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我,渣攻,绝不爱慕师尊 第99章

作者:胥禾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可是现在,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怜爱师尊, 同情他千年前的遭遇, 还是因为自己生出了难以表述清楚的私心。

  总之,他明白自己这样做绝不后悔,心甘情愿。

  愿望一旦强烈到魂灵都为之喧嚣震颤的地步,体内便会爆发出常日里难有的力量, 他不知自己脊骨中隐隐破壳的力量是什么,只想着要驱逐这群讨厌的人。

  “谁要碰我师尊?谁敢碰我师尊?!”

  平时温吞惯了的少年,在这一刻却凶悍无比,龇出犬牙, 幼狼到底是狼, 不可欺辱, 不可轻视。

  但他又不过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再凶悍也就那样。

  于是有人道:“仙尊自己都承认了,他杀了钟离师兄,即便是身为仙尊,受人尊敬,也不该无故杀人,总要给个交代的!”

  他……他说师尊杀了钟离泽?

  将夜想起来了,他在起初的难以接受中慢慢缓过来,噩梦连篇中总算是想起自己亲手杀了钟离泽这件事。

  依旧……难以接受。

  可在师尊的安危和名誉面前,将夜只能深深地将那份恐惧往心底藏了又藏。

  他一醒过来,就感受到腕上灼烧的弟子契,烫得皮肤生疼,他蓦然意识到弟子契是师徒之间彼此感受到对方状态的一个桥梁,他不知道师尊发什么了什么,整个水榭只有他一人,他心惊胆战地找了下来,就看见师尊瘫软在地……

  而如今,他们竟认为钟离泽是师尊杀的吗?

  “胡言乱语!”

  将夜太生气了,他握着竹杖,本能地挥向那个开口说话的修士。

  一道灵流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竹杖中甩出,竟掀起一阵骇浪,犹如巨鲸拍岸,飓风卷潮,裹挟着强悍的灵力将那修士甩出数丈之远,重重撞击在一颗虬粗的树上,蓦地口吐鲜血。

  谁也没想到,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能挥出这样强悍的灵力,众人没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将夜。

  那修士强撑着痛苦,不忿道:“怎么?仙尊杀人不给交代,还要继续灭口吗?”

  师尊不给交代?那钟离泽下毒手就给交代了吗?

  为何他们要这么针对师尊?

  为何这个世界就不能对他善良一点,更何况,钟离泽不是师尊杀的……

  将夜急了:“是谁说的?谁说是我师尊做的,他没有,那明明是……”

  “将夜!”

  一声强撑意识的呼唤,止住了将夜无意识险些开口的话,回头看去,是师尊苍白着脸,皱着眉唤他。

  “你过来……”

  将夜眼眶倏然一热。

  他忙不迭丢了手中的竹节,奔回师尊身边,眼眶通红,还蓄着盈盈泪珠,颤抖着哽咽道:“师尊,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云谏的状态确实很差,整张脸苍白地犹如宣纸,轻颤喘息的唇也褪了颜色,额间更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将夜除了能看到他颈侧的那朵重瓣红梅幽幽燃光之外,云谏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根本看不出伤势,却像是濒死!

  云谏这个样子让将夜无从下手,几乎要崩溃。

  云谏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眼前模糊一片,连将夜的脸都看不太清楚,却还是拽着将夜的手,不让他离开。

  “不能……”话也说不出来。

  步凌尘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云谏不惜将罪责统统揽到自己身上,自然不能让这些人看出将夜体内古怪的灵力,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对付不了元婴期的钟离泽尚且能说得过去,就算再如何猜疑将夜杀的人,也是拿不出证据的。

  但若是将夜无意识在众人面前展露端倪,那云谏这番苦心就白费了。

  步凌尘对将夜说:“神隐峰上有一处灵潭,那里生长了一株白梅树,你去过应该记得,现在,此刻,赶紧带你师尊过去,要快!这里我留守,你记住了吗?”

  将夜虽然不懂步凌尘什么意思,但也知他不会害师尊,于是抬起师尊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转头就跑。

  步凌尘也是这修仙界中为数不多的大乘期修士之一,他同被捆缚此处的云谏不一样,他本该早就飞升了,却情愿压制修为,留守此处。

  接近飞升的修为水平,任是面前这群人一拥而上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大家脸皮也没撕破。

  他摇着折扇笑笑道:“各位是要同我在此处耗着?那我便陪陪你们,小简,看茶吧。”

  “呃……”

  力气直到用时,才恨自己不够健壮,师尊那么柔弱的一个人,他居然根本背不动,只能半抱着搀着,才费劲地赶到那处白梅树边。

  将夜带他到了潭水边,却不知该做什么。

  师尊又处于昏迷之中,身体滚烫地要命,苍白的脸颊因为热度而泛上一层不正常的红晕,脖侧耳根下的重瓣红梅散发出的幽光越来越炽盛,就像是要绽放到荼靡。

  将夜急死了,他把云谏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潭水边,摇晃着云谏的肩膀。

  “师尊,你醒醒。”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任是将夜一直呼喊,他的师尊都没有丝毫反应,将夜握着云谏的手,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试探着将自己身体内的灵流往云谏身体里灌。

  强悍磅礴的灵力如今尚不能受他控制,跌跌撞撞地沿着灵脉涌出,又毫无章法地往云谏身体内冲击。

  也不知是他灵力太强大,还是云谏被这种冲撞刺激到,总之,那双紧闭的桃眸总算是掀开缝隙。

  一眼就看见少年慌张的脸上落满了无意识流淌下来的泪痕。

  但他实在没力气去安抚少年。

  他感受到了弱水潭瘆人的寒气,耳边似乎能听见锁链急促的碰撞声,像是急着索命。

  云谏强撑着暂且清醒的意识,喑哑着嗓子对将夜说:“现在就离开。”

  “不!我不离开。”

  少年猛摇头:“师尊,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怎么帮你?”

  云谏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他眉头紧蹙,甚至有点凶地命令道:“听话,我要你听话……转过身去,别看……”

  “呃……”

  “往外走,别逗留……离开这里。”

  将夜不想的,可是师尊头一次这样固执地让他离开,他犹豫了。

  却见师尊忽然扯出一抹笑,强忍着痛苦,温柔地看着他说:“别担心,我……我只是要疗伤,你别看,转过身去。”

  师尊浑身都在颤抖,痛苦至极,却一直在等他转身离开,仿佛他不走,师尊就要一直忍着……

  他心底好难过,没有再忤逆师尊。

  将夜松开了手,听话地转过身,还未走出两步,就听见一声极隐忍极克制的闷哼。

  浑身觳觫,拳头攥紧,指甲嵌入血肉,狠狠摇着牙关才阻止自己忤逆师尊地命令。

  但也仅限于此了,他做不到转头就走,只能背对着不去看。

  看不见,但所有的声音都漏进耳中。

  云谏意识模糊,离得远了,他也看不见将夜并未走开,只有他能听见的锁链碰撞声一声比一声催促,他控制不住身体,蓦然化作一只雪羽长翎的白鸟,白梅树上的锁链张牙舞爪地朝他袭来,转眼缠覆全身,猛地将他扯去潭水中央。

  眼前的晴日已被浓云遮住,乌泱泱的黑云压得低沉,像是要下雨。

  将夜隐约间似乎听见了什么锁链碰撞声,他想回头去看,但又不敢忤逆师尊,师尊那么认真地嘱咐,他实在不想让师尊不悦。

  可是……

  他听不见师尊的声音,连忍痛的闷哼都听不见了。

  他仰头看着骤然变色的天空,听见雷声轰鸣,白日夜妖,周围极暗,却有极光忽闪,而后,那道闪电倏然劈头盖脸直坠而下,朝着将夜身后的白梅树袭去。

  将夜慌乱中,将师尊的叮嘱忘了个一干二净。

  蓦然回首,潭水边,躺着的人消失不见了!

  只有白梅树上某一处,被闪电击中,隐隐闪耀白光,紧接着,又一道闪电落下,直直朝梅树袭去!

  将夜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冲过去,大声喊着:“师尊!”

  可没人回应他。

  直到……

  他看清冷冽的潭水之中渗出一滩被水溶淡的红,淅淅沥沥的血一滴滴落在潭水中,溅起涟漪,又极快地被潭水彻底拽入深渊,吸收干净。

  似乎一种令人难以置信,使人魂灵觫然的真相渐渐浮出潭面。

  白梅之中簌簌轻颤,锁链声犹如从遥亘的长夜中泛着舟楫渐渐靠近,直到刺穿耳膜,剧烈的颤抖挣扎摇地那锁链哐当作响。

  “师尊。”

  将夜控制不住得浑身震颤,眼眶蓦地湿润。

  一颗从来也不怎么聪明的脑子竟在这一刻明晰如透镜,晃着那刀刃直戮心腔。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也不在乎师尊让他转身走开的叮嘱。

  迈入寒冷刺骨的弱水潭,冻到腿脚麻木也要一步步咬牙忍着,靠近潭中央的白梅树。

  他看见了……

  那簇簌簌颤抖的繁密白梅中,一尾漂亮的翎羽垂落树枝,疼到整个身子都在颤。

  他看到了,白梅染上的靡丽艳红,那是师尊的血……

  他看到了,缠缚深勒双翼的锁链,禁锢住的是他的师尊……

  他看到了,深深扎入骨骼的钉子,是在要他师尊的命啊……

  “师尊……”

  “师尊!”

  他喊着他,一遍遍喊着,可茂密花丛中的那只华羽白鸟并没有听见,早已陷入疼痛的深渊中,对外界无从感知。

  只是忍着,忍着,再咬牙硬撑着……

  这样的疼痛和折磨总会到来,也总会散去,接着再次袭来……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

  总会习惯,习惯了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