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 求生倒计时 第74章
作者:木兮娘
算了,随他。
霍惊堂唤他:“小郎。”
赵白鱼眼角余光瞥着霍惊堂,后者无声地催促。
叹气。
赵白鱼无奈:“要是你坐牢,我陪你把牢底坐穿。”
这怜爱说得充满晦气。
令赵白鱼惊诧的是霍惊堂很满意他的回答,虽然表情看不出多大变化,但是通身愉悦的气息就是能被他感知到。
“……”
就很与众不同。
***
翌日。
税务副使准时到税务司后门,臭着脸登记这群牙行来的工人,大约两百来人,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身强力壮之人。
明显是工人头子的老汉腰间别着旱烟,一瘸一拐来到税务副使跟前说:“赵大人昨日允诺我们开工前结算工钱,辰时开始算,您该结算了。”
税务副使:“多少?”
老汉:“每人一百五十文,这里有二百一十五人,帮您抹了零头,便是三十二两白银。”
税务副使瞠目结舌:“这么多?!”
老汉:“已算便宜了许多,平时都是在码头搬运卸货的青壮年,一日能挣二百五十文。”
税务副使肉疼得不行,下意识看向砚冰,后者失神地观察手指尖,无动于衷。
税务副使不由连连抽气。
在老汉声声催促下,税务副使回头看向刘都监等人:“我钱没带够,要不你们帮垫——”
话没说完,刘都监等人就找借口跑了。
税务副使没法子,只能咬紧后槽牙付钱:“赵大人究竟雇你们做什么?”
老汉瞟了眼砚冰,不语。
砚冰猛地回神:“哦对,咱们衙门不是缺人?大人雇佣他们到府内各个关口、码头查看有没有漕船出入京都府,发现一艘拦一艘。大人还让他们代为衙门公使,向漕船课税。”
税务副使忍不住嗤笑:“别说我没提醒,以前不是没人试过这法子,可是十天半个月下来也拦不到七八艘漕船,收不到百两的税,赵大人敲锣打鼓一番折腾下来,恐怕撑不过一个月。”
“没关系。”砚冰无所谓:“我家大人说了,这法子在别人那里不管用是因为人手不够,盯守时间短,所以我家大人打算雇佣足够多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把京都府的七个水门、十四座桥,还有七个码头都盯实了。不用盯一个月,只消半个月,府内的商人们就坐不住了。”
税务副使嘲讽的笑凝固在脸上,失神喃喃:“衙门穷,经费耗不起……”
“大人不是让您先垫付吗?”砚冰奇道。
税务副使顿时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劳副使怕我家大人不替您奏销?不用怕,等上半年咱们衙门的商税满百万便有足够补还你这次花费的存留。我家大人还说,如果商税收取顺利,届时必定上表陛下,表奏劳副使您在其中的付出,您的功劳绝对占八成。您放心,我家大人最不好抢功……”
一日三十二两,半个月便将近五百两,他就是家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么耗!
就税务司漕运这破衙门能拨到多少经费?
一年不足千两!
如何补还他贴出去的钱?
如果十天半月不见成效,是不是还得继续把钱洒出去?
还半年收百万两的商税……那当朝二品大员杜工先掌了三年漕运,去年也才收到三十万两的商税,赵白鱼怎么敢如此大言不惭!
谁给赵白鱼的底气?
是他垫付的银子吗?
税务副使越想越气,五感逐渐模糊,隐约听到赵白鱼那厮的狗腿子说了句‘劳副使您是不是高兴坏了?多少人想要的机遇,我家大人特地送给您,真是十分看重您啊’,陡觉喉口一甜,眼一翻,天旋地转,就此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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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陪你牢底坐穿。
老霍:愿意陪我坐牢……他果然很偏爱我!
——
税务副使:谁给赵白鱼的底气?是他垫付的银子吗?
小鱼:是的。
第54章
连续多日雇佣两百工人, 整日在码头、水门和桥梁处徘徊,不需要做什么苦力活, 只稍盯着来来往往的漕船, 盘查是否交了商税便可。
如果没交商税,则将人带到税务司漕运公使面前,交由他们登记,当场敲着算盘计算应交税收数目。
自赵白鱼前几日在码头闹的那一出之后, 府内商人闻之色变, 纷纷暂停漕运, 还是有人心存侥幸, 结果无一不被抓个正着。
府内商人闻风而人心惶惶,他们的货耽搁一日, 损失的钱财不可计数, 看赵白鱼这阵仗怕不是要和他们打持久战。
他那破漕运衙门耗得起,他们小本经营压根耗不起!
于是隔三差五有人求见杨参谋,想通过他向户部说明情况,他们交了六成的胜钱给户部,没道理户部在这时当缩头乌龟,户部应该私下和税务司漕运衙门商量,尽快解决此事才好。
但户部始终没动静, 杨参谋只说他们已经在想法子,让商人们稍安勿躁。
赵白鱼是隔空和户部斗法, 户部隐忍不发,没回应不代表没动静。
如此说辞,商人们不太能接受。
他们是神仙人物, 稳坐泰山,目光长远, 能决胜千里,可税务副使是小人物,腰包耗不起。
连续支付七日的工人钱之后,税务副使扛不住了。
他思来想去,决定求见赵白鱼,可是赵白鱼就是要他急,压根不可能主动见面,税务副使因此连郡王府的大门都没敲开过。
他又想守株待兔,但赵白鱼不来点卯,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据杨参谋所说,御史台已经参了赵白鱼一折子,道他日日不到漕运衙门,实是玩忽职守。
结果朝中有大臣替赵白鱼说话,说是人虽没到衙门,但亲身上阵,顶着寒风到水门码头多地办差,可谓鞠躬尽瘁。
一遭你来我往的推拉下来后,元狩帝不痛不痒地斥责赵白鱼坏了朝官点卯的规矩,但又夸他的确尽忠职守,告诫朝官有时候不必太墨守成规。
如此一番表态,面面俱到,无论哪方人的情绪都被照顾到,且无人受罚,此事迅速翻篇。
税务副使得知结果,难受得大病一场,告假在家,还想借此躲过上差的‘先帮忙垫付’,结果砚冰带着两百多工人挤进他的宅院里,闹得左邻右舍怨声载天,妻儿因此恼得回娘家。
苦不堪言的税务副使身子好转些许,府内的商人就找到他诉苦。
“大人,您快想些法子,自打这位赵大人上任,咱们各家商号的货已经停放将近一个月,实在是消耗不起。如果户部不能尽快解决这件事,还恕我等投向漕运衙门,大不了补上那四成胜钱,总比血本无归来得好。”
“那怎么成?”税务副使脱口而出:“诸位和户部关系密切,合作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户部的本事?何况这一遭认输,往后都得多交四成胜钱。便说云老板您,您家每年往返南诏得有三十来趟,每趟下来得多交近两万五白银税,这年复一年,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那云老板闻言也是心疼:“这不是眼下情状艰难吗?如果我等能看到点破局的希望,自然懂得怎么选择。可是户部瞧着没什么动静,我等心里实在没底。”
其他商人们纷纷附和。
税务副使:“你们再撑多两日,我同杨参谋商量。”
说曹操曹操到,杨参谋推开门说道:“渡口、水门等地已经打点好,今晚子时分别从四渠出发离开京都府。记住无论岸上何人阻挠,你们充耳不闻便是,扬帆起航不必停留,各个关卡守卫士兵会配合你们。”
闻言,众人喜上眉头,各自回去打点好货物和漕船,待时间一到,立即出发。
***
府内商人的行动都很隐秘,刻意防着牙行工人们,而工人们只在固定地点徘徊,自然没发现这番动静,但是瞒不过府内四处游荡的浪子和游侠儿。
甫一有动静,立即有人来报。
砚冰将此事告知赵白鱼:“看架势不小,果然熬不住!我这就找牙行召集更多人,今晚去抓大鱼!”
顿了下,忽地想起塌房税,砚冰有些忧心:“他们不会又有两手准备,让我们再次扑空吧。”
“上次七十条船就让户部损失至少十几万两,加上这一个月下来没有商税入账,损失太大,不可能还用塌房税这招数。”赵白鱼摩挲着佛珠若有所思:“府内的商人都动起来,今晚怕不是得有百来艘漕船出京。敢一下子豁出这么多漕船,怕是有备而来。”
旁听的刘都监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心理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沉默。
赵白鱼留意到他的脸色便问:“刘都监有话说?”
刘都监踌躇:“实不相瞒,在度支使兼任税务使之前,还有一位路姓大人担任过税务使,主管漕运,不到半年就被撸下来。当时也如您这般大刀阔斧,可惜太过激进,被人逮着错处贬出京去。他当时也雇人盯着水门、码头等地,那群商人逗了他几天,某天夜里忽然召集数百艘漕船,纷纷扬帆起航,势如破竹,而那位大人带了大量人手追到码头、渡口处,无能为力地看着漕船远去。”
砚冰觉得奇怪:“漕船出京必然经过水门等地,只稍关闸,或是放浮舟,拦住去路不就成了?”
刘都监面露无奈之色:“问题就在于此,水门、浮舟和桥梁等场务平日被喂饱,时常睁只眼闭只眼。当下大人您和户部斗法,场务仿佛谁都不偏帮,就是等户部上供。我估计已经被打点好,今晚无论谁去,场务都不会关闸放浮舟,而是当没看见似的,大开方便之门。就算大人亲自到场,也无分1身之术,只能看一个口子。”
砚冰愤懑:“阴险无耻!”
刘都监:“其实大人能将那群人逼停漕运一个月已经是无人出其右了,之前那位路大人仅坚持八天,衙门里的公费便撑不住,到年底的奏销又被故意卡住,以至于亏空严重,便被抓住这个把柄联名参奏。”
砚冰庆幸:“还好这钱是叫劳副使出了。”
赵白鱼深以为然:“劳副使劳苦功高。”
刘都监嘴角抽抽:“……”惯来嚣张度日的劳副使身心遭受严重打击,已然卧病在床多日,‘罪魁祸首’倒是先行感谢上了。
……不过的确大快人心。
“漕船一旦扬帆,离开码头、渡口,出了水门,便是天高海阔,再无法阻拦。而牙行那帮工人虽然身强体健,到底血肉之躯,没法和大船抗衡。”
赵白鱼抿唇一笑:“也不是没法子。牙行的掮客人脉广阔,神通广大,砚冰,你去找那位腰间别旱烟的老爷子问有没有废弃的船体和长铁链,能不能在两三个时辰之内,将废弃船体拉到水门之外的渡口处。还有我要能横渡四渠的长铁链,如果没有这么长的,能拼接起来也可以。”
“行。”砚冰疑惑:“不过要长铁链做什么?”
赵白鱼:“做简易河锁。”
刘都监和砚冰面面相觑,都不知河锁为何物。
***
京都府七大水门城楼之上,火把明亮,士兵正色肃然,场务监官看着乌漆嘛黑的水面。
此时的西水门城楼之上,杨参谋和场务监官并肩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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