露出的手腕。
明显感受到少年的手轻颤了一下。
云谏细细摩挲着掌心还残留细小伤痕的手,虔诚地在伤口上落下轻吻。
“对不起。”
长睫垂落,摇曳的烛光将阴影投在眼睑下,琉璃珠渐渐浓深。
“是我的错,我只是……太混乱了,我没有因记忆而喜欢你,没有因你没了记忆而不爱你,我从来喜欢的都是你,不是什么时候的你,也不是什么样的你……”
爱意浓深,强烈的占有欲望让云谏从未思考过自己是因何喜欢将夜。
而如今,考验忽然袭来,他猝不及防中来不及准备,就被混乱的内心而冲昏了头,伤了心上人,也伤了他自己。
可又有什么用呢?
伤害已经在心口戮出一道顽固的疤痕,他守在少年床前低声絮语,却从没得到一个回应。
等候了很久,暖黄烛灯都快熬干了。
将夜忽然掀开蒙在脑袋上的锦被,双目泛红,喉咙还有些哽,模样那么凄惨,却又凶巴巴地怒视云谏。
“出去!”
一开口,又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又补了句:“我……我要睡了。”
云谏很想搂着他,像每一个日日夜夜一样陪他共眠,但他不敢再惹将夜生气。
因而还是松了手,望着少年重新蒙上被子,遮住脑袋,才依依不舍地推开门。
门外雨声还在继续,纷纷扰扰很吵闹。
云谏哪里也没去,他坐在门外的青石台阶上,望着昏沉沉的天,想了很久。
从在九天之上第一次遇见小溪流时,想到了千年前他坠落人间后与醴泉在彤岫村的记忆,又想到了这辈子他遇见小徒弟后蓦然心动却不自知的那段日子。
他原以为,自己喜欢将夜是因在比翼鸟织就的梦境中回溯前尘,知晓将夜是他深刻魂灵的人才喜欢他。
事实上,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很蹩脚。
若梦境告诉他,他千年前的那个故人是别人呢?他会忽然喜欢一个陌生人吗?以及……他喜欢将夜早从不舍得动手伤他,甚至开始保护他就……动心了。
疲惫感袭来,云谏哪儿也没去,就守在屋外,坐在青石长阶上倚靠着廊柱昏沉睡去。
他很久没阖眼了,加上精神损耗极重,再不想睡也压不住这种困意。
只是……
他睡得不安稳,天亮之时,是院门被敲响,惊醒了他。
拎着洒扫器具的李姑娘一看见他有些诧异。
“仙君……你们这是,又回来了吗?”
云谏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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