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 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 第98章
作者:一绛红
“好好好,我不会再擅自进来。”那人眼中的笑意带着宠溺的意味,又把目光投向桌上的胭脂,卷袖给自己上妆。
秀眉染黛,美目带妆,丹唇点绛,动作间涂满丹蔻的指尖像是几瓣飞花。他上妆不是对镜,而是正对着宁宵,时不时问他一句“好看吗”,即使得不到回应,他越发艳绝的眉眼间仍然含了几分纤媚的羞怯。
最后,他纤细柔美的手指勾着朱笔,缓缓沿着秀丽眼型在眼尾晕染开一抹丹红,再以指尖点上细碎金箔。对君妆成,艳夺八方。
宁宵看着这熟悉的眼妆,想起那次在紫金殿中见到的“白卿言”,一模一样。
“你...”宁宵心中讶异,自己竟然能说话。不是幻境中的“少司天”,而是他自己的意志。
司天监眉目含笑:“我还在担心,你要过很久才肯主动与我说话。”
宁宵一下子收声,如果被看出来不是少司天会怎么样?他拿不准,便不敢轻易尝试。
而他对面的男子似乎是因为他主动说了一个字而欣喜,眉眼弯弯问道:“什么时候回云京,小太子很想你。”
宁宵没想回答,但他的声音还是响起:“还有几座山镇,最早也是下个月月底。”
“还能赴上除夕夜。”司天监松了一口气。
那双桃花眼流转生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我真是睡迷糊了,我的妆上了一半,剩下的你要帮我。”
宁宵还没说话,他就起身把自己的发冠挑去,万千青丝迤逦而下,勾卷风中细碎的落花。
接下来,那身典雅庄严的暗蓝衣袍被他层层解下,渐次落地发出轻响,惊起露台上堆叠的蔷薇花。
有几瓣落在宁宵膝上,他正想动手拂去,就发觉这具身躯做出了拂花的动作。
华衣尽落,庄重星袍之下,竟然是一身恣肆甚至放.荡的红裳,紧裹他纤瘦腰身又半遮不遮,半露的雪肤在暖色的晨光下肌理细腻无瑕。
他赤足行来,在宁宵身前的桌案角坐下,长腿折叠勾上宁宵的座椅扶手,衣摆被撑开,一枝金砂镂边的蔷薇从膝弯往上延伸着盛放。
“我勾了边,你帮我填色就好。”他将一支上妆用的朱笔递到宁宵手中,忽然倾身靠近,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按着宁宵的肩,声音低了几分,“你身上的气息...是哪只小野猫?”
宁宵没说话。
司天监眼中森然凛冽,他的情绪变化引得原本明媚容颜变得冷艳,片刻后像是妥协般一笑:“算了,你还是帮我上妆吧。”
宁宵自己是不想动,但他还是拿起朱笔,只是看着桌上那些瓶罐,不知道如何下手。
“冰釉瓷盘上的水胭脂。”司天监涂着丹蔻的指尖盈盈一点。
宁宵转眸看去,恰好一朵莲花檀乘风飘落其上,在被琼露浸开的艳红胭脂水上漾起涟漪。
奇怪的是,这朵莲花檀花瓣上并没有金色的眼瞳。
像是能看穿他在想什么,司天监温柔笑道:“我剖掉了它们的眼睛,我不喜欢有别的东西一直看着你。”
宁宵没说话,只是用手中朱笔浸润那些化成水的胭脂,然后在他玉白的腿上点染开来。
随着他这一笔落下,靠坐在桌案上的男子微扬起头,艳如丹霞的双唇中溢出一声轻叹,他撑在桌角上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骨节浮凸如同苍白的蕾。
宁宵:?这是有什么隐疾吗。
他有些震惊地看向司天监。
发觉宁宵看过来,他冰雪细琢般的面上浮出浅淡薄红,伸手沾了宁宵笔尖上滴落的一点胭脂,用唇舌浅品了一番后对着宁宵轻慢而笑:“继续。”
他竟然能将少女般的羞怯与花魁傲然的冷艳糅合一身,像是一幅扭曲又浮华的瑰丽名画。
宁宵觉得此人应当是那种不介意示弱或挑逗,只要把人勾过去然后不紧不慢反杀的类型。
宁宵目不斜视地给那枝金线蔷薇涂红,他腿上肤色白皙如初雪,衬得这朵深红蔷薇像是被冰封永冻的一抹霓虹。
“好了。”宁宵放下手中朱笔。
“我要怎么答谢你才好...”他倾身靠近宁宵,额间垂下的琉璃坠饰落在眉心,折射的光芒收进赤金瞳孔,灼艳摄人。
“不必,我还有事要忙。”宁宵起身,想要离开露台。
在他将要推开窗离去时,身后的司天监忽然握着他的肩把他按在了窗上,珠帘翠幕被带动,珠玉相扣之声不绝于耳。
宁宵定睛一看,发现司天监挡在他身前,一把折扇从后背贯穿他的胸膛,那把折扇尚未展开,但宁宵知道扇面上是一幅墨梅图。
“下次再见,你也许会想起我是谁。”他对宁宵柔和一笑,抽出那把折扇在手中捏碎,旋即身影破碎成无数的莲花檀。
艳红的花瓣中,这个幻境一寸一寸碎裂,光影流转,宁宵抬眼和不远处的墨倚棠对视。
墨倚棠睁大双眼看着他:“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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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有必要说一下,攻受双初恋,1v1坚定不移
第99章 浮权掩月(十九)
在这一瞬间,宁宵忽然想起了原著的相关情节,墨倚棠揭发告密,风月阁阁主即是前朝王族,于是群起而攻之,所以他才会死在洛闻箫剑下。
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
幻境破碎,宁宵透过某一块碎片,看到自己的双瞳从赤色转换成黑色,眼尾晕开一抹薄霓。
“宵宵。”墨琉璃走了过来,兴趣盎然地端详他,“怎么又变成少年时期了?”
宁宵语焉不详地搪塞过去:“灵力恢复了一些。”
“那我情愿你恢复得慢一些。”墨琉璃趁他不备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被宁宵一掌拍开。
“墨师侄。”墨琉璃对墨倚棠点点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墨倚棠复杂的目光落在宁宵身上,片刻后才道:“无事。”
“故地重游,”墨琉璃看着墨琉璃的眼神凌厉了些许,“不知墨相作何感想?”
“故国如此,感慨良多,”墨倚棠重新拿出一把折扇,抬眼看他,“你姓墨,但为何族谱中没有你的名字?还是说这并非你的本名?”
宁宵虽然猜到他们会与浮月楼牵涉诸多,但这对话他已经越来越听不懂了。
“别急呀,”墨琉璃笑笑,他看着逐渐成型的下一场幻境,漫不经心道,“接下来的一切,会告诉你我是谁。”
墨倚棠却道:“没这么简单,你感受不到吗?这些幻境一直被干扰。”
周围浮漾的光影尽数散去,眼前漾开大片的芦苇丛。
宁宵定睛一看,那是一条河,一半倒映着夕阳一半覆着芦苇丛。
河边是一座长亭,常道“长亭送别”,这个景物难免让人想起离别。
亭中简洁敞亮,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坐在亭中斟酒,兜帽下露出几缕银发。他一身沉敛,像是长年封鞘的重剑。
宁宵看他给对面的座位倒了一杯酒,猜想他应该是在等人。
片刻后传来马蹄声,一名身穿榴红宫衣的女子策马而来,她在河边勒紧缰绳,上身也因这个动作舒展,每一道线条都优美而有力。
她抬头的那一瞬,天际夕霞瞬间失色。剑眉生英气,美目含着刀剑清芒,眉间一道花钿,赤艳无双。
宁宵这才看清她那身宫衣上覆着鎏金软甲,赤银护肩雕琢成牡丹纹样,鸦色长发中露出背上一对短剑。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宁宵看到她赤红的瞳色,这是灵族。
墨倚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面容:“这、这是…”
墨琉璃一指抵唇:“嘘——”
她走到长亭中,在那名自斟自饮的男子面前坐下。
“长缨郡主。”男子伸手示意她喝酒。
“故国已逝,老顽固你还是叫我墨君缨吧。”女子接下酒杯仰头一口饮尽,“好酒。上次喝到这样醇厚的昭阳花酒还是在少司天殿中。”
“那你怎么不叫我陆封霜。”男子声音沉静。
陆封霜……宁宵一怔,原来他就是陆封霜。
而长亭中的对话还在继续,名为墨君缨的女子语气感慨:“说起少司天,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陆封霜接话道:“我以为你是厌他的。”
“厌他?”墨君缨扬眉一笑,“当时墨家差点因为政.斗灭门,他让我接旨远嫁,他说只要嫡女仍在,墨家冤死的魂灵才找得到归家的路。”
宁宵猜想这应该是灵族的共同神识。
陆封霜为两人斟酒,语气平稳,自始自终未曾变化:“然后你在新婚之夜掀起兵变,西境自此成为云京的属地,你也领衔封将。都说女子待字闺中,怕是只有你自己给自己取字,君缨,为君请长缨。”
墨君缨摇头淡笑:“莫要再取笑我了。还记得儿时我在少司天座下诵经读典,他念一句我就堵他一句。如今想来,那些话若我能早些明白该多好。”
陆封霜只喝酒不说话。
“说起来,我以为你才是厌他至极。无论是行军还是上朝,你都在反对他的意见,坊间那句传言怎么说来着,‘少司天,陆大将军愁万千 ’,有趣得很。”
陆封霜:“…童言无忌。”
墨君缨一边喝酒一边闲谈:“他有些理念确实惊世骇俗。灵族生来就能感应天地灵气,人族世代屈于灵族之下,他却说灵族和人族并无区别,应该和谐共处。”
宁宵听到此处心中一震,按照她话中之意,以前是灵族高于人族,而现在却相反,人族奴役灵族。
“现在很多奉为圭臬的真知灼见,在之前也都是惊世骇俗之见。”陆封霜道。
“呀,”墨君缨璨然一笑,“听起来你其实是赞同他的。”
“并非如此。正确的未必是适合的,他的道路在当时行不通。”陆封霜道。
“那现在呢?”墨君缨转头看着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上三宗掀起抗争,战火将千年王庭焚为灰烬。故国不可追,新的秩序正在建立,他的愿景或许可以被实现。”
“或许。”陆封霜对着半坠的夕阳举盏。
宁宵突然意识到,这场长亭对饮确实是在送别,只不过这两人送别的是灵族旧朝。
陆封霜的话语转回墨君缨身上:“所以你已经决定好了?”
“是。”墨君缨点头,“我会和白氏缔结盟约,共同重建浮月楼,被战火一分为二的王城一半归我墨氏,平分大权。”
陆封霜问道:“因为你的外甥?”
“一半吧。灵族和人族通婚,这在旧时是违背纲常伦理,但现在不一样,他执意要娶白氏独女,这小子有人要,我这做姑姑的开心还来不及呢。”墨君缨晃着酒盏微笑。
她又道:“另一半缘由嘛…我从儿时就唤少司天一声先生,忤逆他这么多年,还是做点合他心意的事情吧。且让我见证,他那美好到近乎虚幻的愿景。”
“不错。”陆封霜点头。
“你呢?老顽固,咋俩当了这么多年的同袍,还是稍微关心一下你好了。”墨君缨抢过酒壶给两人把杯盏斟满,“老友,你要到哪去?”
陆封霜沉默良久,才道:“不知。行军千百年,有一天不用握剑,我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