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表里不一 美人表里不一 第229章
作者:少女春宵
当他们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突然有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的时候,范情脆弱的神经彻底断裂。
那支箭朝着郝宿的后心直直过来,让范情目眦尽裂。
不可以。
不可以伤害郝宿。
不可以——
他的眼中充满了偏执和绝望下的疯狂,眼眶立即被血丝布满。范情以最快地速度挡在了郝宿身前,长箭灌注了内力,箭头从范情的身后穿了出来。
噗——鲜血失控地从他口中吐出,胸腔部位亦是被血染红,止都止不住。
漫天荒芜中,范情就这样残残倒下。因为郝宿反应上的迟钝,以至于连人都没有接住。
箭身贯穿了整颗心脏,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都救不活了。
那些杀手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范情到底还是范氏的人,见状原本还想要继续行动的人都停了下来。
而郝宿也终于将范情半揽了起来,对方身上的血立刻就将他的衣服也一并染红了。
血流得又快又多,郝宿伸手捂在范情的后心,也还是没有用。
跟范情相处的时间越久,郝宿就越了解对方。他知道他怕疼,娇气,可就是这样,在长箭过来的时候,对方却第一时间挡在了他面前。
他受伤时也会冲他撒娇:“郝宿,很痛的,你抱抱我好不好?”
明明那么怕痛的。
“我带你去看大夫。”郝宿语气平静,连丝毫起伏也无。
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在意的人,没有想要的东西,没有情感,没有牵挂。
可当范情流着满身的血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想要对方能够活下来。
但没有用了。
“郝……郝宿。”范情连说话都十分艰难,每一次的呼吸都能牵动着伤口,向来嫣红的嘴唇也白得厉害。
郝宿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沉寂地看着对方,仍旧是重复了那一句:“我带你去看大夫。”
“没……没用了,我想和你多……多说……说话。”
范情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在箭身穿透身体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可是……
他还是觉得很高兴,因为他保护了郝宿。
“我说过,不……不会……让人伤害……你……你的。”泪在范情的眼圈里打转,他看着郝宿,忽然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对方,他真想,真想,再陪陪郝宿。
他只陪了他这么短的时间。
“你要好……好好地活……活下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范情已经有些涣散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亮意。他在求郝宿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答……答应……”
“我答应你。”
“要……要记得……我。”范情的手动了动,最后抚在了郝宿的心口处,一向充满温暖的手此时却有些冰凉,“在……这里,记得……我。”
他要郝宿在冷冰冰的心里面,为自己留出一点点的位置,他只要这一点点的位置。
范情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郝宿能感觉到,所以他帮着范情,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对方的手背上,让对方贴紧了自己的心口。
“好,我会记得你的。”
话说出口的瞬间,仿佛有无言的规则落下。沉稳平寂的心脏有失规律地跳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得到了郝宿的承诺,范情终于放下了心。他艰难地勾起了一抹笑,目光再次涣散开来。
胸口的血是热的,他的身体却逐渐变得冰凉。
他们原本相约要去花坊看花,还特意换上了新的衣服。可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们的衣服不仅被弄脏了,连下摆都被树枝刮破了许多,现在更是被血染透了。
好……可、可惜啊。
范情的视线定格在郝宿的脸上,他的怀抱真暖啊,暖到他舍不得离开。
泪从眼角滑落,范情的声音已经低到听不见了。
“郝……宿。”
“再……抱抱我……吧。”
怀抱立即变得更温暖起来,郝宿将范情的上半身拥住了。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不知道范情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最后一丝气息,只是这样无言地抱着人很长很长时间。
“范情。”郝宿很少会喊范情的名字,但现在他只是突然想叫他一声。
山风吹动着,将血腥味也一并扩散开来。
练武之人对气息都很敏锐,在范情断气的那一刻,周围的杀手就发现了。
“回去。”领头之人下了命令。
“可我们还没有杀了郝宿。”
“一命抵一命,以后范氏的任务不必再接。”
“是。”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范情为郝宿抵了一命,那么他们自然就不会再对对方动手。
郝宿的梦在范情死了以后忽然开始大面积地断片,里头的场面光怪陆离,搅得人头疼。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醒过来时,却又重新回到了梦中。
那日范情死后不久,郝宿不知怎么也陷入了昏迷。后来是景虚收到范情的口信,得知范氏要对两人不利,连夜赶路来到卞城,发现文弥被人打晕了昏倒在家中,立刻将对方弄醒,带着人找了几天时间,终于在山顶上找到了两个人。
当时的情况惨烈到景虚和文弥都不愿意再回想。
两人浑身是血,范情的尸体都已经变得僵硬了,而郝宿则是气息浅弱,随时都有可能一并丧命。
“公……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文弥啊。”文弥在见到范情的时候,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家公子就这么死了,才几天时间,才几天时间而已。
“公子——公子——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没有防备,被人打晕了,你们也不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都怪我不好!”
他哭得凄惨,心中更是恨上了范氏。
他们家公子自幼便极为懂事,对待长辈恭敬,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很好的。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什么世俗要这么容不下对方,为什么啊!
对于景虚来说,生离死别他也见过了无数回,可以往他都是以一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
他同样不能理解为什么范氏要这么狠心,要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如此残忍。
即便范氏想要杀的是郝宿,但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对于范情来说,郝宿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他们杀了郝宿,跟杀了范情又有什么区别?
而更加狠心的还在后面。
郝宿的昏迷十分古怪,景虚耗费了很多心力都没有将人很快救醒。只是范情的尸体却不能再等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先将范情的后事处理了。
范情头七那天,景虚跟文弥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如果郝宿醒着的话,一定能认出对方就是当日朝他射出那一箭的人。
“阁下深夜前来,所谓何事?”景虚猜出对方的身份,话说得很不客气。
文弥跪在灵柩前,恨恨不已地看着对方:“我们家公子都已经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对方吗?”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过来并没有动手,而是提醒他们:“范氏在江湖下了追杀令,目标是郝宿。”
范钧在知道范情死了的消息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
然而一天以后,他就加大了追杀郝宿的力度。只是先前接单的人有自己的原则,并没有接受这个任务。
范氏找的杀手都是一流的,他们业内有自己的规矩,故而稍微有脸面的都不会接下杀郝宿的任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是有愿意接的人。他们出于道义,才会特地来告知景虚,让他们小心防范。
说完这话,那人就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太老爷以前最疼公子了,现在人都不在了,为什么还要对郝公子痛下杀手?”
文弥不理解,景虚却懂。
由爱故生怨,正是因为范钧疼爱范情,所以在对方死后,他才会将这份恨转移到郝宿身上。
在范钧看来,如果不是因为郝宿,那么范情也就不会叛出范氏,更加不会死。
景虚嘲讽一笑,殊不知真正害死范情的,正是那规矩森严的范氏,还有范氏几位主事之人。范钧不愿意面对这一点,一味地迁怒郝宿。
“圣人?我看他们再修行个一百年,也当不了圣人。”
“景虚道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放心,范情拼着命也要护着的人,我是绝对不让范氏得逞的。”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结交了不少人,现在是时候打个招呼了。
范情最终被葬在了曾经和郝宿一起生活过的竹屋后面,那里还有他专门移植过来的野花,竞相绽开着,烂漫无比。
文弥离开的时候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却没想等真正回来以后,范情已经不在了。
郝宿还在昏迷状态,景虚托了不少深谙医理的人过来,看了之后也都找不到原因。
他分明没有受伤,却不知道为何迟迟无法醒来。
文弥一天三顿地在范情的墓前叩首跪拜,希望对方能保佑郝宿能够早日醒过来。
“公子,您走了以后我们又回来了。”文弥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房里还有一幅作了一半的画,之前您说好等完成以后要裱起来,可惜现在……现在再也没法完成了。”
他擦了擦眼泪,断断续续地讲着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事情。
“郝公子还在昏迷,您好不容易给他养出来的肉又都掉了,景虚道长请了许多人来看,都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长九他们偶尔也会过来,听说您去世的时候,他们哭得可惨了。”
“反正我以后都不回范氏了,干脆就跟在郝公子身边,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对方的,就像以前照顾您一样。”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上回我们种下的菜都已经发芽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吃了。”
“明日不会下雨。”
上一篇:重生后,朱砂痣他不干了
下一篇:夫郎让我别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