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人形外挂 炮灰的人形外挂 第185章
作者:一滴水17
要不是没钱,他才不回去。
听说y市有一座很灵的寺庙,等回去从妈手里要到钱, 他再过去好好拜拜。
火车很快到站, 陈涛顺着人潮挤了上去,在充斥着香烟味和尿骚味的车厢间,找了个空地勉强站稳脚步。
同一时间, 医院。
陈涛的父母亲,一个靠坐在病床上, 拿着手机忧心忡忡。
一个沉默地坐在旁边,手里拿着苹果和水果刀在削皮。
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了,两鬓花白,病床上的周秀华,也就是陈涛的母亲, 因着做化疗, 头发一块块的脱落,更显苍老。
为了省钱, 他们住在多人病房里,两侧拉着挂帘。
这东西只隔视线, 不隔声音。
因而两人说话声音极小。
周秀华先是叹气, 看着丈夫将苹果削成一小块一小块, 学人家城里人拿牙签叉着递给自己, 还是露了个笑出来:“你看你闲的……”
她是想给丈夫一个笑容的。
可这心里全是苦涩, 全是忧愁,这一抹笑转瞬即逝,很快又淡了下去,变得不伦不类:
“你说涛子这孩子,他真要去,去自首了?”
“我哪知道。”陈玉平语气淡淡,黄黑的面孔像是一块坚硬的土地。
“我上午,还听人说,”周秀华顿了顿,面露难色:“说涛子已经死了,你就没去警察局问一下?他才给我打的钱……”
“没啥好问的,你就当他死了吧。”
“你这个老头子……”
周秀华无奈,她知道丈夫心里怨儿子,其实她又何尝不怨?
可那到底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总不能不明不白的,你说涛子他也不工作,他哪儿来那么多钱啊?”好几万呢!
“你管他哪来,要是有问题,警察同志就来找你了,没问题,你就用着。”
陈玉平低头说着,弯腰用手指将落在地上的苹果皮扣起来,扔进垃圾桶。
之前陈玉平生病住院,恰恰是陈涛犯了事的时候。
这小子来医院看了老母亲一次,当天晚上就不告而别。
这么些天,那白眼狼是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更别提给他们转点钱用……
老两口年纪大了,又只有陈涛这一个孩子,平生积蓄都花在了他身上。
没想到到头来,周秀华生了病,连住院的钱都差点没有。
要不是今天早上打来的那几万块,周秀华都打算出院,不治了。
也是因着这几万块,她对陈涛还有所希冀。
但陈玉平对这个儿子是彻底失望了。他们养他这么多年,花的钱哪儿只这么几万块?
还有那条短信。
——除了转账,陈涛还给周秀华的手机发了条短信。
他说,他想明白了,要去自首。
还说,让老两口拿着钱,好好治病。
之后,陈涛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无论周秀华怎么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都不接,不回。
周秀华还想再说点什么。
察觉到四周安静了许多的环境,陈玉平站起身:“我去洗个手。”
目送丈夫走出小隔间,周秀华摇着头长长叹了口气,拿着牙签吃起苹果。
回来陪了她一会儿过后,陈玉平就离开了。
两人积蓄不多,就算有了陈涛转来的钱应急,也不能坐吃山空。
为了老伴,陈玉平找了个超市搬运工的工作,一天还能挣点钱。
下午五点,燕晨醒了。
在邢舟扬的陪伴下,他先去了趟卫生间。
出了隔间,邢舟扬就在门口守着,燕晨头还晕乎乎的,任由他扶着自己回到了病房。
枪早就在之前的争执中,被邢舟扬夺走了,他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
燕晨缩回床上,声音喑哑:“我的手机呢?”
邢舟扬看着他没说话,手机当然被他拿走了——谁也不知道燕晨究竟会不会黑客技术,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燕晨顿时冷下脸。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闭眼躺了下去,将被子拉过头顶。
邢舟扬:“……”
这是在赌气?不对,燕晨应该没有这种情绪。
那他是,单纯习惯?
邢舟扬揣在兜里的,属于燕晨的手机亮了亮,但他完全没发现。
他盯着燕晨,安静等待。
见燕晨当真平躺着,将自己完完全全盖在被子里,躺了许久也没出声。
邢舟扬伸手拉开了他的被子。
青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又晕了过去,呼吸平稳。
但很快,他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的迷茫过后,他的目光从天花板移到了邢舟扬身上:“你有病?”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睡觉也招惹你了?让你手贱来扒拉我。
邢舟扬:“……”
邢舟扬:“睡觉被子盖过头顶,可能会缺氧导致窒息。”
“与你无关。”燕晨试图拉回被子。
但他受着伤,手上还在输血,别说抢回来了,被子一角捏在手里,连动都没能扯动一下。
“别任性,燕晨。”邢舟扬突然沉声问:“为什么要割伤自己?”
“是你割伤的我。”燕晨动作自然地收回手,抬头看见邢舟扬摇了摇头,满脸笃定道:
“不,我不会伤害你。”
燕晨面色平静:“一名刑警,对杀人犯说这样的话,你认为有多少可信度?”
邢舟扬沉默了下来。
燕晨说得对,他们处于对立面,更何况中间作为纽带的燕瑶已经去世。
如果,如果他能早一点收集全那些资料,或者,提前将自己的打算和燕晨说清,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这很难,因为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建立起过「信任」。
邢舟扬的心被无尽的悲哀笼罩:“对不起。”
他已经联系了孙一丹,对方派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
他相信燕晨对此心知肚明。
“我已经托人帮忙找了律师,等会儿我带你去心理科,找医生开证明……”
“我不需要。”燕晨打断了他的话。
在此之前,他已经无数次或明示或暗示,向邢舟扬转达一句话:不要管我。
“你和我姐还没有结婚。”
“她已经死了。”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但邢舟扬就仿佛一头驴一样,又蠢,又倔,一如此时:“别开玩笑,燕晨。”
他的表情甚至称得上严肃:“是,阿瑶去世了,但这不代表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消散了。”
“我还没有忘记她。”
见燕晨沉默不语,邢舟扬接着道:“责任、义务,爱……法律关系是明确承认这些东西的结果,而不是证明……情感和记忆才是证明。燕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邢舟扬认为,他和燕瑶的感情已经走到了那一步。
所以,他理应有与作为姐姐的燕瑶,对燕晨的爱护同等的责任和义务。
当然,邢舟扬相信,即便是燕瑶,也不会放任、包庇燕晨挑战法律的底线。
只是燕瑶能管住燕晨。
但他不能。
邢舟扬苦笑,他不知道燕瑶平时是怎么跟燕晨沟通的。
但他知道,自己的这番沟通尝试显然没起到什么效果。
果然,燕晨望着他,平淡而冷漠:“我不明白。”
也不需要明白。
他是个病人。邢舟扬抹了把脸,耐心地循循善诱:
“就像你和阿瑶,假如她打你,骂你,对你就像对待仇人一样,你还会叫她姐姐,听她的话吗?”
燕晨:“你想说什么?”
邢舟扬:“你看,没有积极正面的情感和记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有法律证明,也脆弱得像一张纸。”
“再假如,阿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对你和以前一样……你会认为,她不是你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