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 求生倒计时 第29章

作者:木兮娘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冯春山整理朝服,正襟危颜:“师爷,替本府拟份奏折,本府要入宫夜奏!”

  师爷拒绝不了,只能应是。

  ***

  赵白鱼的三箱白银被留下来,等待销账的账簿也被留在三司衙门里,没人给个准信,只将他赶走,说是等回话。

  摸了摸鼻子,赵白鱼嘴角噙笑地离开,回到衙门同冯春山对视,互相笑逐颜开,用看死人的目光致敬彼此。

  冯春山忍不住乐呵,打量赵白鱼说:“不错,差事干得不错。”

  赵白鱼:“多谢大人夸奖,下官不胜荣幸。”

  冯春山:“你做了件大好事,是大功劳一件,今天就不用忙其他公务,尽早下班,回郡王府多陪陪临安郡王。”

  施恩似的,临了流露出鳄鱼眼泪般的不忍,给予赵白鱼一点仁慈。

  赵白鱼不戳穿,傻白甜似的道谢,当即放值,趁夜幕降临约霍惊堂去新开的瓦舍过二人世界。

  ***

  夜幕降临,京都府夜不宵禁,坊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酒楼茶坊,通宵达旦,街边小摊琳琅满目,酒楼里吹拉弹唱、说书卖文,街边卖艺杂耍,特色小吃,冷饮果子,不一而足。

  赵白鱼和霍惊堂肩并肩走着,宽大的袖袍盖住他们底下交握的十指,他们时而站在酒楼里听说书、听弹唱新曲,时而到外边的小摊要一些特色小吃填饱肚子,还买了冷饮果子,叫外卖跑腿送去砚冰、崔副官,另一份送到秀嬷嬷和姑娘们那儿。

  “那儿有杂耍,快去看。”

  霍惊堂看两眼点评:“改天带你到军营里,叫他们给你表演表演。”

  “那没意思。”赵白鱼拽着霍惊堂的袖子,兴致勃勃说:“你别不动,我瞧不见了!”

  霍惊堂愿意逛夜市不代表他喜欢钻进人多的地方,但小郎君喜欢,他也没办法,便在前面开路,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拂,两道行人便觉有股推力将他们推开,不过在人堆里人挤人很正常,便没多在意。

  如此开路,赵白鱼轻松到了前排,好在他没脸皮厚到跟最前排的小孩子抢位置,身旁左右还是成年人。

  霍惊堂在赵白鱼左后侧,几乎将赵白鱼拢在怀里,护着不让他被挤开。

  赵白鱼目不转睛地看前面摊子里的杂耍,眼眸里倒映着烛光,肉眼可见地惊喜、欢喜和快乐。

  霍惊堂则百无聊赖,干脆瞧赵白鱼好了。

  ***

  与此同时,冯春山入宫夜奏,进入文德殿立即下跪:“京都府知府冯春山叩见陛下!”

  “起身吧。冯春山,何事夜奏?”

  冯春山起身,眼角余光瞥见左前方还有三道身影,面孔陌生但衣服、官帽和腰间鱼袋约莫能认出是什么官职。

  “臣要参……”

  冯春山忽地咯噔一下,度支副使?两司判官?怎会在此?难道也是夜奏——奏什么?莫不是得五皇子命令来助他参赵白鱼?

  可五皇子知道这件事了吗?

  冯春山心情迷茫,他想静悄悄处理完赵白鱼再向五皇子汇报,原来被提前知道了吗?

  元狩帝见他一时不语便好心开口:“可是想参三司以权谋私,约定俗成,借销账贪污受贿一事?”

  冯春山连连点头:“是是——呃!”

  什、什么?!

  冯春山愕然,抬头看向元狩帝,目光茫然地落在前方三位三司朝官身上,什么情况?不是参赵白鱼试图行贿,怎么变成参三司了?

  他有几条命敢去参三司?

  “不……”

  “朕知道了!”元狩帝快速截住冯春山话头说道:“度支副使和三司判官都已经先参了自己一本,才让朕知道底下出现这么大一个漏洞,明目张胆行贿受贿——不,是压着人必须行贿!什么‘通融经费’、‘部费’,还约定俗成,一厘三毫?比朕还会抢钱!各个腰包鼓鼓,可是国库,朕的私库还筹不出四百万两赈灾款!”

  “好个规矩!”元狩帝不住感叹:“养痈畜疽啊,是朕的过错,朕还以为治下清明,百官不说完全清水一潭,可也不至于污泥一滩是不是?”

  “陛、陛下……”冯春山一脸欲哭无泪,浑身哆嗦,想说什么却没法说出口,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上了刀山下面还是油锅,生不如死的难受。

  “冯春山,你是个好官。”元狩帝给他戴高帽,把他架火上烤:“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把火烧得好,烧到朕心坎去。若是人人都像你,朕就不愁了。”

  冯春山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三司朝官投来的仇恨目光,心肝颤、肾痉挛,腿肚子发软,目光涣散。

  完了,全完了。

  坏了五皇子多年经营,断了各个部门底下人谋财的路子,怕不是要被千刀万剐?

  何况他和五皇子的关系没法解绑,他出面等于太子门面,他参三司、参部费,等于太子出手谋功绩!

  他就是只十尾猫,也不够死的啊!

  早知如此,便不去招惹赵白鱼了。

  平白惹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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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王朝的发展算得上蒸蒸日上了,至少皇帝精明,有意使吏治清明,历史上有些王朝烂成那个鸟样都没倒,就很奇妙。

  PS:北宋皇帝内库挺有意思的,老被借钱,钱刚存进去还没捂热就又被各个部门借走,后来直接担任“央行”这样的角色。

  后面王安石变法也跟皇帝内库体制有关系,具体怎么样,我还没看。

  PPS:北宋公务员工资贼丰厚,所以它腐败其实不严重,比较清廉,不过我这里的设定是官员工资没那么高。

  北宋,冗官,打压武将,败就败在这两点,不然它就是一个对穿越者来说比较舒服的朝代了

第26章

  元狩帝果然就‘部费’一事发难, 朝堂上大发雷霆,朝官被吓得面如土色, 无人敢回话。

  但元狩帝没明令追究到底, 只要求近四年来,各部门收受‘部费’主动上缴,他也不叫人去查,而让底下人自觉、自新, 凭心做事!

  不叫人查, 不代表元狩帝一无所知, 相反正说明他心有成算, 什么人贪墨、贪墨多少,估计一清二楚。

  当然度支副使、度支判官和户部判官如惊弓之鸟被吓得自己参自己一本, 以至于主动揭发底下人心照不宣的通融经费一事, 自也被朝官及三司各部门知道。

  虽然三人可恨,但主动设套并拿三司开刀的新任京都府知府冯春山更招人恨。

  三司招他惹他了?

  他想政绩漂亮就冲三司开刀,当三司都是病猫不成?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这回得罪的,偏偏还就都是群小鬼!

  全国各县各州省递账簿,核算账面亏空项目并统计、造册, 再递至三司,再严格审核哪条亏空账目可以奏销……条条章程按规矩走完, 每一步都需要人审计,这儿卡着点、那儿出点小问题,就能把亟需报销的账簿再驳回, 直耗到任期结束,累积大额亏空, 叫顶头上差一看,立即着你问话,说不出个理由就等着亏空公款甚至贪污的罪名落下来。

  原本各个关节的小人物们都能借‘部费’充实腰包,眼下来钱路子说断就断,能不记恨冯春山?

  一时半会儿不会做什么,天长日久就知道冷不丁被使绊子是什么滋味了。

  都是千年狐狸、莲蓬心眼,冯春山是主谋还是被推到人前当筏子使都不碍事,天潢贵胄毕竟高人一等,动不得、怨不得,可他们总能把气都撒在跑最前面的狗腿子身上吧!

  这就是利益受损之人最真实的想法,欺软怕硬历来如是。

  冯春山更深谙此道,一下朝就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对朝官的眼。

  “冯大人运筹帷幄好谋算,可你想建功立业,你想有个漂亮的政绩,把同僚踩脚底下算怎么回事?”度支使拦住冯春山讥嘲:“冯春山,冯大人,踩着同僚的骨血往上爬,滋味可不好受!”

  “我这、我,我不是……”冯大人想说他也被摆了一道,可刚在垂拱殿上被元狩帝盛赞,他就是把嘴说出花来也没人信。

  五皇子脸色阴沉地走过来:“杜大人。”

  度支使瞟了眼五皇子,拱手潦草行礼:“臣就不打扰殿下和外家叙旧了,不过殿下下次还有大动作请预先告知微臣,毕竟是为朝廷办事,微臣义不容辞!”

  说完转身就走。

  其他几位朝官平时见到五皇子或太子都会恭敬行礼,这会儿只快速行礼便匆匆离开,避之不及似的。

  见状,五皇子脸色更难看,太子的神色也有点冷漠。

  好在当下只抓三司的‘部费’,没碰两府六部平时求人办事的‘通融经费’,而且他们也时常为三司报销困难头疼,连宰执也不例外,所以觉得太子和五皇子此次干得不错,确实是一项漂亮的实绩。

  追随太子的朝官仔细思索,虽觉得太子此举得罪三司莽撞了些,但还有五皇子在三司兜底,也算利大于弊,到底有了点未来储君行事的风格。

  卢知院心里满意但嘴上劝谏太子:“行事莫太激进,为君者,应行中庸制衡之道。”

  太子被算计本就不痛快,突然被劝谏,陡生不悦,什么人都能来说他?!

  “孤自知如何行事,行差踏错都有父皇来指点,便不牢卢知院操心。”

  卢知院心内咯噔,见太子眼里有薄怒,便赶紧拱手道:“殿下所言甚是,老臣僭越。”

  太子压下怒气,恢复理智,扶着卢知院胳膊说:“婉儿很想念您和卢夫人,孤特地请母后准她回娘家住三天。”

  卢知院心喜不已,仍保持恭敬姿态:“婉儿已是天家妇,不能破坏宫里规矩,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太子:“行了,孤恩准,母后恩典,卢知院还拒绝?”

  卢知院笑了起来:“老臣谢过皇后娘娘、殿下恩典。”

  言罢便同太子辞别,而太子收起笑容,看向五皇子和跟随而来的冯春山。

  “怎么回事?”

  五皇子黑着脸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气得差点想上手揍冯春山:“你说你好端端去得罪赵白鱼干嘛?”

  冯春山委屈、悔恨:“我是想替您、替太子殿下还有恩师宰执大人出口气,顺便……顺便试探临安郡王对赵白鱼的底线,本来计划万无一失,谁知道会这么邪门?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怎么度支副使和两位判官突然就到陛下跟前自己参自己一本?这实在是太邪门了!”

  五皇子气得心梗:“用你替我们出气?啊?用你来试探霍惊堂深浅?你好好当你的知府,管好京畿治安就行了!你跟赵白鱼置什么气?不过一介七品小官,护城河里的王八都比京都府里的七品小官少!你就是把赵白鱼算计死了,能替谁出气?压根没人在意一个赵白鱼,就你把他当眼中钉!你算计他?他赵白鱼邪得跟什么似的,身边还有一个混不吝的霍惊堂,两公婆邪起来百无禁忌,你还想算计他?”

  气得五皇子一连串呵斥砸得冯春山头晕眼花,俨然忘记他当初怎么跟赵白鱼这七品小官置气了。

  太子扶额:“行了行了,也算弄巧成拙,虽招了三司的恨,但一是五弟你在三司的位子稳固,暂时不会发生大动荡,二是度支副使、度支和户部判官都空出缺来,你想办法扶植自己人。三是这件事未必没好处,至少稳住底下门人的心思,还能解决淮南赈灾银两的难题。接下来,我们得争取让自己人去淮南赈灾,免得节外生枝。”

  五皇子:“二哥,我明白。”

  下一秒冷脸呵斥冯春山:“回你的衙门,少去招惹赵白鱼!”

  冯春山抹着满头冷汗连连点头应是,小跑出皇宫。

  五皇子气闷,越想这事儿越觉得邪门,心想赵白鱼是不是瘟神,怎么碰到他的、算计他的都会倒霉?难不成这人真有百八十个心眼?

  不像。

  要真是算计了他、太子,连三司那帮钻研官场多年的朝官都不知不觉入套,赵白鱼不得是诸葛孔明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