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 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 第164章

作者:追鹿 标签: 穿越重生

  李佑川面上的惊喜僵硬了半分,挠了挠头:“少爷他……”

  可哪想裴向云问了话后根本不听他讲了什么,猛地从他身侧穿过大门,径直向后院跑去。

  今日天气这么好,老师还会和原先一样喜欢在那处石桌前喝茶吗?

  裴向云听见了孩童的喧闹声,近乎要笃定自己的猜测,可待他将门推开后,却只看见了四五个总角孩童打闹,并无老师的身影。

  老师去哪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琢磨起方才李佑川的欲言又止,原本的期待与欢喜骤然被泼了盆凉水般冷了一半。

  “师弟……”

  裴向云的思绪被猛地拽了回来,有些魂不守舍地循声望去,看见了孩子堆里一脸不情不愿的张素。

  少年不再似六年前般矮小得像只糯米团子,身量抽条似的拔高,隐隐看得出往后俊逸的模样。

  他老成地叹了口气,将身边围着的几个小孩推开,慢慢走到裴向云面前,板着脸道:“师兄听闻你在陇西打了胜仗,甚好。”

  人不大,却将他老师那冷静自持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裴向云愣了下,还未说话,便听他又道:“你若早回来两日,兴许还能见着老师一面,现在……”

  “师父去哪了?”

  裴向云唇舌有些发麻,声音中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难道师父他……”

  张素却像是要吊他胃口一般不再继续说下去,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递给他:“喏,老师要我给你的东西。”

  裴向云接过那香囊捏了捏,似乎摸到了些坚硬的颗粒状的东西。

  一边的小孩都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这忽然闯来的男人将那香囊中的东西倒在了手上。

  是一捧红豆,还有枚精致小巧的骰子。

  裴向云不死心地将那香囊又倒了倒,却什么也没倒出来,甚至连张字条也没有。

  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裴向云有些迷茫地看向张素:“师父他为何给我这些东西?”

  张素摊手:“兴许是代哪个心悦你的姑娘家给的你吧,这谁知道呢?”

  心悦他的姑娘家?为何是心悦他的姑娘家?

  裴向云认得这香囊是前些年梅晏然送给自己的那个,断然不会是哪家姑娘所绣,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老师手中。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一边看热闹的小孩却忽地大声道:“这个你都不懂吗!”

  张素蹙眉:“没有礼貌,怎么和你们师兄说话呢?”

  那小孩大抵是个愿意表现的,压根不把这小师兄的话放在眼里,带着几分卖弄道:“你没读过王维的《相思》吗?”

  《相思》?

  裴向云眨了眨眼,听着另一个孩子抢话道:“我会背!「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此物最相思。

  相思吗?

  原本冷下去的心又活泛起来,还未来得及在他胸口敲出几个音律,挤在后面的女孩却犹豫着开了口:“可我却觉得是温八吟的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呢,你们看,那有个骰子……”

  一群小孩就着到底是王摩诘的诗还是温八吟的诗吵作一团,李佑川匆匆穿过门厅赶来:“小裴兄弟,方才我话还没说完你怎的就走了?少爷今晨动身去江南办事了,眼下应当刚到驿站。他让我告诉你说……”

  “不必说了。”

  裴向云将那枚香囊贴身放好,三两步又匆匆从李佑川身边跑过,将娃娃脸青年剩下半句话甩在身后。

  至于是「最相思」,还是「入骨相思」,眼下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总归都是相思。

  他只来得及将自己那曾贴身带着的包袱拿了,而后回到前院翻身上马,在一众家丁的注视中飞驰离去——

  快些……

  这似乎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明媚的春天。日光暖融,柳絮飞扬,不知哪里酒铺刚开了张,似乎要从这四月芳菲中撷取几分斟入陈酿。

  醉汉桌前端着酒碗,胡言自己也曾提剑登楼冰雪肝胆。而远些的灞桥杨柳畔,又会是谁搁在心尖上的团圆?

  快些……

  往事走马般从眼前掠过,被他悉数抛去身后。而今他只是远归故里的游子,去寻那轮念念不忘的皎皎月色,过中原,下江南,青衣白马,乘风逍遥天地间。

  再快些……

  好在这次的春日与故人,终于都没有失约。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化用王维《山中送别》中“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一句;

  想不到吧我今天零点更新嘿嘿嘿(突然闪现.gif;

  为了不打扰大家温馨愉快的阅读情绪,狗子大败他皇兄的英明神武桥段我预备丢番外去了根据评论区点餐情况,大概有后续甜甜日常/现代篇/前世he的if线/带个熊孩子/揍狗的幸福生活(真的吗);

  点餐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更新番外啦!

第157章 唐多令【1】

  江南四月惯来潮湿,刚过清明没几天,便已经连绵了四五天的雨。

  趴在客栈窗前的青年一身劲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幕,声音中不无沮丧:“怎么还是这样。”

  “你不过重活一次,还以为连天气都能左右了?”

  江懿瞥了他一眼:“过来。”

  裴向云从窗前起身坐到他身边,还没开口说话,手背上便挨了一巴掌。

  “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江懿把一摞草纸丢到他面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倒是很有能耐。”

  裴向云倒吸一口凉气:“我......”

  他原本下意识地想辩驳,在触到那人的目光时气势先行萎靡几分,垂眸老老实实道:“师父责罚的是。”

  江懿把那摞草纸抖开:“横不平竖不直,描红都描不明白,你那手不如直接剁了。”

  裴向云知道老师正在气头上,估摸着见了自己的就烦,于是十分乖顺道:“是学生错了。”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让你上车,”江懿冷冷道,“打了两场仗回来,原先教你的东西又不知丢去哪了。”

  裴向云舔了舔唇,心里有点发虚。

  前些日子他从江府策马沿着官道一路向前,终于在驿站追上了老师。

  那会儿老师似乎刚与人说完话,正欲上马车启程,却被他径直拦了下来。

  他原本路上精心拾掇过的头发散落了几缕垂在耳边,连带着衣衫也有些凌乱,骑着马便拦住了马车,将那车夫吓了一跳,以为他是个劫道的。

  可哪家劫道的会在大路上拦车啊?

  江懿支着下巴向外瞥去,正好撞上那狼崽子饱含复杂情愫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睛:“那是我学生。”

  车夫平素应当也没少听过市井间的传闻,听说是丞相的学生后立刻知晓了他是何方神圣:“您就是那位打了胜仗的战神裴将军吗?”

  裴向云原本没觉着这个名头有什么,可如今当着老师面被外人说出来,让他脸上有些发烫,不自在地“嗯”了一声,似乎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那车夫有些兴奋地不知该说什么:“裴将军此行来是为了......”

  裴向云轻咳一声:“我与老师有约,是来赴约的。”

  车夫恍然,转头问询地看向江懿。

  江懿双眸微眯,颔首道:“上来吧。”

  裴向云欲盖弥彰地压下上翘的唇角,将马妥善地托付给了驿站的人,而后爬进了车厢。

  几个月不见,狼崽子应当是被陇西的日头晒得黑了些,一双眼却仍亮得很,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师。

  江懿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通,确认逆徒没缺胳膊少腿后才收回了目光。

  “师父,你给我留的香囊我看了,”裴向云有些紧张道,“我有些不明白,但我觉得......”

  江懿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手中折扇在他额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这回不是带你出去玩的,我去江南有正事办,缺个贴身的护卫,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裴向云未问出口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就此心不甘情不愿了一路,又逢襄州梅雨季,让他更添几分愁绪。

  老师的香囊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师又是否对自己......

  他思绪不知飞去了何处,忽地额上又是一疼。

  江懿毫不客气地用折扇敲了他的额头:“在想什么?”

  裴向云自然不敢将自己想的东西说出来,摇了摇头,搪塞道:“没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在桌案边端端正正坐好,提笔开始抄江懿布置的抄经。

  江懿单手支颐,目光看似落在手中文书上,却不时地瞟向正襟危坐临帖的人。

  数月未见,除了刚开始的些许陌生感以外,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裴向云身上那许久未见的野性似乎又试探着蠢蠢欲动地露出头来,甚至目光中又沾染上了几分他莫名熟悉的狠戾。

  这不是个好兆头。

  江懿听说裴向云打了胜仗是高兴的,却并不愿看见他因为在兵荒马乱中泡的时间久了,又变回原先嗜血的性子。眼下能稍微打压下他这种戾气的唯有强迫他坐在桌边,老老实实将这五六页佛经抄完,或许能将浮躁的心绪静下来。

  裴向云显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悄悄叹了口气,便听身侧人道:“写不下去了?”

  江懿的指节叩着桌面:“记得你先前是可以坐一个时辰抄经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坐不住,”裴向云摸了摸鼻子,补救道,“是我的错,师父你不要生气,我......”

  一抹微凉的柔软蓦地落在他眉心,让他后半句话卡壳了似的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