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笔记 人偶笔记 第69章

　　这个人家里与黑市有牵扯。

　　很久之前，李宇秦就替原身购买过“小玩意”，也曾帮戚朝找过博士的联系方式，既然人形师烧汽退出了协会，拜托在黑市人脉广的李宇秦来找人要方便很多。

　　李宇秦回复的也很快，承诺会尽快帮他找到人，戚朝发了一句多谢，接着便退回了之前的聊天界面。

　　于此同时，聊天框另一头的涂庄看着对方一直没有回复，心里越发的紧张，他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写下一段段话，却又在点击发送时，将那些话全部删掉。

　　不能催他。

　　涂庄眼里的红血丝很明显，他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坑坑洼洼的指甲很快就渗出了血液。

　　不能催促对方，如果把那人惹烦了，三月就没有救了，涂庄在心里不停的重复。

　　可这种焦躁的情绪却很难被理智控制，在等待戚朝回复的过程中，涂庄不断重复着敲下字然后删除的过程，手指在屏幕上留下了点点血迹，光洁的屏幕很快就被血模糊，很难辨认出键盘上的字母。

　　他蜷缩在窄小的床上，拥挤狭小的仓库内光线昏暗，月光透过窗户，能隐约看到床的另一边还躺着一个身影，那是从五周前就一直沉睡的人偶三月。

　　涂庄两颊下陷，骨瘦如柴，眼睛却亮的可怕，他偏执地一遍遍刷新聊天界面，迫切地想要看到对方的回复。

　　然而对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居然没了回音，另一边邀请他开房的人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先验货，你懂吧？把那拍成录像，给我发过来，你去浴室拍，记得脱光，别半遮半掩的，看着倒胃口。】

　　涂庄看着对方的消息，又神经质地咬起了指甲，屏幕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斑斑点点的贴在对方发来的文字上，像是一头可怖黑暗的怪兽长着血淋淋的大口，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自己现在要去浴室。

　　涂庄想，那个自称烧汽朋友的人一直没有回复，也许他就只是一个骗子，包括现在这个让自己发视频的人，涂庄也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过，他只能照做。

　　涂庄沉沉地看了一眼床边的人偶，站起身，准备去浴室，下一秒光脑突然震动了一下。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消息。

　　【我这边在临京区，你现在在哪个区？如果方便的话，明天约个地方，你把将人偶带上，我需要确认一下人偶的身体状况。】

　　确定人偶身体状况？

　　涂庄看着屏幕，憔悴瘦削的脸表情有些呆滞，就好像看到了一直困在黑暗中的人突然见了一束光似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恍惚的怀疑这是否是他的幻觉。

　　【？】

　　似乎是因为自己停顿的时间太久，对面又发来一个问号，涂庄这才回神，慌乱地拿起光脑，发了一个好字。

　　他原本是住在甘汾区的，后来为了赚钱照顾三月，就带着三月搬来了临京区。

　　【我也在临京区，明天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你可以随意。】

　　涂庄发这句话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他已经五周没有和三月说过话了，每时每刻都被巨大的孤独和黑暗笼罩着。

　　父母去世之后，三月就是他唯一的家人，涂庄不知道自己失去三月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好，那就早上十点，你家人偶既然生病了，见面地点就离你家里近一些。】

　　涂庄看着这句话，苍白瘦销的脸因为激动泛起了红晕，他不由得握紧了光脑，原本凝结成血痂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重新渗出了血。

　　对方既然这么说，就是答应要帮三月了吧？涂庄手指激动地颤抖，他用拳头拍打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下来。

　　涂庄不知道他是不是骗子，如果是，那他来找自己要么就是像帖子里的人一样看中了自己的身体，要么就是想利用自己做什么事情。

　　上面两种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处在黑暗中，无助又茫然的涂庄宁愿相信对方是真的来救自己人偶的。

　　他是真的怕三月去世。

　　【这么久都没拍完？吃屎呢？还想不想要人形师的消息了？】

　　帖子里的那个人似乎等不及了，暴躁地发了一堆消息。

　　涂庄知道自己这时候最该做的就是转身去浴室，因为他不能确定那个自称烧汽朋友的人是不是真的能够帮到他。

　　但脚就跟粘在地上似的，一步也迈不动，几秒钟后，涂庄重新坐回床上，屏蔽了那个人的消息。

　　看着三月沉睡的脸，涂庄紧紧攥住了人偶的手，他想，如果烧汽的朋友是在骗他，那自己明天再给那个想开房的人拍照也不迟，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就算会受很多折辱也没有关系。

　　这么想着，涂庄的心里却轻松了许多，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轻易舍弃自己的身体，至少在彻底走投无路之前，他不会这么做。

　　另一边，戚朝约好时间后，估摸着早上十点，未成年就算瞒着自己答应跟帖子里的恶心男开房，也肯定来不及跟人家见面，到时候自己亲自检查一下人偶状况，再劝劝对方，肯定能挽回失足少年。

　　一晚上的吃瓜外加拯救失足少年，戚朝合上光脑后立刻沾枕头睡得天昏地暗，完全记不起自己之前为什么翻来覆去都没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八点。

　　戚朝赶紧起来洗漱收拾，楼下兰洛和狸白今天醒来的格外早。

　　这两个人偶因为动画片的争执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结果，一大早兰洛就提前醒来率先抢到了遥控器，打开了自己喜欢的动漫。

　　等狸白醒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狸白不高兴地将自己的面具摘下又戴上，又摘下又戴上，重复了好多回，这代表他在试图让自己冷静。

　　兰洛看了对方一眼，蓝眸弯了弯，有些得意将遥控器往自己的怀里塞了塞。

　　戚朝赶时间，下楼之后就冲到厨房做饭，等两个人偶都用完饭后，他就穿好了外套准备出门。

　　“爸爸，你要出去？”狸白的视线从无聊的动画上挪开，面具下金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亮：“狸白也要出去！”

　　动画很好看，但比起动画，兰洛最喜欢出门玩，他也跟着走到了玄关处，拽着戚朝的衣服仰着头道：“兰洛也想跟着出去玩。”

　　如果是平常，戚朝很乐意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但今天要去做正事，带着狸白和兰洛不方便。

　　“乖，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等我回来再带你们出去玩，行不行？”说着，他揉了揉家里两个人偶的脑袋。

　　狸白露出小虎牙笑眯眯地点头，一旁的兰洛好奇地问了一句：“主人要去见谁呀？什么时候回来？”

　　戚朝也没细说，他笑着道：“你们不认识，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哥哥，估计我到中午才会回来，狸白和兰洛要乖乖看家。”

　　两个人偶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戚朝离开后，狸白和兰洛才重新回到客厅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突然出来了光脑视频通话的声音。

　　兰洛一听就是自己放在抽屉里的光脑响起来了，他跳下沙发，动作迅速地跑到了楼上。

　　坐在一旁的狸白见状立刻跟了上去，除了爸爸，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狸白的好奇心。

　　兰洛看到身后的跟屁虫，想了想并没有将他赶出去，他走到抽屉前拿出光脑，看到屏幕上面专属于父亲的来电显示。

　　父亲是有什么事情吗？

　　兰洛有些茫然，立刻接通了通话。

　　“只有你们两个人偶在家吗？”

　　沈瑜希看了一眼面前的狸白和兰洛，指尖颇为焦躁地在沙发扶手上轻点。

　　因为昨天的气氛不错，沈瑜希一度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将戚朝带上床，可是今天早上，戚朝并没有给自己发消息，甚至他主动给戚朝发消息后，对方也没有回复。

　　距离自己发消息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是的父亲。”

　　兰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戚朝去哪里了？”

　　沈瑜希声音温柔。

　　兰洛正要开口回答，一旁许久没有见到自家干爹的狸白扑到兰洛的身上，抢先回答道：“爸爸去见一个年轻小哥哥啦！”

　　年轻…小哥哥？

　　沈瑜希嘴角温柔的笑缓缓收敛，蓝色的眼眸透着一股冰冷的意味。

　　在他不远处的角落里，赤妖守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她顿了顿，攥紧了手中的大刀。

　　她就说了吧，还是要动手抢男人才最快最好！明天她就把戚朝那家伙丢到父亲床上，免得对方跟着别人跑掉！

　　她绝对不会让父亲的伴侣逃出父亲的床！

第68章

　　他们约好的地方是临京区东城。

　　蓝星政府最近在开发东城的经济,这一片区域都是建筑工地，时不时就能看到机器人搬着水泥木板来回走动。

　　戚朝从飞行器上下来，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他戴着帽子战战兢兢地站在施工大楼的前面,与身后巨大的施工大楼相比，他渺小得可怜。

　　另一边，涂庄从早上七点就在工地上等着自称烧汽朋友的人过来。

　　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涂庄却像是等了几十年,他紧张地看向每一个来往的人，在察觉到对方奇怪的视线后,又赶紧收了回来。

　　涂庄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另一边却焦躁地啃起了指甲，左手拇指的创口贴隐隐渗出血迹。

　　不远处又落下一辆飞行器，从里面下来一个黑发的男人，涂庄心里一紧，在男人的目光转向他这边时,涂庄忍不住站直身体。

　　黑发男人朝着他走了过来,对他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笑意：“您好,请问你是涂庄对吗？”

　　在约定好地点后,涂庄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男人,他捏紧手上的光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男人：“对，我是。”

　　“我全名戚朝,年纪比你大些,你随便叫我什么都行。”戚朝对着他笑笑,“我们走吧，先去看看人偶。”

　　涂庄沉默地点点头，垂下的手握成了拳头，想到一直沉睡不醒的三月也许就要醒来，他激动的脸色通红，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戚朝跟在对方的身后，看着涂庄泛黄枯燥的头发，以及骨瘦嶙峋的身体，他微微皱了皱眉，涂庄怎么看都像是长期营养不良。

　　涂庄住的地方是开发区建筑工地的一个老旧仓库，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从外地过来讨生活的贫民。

　　蓝星的机器人早已取代了人力，但建筑工地上依旧能看到不少的人，他们要么是上层的高知份子们，要么就是工资比机器人还要廉价很多的劳动力。

　　在蓝星，身处下层的贫民要想活下来，比上一世更难。

　　仓库的灯是开着的，里面堆积着许多废弃的杂物，不足三十平米的空间逼仄压抑，狭窄的床被挤到了墙边。

　　“抱歉，东西有些多。”涂庄有些局促，他生怕戚朝看到这些东西就拒绝为他引荐烧汽，着急道：“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绝对不会让您和烧汽吃亏，只要三月能醒过来，我什么都能同意。”

　　“没事，我先检查一下人偶的状况。”戚朝看出对方的忐忑，笑了笑安慰了一句。

　　早从看到老旧仓库的时候，他就知道里面环境不会多好，上一世戚朝父母去世后，他辍学打工住过比这个仓库更差的地方，见到面前这场景，并不觉得这个仓库有多不堪入目。

　　“好。”

　　涂庄很擅长察言观色，自然看的出来戚朝说的是真心话，他心里微松。

　　戚朝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闭眼睛沉睡的人偶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