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知道我俩锁了 全京城都知道我俩锁了 第102章
作者:渔小乖乖
至于沈昱行了大礼, 这没问题啊!沈昱相当于是得到了他家长辈的认可, 新女婿……额, 新媳妇见长辈第一面,可不就得行大礼吗?日后他要是得到了沈丞相的认可, 自然也会给丞相爷爷行大礼啊!所以这里头一点问题都没有。
颜楚音乐呵呵地说:“皇舅舅, 您老果真是至圣至明!”
没待他再接再厉地拍出更多马屁, 康儿忽然哼唧了一声, 颜楚音感觉到一股热流。小侯爷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愣了一会儿才惊呼:“尿了尿了!”
康儿躺在颜楚音怀里, 露出无辜且“无齿”的笑容。
一时间兵荒马乱。
颜楚音急着去换衣服, 自然就顾不上和皇上说话了。之前皇上看到沈昱行大礼, 他其实也本能地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 但还来不及问话,康儿就尿了。大家围着康儿打转。沈昱围着颜楚音打转。皇上顿时觉得这个画面特别好玩。
皇上笑呵呵的, 心里蓦然升起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触。
皇上是私服出宫,整个行程都是保密的, 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他参加了外孙的百日宴。因此他很快要回宫去了。等颜楚音匆匆换好衣服,皇上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小孩儿觉多, 康儿喝了奶, 待在沈昱怀里, 揪着六元的衣襟睡着了。
颜楚音轻轻地走过去, 用指腹在康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小坏蛋儿!”语气中透着亲昵,被康儿尿了一身,他压根没有生气,还觉得康儿和自己有缘。
康儿在睡梦里动了动鼻子,小模样儿别提多好玩了。
“你看,康儿这鼻子和大表姐夫一样一样的。”颜楚音示意沈昱和他一起认真观察,“嘴巴像谁呢?像表姐吗?快看,嘴巴也动了,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沈昱便也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颜楚音和沈昱挨得近,他们低头看康儿时,脑袋都凑到了一块儿去。未免吵醒康儿,两人的动作都很轻,说话时恨不得要用气音,于是凑得越发近了。
等到大公主和大驸马相偕走来,远远便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大公主抽了抽嘴角,眼中被笑意盛满了。怎么回事呢,那明明是她与驸马的孩子,怎么和音奴与六元一起那么像一家三口呢?这个画面是不是有点儿过于温馨和谐了?
百日宴到半下午才开宴,等到宴会结束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钱家主回到家中,下马车时,整个人有些踉跄,哪怕旁边有人扶着,他依然一脚踩空,差点就摔了出去。好在下人反应快,用整个身体撑住了家主。钱家主靠着下人,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站直,大半的重量全压在了下人身上。
他无比狼狈地被人扶到了正堂。他这一生,从未这么狼狈过。
正堂里已经有宗老等着了。宗老们是来“纠错”的,家主之位岂能让给钱驰月那个白眼狼?若钱驰元不能上位,家族中还有其他的优秀的年轻人,不是非要钱古云的儿子不可!即使钱驰月得皇上看重,但皇上干涉不了钱家的家事!
他们世家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钱家主摆摆手,十分疲惫地说:“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但是……”
不待他说完,宗老们就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家主交接是大事。宗老们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反驳钱家主。这些宗老的年纪普遍比钱家主大,在外人面前许是要给钱家主一些面子,如今在家族正堂,他们身为钱家主的长辈,钱家主做错事在先,送了把柄给他们,他们完全可以直接用家族礼法去压制钱家主。
钱家主已经独自承受了好久的压力,这会儿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由着宗老们说着。
这时,钱家主的嫡长子钱驰元从外头跑进来。这位得家族精心培养的原继承人,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世家子的仪态,这会儿却跑得鬓发凌乱、衣衫不整。
他脸色难看地说:“不好了,柳家被御林军包围了。”
正堂里骤然一静。
钱驰元也非什么蠢货,他既然跑来传消息,显然已经把能打探的都打探过了。他说:“如今消息尚不明确,只说可能是柳太妃在宫里做了什么……”柳太妃具体做了什么,还打探不出来,照这个形势来看,那事肯定小不了!御林军们虽然还算客气,只是围了柳家,不许柳家人外出,但没有行抄家抓捕之事。但凭着柳家在世家中的地位,他们整个被围了,这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钱驰元不觉得柳太妃是被冤枉的。
以当今这位皇上的脾性,他既然敢派御林军围了柳家,围得如此高调,必然是柳太妃真做了什么,他手里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如今只盼着柳家与柳太妃联系不深,一切都是柳太妃擅作主张,否则这个事对世家来说真难以收场了。
钱家主的脸色越发惨白。心口忽然难受了起来。他下意识按了按心口。
钱家主用力喘了口气:“不管柳太妃犯了什么事,你们只需知道,我们钱家犯的事比柳家更大。家主之位……只能由大驸马继承。”亲爹在提到亲儿子时,不说他的名,不说他的字,竟只是用“大驸马”来称呼,显出了他的无奈。
宗老们脸上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钱驰元的脸色越发难看。
钱家主整个人软在椅子里,闭着眼睛摇摇头,眼角沁出泪来:“你们若不信,只管去老家淮封查一查,有个院子在几十年前失了火……那院里住着一个不该活着的人。就这样吧,此等抄家灭族的大罪,我不可能说得再详细了。”
不把家主之位交给大驸马,柳家的今天就是他们钱家的明天!
一直以来,皇上没能把世家怎么样,不是因为皇上兵力不足,不能把世家血洗一遍,而是因为找不到一个正当的名头去把世家怎么样。没有正当理由,前脚皇上把世家人全部杀了,后脚天下就该大乱。这代价不是明君担得起的!
看,一旦抓住柳家的把柄,柳家不就被围了吗?
钱家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祠堂、告祖宗,明日就叫大驸马来继承钱家。此事不宜再拖。”话音刚落,他嘴里便泛起一股腥甜,竟是直接吐了血。
不说世家的人心惶惶,颜楚音正美滋滋地看图纸、挑宅子。
他打算在平国公府和丞相府之间挑个宅子,作为他和沈昱日后的住处。以他和沈昱的身份,两人一起住平国公府不好,一起住丞相府也不好,都会被人说道,终归还是要有一个独属于他们俩的宅子。不过有了宅子以后,他们俩上半个月住丞相府陪丞相,下半个月住平国公府陪颜楚音的爹娘,都是可以的。
那宅子存在的意义只是告诉世人,他们不是对方的附庸。
宅子不需要很大。大了肯定浪费。
颜楚音挑来挑去,还真被他挑到一个合适的。但这个地段的宅子,大多是国有的,不能私人买卖。因为这里离着皇宫很近,周边住的都是皇亲国戚、重臣能将。一般来说,这里的宅子都会由皇上赐给某个人。比如某大儒出仕了,但他在京城里没有住处,皇上得体恤老大人啊,就赐个宅子给他住着。等到这位大儒致仕了,不再京城久居了,宅子就会被收回去,收拾收拾再赐给新人。
颜楚音找到合适的宅子了,赶紧进宫找皇舅舅。
“这个留给我和沈昱,好不好?”颜楚音拿着图纸指给皇上看,“我和沈昱现在可能还欠点资格。皇舅舅您先帮我留着,回头我们立功了,再赐给我们。”
皇上心里疑惑。那么大的平国公府还装不下你这个未来的平国公?
颜楚音嘿嘿一笑:“虽然我和沈昱日后肯定是在平国公府和丞相府来回住着,但婚房不能没有。这宅子小是小了点,好歹精致,地段又非常不错……”
“婚房?”皇上疑心自己听错了。
“我和沈昱……皇舅舅您不是知道的吗,您还允我们了。”颜楚音理直气壮地说,“所以这宅子一定要给我和沈昱留着啊!等我们立功了,就赏给我们。”
皇上:“???”
皇上:“!!!”
第一百八十章
本朝的武勋和清流之间, 互相结儿女亲家的情况十分罕见。
一方面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武勋和清流在政治势力上分属两派,可谓是泾渭分明。更多的则是因为武勋和清流在生活等各方面都不可能合拍, 硬凑到一起容易生出怨侣。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颜楚音日常都喊沈昱大名。这在武勋中很常见, 大家都是这么喊的。但文人清流会觉得失礼,你为何不喊我的字?
而说起这种日常称呼的差异, 往前倒一倒还能扯出太/祖时期的一桩旧事。
太/祖并未对自己的身世有过隐瞒, 他就是一屠夫的养子。最早跟着他起事的那些人, 好多都是乡野山夫。这些人别说没有字了,就连大名都取得特别粗俗。有叫二狗子的, 有叫山猪的, 还有一个很坑的, 名字竟然叫“鸡生”!据说是因为他娘生他的时候正挺着大肚子喂鸡, 干脆就在鸡笼旁边把他生了下来。
等到太/祖登上了皇位, 这些人也跟着有了官职。他们倒是想学一些富贵人家该有的做派呢, 但学不像啊!结果惹出了一堆的笑话。在某次宴会上, 便有人因为日常称呼的问题被嘲笑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 事情就闹大了去。
被有心人利用着,这事最后竟然成了需要大家站队的大事!
那时候, 像颜楚音的祖上初代平国公,其实他们和最早跟着太/祖的那帮人不一样, 初代平国公是带着势力来投靠的,他家里原本就已经有些底蕴了。像初代平国公这样的, 即便称不上满腹经纶, 但也正经进过学, 自然是有字的。
但在当时那个大环境中, 武勋得站队啊!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问题了,一旦向文臣妥协,那就是承认武勋教化不够!天下初定后,各地没了战事,武勋建功立业的机会渐渐少了,文臣们的重要性反而突显出来了。武勋要是退了一步,那接下来会被逼着退更多步。
这个事情后来的解决方案是——你们文臣习惯于互相称字就称去呗,反正我们武勋不讲这一套!武勋们直接互相称官职,比如某指挥使、某将军等等。
武勋家里出来的小辈,行冠礼前不取字,那就直接喊大名;行了冠礼后有字了,但那时也满二十岁,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来说都入朝当差了,甭管官职大小,都能用官职来称呼了。偶有不成器的,年纪大了也没差事,那就喊他在家的排行,什么张三、吴七地浑喊着。这不能说没有规矩,这就是武勋的规矩。
到了颜楚音这一辈,他已经非常习惯喊同窗大名了。要不是和沈昱互换,他的生活里几乎不会出现像沈昱这种不及弱冠就取字的少年英才。他自然没有用字来称呼沈昱的意识。好在沈昱是有心量的,从未因此在心里嘀咕过什么。
类似于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
武勋和清流就像是猫猫狗狗。猫竖起尾巴摇动表示攻击,狗竖起尾巴摇动表示亲热。要是两方不熟,狗狗摇尾巴摇得起劲呢,却惹得猫猫大怒,被一通猫猫拳伺候,狗狗该多冤啊!就是两方熟了,狗狗知道不能在猫猫面前摇尾巴了,但开心就摇尾巴已经成了狗狗的本能,叫它压制本能,总归不怎么痛快。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武勋就没有找清流做亲家的,反之亦然。
要知道平国公府在武勋中极有分量,丞相在清流中的地位更不用说,如果两边真的联姻了,影响力必然是巨大的……等等,两边都是小子,联什么姻!
皇上盯着颜楚音看了半天,心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颜楚音狐疑地问:“皇舅舅,这宅子……您不会是已经有别的安排了吧?”这孩子理直气壮惯了,等了半天皇上没反应,也不觉得是因为他和沈昱之间的事情叫皇舅舅反对了——皇舅舅已经允了他们啊——反而帮皇上另想了理由。
皇上这会儿非常忙,前朝遗孽的事,世家的事,全都凑一块儿了,都耗着他的精力。前朝遗孽也就罢了,反正罪魁祸首已经抓住,只要等着曹项把余孽抓干净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世家这边,柳家那边派兵围着,钱家等着大驸马继承,这里头牵扯了许多的利益,能不能彻底把世家压制下去,就看此一举了。
皇上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给颜楚音!
但这是他心爱的小辈,是他妹妹的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皇上肯定不能不管。他若有所思地问:“你和六元…… 谁先开始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颜楚音兴致勃勃地说:“当然是我!”他忍不住炫耀,状元游街后,琼林玉宴上,他偷亲了沈昱,就算是给沈昱盖了章!至此以后,沈昱就是他的人了。
“哦,行,你先回去吧。”皇上冲着颜楚音点点头,“宅子给你留着。”
皇上有心要把沈昱叫来说话,怕颜楚音出宫的时候直接去找沈昱,便找了个理由把颜楚音打发去太子那边了。颜楚音心道,他和太子哥哥那么要好,结果他和沈昱的事,太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怎么行?便乖乖去了太子那里。
颜楚音一离开,皇上就吩咐近侍去把沈昱找来。
近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出去传旨了。
翰林院离着御书房不远,沈昱来得很快。皇上开门见山地说:“你和音奴之事,朕已知晓。你们是……两情相悦?”说到最后这个词,皇上嘴角抽搐。他觉得这个词太过烫嘴,也不知道音奴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坦然就说出口了。
沈昱面露吃惊。昨日在大公主府上,皇上还没看破他和音奴的真实关系,这会儿怎么忽然就知道了?而且怎么瞧着皇上的意思,他好像也没那么生气?
但沈昱的这种吃惊落在皇上眼中,显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皇上了然地点点头:“你们谁先开始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臣……”沈昱只管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扯,而且他不觉得自己是在撒谎。虽说他和颜楚音互通心意是在琼林宴后,但直到那时他才正视自己的心意。若说这种心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肯定是在很早很早以前了。因此沈昱觉得是自己先开始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皇上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好,朕知道了,下去吧。”
沈昱:“!!!”
这反应不对啊!皇上为何一点都不生气?以他对颜楚音的看重,若沈昱和颜楚音只是私底下玩玩,那也就罢了,只当是年轻人婚前的荒唐。但两人既然想要正经在一起,什么子嗣什么男婚女嫁都不顾及,皇上肯定是要生气的啊!
莫非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其实皇上心里特别生气?
世间谁人担得起天子一怒?
沈昱心里一急,整个身子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皇上,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卑鄙,妄想揽九天之月……”骄傲的小侯爷怎会有错?
“六元何必妄自菲薄。行了,你与音奴的事,朕心里已经有数。”皇上没怪沈昱。在皇上看来,沈昱那般有分寸,估计拦过颜楚音,只是没能拦住而已。
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能拦住颜楚音!
沈昱怀着满腹的紧张与茫然回去了。待他一走,皇上冲着心腹近侍抱怨说:“前朝遗孽攀扯六元,朕既然已经知道真相,自然不会怪罪六元,音奴偏还要折腾这一出……难不成是信不过朕吗?最最该死的就是那帮前朝遗孽!”
近侍:“……”
皇上,奴这次可没有误导您啊!回头出了事,怨不到奴头上啊!
在皇上心里,事情的真相大概是这样的:前朝遗孽攀扯沈昱,沈昱顿时身份尴尬,颜楚音身为沈昱好友,就帮沈昱出主意说,要不然就说咱们两情相悦在一起了,男人生不了孩子,你这就相当于绝嗣了,恶劣的影响顿时就消了。
皇上心道,此种不着调的赖皮主意肯定是音奴出的,而沈六元十有八/九是不同意的。但沈昱拦不住颜楚音啊,到底是让颜楚音跑到宫里来胡说八道了。两人的口供都没有对好,所以一个扯什么琼林宴上,一个扯什么情不知所起。
那为什么沈昱没有吐露真相呢?
这就彰显出沈昱仁义的一面了。音奴先说了他们两情相悦,沈昱要说这是假的,颜楚音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沈昱只能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皇上也偏心呢!沈昱作为臣子,要是帮着别人欺瞒圣上,别管事情是大是小,皇上肯定不会待见他。但沈昱帮颜楚音遮掩,在皇上心里就是重情重义的表现,觉得沈昱十分对得起颜楚音待他的那份真心,反而更加高看沈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