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将军掳走之后 被将军掳走之后 第20章

作者:望三山 标签: 强强 爽文 穿越重生

  太阳从东边冒头,让这一群人斜斜投下肃杀的影子。

  刚刚送走了一子,又要送走二子。杨氏低头擦着眼角,强撑着露出笑颜,“辞野,你要多加小心,一路平安。”

  楚辞野低头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薄唇紧抿,忽然俯下身子,阴影投下,凝视着杨氏低声道:“母亲,不如您和父亲跟我一同回到幽州。”

  杨氏毫不犹豫地道:“不,丰儿死在这里,我怎可抛下他去往幽州……”

  这句话说完,杨氏才反应过来,眼神闪躲地避开了楚辞野的视线。

  楚贺潮一动不动。

  在元里以为他被杨氏的话伤透了心时,楚贺潮才缓缓直起了身,面上的神色变也未变,平静地朝元里看来。

  眼神古井深潭般幽静。

  元里收回心神,对他抿唇一笑,“将军一路顺风,我为将军准备了不少东西,将军经过汝阳县时便能看到,想必将军能够用得上。”

  楚贺潮问:“什么东西?”

  元里笑得神秘,“将军看到便知道了。”

  楚贺潮摩挲着缰绳,忽然问道:“嫂嫂想在洛阳多待上几年?”

  元里颔首,“没错。”

  楚贺潮突然笑了,这个笑意难得没有冷嘲之意,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可是,我却觉得我还差一样东西,嫂嫂没有给我带上。”

  元里沉思良久也没想出来没带上什么,他困惑地问道:“将军,是什么?”

  春风忽地袭来。

  簌簌风声吹起衣袍,鼓起将军猩红披风。尘土迷眼,元里的长发被后风猛得吹向身前,他闭上眼睛,任由黑发与束带拍打在脸侧。

  但下一刻,腰间忽然缠上来了一根粗黑的马鞭。阴影遮挡,有力结实的臂膀俯下,元里一阵天旋地转,忽地鼻尖抵住了坚硬的胸膛。

  马匹忽然兴奋地撕叫一声,抬蹄子就跑。

  剧烈的颠簸传来,男人身上的战场沙尘味跟着传来。

  楚贺潮双手圈过元里,像铁牢一般让元里无处可逃。

  “嫂嫂,”炙热的呼吸打在元里头顶,“不就是你?”

第17章

  元里:“???”

  马匹直奔洛阳城外而去。

  楚王府门前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目瞪神呆地看着楚贺潮掳着元里箭矢离弦一般远去。

  杨忠发最先回过神,他喃喃道,“我的老娘哩,直接把人给掳走,您可真有出息啊将军。”

  “赶紧的,”他浑身打了个抖,提高声音,扬鞭抽下,“随我追上将军!”

  一群身披盔甲的士兵高呼应是,策马奔腾,扬起一地泥尘远去。

  楚王与杨氏愣住了许久,转过头面面相觑。半晌,反应过来之后,楚王脸色陡然变得铁青,他恨恨拍着大腿,气得浑身颤抖,“孽子!孽子!楚贺潮这个孽子!”

  兄长刚死,他便敢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掳走嫂子,哪怕楚王知道楚贺潮根本没有狼子野心妄图夺嫂的意思,还是不免被气得火上心头。

  这事传出去让旁人该怎么想!

  郭林和林田也惊呼一声,“大公子!”

  他们匆匆从府中牵出来了马,刘骥辛眼睛一转,连忙拉住林田,“把我们也给带上。”

  马上。

  元里从满头问号变成了面无表情。

  马匹一颠一颠,楚贺潮胸前的盔甲在他脸侧压上一道又疼又深的印子。元里知道他这是被楚贺潮掳上马了。

  楚贺潮这是在干什么?

  脑子抽了?

  闲的没事作弄他?

  “将军,”元里被圈在楚贺潮的身前,侧坐在马匹之上,这个坐姿很不舒服,屁股搁得疼,还有种随时都能滑下去的危机感,元里皮笑肉不笑道,“还请您把我放下来。”

  大风将他的话吹得稀碎。

  下一刻,殷红披风搂头将元里蒙住。楚贺潮的声音隔着层布,懒洋洋地传来,“嗯?嫂嫂说什么,大点声。”

  元里额角一鼓一鼓,提高嗓音,“楚贺潮,把我放下去!”

  楚贺潮干脆利落地道:“不行。”

  元里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绷不住了,他完全不知道楚贺潮此举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目的。

  是报复他?戏谑他?还是作秀给其他人看?

  总不可能是带着他跑去幽州北疆吧!

  元里冷笑着,抬手就要扯掉披风,楚贺潮握住了他的手腕,凉凉道:“嫂嫂莫非是想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你被我掳走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毫不停顿,元里一把扯掉了蒙住面部的披风,一向带笑的漂亮面容上此时却重现了农庄那日杀人的危险,他抬眸看着楚贺潮,眼中全是被强压着的耀眼的怒火,“楚将军,您以为您给我披了个披风,其他人就不知道您掳走自己的嫂子了吗?”

  语气越来越重。

  楚贺潮薄唇勾起,“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元里怒火一滞,敏锐,“你什么意思?”

  楚贺潮扯唇笑了,意味不明。

  元里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颚,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先前楚贺潮试探他时,至少是为了麾下士兵,情有可原,元里并不会因此而生气。但此时此刻,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要生次气,发一次怒了。

  楚明丰已经不在,楚贺潮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楚王和杨氏的面带走了他,可见楚王和杨氏也压制不了楚贺潮。如果元里也压制不了楚贺潮的话,以后他们还怎么合作?他还能在楚贺潮的军队中拥有话语权吗?

  元里知道,他想要借“嫂嫂”这个身份压制住楚贺潮,就必须要在楚贺潮面前具有威信力。他需要让楚贺潮会认真地听取他的话,会尊重地对待他,将他当做长兄般看待,而不是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却对他一言不发。

  而调教不逊的天之骄子,树立起足够的威信,元里可有不少经验。

  元里什么都不再多说,他直接掰开楚贺潮的手臂,飞速地转身,长腿跨过马背,潇洒利落地从侧坐变成了双腿分开跨在了马上。

  他拍了拍马的鬃毛,心道委屈你了。

  这句话一说完,元里立刻蓄力猝不及防地肘击往后,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去抢楚贺潮手里的缰绳。

  但手肘却被楚贺潮的手掌挡住,楚贺潮还是牢牢地抓住缰绳,在元里头顶嗤了一声。

  元里极为冷静地接着下一道攻势,和楚贺潮在马上拳头碰拳头地过了几招。

  楚贺潮曾经被他摔过一个过肩摔,知道不能小瞧元里,也知道元里的弱点是力气,擅长用巧劲取胜,他便反其道而行之,用强势而蛮横的力气压制着元里的反抗。

  元里的力气和长久驰骋沙场的将军相比,天然处于劣势。马上的空间又太过限制,元里屡战屡败。但他又不屈不挠、屡败屡战,抿直嘴唇一声不吭,好几次差点挣脱束缚获得缰绳的控制权。搞得胯下战马焦躁不安,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够了。”楚贺潮猛地抓住了元里的两双手,强硬地将他圈在怀中,略带威胁意味,“嫂嫂,消停点吧。”

  此时已经走出了洛阳城外,身后的杨忠发趁着他们耽误的功夫驾马追了上来,一见到他们俩这姿势,顿时愣了一下,直接把心里话秃噜了出来,“呦,将军,你这是在欺负嫂子?”

  楚贺潮不敢放开元里,他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容易,但制住元里也留了一身的汗。楚贺潮浓眉略显不耐的皱起,瞥了杨忠发一眼,“给后面追着的人找点小麻烦,你们也离远点。”

  杨忠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拽马转身离去。

  元里沉默不语,双腿却趁着楚贺潮和杨忠发说话的功夫,猛地踢踹了楚贺潮的腿。

  楚贺潮疼得脸色微微泛青,双腿一动,将元里的两个脚踝死死压在了长靴内侧。他更加用力地制住了元里,元里再也没有了分毫活动空间。

  少年郎全身被楚贺潮笼罩,他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身体紧紧压缩,仿若一只被逼到死角的年幼的豹子,身形漂亮而修长,处处充满着坚韧又劲瘦的力量。楚贺潮的呼吸微微急促,声音却很沉稳,“嫂嫂,不如听我说两句?”

  洛阳城外人迹稀少,树叶婆娑。黄沙漫天扬起,扑得人一脸都是尘土。

  元里认出了这条路,这是通向屯骑大营的路。而楚贺潮的人马和粮食就被放置在屯骑大营之外。

  元里也折腾得出了一头的汗,呼吸加重。闻言,他气极反笑地问道:“将军把我带走,就是为了说两句话?什么话不能在楚王府说!”

  楚贺潮见他不再挣扎,谨慎地放开了手臂,淡淡道:“不这么做,怎么让你合情合理地跟我前往幽州。”

  “……”元里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他重复地问,“跟你前往幽州?”

  楚贺潮极有耐心,“嫂嫂莫非是不想去幽州?”

  元里:“……”

  哪怕是素质极好的元里,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他当然想!

  如果是在几天前,在他刚刚得知楚贺潮要离开时同他说这句话,那元里必定会欢欣鼓舞地跟楚贺潮一起离开。但他此刻已经扭转好了心情,确定了自己近两年的目标,并且做了一系列留在洛阳后准备要做的计划——在这个时候,楚贺潮又要他一起去幽州?

  你他妈有病吧!

  元里拳头捏紧,指骨咯吱作响,深呼吸数次平复心情。

  楚贺潮抬眼看着路旁黄沙与盘根错节的老树,语气忽然变得规矩尊重极了,“嫂嫂,弟弟该跟你请个罪。我是不应该这么直接掳走你,但嫂嫂如此大才,白白待在洛阳岂不是浪费光阴?”

  元里冷声,“将军这话说得好笑,国子学名声远播,有才之士多不胜数,哪里称得上浪费光阴。”

  “嫂嫂应当也看出来了,天下即将有大事发生,”楚贺潮压低身子,冷硬的盔甲靠近,低声像说着秘密一般在元里耳边道,“否则嫂嫂也不会派一批又一批的人马前往汝阳,让汝阳元府提起戒心了。”

  元里头皮一紧,楚贺潮知道了?

  他很快又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楚贺潮虽然不管楚王府之事,但他身为北周赫赫有名的名将,自然不缺少这点洞察力。

  此时楚贺潮说出这句话的意思,也是另一种形式上肯定了元里的猜测。

  楚贺潮又恭维道:“嫂嫂胸有大志,又天纵奇才,上能对军营之事了然于心,下能掌管后勤、心有成算。在这方面,嫂嫂已然称得上是大家。拜欧阳廷为师尚且有东西可学,但待在国子学中耗费两三年,就为了结交那群还未成事的小子,岂不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楚贺潮会说话时,真当说得让人心情舒畅,奉承得令人笑容满面。元里的语气也不由缓了缓,耐心地同楚贺潮道:“我还未立冠,未到可以出仕做官的年纪,即便这个时候跟你去幽州,那些豪强士族也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没有正统的名义,那些人并不会服从我的管理。如今待在国子学磨资历是最好的选择。国子学中的博士各个学识渊博,我哪怕待上两三年,也学不到博士们的十之一二。”

  能做官的都是士人。

  有权力在乱世中逐鹿中原、夺取天下的也都是士人豪强。在北周,只有一个举孝廉出身,才会被众人认为有资格登上政治大舞台。

  即便是元里,也是一个寒门士子。但若是没有正统的举孝廉出身,旁人不会认同元里。

  他们会想,你连个孝廉都没有,你是否是个孝顺的人、你是否是个有才的人、你是否是个值得追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