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 求生倒计时 第48章

作者:木兮娘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霍惊堂:“去送信吧。”

  散指挥应是,便退下了。

  房里独留霍惊堂一人,端详着修理好的盆栽,便叫人从外头雇佣一个跑腿的,把盆栽送江阳县去。

  霍惊堂懒散地倚靠在太师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佛珠:“城里说书的,最新一出说到哪了?”

  片刻便有道黑影从房梁上翻下来说:“到小赵大人公堂对簿,怒斥淮南三四品大员这一出。”

  “说多久了?”

  “得有四五天。”

  “该换了。”霍惊堂拍着膝盖,想了想说道:“就换‘钦差智擒帅使,重审江南皇商灭门惨案’这出。”

  “可小赵大人抓的是帅使参议官……不会变成造谣朝廷命官?”

  “戏折子的名,耸动点才好。”

  “属下这就去办,保证明早让这出戏传遍扬州府,三天内传遍淮南。”

  霍惊堂闭着眼睛,默诵佛经。

  黑影也是唐河铁骑,隐藏在暗处保护赵白鱼,抬眼看霍惊堂拨弄佛珠的速度就知道他是在替死去的兄弟诵超度的佛经,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

  江阳县客栈。

  赵白鱼精心摆弄霍惊堂送来的云松,照着样子画下来,一笔一画迅速勾勒出神1韵,感谢老师教导他学识时强令他琴棋书画必修一样,而他选了水墨画,否则今日就没法把霍惊堂送来的云松画下来。

  砚冰皱着脸:“养着不就成了?”

  赵白鱼头也不抬,专注笔画:“我会养死。”

  砚冰脸皱得更厉害:“我替您养?”

  赵白鱼:“他送我的,让别人养算怎么回事?不礼貌。”

  砚冰一时不懂五郎是珍爱还是不珍惜小郡王送来的礼物,心想这大概就是书里说的夫妻相敬如宾吧,看他们对彼此多讲礼貌。

  他从袖子里抽出扬州那边送来的书信递给赵白鱼:“今天的份。”

  “放边上,我就差最后一笔。”赵白鱼稳住手,轻轻一勾,笔墨浓淡均匀,总算画出云松最美的一面,准备等干了就装裱起来,放宝库里珍藏。

  赵白鱼一边擦手一边问:“崔副官那边搞完了?”

  砚冰点头:“假账放回藏真账的地方,已经被安帅使的人拿走了。崔副官还叫人放出消息,都漕那边应该知道了。”

  赵白鱼拆书信看完,抬眼笑说:“好戏开锣,你家五郎我得唱个开场。”

第38章

  司马骄的脸面被狠狠打了一拳, 郑楚之心满意足,没成想钦差很快就把帅使参议官孙负乙坑骗过来, 直接关押进大牢, 突然冒出一个黄氏孤女敲鼓鸣冤,告孙负乙带人杀害江南皇商黄氏满门,简直喜从天降!

  郑楚之高兴坏了,本打算回扬州的计划立刻搁在一旁, 留在江阳县的客栈里继续围观, 伺机寻个机会发挥他搅屎棍的本领。

  住在客栈的时日里, 郑楚之自然发现他眼中的‘钦差’经常跑来找对门院子里的‘侍卫都虞侯’, 看他们相处姿态隐约以那名‘都虞侯’为尊,十足古怪。

  郑楚之没把临安郡王娶男妻一事当真, 记得郡王男妻是叫赵白鱼?

  元狩帝令赵白鱼为钦差, 郑楚之猜测是掩人耳目,实际背后操纵者还是霍惊堂,而霍惊堂忠于元狩帝,推算到最后便是元狩帝有意整治淮南官场。

  他自然猜测赵白鱼表面是郡王妃,本质是听话的棋子,那名‘侍卫都虞侯’代表的是霍惊堂,所以钦差在部下都虞侯跟前不自觉低了一等。

  且从那场公堂对峙也可看出‘都虞侯’口舌更为伶俐, 比所谓的钦差还更会控场。

  “不对。”郑楚之琢磨着内心的推测,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对。“我总觉得‘钦差’很面熟, 像是在哪见过,不是在京都府见的面。”

  科考舞弊案被揭露,身为秦王舅舅的他不仅得避嫌, 还因为刚回京述职,没必要上朝, 错过赵白鱼御前救恩师的名场面,之后深居简出,至今不知道赵白鱼的长相。

  但他调查过赵白鱼,对方在担任钦差前,从未出过京都府,按理来说不该让他产生面熟的印象。

  最奇怪的是‘钦差’身上有股行伍人才有的气质。

  同是军人的郑楚之抓住这点越往深处思考就越觉得古怪,赵白鱼文官没跑,记得好像还是早产儿,但公堂之上的‘钦差’身强体健,步伐稳健轻盈,目光锐利,尤其是右手习惯性拄在腰间,军人通常在那里挂一把环首刀,莫非——

  ‘钦差’是都虞侯,而‘侍卫都虞侯’才是真钦差?

  若是那名‘钦差’才是侍卫,有可能是从西北军里调过来的,那就说得通为何他觉得面熟,应该是在边境处见过面。

  “没错!这就说得通,虽然钦差是棋子,听令于陛下和霍惊堂,但是敢到御前据理力争,还能从一份卷宗里发现冤案,赵白鱼也不是个愚才。”郑楚之抓着喃喃自语:“他才是钦差。钦差深入灾区,亲身经历时疫,骗得吕良仕团团转,果然路数怪诞,不按常理出牌。”

  郑楚之来回踱步,忽而拊掌大笑:“好!好!的确是个怪才!就看他能不能扳倒太子,即使扳不倒,能让他狠狠栽个跟头也是件喜事。”

  “他还不打算亮明身份,估计是真想对付安怀德,顺便骗一骗司马骄。”郑楚之自觉猜中赵白鱼的心思,连连点头,自鸣得意:“可他偏偏没想到我能猜出来,我就当一回黄雀,看他们斗个底朝天。”

  猜出一点真相的郑楚之就在客栈住下来,每日观察赵白鱼的动静,前一日见他大半夜搜罗进一批人,院子里的烛龙点了一晚,第二天悄无声息将人送走,又来几个身手不凡的人,似乎领了命令,八百里加急地跑了。

  郑楚之抓心挠肝想知道赵白鱼的计划,也想过靠近点偷听,奈何赵白鱼院子里藏着不下三个高手,身手比他这个沙场老将还出色一截。

  偷听计划流产,郑楚之只能转移注意到都漕和安怀德身上,这不关注还好,一关注发现同为太子门党的司马骄和安怀德好像斗得有点厉害。

  安怀德揪着钦差强行扣押孙参议并对其严刑拷打一事发问,还说自称黄氏孤女者来路不明,是否验明正身,是否还有其他证据,否则单凭一面之词,难保不是诬陷朝廷命官。

  措辞严厉,甚至揣度钦差急功近利,越省越级追查两江冤案,按律是僭越,如果黄氏孤女所言属实,案子也该转交两江提刑司。

  司马骄则叱问徐州乱党一案,渔家寨三千渔民被打为乱党同伙并无其他证据,也没经过三堂会审,怎么能将人全部关押进大牢?

  还指出虽然有所谓人证,即遭围捕而持械反抗,被就地正法的‘乱党’,并不能证明他们的确就是乱党,因为他们死了,整个案子的供状变成死供。

  而死供是不被承认的!

  死供不是没用,需有前提条件,此处暂且不表。

  双方一人借黄氏满门被灭的漏洞叱问钦差,而司马骄则借徐州乱党的疑点叱责安怀德,拖住安怀德以法压钦差救孙参议的步伐。

  郑楚之满头雾水,想不通都漕和安怀德都是太子门党,怎么就闹翻脸了?难道是赵白鱼从中离间他们?

  如何离间得了?

  郑楚之百思不得其解,又见风暴中心的赵白鱼,不置一词,安之若素,每天在院子里读书画画,风雅得很。

  为官二十载的郑楚之也不得不佩服赵白鱼这份心性,假以时日,或能封侯拜相,位列三公。

  安怀德和司马骄隔空斗得血雨腥风,郑楚之焦急于没法发挥他搅屎棍的本领,便在赵白鱼院子外面走来走去。

  这日,郑楚之又在赵白鱼院子外面徘徊,发现假钦差形色匆匆地跑进赵白鱼的院子,甚至差点摔倒,没过多久,赵白鱼脸色严峻地走出来。

  郑楚之心生好奇,赶紧跟在他们身后,听到赵白鱼低声询问:“你确定没查错?”

  假钦差:“将军暗访淮南查出来的,能有错?”

  赵白鱼:“我也相信郡王的本领,既然是他开口,十有八1九是真的。如果消息属实,我们必须尽快,赶在所有人前头下手。”

  假钦差:“我现在就带您的手谕去叫营兵一块儿围起那个山庄。”

  赵白鱼:“切莫打草惊蛇,首要是银子,务必将那两百万两赈灾银拿到手!只要赈灾银到手,便能一把拿下安怀德这草菅人命的狗官!”

  “——!”

  两百万两赈灾银被找到了?

  果然跟安怀德、太子有关!

  司马骄和安怀德闹翻脸,莫非就是因为这笔银子?

  郑楚之心急如焚,百爪挠心就想知道银子在哪个山庄,他想抢功。

  因秦王一事,元狩帝对郑国公府心存嫌隙,本来回京述职按理来说就是走个程序,往上升个一两级再让他回定州边境掌兵,结果被临时调任到淮南当个什么转运副使。

  元狩帝此举什么用意,郑楚之一清二楚。

  他为什么敢肆无忌惮地搅浑淮南官场的水?

  因为元狩帝本意希望他加把火,他顺势而为罢了。

  当官当久了不一定活成精,但一定能把头顶圣上的心思琢磨透,顺意装傻卖乖才是个好臣子。可一个好臣子除揣摩圣意和装傻之外,还得紧抓建功立业的时机,眼下就是一个能为他挣来漂亮政绩的好时机——

  智破徐州赈灾银被劫案。

  郑楚之找准时机,快步上前,和拐过院门进来的赵白鱼撞个正着,“什么人走路不长眼?”

  赵白鱼率先拱手道歉:“标下莽撞,请大人恕罪。”

  郑楚之定睛一看,神色微缓:“是你啊。你当日在公堂上的表现倒是勇武,一语道破,入木三分,叫淮南一众同僚羞愧难当。”

  赵白鱼做出谦卑的姿态:“标下惶恐。”

  “别跟我说什么惶恐莽撞的,我一介武夫,受不了文官那套酸不拉几的,说句实话,我很欣赏你当天在公堂上为百姓据理力争的勇气。说来,本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标下赵大为。”

  姓赵啊。

  郑楚之闲话家常似的说:“你是步军都虞侯……三衙出来的?御前行走,根正苗红,前途无量。哪天放出去,到西北或是东北边打滚一圈回来,官位擢一擢,估计我还得叫你一声上差。”

  赵白鱼连忙拱手:“标下惶恐,大人莫要折煞标下。”

  郑楚之挥挥手:“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惶恐什么?我说我欣赏你,就不是瞎说的,哪天你真外放了,就到冀州军来,当我门下小将。”

  赵白鱼抿唇一笑,眼底有微不可察的期待:“标下感激不尽。”脸上还适时流露出一丝感激和野心。

  要不是猜出他身份,真会被骗过去。

  郑楚之心里冷笑,面上更温和:“方才我见你和钦差形色匆匆,面有难色,可是和孙参议灭江南皇商满门这案子有关?”

  赵白鱼笑容有点勉强:“是有点棘手,但是民有冤情,钦差责无旁贷。”

  郑楚之:“到底是跨省的案子,没有陛下手谕,就是僭越,即便查出真相,还民公道,难免被参一折子,丢官事小,前途止步于此才是大事。”

  “有这么严重吗?”赵白鱼愣住,扯了扯嘴角,眼里是掩不住的焦急:“可我……我们钦差只是履行职责,还民公道,惩恶扬善,钦差抓的是贪官,怎么还会丢官?”

  郑楚之:“你得按章程来,得有陛下亲笔手谕或口谕,准许你跨省执法。这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赵白鱼:“但陛下恩准钦差便宜行事——”

  “陛下是否只叫你查邓汶安的案子?是叫你查淮南官场,还是叫你访察天下州县?唉,我看你和钦差大人啊,还是年轻,不懂官场要少说话少做事的道理,你做好分内之责就行,不该你管的,不要多管闲事。除非陛下口谕清清楚楚,否则宁可不动,你这头热血上涌,隔省管喊冤的百姓,置两江官员颜面于何地?不是明摆着说,两江官员没本事,还得你一个巡守淮南的钦差隔空办案?你要是不把案子转交,也是打脸,信不过两江官员,内涵他们尸位素餐,叫天下百姓怎么看?陛下怎么看?”

  郑楚之背着手,苦口婆心的劝谏:“一时半会儿不会怎么样,回头逮着你一些小错处联名参你,你可熬不住。你隔省管冤案,里头能做文章的地方多了去——”

  赵白鱼提醒:“不是我,是钦差大人。”

  “哦对对,说顺口了,是你们钦差大人,我就是担心你被连累,你此行随钦差下扬州,估摸是陛下想栽培你,给你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能有个出色亮眼的表现,万万不可被耽误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