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第80章
作者:咸鱼person
于是乎,他就这般口内无味的度过了漫长的十年岁月。
慢慢人生路,一年复一年,日子艰辛,他亦坦然潇洒,但唯有这年复年,日复日的吃食,实在过于煎熬。
也许正因这般,前日他才会被一顿烤鱼给拐出了无名村,无名山。
当然,面上,沈乐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因口腹之欲才回的琅琊。
常言道,小隐隐于野 ,中隐隐于市 ,大隐隐于朝——这大隐于朝倒也不必,但从小隐升华至中隐,自然是极好的自我提升。
瞧瞧这说辞,高端大气上档次,且极富说服力,别人信不信沈乐不知,反正他自个是确信不疑的。
从这便可看出,论厚颜无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谢云曦和沈乐这一老一少,倒也各有千秋,五十步同百步。
红霞渐深,城门将至。
车马之中,牛车之上,先一阵“咔嚓咔嚓“,后一阵“卡兹卡兹”,两道啃食之声,此起彼伏,芬芳四溢。
沈乐放松了姿态,一脸悠然地咬着咸香的鸡蛋饼干,心情不觉明媚起来,像那天边的夕阳余晖缓缓落在心上,温暖刚好,不安皆散。
而此刻,谢文清正驱着白马靠近牛车。
沈乐刚刚的愁绪十分明显,谢文清自然有所察觉,只是隔着辈分,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想了好半响,这才想出一法来。
不想,待他一靠近便瞧见牛车上的那一老一少正默契抱着食包,一个热衷果干,一个贪吃饼干,偶尔互相交换,神态亦是悠然愉悦。
谢文清手上动作一顿,马一停,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看来再多近乡情怯,也受不住谢三郎的美食诱惑。
只是——“唉,总觉得把这两人放在一起会是个天大祸害。”
谢文清叹息着,晃了下缰绳,身下白马抬蹄,渐又离了牛车,眼不见为净,他还有好好走他自己的路吧。
队前,谢年华见他回来,当即挑眉,“大哥,我就说有三郎在,你就别瞎操心了,就他那德性,估计又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把人给忽悠了吧。”
“唉——”谢文清叹息着摇头,“可不是嘛,这会儿两人都吃上了,感情还挺好,也不知以后他俩会怎么招呢。”
“嗨,还能咱样。”谢年华耸了耸肩,笃定着说道:“麻烦加祸害呗!”
显然,这想法同谢文清的不谋而合,两兄妹默契的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半响。
谢年华看着即将抵达的目的地入口,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嘶,总觉得咱们家最近……嗯,不大安全。”要不,她先找个由头,去外头躲躲?
第80章
琅琊郡内。
车马一入琅琊, 谢云曦便兴奋的从牛车上站起身来,一手扶住挂帘幔的柱子, 眼睛则望着周围景物。
游子归乡, 心自安宁。
浩浩车马走过,正是归家用膳的时辰。
路上人迹稀少,显得格外清静。谢云曦仗着外头没什么人, 这才放肆的露着脸, 招摇走过街道,路过集市。
车马缓缓, 出了集市, 走出街道, 又过了几处小桥流水, 庄园人家, 方才行至东郊。
琅琊多世家, 而世家主宅多位于东南西北四方郊野,而谢家占具东郊,方圆百里开外, 所见农庄, 田埂, 山脉均是谢家产业。
故而一入东郊, 谢文清便散了车马, 只余近身的三队人马顺行, 前往主宅。
此时, 沈乐亦从牛车探出身来,学着谢云曦那般,深吸一口气。
正值秋日, 刚入处暑。田间谷黍芬芳, 树间翠鸟鸣唱,溪间流水潺潺,小桥人家袅袅。
岁月过迁,物是人非,唯有琅琊依旧,宁静淡泊。
“哎,琅琊啊,琅琊……”一声悠悠轻叹,细说却是无言。沈乐眨了眨微红的眼眶,压下些许感伤。
为了掩饰情绪,他又左右细看起路上风光,只是这般一瞧,他却疑惑起来,“咦,怎么不见迎接的人马?”
按道理来说,自家儿郎远行归家,做父母的也该出来接接,若有事无法来接,那也该派个人来。再不济,这队伍如此浩浩,谢家各处的暗部也早该收了消息,那各处的管事总该出来见礼。
可走了一路,除了田间三三两两的农家汉子,嬉戏打闹的五六孩童,这地头,竟没有一个接待的人。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乐摸摸下巴,“不应该呀,就谢朗那德行,就算不在乎儿子闺女,但你这侄子可是他的心肝肉。”
作为冤家老对头,沈乐就算隐居于竹林,也依然时刻关注谢朗的动向。
而众所周知,谢家家主——谢朗可是出了名的严父,对待自家的亲儿亲女向来如寒风扫落叶一般,但对亲侄,却好似四月的春风,晨间的亭瞳。
如今,侄儿归家,侄控却不见人影,怎么看怎么奇怪。
难道是传言有误?——沈乐不禁狐疑起来。
而这会儿,谢文清则放慢了马速,待白马同牛车并行时,他方才解释:“沈叔,是三郎提前传了信,故意说明日才到琅琊,说是给他们一些惊喜。”
当然,为了这个“惊喜”,谢文清可没少折腾。
早两日,他便叫人快马加鞭,给各处的管事,各地的暗卫打了招呼。不然,就他们这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的,如此大动静,哪里能瞒得住谢家众长辈。
只是,这些事,他并没有对谢云曦说起。
这会儿,谢云曦还毫无所觉的傻乐着,“嘻嘻,出其不意才能有惊喜,估计等会儿大伯他们见了人,一定极为高兴。”
说着,又想起刚刚沈乐的话来,他嘟了嘟嘴,很是正经为谢朗辩护,“沈叔,你怎么也爱听那些个奇奇怪怪的流言,大伯向来一视同仁,一碗水端的可平了。”
“是吗?”
沈乐许久未见谢朗,有关他的事也大多是打听来的,只是——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未亲眼所见,他这会儿也不好确定,且谢云曦说这话的时候,确实从心而发,十分真诚。
但此时,若他能稍稍侧目,看看谢文清和谢年华的表情,想来便会知道这偏心的传闻其实再真不过。
呵呵。
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
两兄妹相视一眼,无声一笑——他们老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三郎产生这般荒谬的错觉,啧啧,真是个老狐狸!
心下吐槽,面上却并没多说什么,两人只勒了勒缰绳,继续领队前行。
而谢云曦和沈乐,这会儿也没再纠结这问题。
牛车缓缓,两人亦指指点点,欣赏着道路两侧的风光。
时不时的,还能听沈乐说起十数年前,那山、那水、那树、那田埂间的诸多往事。
这般说说笑笑,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谢家主宅。
众人下牛马,阿祈机灵快跑,迅速拦下通报的门童。
随即,众人跨过门拦,入谢宅正院。
只是在跨门时,谢年华心中又冒出一丝不详之感,但她这会儿只以为,这不详之感只是针对沈乐和谢云曦这一老一少的,因此也没怎么上心。
甩甩脑袋,便将其抛诸脑后,大步往前厅走去。
谢家前厅。
谢朗和谢齐正端坐着,闲话家常。
一旁,谢言氏和谢齐氏则围着午睡刚起的谢小五,为她梳发打扮。
厅内,近侍女仆们亦圈着衣袖,擦拭着厅内的边边角角。
厅内,仆人同样忙忙碌碌,为明日谢云曦等人归家做着准备。
夕阳落窗沿,映照着厅内泛起几分暖意,只是少了打打闹闹,吵吵嚷嚷,亦觉些许寂寞。
谢朗抬头看向门外,目光悠远,心中感念,“哎,这日子过的还是太慢了些,何时才到明日哟。”他想他的乖侄子了。
“哎——”
谢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有些许兄弟爱的安慰着,“再等等,明日这时辰,三郎便能到家了,也不知这一路他是否吃好睡好!”
“可不是,真希望三郎现在便能到家啊。”谢朗叹着,但也不过这么一说,并没抱多大期望,毕竟谢家暗部分布各处,若今日能到,早便有人传信过来。
然而,他这头话刚一落下,门外却传来一声熟悉、且欢快的叫唤声,“大伯,二伯,大伯母,二伯母,小五,我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谢朗几人齐齐一愣。
谢小五更是疑惑的眨了眨眼,她记得,刚刚她阿娘、阿爹还说他三哥哥明儿个才会到。
可是,这叫唤声听着明明就是他三哥哥的——嗯,小五最爱三哥哥了,从不会忘记他的声音。
在相信阿爹和阿娘,还是相信自己的耳朵之间,小小的谢小五一时陷入摇摆。
而就在众人愣神之际,谢云曦已小跑着,爬上了前榻。
待站定,他亦笑着,展开双臂,高声嚷嚷,“我回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门外,红霞满天,夕阳正艳。
门前,少年形如松柏,身披彩霞。光辉笼罩中,亦如展翼之鹰,翱翔归家。
见此少年,谢朗眼眶一热,麻溜起身,跨步迎上前。
待他正要送上拥抱,以示想念之际,三岁的谢小五却比他更为敏捷。
只听几声“蹬蹬蹬”的奔跑声响起,一眨眼的功夫,谢小五便如闪电般,刷的一下扑进谢云曦怀中。
随即,稚嫩可爱的童声响起,“三哥哥,三哥哥,小五好久好久没见你了,小五可想你了呢。”
谢云曦眼疾手快,弯腰抱住谢小五。
三岁上下的孩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段时间不见,这谢小五好似又圆润了几分,谢云曦正要抱起她时,手臂却微微一顿——艾玛,太重了。
然而,作为一个自认为有“肌肉的猛男子”,他还是提了提气,一把将人抱起。
“小五乖,许久不见,咱们家小五又变漂亮了。”
闻言,谢小五眼睛又亮起来,胖嘟嘟的手环着他的脖颈,小胖腿亦是一晃一晃,嘴里“咯咯”笑着,十分愉悦。
可,这谢小五是笑开心了,但被截胡的谢朗却是满身怨念。
这本该属于他的“见面第一抱”被人截了胡,截胡的人偏还是三岁的奶娃子,这怼也不能怼,气也不能气。他展开着双臂僵在原地,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就在谢朗尴尬之际,谢齐,谢言氏和谢王氏却纷纷起身,迅速迎向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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