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 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 第18章
作者:追鹿
江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垂下眼看着桌上的几条细小的裂纹。
那宫女先前估摸是服侍乌斯皇室妆容的人,从没受过这样的冷落,当即不在继续问了,没什么好气地将盒盖「啪」地扣回去,拎着盒子出了卧房。
现在房中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红烛在铜镜旁幽幽地亮着,血红的烛泪顺着烛身一点一点流下,继而在烛台底部堆成凝固的蜡块,看上去糟心得很。
府邸中静悄悄的,没有寻常人家娶亲的热闹,就连平日穿着盔甲走动的声音也消失了,好像今夜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以免触了将军的霉头。
“吉时到!”
外面一个吊着嗓子的男声突然响起,刺破了一室虚假的安静,继而锣鼓与唢呐一齐奏响,像是不情愿的戏子被迫浓妆艳抹上台带着哭腔的绝唱。
唢呐可吹红事,也可以吹白事。在这间宛若牢笼的府邸中,无论布置得再如何喜庆,江懿只觉得配上唢呐,更像是阴曹地府的人提前来请他上路。
卧房的门再度被人打开。
平素惯常穿盔甲的士兵今日换了套红色的软甲,却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站在门边说:“该走了……”
江懿拂袖起身,扶着桌沿慢慢向门外走去。
那喜服的衣摆很长也很繁琐,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江懿本就身体虚弱,如今穿着这么沉重的衣服走路更是费力,在跨过门槛时不小心被绊了下,踩在士兵的脚上。
那士兵微微蹙了下眉,有些不知所措。
他其实下意识地想去扶人,可手伸到一半时却犹豫了。
按照主帅平日的偏执和疑神疑鬼来看,应当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碰这个汉人的。万一这汉人恃宠而骄,去和主帅告状的话,怕是自己的脑袋要不保。
就在他思来想去的时候,江懿扶着墙站稳了,低声道:“抱歉……”
乌斯士兵没料到自己能得一句「抱歉」,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绞尽脑汁用仅会的几句汉话道:“没,没事,需要帮忙吗?”
江懿摇了摇头,在只点了蜡烛的昏黄的走廊中慢慢向前。
乌斯士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着。那喜服的大红色正好衬得人皮肤白皙,尤其是露出的那段脖颈,脆弱又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吸引力,在一片灼灼的红中格外显眼。
他在原地呆立许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小跑着跟在江懿身后。
似乎裴向云终于顾及到了江懿的情绪,并没有将邀请他人来赴宴,仅将府邸稍微布置了下,到场的只有平日便在的乌斯士兵与洒扫小厮。
他一身红色的劲装,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懿走到面前,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屏息凝神很久,这才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地将江懿的手攥住。
师父的手常用来读书握笔,虽习武,却并不常舞刀弄枪,所以皮肤仍十分细腻。两人双手交握,相互磨蹭的痒意一路挠进了裴向云心中。
“先前师父说不愿被天下人知晓这件事,学生便自作主张没有宴请任何人……”裴向云低声道,“师父不会介意吧?”
江懿垂下眼看着地砖,半晌才道:“你要是真想我继续活着,就放过我吧。”
裴向云装着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牵着人的手走到香案前跪下。
江懿抬眸,红脸的关公像静静地挂在对面的墙上,一双虎目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两人。
他有点啼笑皆非,周遭的景物时而模糊,时而清楚,被人拉着拜完天地,仍觉得这是场光怪陆离的梦。
裴向云似乎很激动,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似乎生怕身边的人消失一样。
他说不清是等了这一天太久,还是等师父终于能被名正言顺绑在自己身边太久,总觉得师父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如何看也看不腻。
“师父,往后你便是这宅邸的第二个主人……”裴向云将一枚令牌轻轻放在他手上,“这是我的令牌,你有什么需求便给他们看,他们不会为难你。”
江懿垂下眼,看着令牌底端那个显眼的乌斯图腾,一掌将那令牌打落在地。
铜制的令牌落在地砖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转了几圈后安静地躺在影影绰绰的烛光下。
裴向云面色一沉,扣着江懿的手紧了紧,但想起今夜是二人新婚,终究还是忍下了突然翻涌到心头的暴虐。
他看着江懿,深呼吸几次后才道:“师父心情不好吗?恰巧皇兄赏了我一个汉人舞女,今夜让她跳一段舞,你看了也能好受些,你觉得呢?”
与其说是他在征求意见,不如说是直接告知。
舞女很快便被两个乌斯士兵押了上来。
那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与恐惧,瑟缩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人。
裴向云心里压着股邪火,有些不耐烦道:“低着头做什么?把头抬起来。”
舞女战战兢兢地抬头,两只手紧紧护在胸前,眼中不知是绝望更多还是恳求更多。
她的目光落在江懿身上,忽地眼中一亮,见着救命稻草似的向前爬了几步,重重地对着江懿磕了个头:“江大人,民女小红桃,您可还记得民女?”
江懿目光一动,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变了变:“我从未见过你。”
“江大人一定见过民女的!”
小红桃其实并不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只知道自己被乌斯人俘进宫里关着,以为要舍身饲那乌斯的君上,却不想和另外几个姐妹打包送来了将军府。
她原本以为自己此生便是被乌斯人强占玩弄的命运,却没想到能在此处看见江懿,不由得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大人在永安三年回襄州,便是民女在画舫上献舞……”小红桃伏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那时恰逢四月桃花开,有一瓣落在民女手上,民女一时兴起加了段本没有编排的舞蹈,您看了十分喜欢,还夸,夸……”
江懿察觉到裴向云的手越攥越紧,忍着痛道:“住口,简直一派胡言。我永安三年从未去过襄州,你怎……”
“说下去……”
裴向云的声音很冷,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怀好意地看向地上伏着的姑娘:“他夸你什么了?”
“夸,夸民女……”
小红桃惊疑不定地看向主座上的二人,刹那间有些恐惧:“忘了。”
“你肯定记得……”裴向云说,“方才不是讲的挺好么?怎么我一问你便不记得了,是在诓我么?”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小桃红身上,似要将她整个人慢慢剥皮生吞了一般:“让你继续说。”
“江大人夸民女的手好看……”小红桃被他那目光盯得几乎噤若寒蝉,身子颤了半晌才敢继续说话,“当,当得上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是么?”
裴向云牵着唇角笑了下,落在人眼里却比哭还难看:“师父,你当真这么夸过她?我都不知道。”
江懿咬着唇不语。
“江大人夸过你长得好看么?”裴向云问小红桃,“只夸了手?”
小红桃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江大人喜欢你的手,不喜欢你的脸。”
裴向云抚着椅子上的流苏,语调轻快:“那便差人将你两手剁了,留给师父做纪念可好?”
作者有话说:
狗子:嘻嘻,不装啦我疯啦;
下章搞点事,希望那什么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第19章
此话一出,小红桃直接软倒在地,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带着哭腔道:“求将军高抬贵手,放民女一马!”
江懿低声呵斥他:“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不是喜欢吗?”
裴向云眯着眼看他,语气很轻松,好像自己刚才说的不是要剁了人的手,而是探讨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
“师父喜欢的东西,做学生的一定要悉数满足才是……”裴向云慢条斯理道,“不然师父在我这儿待得不舒服,又逃走了怎么办?”
江懿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她还是个孩子。”
“方才师父不是说没见过吗?”
裴向云似乎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反问道:“你为了一个舞女骗我,她凭什么要被你护着?”
“裴向云你是不是有病?”江懿瞪大了眼睛,觉得眼前人真的是不可理喻,“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护着谁?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我有没有良心?”
裴向云笑了下,眸中的凶光更甚:“我良心都在你身上呢,别人我管得着么?”
江懿的腕骨被他捏得生疼,低声道:“你有什么气冲我撒,别牵连别人。”
小红桃似乎此刻才窥出这二人间的端倪,连忙补救:“民女知错了,民女不该随意打扰江大人,请将军治民女的罪!”
裴向云转过头看她:“治你的罪?你说我该怎样治你得罪?”
小红桃一时语塞,僵立在原处。
“既然你主动要求,那便剁你一只手罢……”裴向云风轻云淡道,“这你能接受吗?”
小姑娘面色苍白地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能」,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裴向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江懿说,“连小姑娘你都欺负,你还是个人吗?”
裴向云牵起他的手到唇边轻吻了下:“师父说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
江懿下意识地往回抽手,却被人紧紧箍着,动弹不得:“你放了她,你要剁我的手都行。”
裴向云挑眉,眸中闪过一道讥讽。
“来人,把她带下去和先前那个坏了规矩的小厮关在一起……”他说,“没我命令不许放出来。”
两侧守着的乌斯士兵沉默地走过来,一人拽着一条胳膊将小红桃的上半身拽起来,粗/暴地向外拖去。
三人消失在门口,府邸厚重的大门在一片寂静中关上,只余下主座上一对怨侣和那些不是白事胜似白事的烛台摆设。
“师父,你护着关雁归,护着认识了两天的小厮,现在还要护着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戏子,除了我你谁都护……”
裴向云的声音很沉,凿落在江懿耳畔,震得他心口发疼,“从前你都是这么护着我的,他们凭什么?”
江懿一掌扇在他脸上,冷声道:“你问问自己凭什么?从你背叛陇西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我学生了,你还有脸要我护着你?”
“在你心里只有陇西最重要吗?”
裴向云有些癫狂地笑了,双目被嫉妒和恨意染上了红色:“你爱陇西,爱燕朝的平民百姓,爱燕朝的狗皇帝和青天大老爷们,却不愿意爱我,是吗?我才是陪在你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你凭什么不爱我?”
“我凭什么不爱你?”
江懿看着他几乎发狂的样子,原本的麻木被报复的快感冲散:“我为什么要爱一个狼心狗肺的混蛋?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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