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 求生倒计时 第39章

作者:木兮娘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女人寻思片刻:“写张纸条送进徐州府衙,提醒贺光友。”

  男人不建议:“我们不清楚贺光友是敌是友,如果他和安怀德是同党怎么办?会不会反过来杀我们灭口?还是找三叔公商量,由他来定夺。”

  女人想了想,说:“那我们现在赶紧回渔家寨。”

  ***

  官银被劫的奏报很快抵达帅司,帅使安怀德同左右参谋及一众官员说:“虽是在徐州的地界出了事,也算是在我的管辖区里出了事,寻官银、杀歹人,我责无旁贷。”

  他将奏报推到左右参谋跟前说:“负责押送赈灾银的户部税案司临死前说劫官银的歹徒是渔家寨,据探子来报,渔家寨虽世代以捕鱼为业,但两三年前频繁出入一批江湖人,他们时常聚集,议论时事,是叛党的可能性很大。”

  左参谋建议:“不如派兵包围渔家寨,搜索周围三十六水路七十二寨,如果真是那帮叛党所为,便可一击拿下!”

  右参谋更建议:“帅司行动不可张扬,令营兵悄悄潜入七十二寨,切莫打草惊蛇,更不必告知徐州知府。我观他的奏报,字字句句有位渔家寨开脱的意思,难保贺光友没和渔家寨有什么勾连。”

  其他官员附和,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

  安抚司又名帅司,虽管兵权,但安怀德并非武将出身,只是观他坐于中堂,年龄约莫四十五六,正是精神矍铄的年龄,身材魁梧、硬朗,倒有点像行伍之人。

  他表情不怒自威,目光仅一瞥就仿佛能洞察他人心思,尤为锐利可怕。

  一众官员见他不说话,便都有点忐忑:“帅使,不知您意下如何?”

  “嗯。”安怀德双手放在膝盖处,闭上双目从容说道:“你们的建议都不错。”顿了一会儿便问:“徐州的奏报应该呈交京都了吧?”

  左参谋:“按路程,该到了。”

  安怀德:“前一阵章从潞死在徐州驿站,这会又是两百万两赈灾银在徐州消失,看来徐州这个地方风水不好。”

  右参谋:“两桩事发生时间距离太近,就怕陛下误会到您头上。”

  安怀德笑两声,语气从容且温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为官三十载,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何况老夫身为淮南帅使,管辖一省十四州府军务治安,在这地界发生的任何事都是本使的责任,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陛下对老臣恩重如山,老臣为君分忧,责无旁贷。所以无论是火烧监察御史还是赈灾银被劫,老夫都必须管。就算陛下怪到我头上,要摘我头顶的帽子,那也是理所当然。是我失职在先,任何处罚下来,我都心甘情愿接受。”

  一众官员闻言纷纷敬佩:“安帅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实为忠臣良相,我等自愧不如。”

  此时,安抚司参议官孙负乙经过大堂,朝里头看去,和睁眼的上差安怀德对视,微不可察地点头。

  安怀德重新闭上眼,气定神闲地说:“在上谕抵达之前,本使亲自到徐州处理赈灾银被劫一案,望能亡羊补牢,将功补过。”

  停顿几秒,安怀德意有所指地说:“渔家寨疑点最大,便如参谋所说,先围起来一个个审问。如有人持械反抗,必为乱党无疑。”

  ***

  三日后,渔家寨。

  天色微亮,曦光破开云层洒落大地,山峦间笼罩薄薄的雾气,湖面金光灿灿,于连绵群山间开辟出大片农田,农田之上则是错落有致的木屋,原是烟火气息很足的村落而今破坏荒凉。简陋的木质寨门塌了一边,‘渔家寨’三个字被劈裂,留下深深的刀痕,旁边还有掉落的农具和鲜血。

  ‘隆隆’声响,马蹄阵阵,似有千军万马踏步而来,烟尘滚滚,一列从人到马都披重甲的骑兵踏晨光而来,踩进满目疮痍的渔家寨,深入腹地,遍地是刀痕斧刻,唯独不见尸首。

  不远处忽然有尖叫声传来,为首的重甲骑兵驾马跃过倒地的屏障,在骏马飞驰时迅速翻身下马,两三步上前,手中玄铁长1枪挑开压在女人身上企图为非作歹的壮汉,抬脚重重踹向壮汉的胸口,胸骨霎时凹陷进去,当场毙命。

  回望骑兵身后的路,走过的地方凹陷出约有两三公分的脚印,足见脚力恐怖。

  女人惊恐地看着他们,抱着胳膊蜷缩身体,头顶一阵黑暗,下意识抓住,手里柔软的触感告诉她是一块布,而后听见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你是渔家寨幸存者?”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我是盐帮的人,本是来这儿收上个月的盐账,没成想遇到官府来渔家寨剿杀乱党,当时两边火并,我害怕被牵连就找地方躲起来,天一亮才出来,结果撞见来捡漏的山匪才差点被——多亏大人相救,三娘感激不尽!大人,我不是渔家寨的乱党,我真是徐州青山盐帮的,我们还有本地盐铁司同意开挖盐井的文书——”

  “渔家寨是被徐州知府以乱党之名带兵围剿吗?”

  三娘迟疑:“我当时躲起来,没看见人,但有听官兵喊带头的‘孙参议’,还听他们提到什么‘赈灾银’、‘安帅司’?”

  “渔家寨可有活口?”

  “杀了大概八.九个人,剩下渔民被押进大牢,要定他们窝藏罪犯、勾连乱党的罪名。”

  “走吧。出去后别说你见过我们。”

  “三娘明白。”她连来过渔家寨都不会说,眼下谁敢跟乱党有勾连?

  犹豫地向前走几步,三娘回头见那十几名重甲骑兵停在原地,伟岸身姿与身旁高大的骏马相得益彰,乌泱泱仿若话本里惩恶罚贪的天兵天将,不怒自威,令人心颤。

  三娘不敢久留,速速离去。

  “将军,我们来迟一步。渔家寨还是被当成替罪羊,安抚使那边的人证物证估计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三堂会审、画押定案,章从潞和两百万灾银被劫的案子恐就此了结。”

  解开连接头盔遮住脸的披面锁子,露出霍惊堂俊美出尘的脸:“渔民得救,案子得查清,赈灾银也必须找到。”

  重骑兵散指挥:“但现在我们只知道章从潞是死在安怀德手里,不知道赈灾银在哪里,也没有安怀德贪墨河道银子的证据,完全是一头雾水,无处下手,更别提救渔民。”

  霍惊堂翻身上马:“先留徐州暗中调查。”

  “是!”散指挥回身,手指抵在唇边发出尖啸。

  十几名重骑兵原地解散,没入山峦,不见踪影,连来过的痕迹也被抹除干净。

  ***

  京都大内,龙亭湖。

  元狩帝在钓鱼,旁边站着康王,不一会儿便有大太监匆匆跑来小声说皇后身边的内侍太监送了甜汤,正在外面候着。

  元狩帝:“端进来,就说朕突然想吃皇后身边人做的炙鸭,晚上过去。”

  大太监领命去回话,很快端回甜汤,元狩帝直接接过。

  康王劝道:“陛下,汤热,还是放凉为好。”

  元狩帝:“我倒觉得喝完能凉心。”

  话外有话,但事关帝后,康王可不敢随意接话。

  元狩帝喝完甜汤,盯着鱼竿,倒是主动开口:“皇后是来试探我,看我对赈灾银失踪的态度。”

  康王:“太子真敢碰赈灾银?”

  元狩帝:“他不至于糊涂到这地步。”

  康王:“是五皇子?”

  元狩帝:“虽然老五蛮横霸道,没什么仁爱之心,但他听太子话。”

  康王皱眉:“不是太子也不是五皇子,难道真是乱党?可从未听过徐州出现敢劫官银的乱党——安怀德传回来的奏报里说有乱党持械杀官兵,后被尽数剿杀,而窝藏乱党之人也被抓进牢狱,只是还没审问出赈灾银的下落。”

  元狩帝:“还是晚了。”

  “陛下早就预料到安怀德的行动?”

  “徐州知府贺光友奏报提到渔家寨,朕就料到它会被当成替罪羊,同时解决章从潞和赈灾银被劫两桩事,所以令子鹓带十五唐河铁骑快马加鞭到徐州渔家寨。朕这边得到消息的时间本就晚于安怀德,传讯一来一回,有所延误也在预料之中。”

  元狩帝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所幸安怀德还不敢屠杀一个寨子数千人,他只会挑出几个人当乱党就地格杀,让他们死无对证,没法开口喊冤。其他渔民则背上‘窝藏’的罪名,得等三堂会审,但人家罪名都罗织好了,数千人也是有口难言。”

  康王心惊不已:“安怀德真就无法无天?”

  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赈灾银被劫都不是太子和五皇子干的,安怀德是太子的人,所以赈灾银也不是他劫的。

  安怀德是利用赈灾银被劫,将章从潞被烧死的锅扣在乱党头上?

  所以赈灾银被劫究竟谁干的?

  康王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元狩帝说:“赈灾银被劫是图穷匕见。”

  “什么?”

  元狩帝摆摆手:“待我传个手谕,令子鹓留在淮南查明白,查不出来就留那儿别回来了。省得一天天闲着不干事,碍眼。”

  康王:“……”

  ***

  东宫。

  太子摘掉官帽摔在桌上叱问:“你是不是碰赈灾银了?”

  五皇子:“我没有!风口浪尖,我怎么敢?我要是真碰赈灾银,就是皇子王孙,父皇也绝对会摘掉我脑袋!”

  太子见他诚挚:“真不是你?”

  五皇子觉得自己很冤:“我不至于无状至此!我知道赈灾银被劫的时候,后背都凝出一层冷汗,娘老子的,谁胆子大到敢碰赈灾银?他是跟整个朝廷作对啊!”

  太子:“不管怎么样,得让安怀德处理好这件事,两百万赈灾银必须由我们找到。只要我们先找到赈灾银,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

  五皇子:“我明白。”

  ***

  徐州彭城外一山寺。

  霍惊堂拆开江阳县寄来的书信,信里先简单说明江阳县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幸得神明保佑没被感染,身体康健。

  第二张信纸不写相思却通篇说相思,赵白鱼细数他在江阳县吃到的每一餐饭,聊起那儿的特产五香糕,说‘健脾养胃,于尔有益。每日三次至店家与之畅谈,店家终慷慨赠糕方’。

  他说他本想努力一把,差点烧了厨房,被砚冰赶出来,自觉没有厨艺天分,无法为郎君洗手作羹汤。

  旁人在救火,赵白鱼在庭中观看,觉月色如水,忽然想写诗,可惜词穷气短,没作诗天赋,‘只是朝山谒水,百转千回,我仍有为你作诗的心情,便不觉孤单’。

  一记直球正中霍惊堂心口,反反复复看这一句,食指摸得沾了墨痕才挪开,喃喃自语:“小郎才华横溢,怎么能有不会作诗的短板?淮南事一了,便请大儒教小郎如何作诗。”

  信的末尾提及缠花藤,仅一句‘存于心口,珍之重之’,就够霍惊堂靠窗对庭中花草笑个没完。

  换了身便装刚从外头调查回来的散指挥远远见状,同旁人说:“将军心情挺好?”

  同僚:“小赵大人来信,将军一大早看完一封信,在庭中耍枪,一整套招式全耍完,便拿起第二封信看完,就是眼下这模样,跟被什么山精鬼怪附体一样瘆得慌。”推搡散指挥,说道:“欸,有什么事趁现在说,就是出大纰漏,将军也不会发脾气。”

  散指挥摇头:“可惜我带的消息不好不坏,浪费一大好机会。”

  言罢就朝霍惊堂走去,而此时霍惊堂已经拿起第三封信看。

  散指挥悄无声息地上前,静静伫立在霍惊堂身后,想着等会儿再汇报,冷不丁听到将军问:“何事?”

  心不由咯噔一下,听着声音怎么跟结了冰似的,错觉吧?不是刚看完小赵大人的来信,心情大好吗?

  “已查到赈灾银的下落。”

  “在哪?”

  “……在扬州寄畅山庄。”

  霍惊堂蓦地转头:“没查错?”

  “标下跑死了两匹马,不眠不休三天,动用所有江湖人脉才追查到赈灾银的下落,绝无出错可能!”

  霍惊堂抬手搭着窗框,目光落在窗外茂盛的草木上,面无表情,只凝着一层薄薄的杀意。

  “派人盯着吗?”

  “全程有人盯着。里头守备森严,守卫像是禁军出身。事关重大,属下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