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 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 第130章
作者:一绛红
“你抬举我了。”司天监笑笑,“我用了近千年的时间成为司天监,架空贪婪好战的君王成为这个王朝的掌权者,但我无力挽救这一切。而我也给你近千年的时间——”
他转头看向宁宵,眉眼艳到极致,连弯起的唇角都是张扬的:“我选的人是你,只有你配得上。”
宁宵一怔,而司天监已经牵着他的手,不要分说地把他按在至高的王座上,低语如咒:“宁宵,我送你一个国。”
宁宵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姓?”
司天一职事关重大,若被人得知名姓和生辰八字,极有可能被施下阴毒诅咒。所以宁宵从来没有透露过姓名,连洛闻箫都没有说。
“我说过我无所不知,你既然认同我,我就能窥探你的识海。”司天监倾身而下,素白细长的手指搭在王座两侧,居高临下把宁宵困在中间。
窥探识海...宁宵的瞳孔颤了一下,但又很快镇静下来,否认道:“我并不是认同你所有观点。你认为有些人生来就必须被统治,好让权贵从不平等中得到优越感,让灵族平民从欺压人族中得到尊严。”
“皆是如此。人灵两族从来对立,此战过后,又会产生新的权贵,以王权或者上三宗的名义,粉饰历史,说灵族世代屈居人族之下,随便他们玩什么花样,万变不离其宗罢了。”司天监摊手,“既然这些人盲从强权,他们渴望被统治,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宁宵断然拒绝:“因为我不认可。”
“你会的,你终将会的。”司天监弯眸而笑,言语轻缓又温柔,“你会被你所保护的人背叛,你会看着与你同行的人相继死去,你终会明白,你要走的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歧途,你会被真相击溃,然后重回我的身边。”
宁宵终是从锁骨中央拔出了那把青扇,话里已然带了怒意:“我说过不要擅自揣测我。”
“好,那就来看看,我说的会不会一一应验。”司天监伸手,随意从扇中抽出一把短剑刺进自己的胸膛,血色漫开,几乎与他那身红衣融为一体。
“你做什么?”宁宵怔然地看着他。
“我在和你立一个赌局,你也可以看做是一盘棋。”司天监硬生生用他的刀从胸腔里剜出一枚赤而泛金的弯月形棋子,自始至终面带笑容,眉眼冶艳,平静至极的疯狂。
“这是历任司天监所执掌的阴阙,与君王的阳阙相对,一阴一阳,阳阙也称步天阙。”他那一双带笑的眼噙着无边癫狂,轻轻将手中棋子和那把染血的短剑放上璇玑棋的棋盘上,“该你了,记住,落子无悔。”
“百年,千年,我都可以等。若你败了,就像我教你的一样,用战争去平定战争,用统治去镇压统治。”
“你真是疯了。”宁宵看着承载着阴阙和短剑的璇玑棋被推到自己身前,只觉荒谬,没有争斗,毫无刀剑相交,对方就把一切都呈上给他。
“哪有,我清醒得很,你值得我如此豪赌。”司天监笑道,“棋局已定,我已布下一切,执棋者是否站到最后,又有什么关系?”
宁宵道:“你就如此笃定,这一局我会败给你?”
“你必败无疑。”一身血衣的男人俯首,染血的指尖轻柔抹上他的眼,丹唇轻启,是最动情的呢喃,也是最阴毒的诅咒,“宁宵,我在地狱尽头等你。”
他的目光就像是最艳丽的刀剑,宁宵有种要被钉死在王座上的错觉。
宁宵推开他,起身往外走,步履越渐慌乱。
无论身后的人说什么,他都自行干扰自己的听觉,不要听,不要回头。
走出正殿后宁宵才镇静下来,回身抬手,青扇碎裂,扇骨凝成剩下的八把短剑,在幽蓝灵力的催动下暴涨成巨大剑刃,从八个方位钉入整座正殿周围。
宁宵调用灵力画下一重又一重的封印法阵,直压得那座恢宏殿阙不断下落,硬生生砸碎底下的冰层,再深深埋入冰川中。
冰雪很快覆上,一切辉煌如同乌有。
宁宵这才留意到,皇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大雪纷飞。这代表着庇佑王都的莲花檀陨灭,不得不说,上三宗下手可真是狠绝啊。
八轮九转青莲台和数重封印法阵几乎耗尽宁宵的灵力,他身边最终只剩下璇玑棋和一把染血的短剑。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纷乱的人声和刀剑相碰的声音,是厮杀的乱军。
宁宵灵力亏空,不得已被卷入其中,只好被动防御。
直到原本高悬于皇宫之上的紫金殿忽然传出一阵浩大的灵力波动,让整座紫金殿轰然下坠。
宁宵瞳孔一缩——这般磅礴的灵力,必是高修为灵族死亡才会溃散而出。
紫金殿上是姬厌戈,也应该只有姬厌戈。
下坠的紫金殿在半空被一个由殿中扩散而出的阵法稳稳接住,阵纹凌厉冷峻如金钩铁画,幽紫雷霆盘旋其上。
外放的雷灵力直接击退了周围的乱军,只有宁宵安然无恙,张扬肃杀的紫电雷霆在他身边收敛爪牙,有些小心翼翼地想去接近他。
宁宵知道这是洛闻箫的灵力。而他竟然不知道,几百年来他身边那个一开始还会怯怯牵着他袖角的少年,修为竟然已经精进至此。
他御剑而上,直入紫金殿。
九重殿门由内而外地开启,金乌屏风后,姬厌戈闭目端坐于王座上,胸口血迹从高台往下蜿蜒。
高台下是手执长剑虚言的洛闻箫。
宁宵有一瞬间头脑里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洛闻箫杀了姬厌戈。
这一瞬间他心中翻涌的情绪难以形容,就像是长袍中筋疲力尽地跑完全程,到了终点却狠狠摔下去。
洛闻箫听到动静很快回头,看到他时眼睫颤抖了一下,迅速把长剑收起,手也背到身后,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你…”宁宵急步上前,一把攥紧他的衣领,看到他脖颈处的日轮印记,只出口一个字,胸腔中难言的酸楚和咸腥的鲜血一齐涌上喉头,他在洛闻箫担忧又疼惜的目光中一一咽回去,声音轻而破碎,“为什么?”
“你的瞳色,还有这些伤...”洛闻箫看到他身上由于刚才与乱军交战的伤痕,指尖凝起灵力想去治愈。
而宁宵想一把推开他,却因为浑身失力反而瘫软在他怀里。
“别动,乖,你先别动...”洛闻箫害怕他挣扎引得伤口恶化,扣住他的双手把人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宁宵靠在他肩上吃力地喘息,浑身都轻颤起来,就像是刚被人从冰水里捞出来。
洛闻箫见他停止挣动,松开了手,一下一下轻抚他背脊,放轻了声音去哄他。
宁宵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看到一身霜雪的陆封霜出现在紫金殿外,他屈膝半跪,沉默着从雪层里翻出一些未被乱军流民践踏的莲花檀,而后他走进紫金殿,把那捧赤金色的花放在姬厌戈死去的王座前,离去时和来时一样沉默。
宁宵心中歉疚,千百年的谋划,竟是这样的结局。
怨吗?恨吗?又该向谁讨要?
洛闻箫见他发抖以为他冷,就脱下外袍轻轻罩上,厚重衣袍之下,洛闻箫第一次发现怀中人身形如此单薄。
他捧起宁宵的脸,轻轻道:“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宁宵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还能到哪去呢?
洛闻箫没有用瞬移,而是背着宁宵走出满是鲜血的王庭。
所见皆是颓败,宁宵牙关紧咬,轻声道:“我恨你。”
洛闻箫顿了一下,然后道:“你恨吧,但你先要恢复过来,再让我偿还一切。”
“为什么?因为你始终是怨恨灵族——不,”宁宵很快反应过来,“紫金殿的殿门是从内向外打开的,他也没有反抗,你们应该是暗自谋划了什么。”
洛闻箫苦笑。他反倒愿意宁宵恨他,因为穷途末路时,往往恨意才能让人撑下去。
可宁宵很理性,哪怕因为盛怒,还是谨慎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这样理智的人,为何偏要追寻那样虚幻的愿景?
“和我结契吧,少司天。”洛闻箫颤着声道,“你的原身已死,若是意志崩溃,我怕你撑不到明日。”
宁宵是千年前身穿到这个世界,原身殁于冰天雪地里,得救成为灵族行走世间。灵族有两种,一种除了瞳色和普通人无异,另一种是纯粹的灵体化形,他是后者。
“你要救我?”宁宵已经有些睁不开双眼了,声音比落雪还轻,但冷胜冰雪,“你救我干什么,现在人族得势,以你的修为,加上斩杀灵族新君,你可以万人之上,不必与我再有牵扯。”
洛闻箫声音轻柔却坚持,带着小心翼翼的哀求和劝哄:“与我结契。”
宁宵何曾拿权与力这般揣测他?洛闻箫心知,到底是他亲手杀了姬厌戈,宁宵多少还是与他生了隔阂。
“好,我们结契,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的姓名。”宁宵勉力睁开眼睛。
虽然是回忆,但浓烈的情绪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宁宵,他看着身旁垂眸沉思的洛殿主,传音问:“可以告诉我,你和姬厌戈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在冰雪中沉默已久,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诧异:“以前的轮回,你到这里就会彻底融入画境中的回忆,无论我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
宁宵多少也猜到那些轮回都是什么结局,也许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洛殿主继续道:“姬厌戈让我去紫金殿,给我看了他在司天台观星所预知的景象——所有星轨都指向一个结局,那天司天台殿中的水镜都倒映着你的死相。”
宁宵心中幽幽一叹,所以姬厌戈纵着洛闻箫杀了自己,因为只有这样献祭,阳阙才会认洛闻箫为主,他强行修改了洛闻箫的命格,借此来让洛闻箫入局。
他原本还想再问,但却在洛闻箫背上沉沉睡去。
第132章 欲照浮生(二十九)
宁宵在一片黑暗中昏沉了许久,渐渐地感觉有人在轻抚自己的脸,动作轻柔流连,仿若无限珍视。
“唔...”他轻喃了一声悠悠转醒,眨了眨眼视线才清晰起来。
屋中只点了一盏烛火,盈盈暖光映得坐在床边的洛闻箫凤眸中一片温柔。
宁宵想从床榻上撑起身,起来一半时身上伤口被牵扯,原本被药物压下的疼痛瞬间刺来,让他轻声嘶气。
“别动。”洛闻箫按着肩膀把他压制下去,动作再轻柔也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宁宵皱眉,刚想说些什么,洛闻箫就伸手将他身上盖着的软被掀开。
宁宵仅着一件单薄寝衣,只觉身上忽然冷了下来,而洛闻箫接下来挑开了他的腰带。
“你做什么?”宁宵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的伤口裂开了。”洛闻箫一边回答一边递来一盏温水放到他唇边,声音轻柔,“来,慢点,溢出来不要紧,我会弄干净。”
宁宵喝了一些,又摇摇头让他把杯盏拿开。
洛闻箫褪下他的寝衣检查伤势,从床头的梨木柜里翻出伤药,用一片细软的翎羽蘸了药膏,轻轻涂抹在他的伤痕上。
当被握住手腕抬起手臂时,宁宵才留意到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因为方才的动作裂开了,细小的血珠慢慢渗出。
洛闻箫见状皱眉,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低头,湿热唇舌覆上,细致地一点点将血迹舔舐殆尽。
宁宵睁大眼睛地看着他,由于惊讶甚至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青年轻握他的手腕,低眉垂眸,烛火在两扇眼睫晕开流丽柔和的光芒,唇如薄樱,温柔舔血,这一幕甚至是略带禁忌的幽艳。
宁宵移开视线,抽回自己的手,只道:“上药就好。”
“好。”洛闻箫神色如常,像是根本不在意的他的抗拒,用那片蘸了药膏的翎羽轻柔涂抹上。
宁宵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出声问道:“其他的伤口,你也是这样处理血迹...”
“是。”洛闻箫看他的目光坦然澄澈,声音平静而柔和。
宁宵一时无言。
洛闻箫上好伤药,就帮他把寝衣系好,再盖上被子,垂眸低声问道:“你觉得恶心?”
他低头垂眸时自带一种弱势,因为宁宵难免想起之前他还是少年时有些羞怯的模样。
“并不是这样。”宁宵摇摇头,但也说不个所以然来。
“既然不是完全无法忍受,那为什么不可以?”洛闻箫给他压被角时顺势低头枕在他身侧的长发上,声音有些闷,有些软。
宁宵发现他很会说话,故意用“恶心”“完全无法忍受”这些过于绝对的言辞,而这些话宁宵断然不会认同,他再生气都无法对洛闻箫说如此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