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也是真魔尊 真少爷也是真魔尊 第131章
作者:温瑜宽
白叙之微微垂眸,薄薄的眼皮连着长睫,投下一片阴翳。
时潜:“这事我都不知道,小白龙怎么会知道。”
时正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并不多言,转而继续道:“然若水器灵消失,想要重聚千难万难,其剩下的另一道用处却只有身处当下才能发挥作用。”他没有卖关子,“反噬。”
“那一日,邪神与云氏周家一同进入浮光榭,它虽拖住了我的脚步,却并不能夺舍于我,争斗过后,我略占上风,不过依然在心神不稳时,被它乘虚而入。”
“若水反噬,邪神重伤,它没有实体便只能回到之前寄居的躯体疗伤,顺便将我的神魂带了过去。”
——那具躯体就是柳不与。
第110章
当年(下)
时正将这段说得云淡风轻, 时潜却知道这里面字字血泪。
就连与邪神争斗都能略占上风的时正为什么会心生不稳?
血流成河的浮光榭,以及嫂嫂侄儿的尸体再次浮现眼前,时潜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他屈起手指正要若无其事地收紧,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抓住,温柔而坚定地包裹着。
时潜眼眶热意渐褪,时正眼底的心疼在注意到两人桌下的动作后转为了咬牙,冷声继续道:“柳不与体内只能同时存在一阴一阳两魂,之前柳不与乃阳体,我进入之后他便有所察觉,想搅碎我的神魂, 当时我被迫离体又进入他人身体, 神魂浑噩,若水护体, 结局便是败俱伤, 他的灵魂被邪神吞噬了。”
李孟春听到这里若有所思,“那邪神既然可以吞噬魂魄,那之前怎么没有吞噬?”
“在那之前邪神无法吞噬魂魄, 他吞噬之能来自若水, 或者说,来自于我。”时正淡淡解释道:“在柳不与身体里待了一段时间后, 我清醒了过来,发现或许是因为千年蕴养共存, 我的神魂已经与若水融为一体。”他顿了顿, “所以,此时的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若水的器灵。”
“邪神趁我浑噩时, 利用这点控制若水吞噬了柳不与的魂魄。”他顿了顿:“我也因此获得了柳不与和一部分邪神的记忆。”
李孟春好奇:“可我没听说过那邪神吞噬魂魄啊。”
“他只吞噬过柳不与的魂魄。”时正见他还是不解,道:“我清醒时,它无法控制若水。”
那岂不是必须一直保持清醒,才能保证邪神不会趁虚而入,时潜呼吸微窒,鼻尖嗅到的似乎依旧是那漫天的血腥气。
时正抬眸,看向时潜:“子稚,兄长没去找你,你可怪我?”
时潜回神,一怔,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会!”
时正看着他发红的眼尾,垂下眼眸,嗓音低了些,似乎透出一丝脆弱:“若非我天生不足,曾祖父又为我修复若水,时氏不会有千年前的祸事,你也不会遭遇那些……”
时潜难以置信他竟然会这样想,打断他道:“那不是因为大哥,都是因为——”
时正也打断他:“你既认为并非我之错,为何认为这一切你的错?”
时潜瞳仁一颤,眼睫眨了两下,似是茫然又似是无意识地重复着说过无数遍的话:“若不是我得到鸿蒙秘境,浮光榭就不会被云家与周家盯上啊。”
时正:“若没有若水,邪神就不会盯上时家,也就没了他鼓动诱惑云家,归根结底,是因为我。”
时潜难得见到兄长自责脆弱的模样,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可说了那么多次的话却似乎无法安慰到他,可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没有其他话可以说了。
他忍不住扭过头,求助似的看向白叙之。
却不知白叙之见到他此刻脆弱自责的模样,比起他看到时正难受时更加难过,他握着时潜的手收紧,嗓音却笃定而平静:“不论是若水还是鸿蒙秘境,既是重宝,自然隐忍觊觎,你和观颐君都没有错,错的是杀人夺宝的那些人。”
时潜借着这一番话安慰时正:“兄长,小白龙说的不错,你和我……”他愣了愣,灵台顿时清明,如同一阵沁人微风扫过,鼻尖的血腥味被吹散,只剩下身旁之人凛冽的冷香,他停顿了一下,认真道:“我和兄长都没错,错的是邪神和周家云家。”
“这就对了嘛!”李孟春一拍手:“哪个年头也没有入室杀人抢劫的案子判受害者有错的,难道怪受害者太有钱?你之前多想得开啊,啥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就这一回钻牛角尖钻得可够久的,一千年了……”
他语气玩笑,眼眶却有些发热,他其实比谁都理解时知临为何走不出来,任谁回家看到从小一起长大同门师兄弟,照顾他的仆役长老们的尸体手足相枕,血流成河,谁都会要魔怔。时知临没发疯已经是冷静了,可到底他还是希望他彻底放下这一切,也放过自己。
时潜眼眶也有些酸,他记起千年前李孟春和小白龙一言不发陪着他从万象谷到天山脚下,面对重重截杀也没有退缩过一步,只在他上天山之前才阻止他,拉住他,请求红着眼眶拉他、扯他、打他,嘶吼着让他放下这一切。
一千年过去,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的一千年。
这一千年来,他们想到他时会想些什么,他们是不是会如同他面对浮光榭的一地尸体一样,愧疚当时没拉住他,让他上了天山。
时潜恍然,灵台如被微风拂过,一阵清明,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看向李孟春,两人一对上眼,就看到了对方发红的眼,顿了顿,忍不住就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叙之察觉自己牵着的手忽然反握住他,人也往他这边靠了靠,为怔过后,轻轻勾起了嘴角。
时正冷眼看着,淡淡道:“子稚。”
时潜扭头,弯着的眼眸漾着笑意:“兄长。”
时正嗓音微软:“坐直。”
时潜茫然,他坐得挺直的啊。
时正见他不动,扫了眼明显心情比之前好许多的白叙之,声音微冷:“妖皇殿下许久未出万象谷,如今怎么出来了。”
时潜忽然想起天衍和李孟春都说过,当年小白龙与柳不与斗法斗了近百年!
白叙之显然也想起了这一茬,语气比平时都要缓和谦逊:“观颐道君,当时我不知您是知临的兄长,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时正显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最初你打上来是为了子稚不错,可后来是为何,我们心知肚明。”
时潜听出兄长话里有话,不由看向白叙之。
白叙之坦荡道歉:“当年在兄长身上见到若水,叙之以为乃天山谋夺,想将其夺回,后来不依不饶,是因为在古籍上看到若水可以起死回生,抱歉。”
时正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也知道当时他就算解释若水无法让弟弟死而复生,甚至道破自己的身份,白叙之也不会相信,因为他也一样,试了那么多年那么多次,也从未放弃。
而且那么多年,他也基本看了出来,白叙之对自家弟弟的感情恐怕并非外界所传只是朋友,可心里知道归知道,真正看见了还是膈应得慌,比他守在泉水边每天当邪气过滤器还令人不清醒。
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轻轻放过这个话题,道:“邪神修炼千年,神魂几乎已经补全,若再放任下去,世间必将永无宁日。”
时潜皱眉:“可那邪神乃金乌所化,而且是最后一只金乌,若它死了,天上不会真没太阳了吧?”
时正肯定:“会。”
李孟春抱着剑,也是一脸为难:“若是这样的话,杀不杀它不是都一个结果?”
白叙之淡淡道:“这么多年,并非无人能杀死邪神,正是因为这些顾虑,才导致它不不壮大,若继续下去,这世界将迎来大劫。”
时正点头:“邪神乃金乌所化,但并非完整的金乌残魂,它的残魂被一分为一,强大的那一部分便是邪神,虚弱的那一步留在低灵界,由各国同时蕴养看管,然这两者此消彼长,邪神魂魄越强大,金乌灵魂就越虚弱,也正因为此,本能克制天下邪气的阳光对邪气的克制越来越弱,泉水也出现得越来越多,继续下去,过不久低灵界也会有邪气乘虚而入,等低灵界也出现泉水时,一切就迟了。”
时潜若有所思:“所以——我们要杀了邪神那一半魂魄,留下正常的金乌魂魄?”
李孟春难以置信,“这可怎么杀?”
第111章
雷击木
时正吐出两个字:“雷击木。”
李孟春不解:“若那邪神是半神之躯, 现下九州修为最高的也就是我们几人,也不过化神期而已,刚刚时知临引来的雷劈的那些树木, 即使是炼成了极品灵器也没法对付邪神吧?”
时潜也这样觉得,不过他知道兄长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若他提出这个方法,那一定有有所可为。
果不其然,时正道:“玉山山上,不老树。”
李孟春直接一个踉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你你你你……谁敢打不老树的注意?!”
时潜回忆起不久前与西王母的会面, 也觉得可能性不高:“不老树已经半枯, 可西王母依旧将它视若珍宝,我想牠应该不会答应我们用雷去劈不老树, 更不可能自己引雷劈不老树。”
时正点头:“这正是千年来也无法解决的难题。”
时潜心烦意乱地啧了声, 转头看向白叙之,想起他许久之前就不再开口,不由问道:“小白龙, 你与西王母似乎熟悉一些, 你觉得牠有可能答应帮我们引雷劈树吗?”
白叙之一直垂着眼,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 嗓音极淡:“不会。”
时潜:“那有没有可能,想什么方法或者交换什么条件, 让牠答应?”
白叙之抬眸看向他, 眼下的阴翳此刻仿若跑进了眼里,蒙蒙一片看不清情绪:“不可能。”
时潜因他笃定的语气皱了下眉。
李孟春倒是很平静地摇摇头,道:“传言中不老树连接上下界通道, 且是界面的最后一根支柱,不说西王母答不答应,那颗不老树据说已经枯萎大半,引雷电一劈,若是有什么差池,那与邪神毁了这世界也没区别。”
时正虽听说过西王母与老鼠,但千年前他掌管时氏难有闲暇拜访,后来又自愿驻守不周山,无法踏出一步,所以从未亲眼见过。
他道:“西王母乃上神,现下天梯断绝,邪气四溢,长此以往,必将大乱,若此间世界毁灭,牠恐怕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可以以此来与牠商谈。”
李孟春和时潜都没开口,白叙之沉默了许久,抬起薄薄的眼皮,平静且认真地看向时潜,道:“西王母存在玉山,为的就是守护那颗不老树,你们的所有计划,全都不可能。”
不只是李孟春和时潜惊讶,时正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此话当真?”
白叙之:“无半句虚言。”
三人顿时沉默下来,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很难谈了。
时潜想了想,道:“可那颗不老树已经枯萎了大半了,想来也不是一夕之间枯萎的,现世灵气越来越稀薄,邪气则越来越强盛,不老树若是沾了邪气,也会枯死吧。”
白叙之:“玉山上的阵法可维持万万年,便是此间世界毁灭了,不老树也不会有任何闪失。”
时潜不解:“白叙之,我发现你有点奇怪。”
白叙之顿了顿,问:“哪里奇怪?”
时潜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从未见你对任何事表现出如此笃定的态度,而且你今天话好多。”
白叙之沉默一阵,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目光勾勒着时潜的眉眼,仔细又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嗓音微哑:“不止西王母,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不老树。”
时潜被他看得本有些不好意思,听他说完,瞬间挑了眉梢:“为什么?”
白叙之不答,反而站了起来:“对付邪神还会有其他方法,不能急于一时。”
时潜跟着起身:“你去哪?”
白叙之拿出发出亮光的灵符:“青林找我有事。”
等白叙之出去之后,李孟春摸了摸下巴,道:“确实有点不对劲啊。”
时潜闻言扭头:“哪里不对劲?”
李孟春道:“白叙之那性格嘛,没个几千年都不会把人放在心上,唯一你例外就你一个,这一千年来,我看他除了到处找你找办法让你起死回生,就是待在万象谷处理政务,这玉山和他什么时候的交情啊,虽说他比咱们大,但也没答多少啊,如果说是认识我们之前的情分可能性不大,之后的话……我虽知道他常去玉山,却也没觉得他与西王母有交情啊,难道是他和那不老树有交情?”他眼睛倏然一亮:“是不是那不老树成了精!他俩认识。”
时潜还以为他能有什么真知灼见,翻了个白眼:“不老树就算成也是成仙成神,成什么精,”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小白龙和玉山上和不老树有关联的人或者物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交情。”
时正一直若有所思,白叙之刚才的态度,让他隐约想起了一些传言,也有了一些猜测。
时潜见他一直不说话,不由问道:“大哥,你觉得呢?”
时正一心二用,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争论,不过他的猜测只是猜测,没得到证实之前他不会随意说起,只道:“万象谷乃妖族,而白叙之的父母也曾为神族,想来自长辈起就和玉山有了交情。”
三人说话间,白叙之推门而入。