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 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 第7章
作者:追鹿
裴向云垂下眼不说话,用毯子将他整个人包起来,抱在怀里向休憩的厢房大步走去。
路过的洒扫小厮和侍卫看见这一幕后纷纷装着没看见,要么找地方躲一下,要么直接低着头行礼后匆匆离开。
明明很近的一段路,却让江懿觉得十分难捱,脸上烫得要命,恨不能自尽于当场。
裴向云将他轻轻放在了床上,十分体贴地替他将被子盖上。
江懿猛地伸手要掐他的脖子,却被人在半路拦下了。
指甲慢慢刻进裴向的手背,可他却像察觉不到疼痛似的:“师父,该休息了。”
“你到底想杀我还是折磨我?”江懿低声问道,“给我个痛快可以吗?”
裴向云松开了他的手,眸中闪过一道受伤的神色:“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就像之前在陇西那样。”
江懿不怒反笑:“你还好意思提陇西?你对得起死在风沙里的大燕将士吗?”
裴向云看向他的眼睛,却被其中的失望和厌恶刺得心中一空。
“我试过了,师父。”
他低声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离开你,但后来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他们都……怕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像只被兽群驱逐的小兽,下意识地想在江懿身上找到曾经的包容和偏爱,却什么也没找到。
“那你这不是活该吗?”江懿轻声说,“这都是报应,裴向云。”
裴向云的眼眶慢慢红了,看着他说不出话。
似乎他越难过伤心,江懿心中的阴霾便能被驱逐几分似的,嘴上说的话越来越刻薄:“你两面三刀畜生不如,最后所有人都会离开你,没有人爱你,包括我。”
裴向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眸变得猩红,撑在他身旁的手痉挛似的颤抖着。
江懿看着他的眼睛,解气之余生出几分疑惑。
他回忆中的裴向云虽然偶尔有些执拗,却断然没到现在这种称得上「偏执」的程度。
到底是他本性如此,还是乌斯……
江懿肩上蓦地一刺,紧接着便是难以忽略的疼痛。
裴向云紧紧地咬着那块可怜的皮肤,死也不松口似的,眼中满是偏执的疯狂。
江懿忍着痛,轻声道:“裴向云,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我不会杀你的,师父……”裴向云说,“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江懿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脚踝上忽地一凉。
他心中闪过一道不妙的猜测,连忙侧过头去看,发现这「尊师重道」的狼崽子居然给自己铐了一把脚镣。
裴向云将一个吻落在他眉心,而后褪去外衣躺在他身边:“夜深了,睡吧。”
作者有话说:
老尊师重道人了
第7章
脚镣很冷,像块冰似的贴在江懿身上,一动便会扯到上面牵着的锁链,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但先前昼夜不眠地逃亡和思考对策已经将他所剩无几的精力抽干,就算神经强制地紧绷着,也全然无法抵抗来自本能的困倦。
半梦半醒之间,江懿恍惚地梦见了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丞相,能上阵杀敌,也能快马加鞭从八百里开外的陇西回燕都和那群不争气的酸儒拌嘴。
而身后也总会跟着一个寡言温和的小孩。
军营中全是汉人,虽然天天喊乌斯人洋贼,却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异域少年格外宽容。
或许皆因他是江懿的学生。
江懿本身也是个半大的少年,只不过多读了几年的书显得有些老成,又深谙背那之乎者也的头疼。
于是放任裴向云和将士们混在一起,直接混成了大字不识一个的小文盲。
陇西的张将军来找江懿,偶然提到了这件事:“江大人,您那位小徒弟虽然在习武上有极高的天赋,但若是字都不识,是否也太……”
彼时江懿正忙着和朝廷那些固执己见的老顽固斗智斗勇,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既然喜欢习武便习武吧,其他的以后慢慢教也不迟。”
他总是给裴向云最大的宠溺和包容,哪怕闯了祸,最后江懿也能雷声大雨声小地放过他。
现在看来都是错的。
江懿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一会儿是在陇西时的回忆,一会儿又是裴向云带着上万乌斯精兵屠戮大燕百姓时的尸山血海。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牵动了脚踝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轻响。身边的人似有所觉,轻轻抬手将他整个人揽在了怀中。
待江懿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的日头已经很高了。
昨夜那个冲着他脸上吐唾沫的小厮正垂着头跪在地上,听见床上的声响后面色有些怪异地抬头看了过来。
江懿有些迷茫地看了眼四周,待目光落在脚镣上时才被蓦地刺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裴向云的阶下囚。
他轻轻叹了口气,面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厮毕恭毕敬地回道:“刚过辰时。”
“跪着不累么?”江懿说,“起来吧……”
小厮这才敢扶着一旁的椅子站起身,重心不稳地晃了下,似乎确实跪了很久了。
江懿自顾自地将衣服穿好,待要下床时才看清那条锁链的长度。
大概能够他在这间屋子里自由活动。
这个装潢华贵的房间就像一个造型精美的金丝笼,将他这只雀牢牢地禁锢起来,怕是永生永世都无法重获自由。
他收回目光,发现小厮还在用那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小厮不自然地将眼神迅速移走,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江懿左右无事,也没胃口用膳,索性想和他聊聊:“看我做什么?”
小厮白净的脸上倏地一红,支吾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你昨晚和那洋狗子睡在一起的?”
江懿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小厮的目光登时更怪异了。
江懿这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原本愁云惨淡的心境多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只是睡一张床而已。”
“但他们都说,你是被乌斯人迷惑了心智,才成了卖国贼的帮凶。”
小厮不过也十三四岁的年纪,话匣子慢慢打开了:“迷惑你心智的是那个洋狗子吧?你们不是师生吗?”
江懿的指尖顿了下:“我们……确实是师生。”
只不过这份师生情不知何时变了质。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对这方面的情感很迟钝,只偶尔觉得裴向云看自己的目光不对劲,可也并不敢往别处想。
直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江懿如往常一样在军帐中点了炉子,忽地有人在外面喊他。
他起身将帐帘撩开,便看见落了一身雪的裴向云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自己。
江懿以为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想和自己待在一起,于是也没多想便将人放了进来。
可没料到这狼崽子将他箍在怀中,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脖颈上,虔诚而急切地吻过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
江懿如同遭了当头一击,在他怀里挣扎起来。裴向云似乎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带着些许迷茫地停下了动作。
“你疯了?”江懿的心跳很快,说不清到底是在抗拒还是怀着隐秘的期待,“我是你老师。”
裴向云静静地看着他,眸中划过一道危险的黯色:“师父,你愿意跟我走吗?”
江懿听他答非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走?去哪?”
“不知道,离开陇西,丢下我们的身份……”裴向云轻声道,“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行。”
江懿拧着眉,心中仍忌惮着他刚才逾矩的举动:“我为什么要走?我走了陇西怎么办?别胡闹,怎么还和小孩一样。”
裴向云的声音中多了哀求:“你只在乎陇西吗?”
“不然呢?”江懿反问他。
“算了。”
裴向云慢慢地站起身:“很晚了,师父早点休息。”
他最后看了江懿一眼便撩开帘子离开了。
裴向云走得潇洒,却连累他心惊肉跳一晚上没睡好,好不容易囫囵睡了几个时辰,第二日起来便去找自己那逆徒。
却没找到人。
后来江懿曾无数次回忆起裴向云临走时的那个眼神,这才明白那兴许是裴向云叛逃前跟他的最后一次试探和告别。
如果当时自己拦住他呢?
现在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江,江大人?”
小厮见他忽然不说话了,有些担心地喊了他一声。
江懿怔忪片刻,慢慢收回目光,不自在地轻咳道:“无妨,想起了从前的事。”
他摩挲着雕花木椅的扶手,听屋外乌斯士兵的重甲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心头那股压抑之感又回来了。
“你们原来真没什么吗?”小厮说,“之前燕都都传疯了,尤其是那几个朝上的大人,包括我家老爷,都说你断袖龙阳之好,还……咳,还对亲学生下手,当真是不伦。”
似乎觉得过意不去,他说完后又真心实意地补充道:“之前好像是我错怪你了,你好像也……挺可怜的。”
江懿听他这么说,心里便明白了。
他有些凄凉地冷笑一声,心说这帮没用的酸儒面对乌斯人的时候软弱可欺,积极主动地割地赔款也不愿堂堂正正地打一仗,每日每夜算计着如何将他手上的兵权夺下来。
但凡少在背后构陷他几分,大燕都不至于沦落到现下这般田地。
只是已没有大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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