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第53章
作者:咸鱼person
不过,俗话说的好,是金子哪儿都能发光,虽因风评问题,只屈居才子第十位,但在天启八大怪才榜上却位居榜首。
如此出众,可偏偏他却只是君家的三郎。
按世家规矩,本该是长子继家主之位,但君家另有一派却又奉行“强者为尊”,但凡君家大郎——君展鹏能力出众些,哪怕不能比肩,至少能有一半,也不至于让君家出现族内权斗的局面。
几年前的君家,一派支持君展鹏,一派支持君莫离,另有浑水摸鱼,或做墙头的,当真是龙争虎斗,混乱不堪。
君莫离自小便看多了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对家主之位,对权利争斗自是极为厌恶。
这些年来,他放纵自我,行事极端,虽名声有损,却也平息了族内不少纷争——至少明面上和谐。
桀骜不驯君莫离——其实听来当真讽刺,能安分守己,踏踏实实的,谁又想满身的荆刺,伤了别人,亦伤自己。
谢和弦想起初见君莫离时的模样,自也是忍不住的心疼。
明珠蒙尘,一句可惜,又如何能道尽其中的不堪。
在未见到君莫离之前,谢和弦其实从未想过世间竟会有君家这般内斗到骨肉相残,血亲相斗的氏族。
南齐谢家作为旁系,迁至南齐并非流放或衰败,更无家族内斗,而是谢氏一族枝叶庞大,除嫡系一脉居于琅琊外,其他能力强盛的旁系大多会派去别处,或守业或开拓。
谢家百年,以琅琊为中心,辐射天下,占据资源,囊括人才。
谢氏之所以能长盛久安,最根本却还是族人间齐心协力,守望相助。
谢和弦生于此,长于此,自也曾天真的以为这世上所有家族、亲人都是这般和谐友爱的。
直到那一天,他意外救下一身血色的君莫离,这才知,血脉亲人之间竟也会如此狠绝。
明明是最亲的亲人。
谢和弦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斗争的恐怖,同时也无比庆幸自己投身的谢家,而不是君家这样的家族。
当然,谢家亲人之间,自也有争吵,打闹,互相“算计”的时候。
比如,此刻厨房里的三位。
谢云曦接过谢年华递来盘子一瞧,当即嫌弃道:“二姐,你切的是什么菜,跟你说了,要大小厚度一样才好看。”
“哎呀,反正就是吃进肚子里的,那么讲究干什么。”
“就是吃的才要讲究,你学学大哥,仔细点不行嘛?”
“那你有本事别倒进锅,这么嫌弃,最后还不是用了,切。”
“我这是不想浪费……”
“你就是矫情的,还大小厚度一样……”
谢文清听着两人做个菜都能吵个没完,实在很是无语,“唉,你们俩安分点,好歹有客人在,给咱谢家留点面子。”
哈?
谢云曦和谢年华相视一眼——大哥是在搞笑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眼门口洗菜的两人,又看了看正在给鸡塞香料的长兄。
谢云曦撇嘴,“都同流合污了,哪还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同流合污这词是这么用的?
谢年华却很是赞同的点头附和,“就是,虽然君莫离挺讨厌,但竟是和弦哥的至交好友,那也就是自家人,有什么好见外的,反正大哥你鸡屁股都塞了,真说面子里子的,多没意思。”
谢文清一顿,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的鸡,又侧目瞧了瞧厨门外的君莫离——呃,他现在把鸡扔了,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来得及吗?
扔是不能扔的,毕竟荷叶鸡如此美味的佳肴,且还是他辛苦腌制按摩的鸡肉。
谢文清不觉加了手上的动作,懒的再管谢云曦和谢年华之间时不时的斗嘴吵闹,只待整鸡一包,上锅蒸煮,他才又亡羊补牢的端起姿态来——两手负背,腰板挺直,平视前方……的看火。
门外,君莫离回过神,瞧了眼厨房内你来他往,颇为热闹的三人,感慨之余,自也生出些羡慕来。
不过,他向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没一会,便收了视线,回头看着好友,“你还奇怪,这路走的为何如此巧,如今看来,是你故意往琅琊走的。”
闻言,谢和弦坦然一笑,却只道:“我总觉着,你这人啊,与云曦一般,虽瞧着不同,但本质却都是爱自由的,潇洒的,连消极避世的心态都挺像,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你们家这蜜罐似的,且他这万事不愁的逍遥日子,怎么就同我一样了?”
君莫离瞧了眼谢云曦,这嘻笑打闹,热热闹闹的人,除了性子善变外,实在没看哪里有消极的避世感。
谢和弦不知想起什么,只叹息道:“按理说自小成名,本该担心他自负轻狂,可谁知,他却时常不自信似的,明明已做的极好,连符老先生这般严格的,都常为他的进步赞叹不已,可就他自己,却还是觉那那都不好。”
同样是天赋异禀,自小成名,族人偏爱的,王安祈那般性子的,反倒更合理。
君莫离挑眉,“也许他的优秀标准同旁人不同,或是他内心在和更出色的人做比较。”
同一代的世家才子中,比谢云曦更出彩的,“不是我护着自己弟弟,但无论外貌,还是才情,可找不出第二个人。”
“那便只有前一种可能了。”君莫离啧啧道,“不过,符老先生都觉出色的,他还认为不够,这优秀的标准是有多高!”
“唉——”
这答案除了谢云曦自己外,旁人自是无法回答的。
可惜,若他肯说,也不用谢和弦如此担忧了,何况担忧的又何止他一人。
“罢了,总归还是要他自己开窍领悟的,我们急也急不得,还是赶紧洗菜吧。”
谢和弦玩笑起来,“不然啊,我们可就没饭吃咯。”
“啊,我还没说呢,竟然让我这客人洗菜,真是——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待客之道。”
话虽如此,可君莫离瞧着手上的大葱,却是释然一笑,随即竟也俯下身,学着谢和弦的样子,摘洗起淤泥来。
厨房内响起催促声,“你们别只顾着聊天啊,还等着菜下锅吃饭呢。”
还真是半点客气都意思没有。
君莫离笨手笨脚的洗着葱,正郁闷的很,这会自是不客气地怼道:“催什么催,不知道本君第一次洗菜啊!”
谢和弦:“……”
——这狂妄的语气,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如此……
第55章
晚膳后, 众人闲坐凉亭,谢云曦和谢年华又为了一莲蓬吵闹起来, 而谢文清一如既往的为这两人头疼, 调协。
君莫离坐石凳上安静旁观,手上自端着一瓷碗,时不时的拿勺几口莲子汤。
此前, 他并不爱吃着甜腻的东西, 但瞧着身边这叽叽喳喳,闹闹腾腾的, 不仅心情畅快, 连这胃口都无端好了许多。
莲子甜汤, 清润爽口, 丝滑甘甜, 伴着三四好友, 望着落日余晖后的宁静,闻着山野草木的芳香,听着耳畔似远似近的蝉鸣。
如此良辰, 他亦是感慨万千。
“此情此景, 若能有琴箫相伴, 想是极妙之事。”
君莫离这一话落, 谢和弦却惊恐非常, 立马便从躺椅上弹坐起来, 随即, 一伸手,迅速拉过君莫离的衣襟,一手欲捂他那张“不合时宜”的嘴。
反应迅速, 对应有序。
奈何, 谢云曦耳聪目明,“呀,我差点忘了,和弦哥,我们赶紧学琴吧。”
谢和弦身体僵硬了下,又强笑道“云曦啊,你看这天都暗来了,视线不好,不如明儿个再学?”明儿一早立马走人。
然而,“天暗,没事,多点几盏灯便好了。”说着,便吩咐怀远再去点几盏灯来。
自家人自家知,怀远一边匆忙应声,一边溜出凉亭,脚步迅速——等会儿得找个东西把耳朵塞了。
而此时,谢年华和谢文清同样十分紧张。
谢年华起身假笑,“那什么,更深露重,我这昨夜也没睡踏实,这不,就先不陪你们弹琴赏景了,哈哈——”
谢文清紧随其后,“咳咳,今儿个采莲有些累了,我也先回房了。”
谢和弦一瞧这一个个的都想着远遁,当即眉眼弯弯,温柔浅笑,“年华,文清哥,夜色当空,星河之下,正是听琴赏景的好时候,何必如此早便安歇呢。”
又道:“再则,云曦难得又有雅兴,你们这做兄姐的,可不得留下来给些鼓励才是。”
温文尔雅谢和弦,一曲琴音动天下,世人对其评价颇高,且他做人做事,向来也总叫人如沐春风。
但君莫离瞧着好友脸上那熟悉的笑容,却是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他不知为何弹琴这事,能引得众人面色大变,但能叫谢和弦露出这般笑容的,那必是极为糟糕的事,且这“糟糕”的必定是别人。
上一个叫他露出“凉凉一笑”的君展鹏,如今还被关在君家阁楼里抄书自闭呢——这都快抄满一年了,也没见出来的迹象。
君莫离同他这位长兄本是不共戴天,见他如此,自是畅快之极,只从此以后,他亦对谢和弦有了新的认识。
谈笑风生间,诛心不见血。
那熟悉的“凉凉一笑”,当真叫人心有余悸。
然而,就在君莫离想着,如何不动声色的溜出凉亭时,谢和弦似有感应般,回眸一笑,恰如春风——微凉。
凉凉的夏夜,凉凉的一排三人。
君莫离、谢文清和谢年华正襟危坐,三人三眸,相视一眼,沉默间,又齐齐看向正中摆弄古琴的两人。
三脸均是那般生无可恋。
君莫离未听过谢云曦弹琴,他只是瞧着谢和弦胆战心惊。
“阿弦,他今日为何一再的逃避教琴这事,平日里,各家才子来请教音律,他都十分热心的。”
“你还好意思说呢,就你哪壶不提提哪壶。”谢年华没好气的侧目,瞪了他一眼,“你光知道和弦哥不好惹,但却不知三郎的琴声……哎,也是不逞多让啊!”
“不至于吧?”君莫离半信半疑,“就算没音律天赋,但有阿弦手把手教导,总归差不到哪里的。”
曾经何时,谢家众人也都如他这般天真,但事实证明——“哎!”
往事不可追,回忆都是泪。
谢文清弟控,但面对琴艺,他也不得不客观的感叹,“如魔音灌耳,闻之,鬼哭神嚎,夜半不得眠。”
——不至于……的吧。
调音声声起,君莫离等人安静下来,未再私语。
而此刻,谢和弦正讲解着指法要意,且还亲自弹奏了一遍曲目。
谢和弦试弹完毕,“云曦,可记住了?”
谢云曦记忆力向来极好,自然是自信点头,“当然,必不负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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